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六朵金花》雪中立鹤

12、招生（1）

　　朱熠袖没想到叶旭冉会来，更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一厢情愿，以为她跟他之间有什么。

　　情书也不是她想收的，是他打着借她笔记的名号，送回来的时候夹进去的，发现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她琢磨着，反正这家伙的成绩想上大学只能去复读，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了，就没打算理会。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

　　她站在门槛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有大学要你吗？”

　　“没……没有……可是我愿意复读，跟你上同一个学校！”叶旭冉在情书里面也是这么说的。

　　朱熠袖的表情被盖头挡着，光从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她平静地说道：“那你加油。”

　　说完，她就一步迈进了梁星河家的院门，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拜堂去了。

　　叶旭冉站在那里，搞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林红玉劝了劝：“你干嘛啊？没看到袖袖上不成大学了？你考不上还能复读，她呢？她考上了却只能被迫结婚，你真以为是她愿意的啊？”

　　“可是……”叶旭冉还想说点什么，没想到林红玉直接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他这才住嘴了。

　　他绝望地看向婚礼现场的一对新人，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可林红玉又不让他走，说是同学一共来了十八个，图个六六六的好兆头，叫他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坏了袖袖的大事。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成了别人的新娘子。

　　欲哭无泪。

　　拜堂的过程很是折腾，因为梁星河还在装瘫痪，所以朱季谦叫上村里的两个小年轻，架着他拜堂，场面一度非常滑稽。

　　至于新娘新郎的父母，一边是妈没了爸也不愿意来，一边是远在深圳赶不回来，干脆，由梁星河的大伯母代表梁家，朱春信代表朱家，坐在了高堂的位置上。

　　拜完堂把人弄回轮椅上，又是一番折腾，现场的人全都在那长吁短叹，袖袖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朱熠袖听了不免苦笑，没妈的孩子，确实每天都是苦日子。

　　不过，这辈子，她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保护好她一母同胞的这些小幼苗，一起向着天空，向着光，茁壮成长。
　　*
　　摆酒的当晚，梁家爸妈来了电话，言语间满是愧疚，说是时间安排得太仓促实在回不来，叫朱熠袖别生气。

　　为了表示歉意，以及按照规矩要给儿媳妇的改口费，梁家父母已经汇了三千块钱回来，叫他俩抽空去镇上邮局取了，拿出来家用。

　　朱熠袖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不要，亲昵地改口喊了爸妈，这才把电话挂了。

　　婚闹的人已经散去，院子里桌椅碗筷是熊吱吱和朱春信带着人收拾的，妹妹们也都挤在西屋的三张床上睡了。

　　红烛高照，夏蝉聒噪，这样的夜晚，新婚的两个人对坐在床上，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梁星河还是牵起了她的双手：“小袖，困了吗？”

　　“没有呢二哥，要不你先睡？”她低着头，第一次跟男性独处一室，多少有点放不开手脚。

　　梁星河笑笑，把她头上火红的炮仗碎屑吹落，又起身把蚊帐放下：“我知道这是假结婚，所以我什么也不做，你不要害怕。”

　　“我没有害怕。”朱熠袖还是坦白了一下自己的心迹，“梁二哥，你为我做的这些，我——”

　　“不用解释，没关系的，真到了两年后你原意跟我领证的时候再说别的吧，这两年，咱们就做做样子，免得叫人怀疑什么。睡吧，还有两天开学，明天咱们张罗张罗，该招生了，还李老师家那里，课桌椅今天没搬成，明天不能再拖了。”梁星河睡在了里面，免得自己拦在外面给朱熠袖带来不必要的压迫感。

　　他背对着朱熠袖躺下，倒也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想了大半夜的心事。

　　朱熠袖也背对着他，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院子，满腹惆怅。

　　梁二哥越是这样体贴入微，她心里的愧疚就越是像那吸饱了水的棉被，沉甸甸的。

　　后半夜总算是把自己劝睡着了，可她却陷入了上辈子绝望又不安的梦境里。

　　最终在床上烦躁地踢踹起来，惊得梁星河坐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哄了半天。

　　等她终于安安稳稳睡着了，梁星河才轻轻躺下，默默攥起了拳头。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朱熠袖起床后一开院门，小姑朱春信就来了。

　　塞了个两信封给她：“你四伯跟我说你要开辅导班，我跟他商量了一下，我俩一人支援你一千。这两千块你拿去，把人梁星河的钱先还了，这么大的人情债，可有得你慢慢还的，金钱上最好别再占人家什么便宜了。等以后要是真的处出感情来了再说别的。”

　　“小姑，我——”朱熠袖不想要这钱，她宁可只欠一个人的，好过四处都是债。

　　朱春信却拉下脸来：“怎么，又不要你还！跟我还这么见外？当初把粑粑拉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见外了？”

　　面对十几年不见的小姑，朱熠袖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尤其是小姑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她红着脸，讷讷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管把信封推回去，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给朱春信气笑了：“怎么，长本事了？不想认这个小姑了？行了行了别跟我矫情了，把钱拿着！这里还有三千，是我给双芙她们的，回头你存信用社去，用的时候再取。”

　　“小姑，这我真不能要。”朱熠袖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她结个婚，自家爸爸一毛不拔，只请了个吹打班子，摆酒喜糖喜烟都是人梁星河花的钱，说得好听叫入赘，其实跟她出嫁没差。

　　两相对比，小姑和四伯的大方让她完全没法适应，她甚至怀疑朱冬诚到底是不是她爸，如果真是她爸，为什么连四伯和小姑都不如。

　　她一个劲地往院子里躲，受之有愧，也受之惶恐。

　　朱春信这个暴脾气，直接把她拽过来，两只饱鼓鼓的信封往她怀里一塞，一锤定音：“我跟你说，现在不是你清高的时候，更不是你在这跟我矫情的时候！你睁眼看看你这几个妹妹，哪个不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像个什么样子！尤其是双芙，这都十六了吧，正是二次发育的时候，要是营养跟不上，以后真就是个小矮子了。拿着！”

　　朱春信说着直接把钱塞朱熠袖怀里，随后便催她赶紧忙自己的事去：“我这次回来请了一个月的假，你就先去张罗你的，这段时间我来照顾双芙她们，等你辅导班上了正轨了我再走。”

　　朱熠袖拗不过自家小姑，钱是收了，到了镇上却存进了信用社，一分也不想动。

　　她想好了，这五千块暂时是没有理由还回去了，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毫无压力地拿出来用。

　　她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努力挣钱，努力盖房，等小姑和四伯有困难的时候，她再拿出来还回去。

　　因为后天就开学了，镇上人特别多，来来往往的都是带着孩子来买书包和文具的，课桌椅可以中午再搬，这会儿是招生的最佳时机，耽误不得。

　　于是她去镇上唯一的打印店把招生海报打印出来，随后跟梁星河分头行动，一个往集市那边去，一个在街上的几家文具店门口做宣传。

　　秋日艳阳下，小两口就这么忙忙碌碌，迈出了新生活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