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环之叹息》冷翡翠

6、再起波澜（中）

　　“天上的父，请您引领他们通向天堂，那里没有争斗杀戮，那里充满光明……”

　　在萝丝念诵祷告文的时候，裴凌和叶梓汐学着杰克的样子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而后叶梓汐按下橡皮艇的启动键，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朝杰克所说的方向驶去。

　　当他们远离沉船的那片海域时，裴凌已经不再感伤，她直视着前方漆黑的海面，试图分辨朝阳会从哪个方向升起。

　　冷冽的风迎面而来，剥夺着身上的暖意。

　　同时耳边一片寂静，只有似乎从不停歇的波涛随着风浪翻涌。

　　裴凌哆嗦了一下，一股莫名的不安与茫然自她心头升起，那是种在黑夜中反思自我的感觉，充满了矛盾和纠葛。她不禁朝萝丝和杰克看去，两人闭目正紧靠在一起，并不时蹭蹭对方。这动作突然让裴凌响起看过的一句话：人类愿意身处寒冷的地方，是因为肌肤太过温暖。

　　“……记错了吧？怎么成了病句。”裴凌喃喃自语。

　　“什么？”

　　耳边响起叶梓汐的声音，裴凌立刻回给她一个微笑，并摇头表示没什么。

　　“是吗？”

　　叶梓汐再次陷入沉默，整个人如猫类般缩成一团，看起来可爱而温暖，裴凌像是受到了诱惑，缓慢朝叶梓汐身边挪去，一点点缩小距离，最终靠在叶梓汐的肩上，试图从她身上感受肌肤的温度。

　　四人如此沉默着，就在裴凌昏昏沉沉似乎要睡着的时候，叶梓汐忽得动了一下，使得裴凌一惊，整个人清醒过来。

　　“怎么了？”

　　“那是什么……？”

　　叶梓汐惊愕的看着前方，像是那里存在着不该存在的东西。裴凌不由得跟着看去，接着整个人也呆住了。

　　只见天地交界的地方，巨大的黑影正缓慢朝他们驶来。

　　没等裴凌仔细分辨，海船的汽笛声就随海风朝她袭来，湿冷的感觉，微咸的味道，再加上悠远绵长的声音，瞬间让裴凌产生一种错觉，她听到并非汽笛，而是来自于异世的另一个物种的呼唤。

　　“是船？！”

　　“我们得救了？！”

　　在裴凌和叶梓汐惊愕的时候，杰克和萝丝已经兴奋的对着黑影摆手呼唤。

　　而像是听到他们的呼救，黑影渐渐放慢行驶速度，在距离他们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下来，此时裴凌终于看清黑影的样子，那是一艘普通的近代海船，造型流畅而优雅，并带着久历风雨的陈旧感，而甲板栏杆上散发出橙黄光芒的电灯，又让人感觉非常温馨。

　　就像是漂流在海上的灯塔。

　　“嗨——有人吗？请帮帮我们！”

　　杰克猛地站起身对着海船大声求救，很快甲板上出现一位提着油灯的人，对方先是打量了他们一番，才打招呼似地挥了挥手，并放下船上的绳梯。

　　之后裴凌几人顺着绳梯爬上甲板，走在最后的叶梓汐还顺手将游艇恢复压缩的状态。

　　“欢迎你们光临，女士们和先生。”

　　当裴凌爬上甲板，就见橙黄灯光中，一身随意衣装的金发少年微笑对着他们行礼。

　　他有着一双令人联想到大海的蔚蓝眼眸，优雅而标准的礼仪动作显示着他教养，挂在腰间的金色弯刀则暗示了他所持有的财富。

　　“很荣幸在今夜见到您，请允许我为您的救助，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萝丝立刻优雅回礼。尽管本性叛逆，但深刻于她体内的教养却是萝丝永远无法摆脱的，这就像是血，已经融入她这个人的本质之中，成为魅力的一种。

　　裴凌和叶梓汐对视一眼后，才学着萝丝的样子，动作生硬的表示感谢。杰克则有些迟疑，毕竟他的突击训练并没有包括这些，而金发少年像是有所察觉，先一步走上前，对着杰克友善的笑了笑，并伸出右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耶尔萨·德·格拉汗姆。”

　　“杰克·道森。”杰克简短的说完，才感激的握了一下耶尔萨的手，迅速说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恐怕我们只能葬身大海了。”

　　“哈哈，你说的真有趣，神是不会抛弃心怀希望之人的。”

　　耶尔萨走上前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很快杰克的拘束感转为开朗的坏笑，同时耶尔萨也暧昧的眨眨眼。

