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芥菜》乔倚侨

1、受惊

　　清晨，沿着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前行，道路两旁是粗壮茂密木棉花树。正是花季，红色的花朵在树枝上显得尤为光彩夺目，偶一阵风花朵落地，枯燥的水泥路瞬间变得有情调。
　　路的尽头是巍峨屹立的校门，于觅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的贫富差距。同样是中学，她的高中就跟小门小户似的。
　　走进这学校让于觅有种进入豪门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嫁进豪门的快乐！
　　她懂了！
　　今天是高二年级体检，于觅作为医院的工作人员来为祖国未来的栋梁检查一下健康的体魄。其实她不是体检科的，只是作为增援被派来。那护长看她是个低年资的，以多多锻炼为由让她去抽血岗。
　　于觅对她职业微笑点头：“好的，谢谢护长。”
　　然后一个上午下来于觅的手酸软无力，觉得自己手都要废掉，出演《折翼的天使》都不需要特效。
　　同事说：“于觅盒饭到了，去吃饭。”
　　“好的！”于觅放下手机奔向盒饭，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
　　打开盒饭一看，辣椒炒蛋、香煎排骨、烟笋炒腊肉，饭还是热腾腾的冒着烟。
　　于觅酸了：“不愧是好学校，我以前读书时候吃的是猪食吧。”
　　同事在旁边笑着拍照说：“发给我儿子看，以后考不上好学校就让他去吃猪饲料。”
　　吃饱饭学校给他们安排了休息的课室，因为学生多中午一点半就要开始工作，没必要回医院来回折腾。
　　准备睡觉的时候于觅妈妈来电话，她以为是什么重要事就出去接，走到四处无人的回廊。
　　于觅放低声音问：“喂，妈什么事？”
　　于妈说：“没事不能打给你啊，吃饭了没。”
　　“我吃了，准备午睡，今天有工作。”
　　“能给我转两百不？急用。”
　　“行，知道了。”
　　“你忙工作就忙工作，也要谈谈恋爱，知道吗？”
　　“谈谈谈，天上掉下个男人的时候就谈。”于觅不等妈妈回答，直接挂掉电话。
　　谈恋爱对单身已久的于觅来说是件虚无的事情，穿过廊桥回去睡觉最实际。
　　走过廊桥需要经过一段空地才到教室，正午太阳猛烈，于觅不想晒太阳直接奔跑过去。
　　“嘭”
　　到阴凉处刚站定，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把她吓一哆嗦，猛然回头。
　　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倒在血泊中，明显是高空坠落，他的长睫毛扑闪几下缓缓闭上。
　　于觅高声呼救：“有人坠楼！快来人！”
　　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抬头看楼上，空无一人。
　　“同学醒醒，同学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患者无应答，无脉搏、呼吸微弱。
　　在于觅准备下一步措施的时候其他同事都从休息室走出，在医生的指导下参与抢救。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现场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于觅被带回去做笔录。
　　看着这蓝条白墙的环境，昏暗房间里一张冰冷的桌椅，这场景跟电视剧里播的审fan人画面一模一样。
　　为了安抚紧张得正在微微颤抖的于觅，一位女警察给她倒了杯热水。
　　问话的警察安慰说：“别紧张，只是协助调查。“
　　于觅就开始陈述事实：“中午一点左右我和妈妈打完电话回课室睡觉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就有人坠楼倒地，然后我就拨打急救电话并且判断患者无意识，然后大家都出来了。”
　　她所说的情况确实跟监控上的一样，核对无误警察很快就放她离开。
　　真是好事不出门，八卦事传千里。
　　回医院于觅不仅要接受领导的问话，还有同事的八卦。护长看她整个人心不在焉，就批她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那个学生就近刚好送到她所在的医院，听说在icu待着没醒，于觅去探望到的是一个仍在昏迷的少年。
　　他正直青春年华的身体就这样躺在那，上了呼吸机，走廊外哭泣的夫妻估计是他父母。
　　一个人想离开这世间的理由有很多，不是眼泪能留住的。
　　于觅没待多久就离开，心里在祈祷他能平安醒来。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同样校服的男学生，他依靠在墙上，皮肤很白，低着头，戴口罩看不清模样。
　　估计是那坠楼学生的同学，于觅不知如何去安慰一个陌生人，只是会在离开时多看一眼。
　　学生跳楼这种事就算校方有心压低热度也会传出去，媒体报道的图片里甚至有于觅的身影。
　　闺蜜张渺渺以好奇者心态问这是怎么回事，以为于觅只是出个车。
　　于觅绷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跳楼怎么可以被她看到呀！
