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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真相是真 ...

  •   顾斐波脸上扬起的笑,傅炽见过很多次——一般这时候,他的右嘴角往往会翘的高一些,带着点不自知的散漫,眼底却又是足够笃定的信念感,那是对实力的绝对自信。

      满腔的火就那么莫名奇妙地灭了,傅炽整个脑袋被顾斐波控制在怀里。柑橘调混着洗衣液的清香,暧昧不清的馥郁酒味在二人间弥散,他们对视,在心上人琥珀似宝石的眸子里看见的自己的影子。

      他们之间是近到能数清睫毛根数的距离,像被蛊惑了似的,傅炽忍不住地低头,贴近一点,再近一点。

      距离在不断拉近,视线直勾勾地咬着彼此,眼神拉扯交织像是蜂蜜罐里拉丝的糖浆。

      近到毫厘之际,顾斐波没有动,没有离开,没有后退,也没有松开后颈控制自己的手。

      傅炽睫毛轻颤,像是蝴蝶扑棱,红唇微动,想要吻上去。

      “我们的关系五年前那天就结束了,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戛然而止。

      微垂的眼睛忽地张开,傅炽猝不及防一怔,想要再仔细地看顾斐波的眼底,试图捕捉到一丝丝轻微的不忍或是挣扎。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是固定在原位,眼神漠然。

      连躲都没躲。

      他拒绝了。
      面色平淡,陈述事实。
      他认真的,说的是真心话。

      毫无波动,毫无不舍,毫无愧疚。
      就像五年前拒绝自己那样。

      再继续下去那就是犯贱了。
      转瞬即逝,理智回笼。

      傅炽缓缓伸手抓住顾斐波卡在他后颈的手臂,用力甩了回去,慢慢直起身子,“我想顾先生应该知道,出来混除了要讲证据,还要讲背景。”

      顾斐波礼貌歉笑,“傅总不过是想玩游戏罢了,S+级制作和宣传费我也不要。”

      垂下眼又轻声补了一句,“能跟您玩得这场游戏,我就很开心了。”

      傅炽没有理他,只是沉默地穿上挂在椅子边的马甲,平静地扣好最后一粒扣子,离桌的时候转头陈述事实,“顾斐波,你好像忘了。现在这场游戏,我说开始,就会开始,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旁边的侍者非常有眼力见地给傅炽递上醒酒茶。

      “不用。”傅炽抬手拒绝,提着西装外套走出了人群,坐进沙发角落里。

      盛延泽见状示意侍者给顾斐波顺带拿一杯。

      顾斐波看着盛延泽的小动作,笑着说了声,“谢谢盛总。”

      厚酒瓶底砸在茶几上的声音像是惊雷,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刹时噤声。

      顾斐波一边端着醒酒茶慢悠悠地喝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间隙望向坐在阴影里的傅炽。

      领带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扯松,面前放着一瓶新开封的白酒,他拿着香槟杯一杯一杯接着灌。

      顾斐波用眼神示意盛延泽去打断。

      盛延泽跟着他的视线去探,触之即收,低头理牌,真把自己当荷官用了。

      游戏已经结束,傅总已经下场,除了几个研究牌面有没有玄机的观众,几个跟资本圈子的围上盛延泽低声笑骂恭维,关系好的调侃他发牌技术不错。

      “不是,真运气,我哪有这出千技术。”盛延泽笑着骂回去,心下松了口气,让人群形成自然的包围圈,把自己从这俩怨神面前隔开。

      经纪此刻也摸到了顾斐波身边,神色复杂,低声问道,“你跟傅总盛总认识?”