　　奇妙的男性友情。裴凌下意识捂住嘴，忍住吐槽的冲动。

　　叶梓汐则走向耶尔萨似是想说什么，但当她开口时，却改为响亮的喷嚏，甚至哆嗦了几下。耶尔萨立刻邀请几人进船舱歇息，萝丝和杰克跟着走了进去，而当裴凌从叶梓汐身边走过时，分明瞧见她目无表情的吐了吐舌头。

　　故意的吗？可是为什么？

　　直到众人被耶尔萨的领入类似小客厅的地方，裴凌仍没想出什么头绪。

　　“女士们请稍等一下，会有人领你们去梳洗。”

　　耶尔萨笑着摇了摇放在矮桌上的银铃，而后拉着杰克准备先行离开，杰克立刻看了萝丝一眼，见萝丝对他笑了笑，才放心离开。

　　有忠犬潜质。

　　裴凌不禁在内心吐槽，没多久小客厅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位黑发少女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干净的毛巾和热奶茶。

　　“欢迎。”

　　黑发少女不冷不热的说道。

　　她有着明显的东方人特征，这在毕加索还未出名前的西欧，是非常少见的，而记得泰坦尼克是在毕加索成名前出航，也不过是因为萝丝在剧里对其未婚夫的话，裴凌恰好记住了这一点。

　　不过最令裴凌惊愕的是，她的穿着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牛仔裤加长袖衬衫，怎么看都是20世纪后期和21世纪的流行装。

　　那么她到底是谁？

　　就在裴凌观察黑发少女的时候，对方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叶梓汐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萝丝见气氛一时沉默下来，边挑头说了一些话题，并请求对方带她们梳洗，可惜萝丝的话题虽然说的很巧妙，却没能得到什么信息，只知道了黑发少女名叫布娜·海佩。

　　布娜海佩，Unhappy？

　　……不高兴？！

　　裴凌抽了抽嘴角，强笑着接受了这个明显的假名。

　　不高兴却不理会众人生硬的表情，若无其事的带着她们去洗澡间梳洗，一路上无人说话，裴凌只好无聊的观察四周的装饰，走廊内部和她在泰坦尼克号看到一样，都带着20世纪前期的风格，奢华而优雅。

　　但让裴凌疑惑的是，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甚至听不到有人走动或说话的声音，整艘船仿若空荡荡的只存在耶尔萨和不高兴两人。

　　不过当几人进入更衣室的时候，立刻在放床单的巨型篮子里发现了第三个人，对方如猫般蜷缩在篮子里，脸部朝下让人看不清容貌。

　　“起来了，凯特。”

　　不高兴走上前踢了踢篮子，对方不堪骚扰似地用力蹭蹭身下的床单，才抬起头朝不高兴看去，同时她戴在脸上的猫眼眼罩 ，仿若嘲讽般展现在裴凌等人眼前——

　　ФωФ

　　“每次看到你戴这个，总是想抽人呢。”

　　不高兴喃喃自语的说出了裴凌等人的心声。真是欠抽的眼罩，裴凌不禁在内心补充，简直堪比银魂里冲田总悟的那副。

　　“猫本来就是喜欢撩拨人的生物啊，布娜·海佩。”

　　“你就记住这句话吗？凯特·安舍德。”

　　见两位黑发东方少女微笑对视，裴凌突然感觉她们是在互揭伤疤，凯特安舍德，Cat eyeshade，猫眼罩？这船上的人……名字真有个性。

　　“她们？”

　　猫眼罩拿下眼罩看了裴凌和叶梓汐一眼，才开口问道。随即不高兴对她点点头，而后直接走了出去，留下猫眼罩发出一声疲劳的叹息。

　　“欢迎光临。”

　　猫眼罩微笑着对裴凌等人说完，又从篮子里翻出一个大牌子，上面用英文写着：浴室热水已经放好，里面分为大浴室和隔间，都带有洗浴用品，请随意使用。

　　“非常感谢。”

　　裴凌边说，边对猫眼罩产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好感，毕竟她也曾受不懂英文所困啊！

　　接着猫眼罩有拿起一张写着“有事请呼唤我”的纸牌给几人看过后，才转身走了出去，不过至此几人都不打算叫猫眼罩了，毕竟叫一个也许根本听不懂自己说什么的人过来，貌似没任何用处。裴凌三人沉默了一下，还是萝丝笑了笑，首先脱起衣服来，随即裴凌和叶梓汐也开始忙碌。

　　因为叶梓汐多穿了一件衣服，所以直到裴凌和萝丝进入浴池，叶梓汐还磨蹭的未曾出来。

　　等三人泡过澡，将全身的疲惫驱走后，才换上放在更衣室的新衣服，令裴凌惊愕的是衣服尺寸居然恰好，虽然有些疑惑，但裴凌知道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因为猫眼罩在她们刚换好衣服时，就走了进来，并对几人指了指走廊，又率先走了出去。

