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清歌》紫篱笆

13、帝女墓前的秘密

　　因为魏彦宇死讯之前是封闭的，所以七王爷只说此案已破，尸身也被秘密运送回京。
　　扶郎城知县罗良因处理此案得当，也被他上奏有功，不日即被调了一处美差。红伶阁代管阁主花弄影案发后上报及时，调查配合，也得上谕口头嘉奖。阁中一切照旧。
　　这些都是后话。
　　等处理完这些事情，离帝女祭期已只有三两日。
　　红伶阁如旧，唯有英儿偶尔会抱怨，非衣公子还未教会她写好那首《南风歌》就不告而别。花弄影听了偶尔会失神，大多时候会忽然变得喜怒无常。
　　如此这般，英儿似也看出不对劲，非衣公子四字提也不敢再提。

　　六月二十八，连上天都在为帝女默哀，一直大好的天气竟然又飘起细雨。
　　帝女陵依着扶郎城的望郎坡，四周遍植香樟、桂花、银杏、孝顺竹、芭蕉、梧桐，绿荫蒙蒙如精巧的游园。沿着石径向前，石马石兽屹立，一直蜿蜒到坡的半腰。
　　虽帝女没有刻意铺张，但皇家威仪自然不缺。陵墓底部全部用石条填砌，层叠于墓道口到墓门。石条交错砌压，每条之间平面用铁栓板固定浇上铁汁，防盗防损做的极为严格。
　　一大早开始，来拜祭帝女的黎民和官员都陆续前来。不过拜祭方式还要分三六九等，一般民众只能在离墓室十来丈的香炉前上香焚纸，或在陵园的香樟树上系祈愿带许上些心愿。因帝女爱护黎民体恤民怨，当地百姓总把她做神仙来拜。
　　对于有品级的官员则可以在靠近陵墓五丈外设的香案拜祭上香、颂祭文。据说百多年前有位六品官写的祭文流传出去，深得当时的皇帝欣赏，便破格连升了三级。所以帝女祭时的祭文也成了官员附庸风雅，以期望被赏识的手段。
　　真正墓碑前的香案，是留给每年从京城来的朝廷礼官所用。礼官代表皇帝来拜祭，自然无人敢擅自逾越靠近那里。
　　因此，虽说拜祭帝女是每年的雅事，但真正能一窥帝女陵全部之人却少之又少。

