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心动》叶晚乔

8、垃圾

　　很多时候孟瑶都在想，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应夏的呢？

　　大概是高中的时候。

　　她中考成绩不错，考上了云京一中。

　　但运气不好，刚入校便成为被霸凌的对象。

　　时至今日，她清楚的记得事情的导火索是在某节英语课，孟瑶被老师叫起来读一篇英语课文。

　　她站起来，用流利的口语读完，抬头却发现台上的女老师蹙着眉，问她是不是私底下没好好练习口语？

　　孟瑶懵了。

　　下面哄然一片笑声，都是在嘲笑她。

　　“说这么简单的英语还带着这么浓重的村音，哪来的乡巴佬。”
　　“这英语说的都是Made In China。”
　　“就这还跟我们一个班呢？也不知道当初中考英语听力部分怎么考的。”

　　孟瑶小时候在村里，资源有限，甚至没开设英语这门课程。她是初中才接触的，学校里的老师大多数临时代课，也不怎么重视听说读写。

　　对于英语，她几乎都是死记硬背，高分才是王道。
　　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口音。

　　“行了行了，所有人都安静。”女老师拿黑板擦拍了拍桌子，看了眼下面的一个女生，厉声道：“李雅婷你有什么好笑的？昨天随堂考你身为英语课代表，分数还比不上人家一个口语说不好的。”

　　“还有孟瑶，你回头自己在口语上面多花点功夫。”

　　孟瑶英语口语说的确实不太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在学习和做题上面无疑是厉害的。

　　她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这句话，便被班花李雅婷记恨上了。

　　这节课过后的每一天，她都过的不怎么顺利。不是书不见了，就是做好的卷子被撕得粉碎，一周五天有三天桌肚里被人放了虫子之类的小尸体，甚至水杯都要随身携带，要不就会被一不小心的撒进粉笔灰。

　　她去和班主任反映过，但他们开学第一天就已经抱成一个小团体了，伪装的实在太好，班主任根本就无从考证，反而因为次数过多，觉得孟瑶故意给他找麻烦。

　　孟瑶是在开学一周后遇到的江应夏，她清楚的记得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周三，她用兼职赚来的零花钱买的复读机不见了，班级里所有人都说没见过，用着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她。

　　那天她翘了一整节的午自习，一个人的跑到学校天台哭。

　　说来也巧，那天江应夏恰好在天台的钟塔里睡觉，睡的半深不浅的时候被女生的哭声吵醒。他还挺纳闷，怎么这些小女生一遇到事儿就喜欢跑到天台上哭？怪不得天台边的护栏现在都高的跟城墙一样。

　　他脾气向来不太好，这会儿刚睡着就被人吵醒，起床气有那么一瞬间上涌，“砰”的一下打开铁门，冲着蹲墙角的女生喊道：“大中午的不睡觉在这哭什么？东西弄丢了就去找，被人欺负了就欺负回去，又不是包子还能任人啃咬？”

　　细细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孟瑶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显然是没想到这里还能有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人，而且这男人眉眼间带着烦躁，看着就不要太好惹的样子。

　　孟瑶被骂的一时间忘了反驳，或者是他说的太有道理。她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

　　复读机丢了本来就难过，想在阳台上自己发泄一会儿还被另一个男生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透了。

　　这么一想，孟瑶的心里更难过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越流越多。

　　眼前的一幕属实让人意想不到。

　　原本还有几分困倦烦躁的江少爷，傻眼了，手忙脚乱的从校服口袋里面掏出一截纸巾往她跟前递，见她没反应，直接上手帮她擦。

　　“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实在不行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没在天台上见过你。你眼泪收收，或者别哭这么厉害行吗？”

　　整的好像他把人家小女生欺负了一样。

　　孟瑶抽泣着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江应夏头都大了，最后实在没办法，认命的说道：“复读机是吧？走，我带你去找。找完之后可不许再哭了啊。”

　　江应夏目不斜视的将人拽到重点班，中午自习时期，走廊上空空荡荡，但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纷纷探出脑袋往外面看。

　　俩个人一路走到半掩班级门口，看到李雅婷正在和旁边的朋友闲聊：“这乡巴佬最近学习倒是挺认真。”

　　“除了或死做题还会干什么？”
　　“这下没了复读机看你怎么学英语。”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从窗台轻飘飘的扔下去，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眼尖的孟瑶一眼就看到她扔下去的东西是自己在一个小时前“丢失”的复读机。

