《终于可以》懿书生

18、第十八章

　　“这是……胡思远家吧？”
　　林茉尴尬地后退一步，抬头去瞧墙上的楼层数和隔壁的门牌号，一边下意识抬起手，捋了捋擦汗时弄乱的额前头发。

　　门内的男生还未及开口，屋里就传来她表哥阴阳怪气的高叫：“哎林小茉，你长本事了，都敢直呼你哥名讳了？”

　　“……”
　　林茉那点端着矜持的不确定，眨眼间烟消云散。

　　兄妹间多年来磕牙拌嘴的习惯在先，她眉梢一抖，张口就想挤兑消遣她哥两句。
　　可软舌头还没碰到硬牙齿，目光一垂，就又瞧见那个立在门口的脸生男生。

　　他一只手还扶在门把上，被屋里人的话逗乐了的表情，正唇角微弯地就近看她。
　　没什么锋芒的黑亮眼神，跟他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

　　林茉看得一愣。
　　滚到舌尖的斗嘴言语，不觉间忽然散了个干净。

　　男生松开门把，后退一步示意她进门。
　　他身后，是空调吹出的凉爽室温，和淡淡飘了满屋子的煮绿豆的清香。

　　扎起头发的小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先招呼了她一声：“茉茉啊，快进来，我正给你们弄绿豆水呢。”
　　瞧明了开门迎客的不是自家儿子，缩回厨房继续的同时，不忘扬声朝屋里埋怨：“胡思远，你又忙什么呢？叫你出来开门，你怎么让人周弋出来了。”

　　林茉正低头往里走。
　　听见这话，很不厚道地抿了抿唇角。
　　当然也没忘捕捉到话里的那个名字。

　　周易？
　　这名字，听起来好……玄学啊。

　　屋里传来她哥理直气壮的狡辩：“我们俩关系好，谁出去都一样。”
　　“……”厨房里传来小姨的一句轻嘲，“嗯，就你最有理。”

　　男生闻言，也回过头笑了一笑。
　　露出的一点被肤色衬得更白的牙齿，耳后短硬利落的黑色发茬，侧脸的笑模样有种应时应景的轻松。

　　林茉这会儿才忽地想起，前几天她哥给她打电话时说的，因为有调职的外来干部，他家楼上多了个差不多年岁的新邻居。
　　是个男生，也要到N市一中念书，选了与他同班。

　　“以后我上学放学就有伴儿了。”她哥在电话那头不知摆弄着什么，声音时远时近，语气却颇为愉悦。

　　刚为自己新学期的住校生活收拾好第一床毛巾被的林茉，兴趣缺缺地泼他冷水：“又不是个萌妹子，你那么高兴干嘛？”

　　她哥在那头嗤笑一声：“你哥我就喜欢兄弟情深，而且，再怎么也比被圈起来有家不能回的强。”
　　即将被圈起来有家不能回的林茉：“……”

　　她反手关上大门，冲于她尚算是一门玄学的男生笑笑，然后弯腰去鞋柜里取了双拖鞋换上。

　　男生一直在旁等着，直到她换好鞋子，直起身站好。
　　“进去吧。”他说，朝里面侧了侧身子。
　　嗓音不大，带着点微哑的好听。

　　“嗯。”林茉点头，跟在他身后往里间书房走。
　　男生露在篮球裤下的一双紧实小腿，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框在她的视线里，一刻也没离开。

　　北向的书房里，她不舍得露面的大表哥，正坐在茶桌前的地板上，摆弄手里半成品的飞机模型。
　　他面前，被搬空了茶盘的四脚茶几上，一大摊散碎零件说明书，剪刀胶水小镊子，鸡零狗碎，散了一桌。

　　果然，又是在忙这个。
　　后脚进来的林茉在心里撇撇嘴，顺势扫了眼他背后整面墙的书架上，挨着高处摆了两三排的完成模型。

　　这次八成又是个她叫不出名字的新型号。
　　希望看在她忙着升入毕业班的份上，刚入手新品的某人不要太过兴奋，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进行新一代的机型科普。

　　听见两人进来，埋首于说明书的某人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
　　“来了？”他朝自家妹子点了下头，惊讶于她今天从进门起到现在的安静乖巧。

　　以往不是总要喊累喊热着瘫坐沙发，或是自顾自直奔冰箱翻吃找喝的么？
　　不过好像，刚才听见她在外头提起冰淇淋来着。

　　贴心表哥胡思远挠了挠额角，好心提醒妹子道：“冰箱里有冰淇淋，我昨天刚买的。”
　　被提醒了刚才门外尴尬的林茉：“……”

　　她抽着嘴角摇摇头：“不用了，我待会儿再吃。”
　　“都行，随你。”
　　她哥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显然大半心思还在手里的模型上，对她变更随意的进食时间没什么异议。

　　替他跑了一趟的男生，走回到茶桌对面站定。
　　他面前也有鸡零狗碎的一摊东西，说明书，零件板，好像跟对面林家表哥的那一拨有所分别，自成一体。
　　仔细分辨，能瞧出是另一套刚开始动工的枪械模型。

　　……真是好一对志趣相投的妙人兄弟。
　　也不知道是他原本就有此嗜好，还是被自家表哥连拐带诱着入的坑。

　　林茉对此道一窍不通，笼笼统统地也瞧不出什么门道。
　　正遥遥盯着桌上那一堆异次元零碎发呆，她哥又忽然从零碎中抬起头来。

　　终于记起自己身为主人翁的那点表面义务，他朝门口的林茉歪了下脑袋，简洁明了地给男生介绍：“这就是我妹，林茉。你叫她茉茉就行。”

