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 39 章 ...
-
39、
两个人并没有谈拢。
是陆时宇单方面施压,他甚至在没有告知温遥的情况下,以配偶名义提交了辞呈,帮他赔付了服务期年限不够的违约金。
等温遥接到市上同志电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他被辞职了。
市里同事也很惋惜,但也为他高兴:“没想到你跟陆总是那个关系。老遥啊,听我一句劝,也是好事,回去好好地治病,张立把你生病的事跟我们说了。革.命也需要一副好身体,你说对不?”
温遥无言以对。
他挂了电话,冲进家里找到陆时宇,揪住他衣领,愤怒到无以复加,对着那张脸,却不敢做出任何过激举动。
陆时宇把他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他起身,抓住温遥的手腕,沉声且不容置喙:“回家。”
温遥缓缓松开他,眼圈通红地哽咽:“这些都是我亲手干的,我想亲眼看他们建好。”
陆时宇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三百万资金已经注入了,等明年我再带你过来。”
温遥坐在宾利上,陆时宇亲自开车,带他回宁北。
那段时间,陆时宇的工作都在医院里处理。
温遥躺在病床上,玩游戏、看小说、看剧,越来越沉默寡言。
陆时宇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只有网络会议时,他会开口讲很多必要的话。于是大多数时候,两人的相处只有一片静默。
温遥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每天都鲜少下床活动。
医生注意到这种情况,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陆时宇,一定要每天都保持适当活动量,那样才有助于康复,像温遥这样躺尸,反而不利于病疗。
温遥还是不下床,陆时宇把他抱起来,压根不在乎旁人异样眼光,径直抱着他下楼。
清晨的太阳很温和,没那么毒辣。
陆时宇把他放在地上,温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尊沉默的石像。
于是陆时宇牵住他,带着他在草坪上慢慢地走。
陆时宇多方打听,发现省内中医在治温遥这个病方面,建树颇高,他两项衡量之下,决定中医和西医配合治疗。
温遥转移到省中医院住院,大夫给他开的药里有黄连。
“好苦。”第一天喝药的时候,久未开口的温遥说出了半月以来的第一句话:“陆时宇,我好苦。”
陆时宇握紧他的手,比他更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这都是他熬夜看资料和论文,临时恶补中西医得出的结论。
温遥的身体不需要动手术,他更多是一种亚健康状态,需要调理,而调理是中医的长项。
“喝吧。”陆时宇狠下心:“否则溶洞那三百万,我随时可以撤出。”
温遥低头,端着药一饮而尽。
温遥再也不开口说话了,病房里全是中药的臭味。
每次喂温遥喝药前,陆时宇会自己尝一口,黄连真的很苦。
苦进人心里。
温遥喝了整整两个月,黄连这味药才从他的方子里去掉。
秋末,陆时宇拿着检查单子去找主治医生,对方仔细看完,点头道:“尽早出院吧。”
“回家之后,保持心情舒畅,经常运动,定期复查。”医生交代道。
尽管是一些套话,陆时宇全都记在心里。
陆时宇在宁北买了一套靠山别墅,安宁清静且交通方便,适合修养。但温遥想回自己家。
两个人挤进十年前的老房子,还是温勤志回来后,单位里分配的那套。
陆时宇没有请保姆家政,温遥不太想见人,每天都躲在家里,窗帘紧闭,看书看漫画打游戏和费尚远他们聊天。
陈泽回长沙开店,自己当老板;刘佳明在上海做私募;费尚远全国各地跑,反正他家不缺钱,不需要他去工作,他们只希望费尚远别把男同身份闹大,给家里难堪。
两人还是企鹅聊天。
费尚远:老婆,我觉得你不开心。
温遥:#大笑,没有,我很开心。
费尚远:……别发表情,我开始害怕了,你到底怎么了呀?不是和你的陆学长结婚了吗,你俩可是校园到社会!
温遥:哈哈
费尚远:………………
为了让他开心,费尚远给他发了一堆涩图。
温遥:…………
陆时宇走过来,温遥连关闭界面都没来得及,陆时宇知道他在和费尚远聊天,他拿走鼠标翻开图片,忽然说:“今晚可以试试。”
温遥在心里问候费尚远祖宗十八代。
夜里,陆时宇拉着他进浴室洗澡,然后关闭门窗,只留下睡眠灯,手机播放莫扎特《小夜曲》,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发泄了这两年没有见面的思念。
温遥放肆地大叫,他们之间的身体契合,一如从前。
事后,陆时宇抱着他,说不出什么温存的话,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温遥。”
温遥不再回应,但也没有太冷淡,只是蜷在他怀里,茫然地瞪大眼睛发呆。
“我好像没那么爱你了。”冬天开始的时候,温遥说:“黄连好苦啊。”
陆时宇摸了摸他的脑袋,把饭菜端上桌。
温遥将留学资料推给他:“我想把书念完。”
“……”陆时宇久久地凝视他,点头答应:“好。”
其实说完那句话,温遥就后悔了。
他不是没那么爱,他是很爱却不敢告诉。为了陆时宇,他没有再想过回饶岭。
但陆时宇,从来从来,没有说过爱他。
但是生病以来,陆时宇为他做的一切,又给了他某种错觉。
也许,可以再坚持一下。
除了陆时宇,他不知道该怎么再去爱别的人。
那是他年少时的欢喜,哪怕历经世事变迁,也没有变过初心。
他偶尔也会自嘲,真贱呐,可到底还是没有提出,离开这样的话语。
温遥找到了以前带他的导师,导师得知他的经历后,欣然接受他回来继续学业。
陆时宇提上行李,送他去英国。
再次踏足这片土地,熟悉而陌生,这次,依然是陆时宇牵着他去学校,陪他办理身份证明和校园卡,带他去超市,回公寓,然后鬼混。
温遥以为时光倒流,却恍然意识到,已经快2017年了。
他和陆时宇,认识十年了。
十年过去,他还是没有说过爱或者喜欢,温遥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
花了三年读完博士,魏延泽的伴侣乔离介绍他回宁北大学,温遥很努力地发表文章,带学生,做学术,成了工作狂魔,他的职称也升的很快,成为宁北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
他和陆时宇相处的模式,不知不觉间进入老夫老妻阶段。
陆时宇渐渐地早出晚归,很少回来,温遥也习惯他十天半个月不到家。
他们搬到城市中心的CBD区,拉开窗帘,入目即繁华。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陆时宇一到家,吃饭洗澡做.爱睡觉,就像公式一样。
二十一世纪第三个十年在一片慌乱中拉开序幕。
2021年的夏天,陆时宇仍然没有回家,温遥去民政局领了离婚协议,同性不需要双方到场,拿回去双方签字就可以。
好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在一起,各自忙事业,然后分离。
他们互相纠缠了十四年,七年相伴,七年婚姻。
他从不后悔喜欢陆时宇,只是在拿着离婚协议请他签字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解脱。
这天清早,他吃完加了满满一碗红油的速冻饺子,站起来把离婚协议拿给陆时宇。
陆总只皱了下眉头,然后像往常一样,签了字去上班。
在离婚这件事上,结婚七年的夫夫,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默契。
“我去上班了。”陆时宇把协议还给他。
温遥点头:“慢走。”然后目送陆时宇出了门。
陆时宇走后没多久,温遥提上行李,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