      顾斐波惊讶,忙不迭地站起身子,拽了拽松散的白衬衫下缘,笑着,“哪能啊,要是认识我还能进娱乐圈?不早大鱼大肉在希德05星横着走了,我就是一个小透明,以后还得多多仰仗您呢。”

      经纪没有放过他,继续问,“他们口中说的顾少是谁啊,你认识?跟你一个姓,我记得你资料说你以前家境不错。”

      顾斐波正色道,“没错,正是在下。”

      经纪先一怔,然后笑着推了推顾斐波的脑袋,“说正经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想问您呢。”顾斐波笑眯眯地也没躲,“您说我跟他们嘴里的顾少爷是不是长得特像,不然怎么一个二个的都盯上我了。”
      “您也是,盛少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您也不出来挡一挡。”

      经纪瞪他,“多好的机会,都给你搞砸了。”

      “没事盛总大度,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顾斐波侧头。

      盛延泽嘴上还在跟周围的人交谈,视线已经黏在顾斐波身上了。此刻被顾斐波点醒,下意识地点头。

      “您看,盛总大度。”顾斐波拍了拍经纪的肩膀,“倒是傅先生被我气得不轻,我去看看。”

      经纪自然不会拦着。

      这场局傅炽是局上最大的那条鱼,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此刻他们端着酒杯有意无意地往傅炽身上瞟,但却因为其周身低沉的气压,谁也没敢去做那出头鸟,导致傅炽身边有个近两米的真空地带。

      顾斐波从人群缝隙里穿梭,在沙发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傅炽右侧,一个身位的距离。
      像是一粒鱼饵落入池塘,他这么一动,害得旁边蠢蠢欲动的二代明星们刹不住脚了。一时间人群浪涌,下一秒一个小明星就端着酒杯一扭一扭地贴着傅炽坐下。

      傅炽一杯接一杯,根本没理他。

      “傅总,来,我陪您一起喝。”小明星身段似蛇,吐气如兰,柔媚地抬手虚虚搭住傅炽手腕,拉到极低的领口,只要傅炽稍稍低头就能一览无余。

      傅炽不动声色地皱眉,屁股向右侧挪了挪。

      小明星跟着挪。

      傅炽再挪。

      小明星得寸进尺。

      傅炽还想挪,屁股刚抬,身体就僵硬在原地。

      不能挪了,离顾斐波已经很近了——他的屁股已经能感受到座下沙发的因旁人压力而出现的凹陷感,傅炽不动了。

      小明星终于跻身进他的怀里,心下大喜,没举着酒杯的那只手扶上傅炽腰侧。

      傅炽蜷缩的手指应激式地弹动一下。

      下一秒,桌上的空酒瓶腾空而起,傅炽猝地起身,掐着瓶颈回转,一酒瓶狠狠地敲在了小明星的额头上。

      刹那间酒精混着血腥味四溅,炸开的玻璃碎片如炮弹一般散射而出,血腥味大盛,瞬间盖过酒精馥郁的味道,令常人作呕。

      顾斐波在旁边精准地捏住了飞向自己的几块大玻璃渣。

      好多年不见,往人脑壳子上砸酒瓶的动作还是那么熟练。

      傅炽干架很疯,这一点顾斐波深有体会。

      小明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中的酒杯依旧牢牢捏在手里,但其中酒液尽数倒在了裤子上。

      他只觉得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在缓缓向下流动,用先前扶上傅炽的手慢慢往头上摸,再一看,满手鲜红。

      他想要尖叫,却被空气扼住咽喉,他惊恐地看着面前男人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着的松散领带。

      他抬眼望去,男人一手还捏着破碎的瓶子,居高临下,浑身酒气。

      平光眼镜折出危险的寒芒,男人沉默了一会,冷声重复,“不好意思,我恐同。”

      后续一阵人仰马翻,明星的经纪人带着他去医院,傅炽承诺后续医疗费用和一些制作可以直接联系他秘书处理,小明星笑眯眯地应了,跟傅总道歉,说是自己唐突了。

      伤口不大,做点医美,连疤都留不下,但在卷成红海的娱乐圈得了傅总亲口承诺,相当于一路有大鳄保驾护航。

      血赚。

      后面傅炽摘了眼镜闷声喝酒的时候,再也没人敢上来。

      大家都看出来傅炽心情不好,不上去凑那霉头。傅总不好见是真的,这时候上去要人命也是真的,上一个明星有奖励是不知者无罪,前车之鉴在那,现在再凑上去就是自讨苦吃蹬鼻子上脸了。