　　又转头为林茉解惑：“我的新邻居兼新同学，周弋。你叫他——”
　　他卡了一下壳，半天没想出来个合适的称谓。

　　男生看看林茉，谦逊地笑笑：“叫我周弋就行。”
　　对面的表哥同学却不乐意：“那不行，怎么说你也是跟我同辈的。”

　　“……”
　　切，说的好像她跟他们差了一辈似的。

　　表哥同志坚持不懈着进行语言探索：“叫你周哥？”说完自己先摇头，“不行，太老气了。”
　　再想想：“叫弋哥？”不等反应，又自己先摇头，“也不行，听着像你跟班小弟。”
　　如此纠结不决。

　　“……”林茉忍着不去看一旁扶着额角忍俊的称谓不明人士，心里略略盘算了下，“我就叫他周弋哥吧。”
　　放弃纠结的表哥点头同意：“嗯，这个成。”

　　于是，这并不难寻的称呼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
　　一叫就是好些年。

　　那以后，她听过学校和大院里的男生们亲亲热热叫他“弋哥”，也听过他们同班的女生们嗓音清甜地喊他“周弋”，更有表哥家楼下的团子脸小丫头脆生生地叫他“周弋哥哥”。
　　可她对他的这一声不远不近的“周弋哥”，却是一直都未改口过。

　　“这么久的交情，你就一点没想过下手？”
　　邹曼夹了一筷子滴着红油的油豆皮，停在嘴边，笑眯眯地问。
　　她无意把细节挖得明明白白，却对这关键的心路历程多少抱着好奇。

　　林茉咯吱咯吱嚼着嘴里的菜叶子，不大好意思地承认：“……当然想过。”
　　不过，也就是想想。

　　邹曼瞧她一脸空留遗憾的惆怅，好笑着想起一位关键人物：“你哥知道么？他就没好心帮帮你？”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
　　亲朋好友，姐妹兄弟，随便抓一个，都是有益剧情发展的好助攻。

　　“我哥？！”林小妹的表情却像在听天方夜谭，“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他那人，念叨起我学习来比我妈都勤。”

　　她那时候年纪小，又到了初三毕业班，正是升学考试的关键时候。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个有的没的，怕是早就被劝学向上的紧箍咒念得头开脑裂了。

　　更何况……
　　“我打的还是他好哥们的主意。他不把我踢出他们的小圈子才怪。”

　　别说帮忙了，要是那样，她连惦记的人的面都见不着。
　　所以那阵子，她也遮遮掩掩装假装很辛苦。

　　“……”
　　邹曼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果然艺术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么。

　　两个人还想再聊，桌上的两只手机几乎同时响了一下。
　　不一样的消息提示音，显然是一起收到的某条消息。

　　这样的情况，大家一起做调研以来时常遇到。
　　知道八成是群里发来的@全员消息。

　　搁下筷子，拿起手机，点开刚收到的群消息。
　　果然是调研组的小群，带队师姐发消息告诉大家，被带出来的两个小姑娘，经过检查并无大碍，这时候已经和赶去医院的爸妈相聚了。

　　挺好的消息。
　　大家纷纷在群里发表情表示欣慰开心。

　　邹曼和林茉也在这边开心感叹了一番。
　　吃到嘴里的麻辣烫，都感觉更麻香够味了一些。

　　研一师姐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说他们参加的那个援疆医疗项目，下周末在本校行政楼报告厅有一场大型讲座，问组里没参加项目的同学有没有兴趣过来旁听。

　　林茉她们知道，这是个几所高校牵头合作的大项目。
　　不只有师姐他们参加的医疗卫生组，还有法律教育畜牧生态，好多样的援助调研项目。

　　因为要求一定的专业基础，所以项目对大三及以下的本科生并不开放。
　　相关的活动消息，除了校园里贴出来的宣传海报，其他的就都是从师兄师姐那里直接听来的了。

　　林茉掐着指头算了下时间，讲座那天的周末，正是大一新生军训过半的时候。
　　前几天，同在学校心理咨询室做助理的大三师姐就给她发来过消息。

　　说军训期间，校医院要承担新生的体检，和军训过程中医务后勤点的值班任务，总体人手紧张。
　　所以，他们这几个咨询室的学生助理，也要被临时征调，在这期间承担各自的轮值任务。

　　大三课程紧，周一到周五的课表都是满的。
　　林茉就申请了周末的排班。
　　周末下午的活动讲座，八成是没空去了。

　　邹曼也有社团的招新宣传要准备，所以也是一样摇头。
　　于是，只好在群里谢过师姐，说明情况，就不去了。

　　研一师姐不甚在意地说“没关系”，却还是在林茉的消息后面回她：【@小茉莉这次据说有国防大学的帅哥美女要来。你个制服控，真的不来么？】
　　小茉莉：【……】

　　多年未见的周家哥哥于她到底是多大的软肋。
　　也就堪堪见了一回，她的那点偏好口味，怎么就弄得尽人皆知了呢。

　　邹曼抱着手机，在旁边咯咯地笑。
　　林茉无语地叹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再次婉拒师姐的好意。

　　小茉莉：【果断摇头.gif】
　　小茉莉：【不去了。我申请的是去军训医务点值班，穿制服的帅哥保证够看。】
　　小茉莉：【骄傲脸.jpg】

　　研一师姐：【……】
　　一旁的邹曼：“……”

作者有话说

　　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多谢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