　　为示虔诚人们都赶早，就连朝廷礼官也一样。
　　但今年却是例外，虽然依旧香火鼎盛，只是有心人都觉察到礼官似乎是来迟了。附近来参拜的地方官都没打听到来的礼官是谁，加上最近扶郎城中沸沸扬扬的传闻，因此都更加觉得今年与往年不同。
　　前面两道香炉里早更替了无数遍的香火灰烬，直到快到午时，一顶华贵轿子行进了陵园的石径。徘徊着不肯走的祭拜官员立马整冠理衣，精神集中起来。
　　轿子直行至石径尽头的台阶下，身材挺拔的男子缓缓躬身而出。玉树临风，面目绝伦，淡然含笑间自有一番威仪。并不如往年正统礼官服饰的牙白长袍，素雅飘逸，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轻撩袍角，不理众人便缓缓向台阶之上行去。
　　“七王爷奉命祭拜帝女，闲杂人等速速让道。”
　　侍卫两步一人将石阶两侧团团围住，男子身侧有位容貌不俗的青衫随从，同样目不斜视紧跟着他向陵墓走去。
　　人们不迭地叩首见礼，都还没看清来的是谁就被卫队逼退开。
　　拜祭的官员想不到会是七王爷亲来，俱是又惊又喜，喧闹地自报名讳行着礼，只被那白袍男子轻抬的手臂一带而过。
　　青衫随从向身边的侍卫低语几句，侍卫走向那群依然保持施礼姿态的官员和民众面前说了些什么，人们都慌张退去。除了肃穆的卫队，整个帝女陵冷清了许多。
　　“岚，你说这里究竟会发生些什么？”白袍男子接过青衫侍从递过的香火，目视面前高大的墓室和碑文，唇角溢出了一丝嘲弄笑意。
　　“臣弟愚钝，不敢妄言。”青衫男子退至白袍男子身后三步外，垂眸中规中矩答道。
　　待白袍男子将香插进香炉回头看他，他才抬起头来。那面目长相，才是真正的七王爷夜擎宇。
　　“帝女不入皇陵自古以来先例很多，但朕一直不明白凭紫苏的地位和声誉，宣羽皇帝怎么会让她流落到此处？”
　　白袍男子自称朕，自然就是当今天子夜擎凰。
　　“皇家秘史卷宗皇兄比臣弟读得多，宣羽皇帝和紫苏的故事个种纠缠太过复杂，也太过难以考证。不过可以明了的是，放任帝女飘摇至此虽不是宣羽帝本意，却是他一手促成。降龙令的荣宠是难以负担的枷锁，紫苏远离帝都不入皇陵，心中也许是欢喜的。”
　　夜擎宇徐徐说着，目光似穿透面前的墓室看到了三百多年前的一切。
　　“岚想告诉朕，将雪儿迁至皇陵是种错误，皇帝的爱就是放手。对吗？”夜擎凰双目微敛，面色不怒自威。
　　夜擎宇坦然盯视着他绝代姿容上的眼眸，缓缓道：“宣羽帝爱到极致，不惜以半壁江山相赠，结果至死他葬在江北皇陵，而这座名义上不曾被人忘却的孤坟，只能孑然于江南小城。若魂灵有知，至死他们相见也是无期吧。”
　　“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是被诅咒的禁忌之恋。而我和雪儿，却不是。”
　　夜擎凰扬起酒杯在墓前挥洒着，口气虽然坚定却轻缓，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酒水落地的声响似滴落石板的飞瀑，悦耳动听。
　　“但是雪儿却死了，是我们亲手把她葬了！”
　　“她的墓在皇陵，离帝都很近，我却从来没有梦到过她！”
　　一替一句，两人话语里都透着十足的悲伤。
　　“你知道当年他们认定雪儿向我下毒的毒药是什么吗？”夜擎凰冷冷一笑，绝伦的脸有瞬间的扭曲。“是罗刹！是掺了急性剧毒的罗刹！朕是刚刚知道的！”
　　“啪！”酒杯被他生生握成两半。
　　夜擎宇闻言脸色铁青，眼神顷刻黯然的如灰烬，缓缓对着墓碑跪了下来。
　　“臣弟无意为谁赎罪，只求，雪儿在天之灵能少些苦楚，如有什么怨泽请魂魄入梦一叙……”
　　夜擎凰端详着跪地的夜擎宇，复杂接道：“即便你有这般痴情，如果人没死，魂怎么会回来！”
　　“什么？！”夜擎宇震惊地抬头，目光中有疑惑更有期许。
　　“三个月前朕打开了那座坟，你当初用尽心力找来寒玉石棺果然有用，时隔七年尸身依然未腐。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具女尸虽然容貌同雪儿一致，手臂上的守宫砂依然存在。”
　　夜擎凰无奈一笑，端起另一杯酒又缓缓倾洒起来，落地的酒迹有些溅落到跪着的夜擎宇衣袍上，他却像痴傻般久久未动未语。
　　“雪儿在我登基后不久就已是我的女人，从身体到心只属于我一个人！因为这样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她不想害了你害了苏家！可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降龙紫箫早已让她的归宿充满了变数。这，就是当年我执意要给她皇后谥号的原因。”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那时起她离我就越来越远了。”
　　夜擎宇声音苦涩，眼神凄凉。夜擎凰微微俯身握住他的手臂，他踉跄不稳地起身，极力稳定心神才站定，激动地颤声道：“皇兄是说，雪儿并没有死？！”
　　“希望雪儿是真的已经死去！不然，罗刹毒发的残酷，这七年她如何能抵御得了？但紫箫现世的消息绝非空穴来风，我便抱着飘渺的希望……”
　　“罗刹毒发？罗刹！罗刹！”
　　未等夜擎凰说完，夜擎宇忽然喃喃自语着，眼眸蓦地闪出一丝欣喜亮光。心中将一些细节串在一起，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说

　　好冷，好冷啊，倒春寒来了。求评论，求收藏，(*^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