　　“嘭”的一声，江应夏抬脚把门踹的大开，三两步走到李雅婷跟前，满脸戾气，谁都能看出来他那时候心情不好，都站在一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句话都不敢说。

　　“东西呢？”
　　他垂着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江应夏是那种薄薄的单眼皮，板着脸的时候看着很凶。

　　譬如现在。

　　李雅婷看到江应夏身后红着眼的孟瑶，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

　　“孟瑶，真是小看你了，这才刚入校多久？就学会找靠山跟人告状了？”
　　“还有，我丢一个没什么用的垃圾，应该没什么吧？至于那么兴师动众？”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把它偷走丢掉？”孟瑶急了，本来已经缓下来的情绪这会儿又上来了。

　　江应夏轻笑了声，说着：“不欺负女生是我的原则，但是今天，我发现有些女生恶心起来，干的事儿可比男生脏多了。”

　　所有人还没理解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将李雅婷桌前的那摞书一本一本的抽出来，又一本一本的摔在她脸上。

　　声音“啪”“啪”“啪”，一下一下的。不重，但却看的人触目惊心。

　　直到最后一本书里夹杂着的手机掉落，他像是善心大发，没往人脸上扔。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情的扔出窗外。

　　对着班级里的所有人，把刚刚李雅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只是丢一个没什么用的垃圾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他口中的垃圾，五位数的水果牌新款，自然不是孟瑶那两百块钱的杂牌复读机能比得上的。

　　班级内的人都傻了，张着嘴，面面相觑。

　　鹌鹑似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摇着头。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没出二十分钟，便惊动了教务处和办公室里的一众老师。

　　几个人站在办公室里面，看着李雅婷恶人先告状。

　　江应夏下手的力度是真没半点收着的意思，原本还漂亮的一张脸蛋，这会儿肿的跟猪头一样。

　　人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里，这会儿教导主任也是，一进去就把江应夏骂了一顿。

　　江应夏就那么老老实实的挨骂，等他骂够了，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遍。

　　“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查查监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时的云京一中已经是除教室内全监控覆盖了，所以在江应夏说出这句话之后，教导主任便去了监控室，通过隔壁栋楼安装在走廊的摄像头，确实看到李雅婷将东西扔出窗外在先，几秒钟后，又在另一个监控画面看到江应夏踹门而入的场景。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争辩。

　　碍于李雅婷刚入学，又是重点班的学生，只是被罚写了三千字的检讨。

　　从那天下午开始，大概是担心她被欺负了又跑天台哭，江应夏便时不时的叫她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那时候喜欢江应夏的女生很多，可是却从没有哪一个像孟瑶这样被他带在身边。

　　他兄弟打趣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孟瑶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悄悄的看着他，第一次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不安。

　　江应夏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笑着用手肘戳他：“瞎说什么呢，别败坏人家女孩子名声。”

　　“吃饭都要带身边，到底是谁败坏人家女孩名声啊！”
　　“你懂什么？我是担心她又被人欺负。”
　　“看来我们江少爷还很有同情弱小的美好品质。”

　　好友坐旁边阴阳怪气。

　　孟瑶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面第一次涌现出失落的情绪。

　　一整个中午，都跟被夺了舍一样。

　　同桌范可盈顶着大太阳从国际部翻墙回来，看到她桌上的冰奶茶，大刺刺的拿过来吸了一口。

　　“在哪儿买的？还怪好喝。”

　　孟瑶正低着脑袋进行题海战术，闻言头也不抬的答：“别人买的。”

　　“江应夏对你挺好啊。”她抽出椅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
　　“刚开学一星期，你就认识江应夏这少爷了，还被这少爷公开罩着，走哪儿带哪儿。”

　　“要知道江应夏可是两大校草之一唉！追他的女孩这么多，也就你能入的了他的法眼，被他走哪儿带哪。”
　　“除了你之外，你见还有谁值得这少爷这么大费心思？”
　　“要说他对你没心思，我可不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

　　范可盈捂着心脏，眼睛里全是星星，一整个掉进爱情海中幻想的模样。

　　孟瑶想到中午食堂江应夏说的话，“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笔。

　　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手持利剑戳破她的幻想：“才不是。”

　　才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才不是别人想的那样。

　　其实。
　　在那更早之前，她和江应夏就认识了。
　　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