　　在猫眼罩的引领下，众人来到甲板，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摆好餐桌和美食，耶尔萨和梳洗过的杰克已经在聊着什么。

　　等裴凌几人入座后，耶尔萨立刻微笑将话题扩展到适用她们的方向，当他偶然问及猫眼罩和不高兴是否有失礼之处时，裴凌等人当然摇摇头，表示没有。

　　“是吗，嘛，各位女士不介意就好，毕竟……猫本来就是喜欢撩拨人的生物啊。”

　　耶尔萨笑了笑，并对猫眼罩和不高兴招了招手，两人对视了一下，才无表情的坐下。

　　似乎是在忌惮，裴凌不禁有些疑惑，虽然雇员不愿违抗老板很正常，可从猫眼罩和不高兴的表情来看，又好像不止那么简单。接着裴凌等人做了一次自我介绍，然后才开始进食，虽然有点饿了，但想到一天后要回主神空间的问题，裴凌突然没了胃口，她居然忘了要回主神空间，需要回到最初掉落的地点才行？！

　　离开前她们又没有放浮标，一天后谁还知道东南西北啊。裴凌不禁担忧的看向叶梓汐，却见她正若有所思的摇晃着手中的玻璃酒杯。

　　“对了，我听杰克说，两位小姐是来自神秘的东方古国，中国？”

　　“是的。”

　　“听说那里的皇权也随革命结束，新的政府正在努力建造新的秩序？想必新旧势力交替的局势很混乱吧，所以两位小姐才会来到国外寻找安定的生活。”

　　“格拉汉姆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呢，不过我和凌只是为了学习才来到这里，我们终究要回去的，在我们家乡有句话叫‘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我们必定会回去，因为体内的血会指引我们。”叶梓汐不卑不亢的说着，而后她又温和的笑了笑，“而且我相信在我国的中山·孙先生的领导下，我们必定会有所进步。”

　　裴凌一怔，随即明白泰坦尼克处于什么时代了，虽然近代史她学得够烂，不过也晓得自己回到祖国多灾多难的时代，而且还不是结束的时候，而是刚刚开始。

　　“那么祝愿两位小姐得偿所愿。”

　　耶尔萨对着叶梓汐举起酒杯，并友善的笑了笑。

　　“感谢你的祝福，而我深信一定会实现。”

　　叶梓汐忽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提起20世纪前期的服饰裙摆，对着耶尔萨弯腰行礼。

　　“看到叶小姐如此坚信，倒让我对那个国家产生了好感呢，不论是来自那里的茶叶，瓷器，或者格斗技巧？嗯，应该念‘gongfu’？”

　　“呵呵，格拉汉姆先生的发音很准呢。”

　　叶梓汐笑了笑，又从容坐回位子上，而她的话似乎挑起耶尔萨的兴趣，金发少年首次露出兴奋的神色，完全像个小孩子一般，双手支撑着桌沿，身体朝向叶梓汐倾斜。

　　“那么叶小姐和裴小姐也会吗？我对格斗很感兴趣，所以想要见识一下，据说很厉害呢，一想到就很想试试，叶小姐不觉得吗？男儿比较适合在战斗体会自我。”

　　一口气说完，耶尔萨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窘迫的坐了回去，并伸手挠了挠脸颊。

　　“咳，请原谅我的失礼。”

　　“没关系，可是要令格拉汉姆先生失望了，我和凌并不会这些格斗技巧。”

　　“是吗……嗯……”耶尔萨意味不明的盯了叶梓汐发出一阵，随即歉意的弥补道，“那真是遗憾，不，是我失礼了，居然问淑女这种问题。”

　　“不会，不过格拉汗姆先生很喜欢这些呢，想必是从小就受到熏陶吧？”

　　“嗯，父亲时常教导我三件事，抢劫，自由，还有战斗。”

　　金发少年微笑着站了起来。

　　“不敢抢劫的人不会懂得守护。”

　　夜色中他蔚蓝的眼睛仿若千尺下的深海。

　　“不懂自由的人无法体会何为创新。”

　　不见光芒，亦无安宁。

　　“而从未战斗的人将不知道什么是自我。”

　　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那般耀眼，像在对整个世界诉说自己的独一无二。就在这时，海船突然发出汽笛声，那声音像在肯定少年的坚持，又像在宣扬少年的话一般，响彻海面。

　　“父亲也这么觉得吧？”

　　耶尔萨忽得笑了起来，同时汽笛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