      周围一圈人,只有顾斐波在原地坐着,屁股焊死,傅炽也没出声赶他,一口一杯,眨眼几两白的就下去了。

      顾斐波看他干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没进嘴,手腕就被傅炽掐住了。

      傅炽头都没侧,从他的手腕摸索着到他掌心,顺着食指,把白酒杯抢了过去。

      又是一口闷。

      被剥夺了喝酒的权力顾斐波在心里腹诽。

      傅炽再试图接着倒酒的时候,顾斐波提着酒瓶就把它拿远了。

      傅炽没停,也不看顾斐波,只是半起身去捞远一些的xo。

      准备开盖的时候顾斐波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

      傅炽沉默了一会,只当没看见,把人甩开了。

      盖口打开,酒气四溢,但傅炽没能把酒倒进杯子里。

      捏着新酒杯的手一颤,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顾斐波的左手隐匿在黑暗里摸索上了他的左腰。

      是被小明星碰过的地方。

      他定了定神想要继续倒酒,顾斐波轻轻捏了捏他腰间的痒痒肉。

      力道轻柔,像是春风拂过,又像情人落下细密的吻痕,傅炽身体打了个激灵。

      大脑神经元清晰地向他传递了一个信号,一个事实——此刻,这个跟他处了一年朋友,又追了他一年,最后跟自己同居八个月,等自己交付真心被骗上手,又亲手把他推开的男人正温柔地把他搂在怀里。

      哪怕身体与身体的距离那么远,他的手臂就在自己腰间,指腹和腰侧只隔着一件薄薄的马甲和衬衫,他们现在的距离无限趋近于零。

      就跟八年前一样,初遇时的那样。

      他们在诱色同一个包厢同一座沙发的同一个位置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但顾斐波,
      已经彻底忘记了。

      腰好痒。

      痒的想哭。

      撑住身体的那口气泄了,傅炽把酒杯放下,整个人似被抽去了骨头,直直躺在了顾斐波的手臂之上,任由他揽着,冷不丁地开口问他,“顾斐波,你爱过我吗?”

      顾斐波在黑暗里迟疑了一会,“爱过。”

      “现在呢?”

      顾斐波岔开了话题,“过去留在过去,挺好的。”

      “现在呢?”

      顾斐波沉默,长久的沉默。

      就像当年在诱色会议室签包养协议的那天,很多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傅炽发狠似的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在顾斐波的双腿上,掐着他的脖子便往唇上吻。

      舌头探出,却遇严丝合缝的墙壁,傅炽屡次冲锋却被接连打回,后退而求其次,在顾斐波柔软的唇瓣上疯了似的撕咬。

      唇齿交缠,铁锈似的血腥混着馥郁的酒香呼吸交换的空气间升腾,柔软的唇瓣承载着熟悉的回忆浪潮破开名为理智的牢笼,像是当年第一次的亲吻,记忆里也是如此剑拔弩张硝烟不减。当年俩人都不得章法,第二天唇瓣都破的不成样子,傅炽被同学笑了好久,还被班主任提到办公室耳提面命要好好读书,不要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交集,顾斐波后面也抱怨他亲的太狠被云三他们指着鼻子笑,脸都跌尽了,最后两人一边吵闹地指责对方,一边黏糊糊地给对方涂完了一整支药膏。

      可这回,顾斐波静静的任他亲,像是一具木偶,或是尸体。

      空气中的安静冷得令人心悸得发抖,盛延泽早在半分钟前就非常有眼力见地指挥人散了,此刻在半阖着的门边跟人寒暄道别,隔着那道狭小的门缝,人群交头接耳成群结队地往外走,热闹的恭维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偌大的屋子此刻徒留他俩,缩在在角落里的动作没有人看见。