　　两人开始批判学校素质教育的失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视、生命的脆弱，东扯西扯到于觅累睡着。
　　为安慰被吓到的于觅，张渺渺第二天一早带着早餐来找她，一顿中午十二点的早餐。
　　张渺渺按门铃无人应答，以为她是还没睡醒还打语音电话，可是打了五六个都无人接听。她在群里问于觅有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都说没有，这让她有点着急。
　　尹可喻不以为然说：“觅觅医院不是经常有紧急会议吗？你看她又摊上这么个倒霉事，估计回去开会了。”
　　此刻的于觅的确是在开会，只不过是被人蒙着头，绑在凳子上开的。
　　粗鲁的男人一把扯住于觅的头发，恶狠狠地说：“你最好老实交代，那男的死前有没有把什么东西给你。”
　　“大哥轻点，求你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真的不认识他，给什么东西我。而且学校有监控，能看到的。”于觅头皮生疼，整个人颤颤巍巍。
　　“我们能看到监控用得着找你吗？”粗鲁男说完对着她的腰直接来了一棍。
　　于觅疼得眼泪飚出来，连人带椅倒在地上蜷缩着。
　　于觅哭着说：“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我如果拿了什么重要东西，警察不是应该把我当证人保护起来吗？你看我都能到这来，说明我就是路过的。”
　　安静一会，脚步声走远，于觅只能听到电话铃声。内心无比的慌张，她多怕这个电话不是饶了她。
　　“靓妹，对不住了，看在你挺配合的份上，你们找个车把她送回去。”
　　听到这，于觅一个劲地说谢谢，虽然人被拖着走。
　　人是直接被扔在草丛里的，等于觅摘掉头套打开手机，全是找她的信息，张渺渺居多。
　　为了让大家不要担心，她谎称回医院开会了。
　　张渺渺生气说：“你们医院真是不做人，说好放一天假还让你回去开会。”
　　于觅应和：“是呀!”
　　“别管它了，你快过来西街一家店，来玩剧本杀，这家店的老板做的芝士蛋糕超好吃！”
　　“我……”
　　还没等于觅拒绝的话说完，张渺渺已经把店里的地址发过来，那架势是非去不可。
　　于觅只好回家换衣服洗了个澡过去，照镜子一看腰后面青紫一片，为了不让浓重的药味引起她怀疑，只是喷了点云南白药。
　　至于今天的遭遇，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这个店区别于别的恐怖画风，他们家是叙利亚风，水泥是装饰主体。
　　这让于觅想起摔倒在地上那个时候的混泥土味道，整个脸添了几分苍白。张渺渺以为是开会太久没吃的，赶紧给她点了一块蛋糕，甜食果然能让一个人的大脑放松。
　　这当真是个硬核本，他们从下午四点玩到晚上七点还没推出来，大家开始休息点晚饭和奶茶吃饱再继续。
　　这家店开在顶楼，上台阶就是天台，装饰漂亮，跟楼下的叙利亚风截然不同。闷在房间几个小时的于觅上来透透气，同样也看到那个跟他们一起的那个男学生站在天台边缘吹风。
　　他的双手去触碰那防护栏，整个人身子往外探。
　　于觅一脸惊恐，快步过去拉住他的手臂问：“你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转身回头十分疑惑：“啊？”
　　“你不是要跳楼？”于觅感觉自己要得跳楼创伤应激后遗症。
　　他严肃地说：“我没有要跳楼！”
　　于觅低头说：“那没事了，我以为你要跳楼，年轻人没必要去轻生，你们人生还很长。”
　　“你是那天在学校的护士？”
　　于觅瞬间抬头看他，眼神从脸扫到他身前的校徽，跟之前坠楼学生一样，怪不得觉得眼熟。
　　“你在现场？”
　　他回答：“就远远看了一眼。”
　　远远一眼能记住于觅是不信的，闹了个误会，两人相顾无言地站在原地。
　　张渺渺在天台门口大喊：“觅觅外卖到了，快过来吃饭！”
　　于觅回到房间里看到一桌子吃喝，感觉刚刚的疲惫都一扫而光。大家开始变更位置，两两坐一起吃饭，那个话少的男学生刚好坐她隔壁。
　　他们集中点的餐品多，店家搞混一份，男学生不加辣椒的那份添加了很多辣椒。
　　于觅把自己那份换给他，她比较能吃辣无所谓。
　　他跟她说谢谢。
　　他的话唠同学说：“今天这个本真是太难推了，我要是学习有这么用功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他淡淡说：“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
　　“林圳你是不是找抽？”话唠立刻放下筷子用手臂勒住林圳的脖子。
　　林圳并未求饶：“秦博文你放开我！”
　　于觅这时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第二个字是具体哪个字。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这两人打闹，不禁感叹青春真好。
　　已婚小哥哥问：“你们这校服好眼熟，是不是一中的?”
　　秦博文放开林圳说：“是啊，我们学校最近是不是特别火？”
　　“你们学校有学生跳楼嘛！”
　　这时候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两学生身上，有八卦、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