      傅炽跪在顾斐波身体两侧的膝盖微微用力,手探去。

      软趴趴的,没有反应。

      傅炽抬头看他,顾斐波面无表情,眼神似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黑洞,幽静深然,像个局外人。

      身体的反应无法骗人,喜欢是藏不住的,被锁在眼底,也会从身体上蹿出来。

      傅炽不信,只捏着它,一边用手捂住顾斐波的眼睛,闭眼又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盖顾斐波的眼睛,只怕再多看一眼充斥胸腔的勇气与怒意就会像被针扎破的河豚一样泄个干净。他一味用舌尖去撬动城墙,城墙似是疏漏,放他进来,却又视他为无物,任由他在城中大吵大闹攻城略地,没有阻拦,甚至称得上是配合。

      狭长浓密的睫毛以恒定的频率划过自己的掌心,手下的身体不论如何煽动依旧如常般冷漠,配合上失守的城墙,眼前人的一切反应都像是对自己无声的嘲笑。

      他想翻身下去,但顾斐波不知何时手臂空悬着把他箍在了怀里——哪怕这样也没碰他,像是守礼的绅士,而傅炽只想怒笑着指着他鼻子大骂出声。

      “喂,顾斐波。”傅炽贴在顾斐波耳边,嘴角扯出一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你是不是不行啊,一个大美人投怀送抱,你还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年纪轻轻,怎么就萎了呢。”傅炽龇牙笑,“我认识一些这方面不错的医生,哪天我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怀中人似是想要抬手,却在指尖即将触到脸颊的瞬间缩了回去,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我挺好的,不用看医生。”

      傅炽恍然,只觉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眼泪像珠串一样往下落,根本不受控制,他狼狈地想躲开顾斐波高高在上的审视,却躲不开,眼眶红的像兔子,他想抹,又不敢抹,最后只是抿着嘴跟顾斐波原地僵持着。

      顾斐波轻轻把他摁向自己的肩膀,“你喝醉了。”

      “我没醉。”声音听不真切,傅炽自暴自弃般地顺着力道把脑袋埋进顾斐波肩膀里。

      鼻息间全是顾斐波的味道,熟悉的味道,温暖的味道,家的味道,而他此刻却在这冷漠的怀抱里,得求得一方怜悯才能偷得一处阴影的空隙,放任自己情绪无声的宣泄。

      沙发对面墙上有着金属质地的一条横栏装饰,顾斐波的视力很好,他透过那装饰用的细细横栏,看见傅炽正被自己圈在怀里。

      横栏里投出变形的倒影,能模糊地看见少年跪坐在爱人怀里哭泣,而爱人搂住他的窄腰,在耳鬓厮磨间柔声安慰。

      可顾斐波知道,傅炽的脑袋没有碰到自己的肩膀,正如此刻的自己甚至只敢透过遥远又模糊的玻璃偷看他。柔软的头发跟着他颤抖的身体在自己耳畔撕咬着,压抑的哭腔若有似无,伴随着哽咽的呼吸声不住往耳蜗里钻。

      而他的手空悬在他脑袋上,在离发丝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悬了很久,很久。

      怀中人的泪滴大颗大颗地坠落,砸在顾斐波廉价的衬衣上,很凉,凉的人发抖。

      他拥着他,他们刚刚接吻了。

      KTV的麦被随手空置在漆黑桌台上,在昏暗的暖光灯里,背景乐的轻柔女声缱绻地唱着——

      “我真的陪他淋过大雨,”
      “真陪他冬季夏季,”
      “真的与他拥抱黑暗里,”
      “真牵过他的手臂,”

      顾斐波沉默着递上纸巾,傅炽躲着他,死死压住眼睛,晶莹剔透的眼泪从肩膀与脸颊的缝隙里钻出来,他手忙脚乱地用另一只手去捂,胡乱地抹,压不住的哭腔咬牙切齿地骂:“顾斐波,你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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