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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输液 ...

  •   又一次以为错,又一次猝不及防听到那人的声音。

      司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忽然委屈起来,忍着哽咽“嗯”了一声。

      季明臣已经拿上自己和程航的外套,又问:“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生理期吗?”
      司柠顾不上害羞,实话实说:“我吃了油腻辛辣的东西。”
      那估计是急性胃肠炎。

      “司柠,你提前准备一下,穿好衣服,拿一件厚实的外套。我和你舅舅马上回去,很快。”
      “嗯。”
      “别怕,没事的。”

      程航喝了酒,季明臣开车。
      一路上,程航都在数落司柠越大越没边儿,但每次又都会加上一句“再开快些”。

      季明臣闯了两次黄灯,把半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二十分钟。

      别墅里,司柠虾米似的蜷缩在沙发一角,扶手那里,搭着一件厚实的外套。

      “吃吃吃!你怎么……”
      看到司柠煞白的脸,程航咽下去后面的话,忙说:“赶紧去医院!”

      他作势去背司柠,季明臣打断:“家里有毯子之类的吗?带一条。万一需要输液呢。”

      程航急的早没了主意,一听,赶紧去拿,季明臣嘱咐再拿一个保温杯,他又照做。

      司柠佝着背坐起来,一只手按着腹部,满头的汗打湿了鬓边碎发。
      季明臣抽了两张纸递过去,蹲在她身边,叫她擦擦汗。

      司柠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根本不想擦什么汗,任他举着,没有动作。
      季明臣也知道她疼,但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他给她擦,不合适。

      “听话。”他温声说,“今天风大,吹到了会着凉。”

      司柠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最终点点头,勉强抹了两下,心想再不行的话,她就戴帽子好了。

      季明臣浅浅一笑,将她用过的纸扔到垃圾桶里,又说:“你看看,现在谁是骗子?”
      “什么?”司柠有气无力地问。
      “说没说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司柠一愣,瞥了眼桌上的炸鸡可乐,蔫儿蔫儿地低下头。

      季明臣也看了过去,语气有些不满:“刚说完,你就偷吃炸鸡,这不是让我食言?”
      “我,我也是……”

      季明臣起身,摘下自己的围巾盖在司柠脑袋上,司柠眼前昏暗下来,只有朦胧的光晕透出那人的轮廓,但分外好闻的雪松香顿时紧紧包围住了她。

      这让她一时之间忘了疼,竟然还觉得炸鸡没白吃。

      但下一秒,她得到一个不太好的评价——
      “骗人是小狗。”说完,他隔着围巾,很轻地摸了下她的头。

      *

      看病的人不多。
      值班医生问诊检查后,确定是急性胃肠炎。

      医生说这病多发于夏季,因为气温高,食物不卫生,司柠中招,多半是因为变态辣。

      “变态辣”三个字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喜感和……尴尬。

      季明臣和程航同时看向司柠,臊得她想钻地缝。

      为了快点儿康复,医生建议补液。
      程航去交费,季明臣陪司柠在输液室等候。

      “给你添麻烦了。”司柠说。

      季明臣刚才找护士要了一个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把带来的保温杯里的水倒进去。

      “不麻烦。”他递去水杯,“被变态辣炸鸡害得进医院的又不是我。”
      司柠呛了一口:“这事能不能过去了?”

      季明臣瞧着她那双泛着水红的眼睛,像只恼羞成怒的小兔子,看着凶,实际没一点儿攻击力。

      他掏出纸巾递过去:“很喜欢吃辣?”
      司柠擦擦嘴,语气不怎么友好:“一般。”
      “一般还吃变态辣?”
      “……”
      能不能忘了这三个字!能不能!

      不过想起那股直窜脑顶的辣,司柠也是后悔。
      “我不知道变态辣到底是哪种辣,好奇,就想尝尝。”

      这些年,司柠养成了一个坏毛病。
      但凡程蔓不许她吃的东西,她私底下都要尝一尝,哪怕她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也要。
      好像这样做,就能抵抗什么似的。

      “你第一次见我吃冰棒,我就是故意违规。”司柠说,“我妈要是知道了,我就惨了。”

      这个季明臣知道。
      那天晚上,程航就说过,但始终不能完全理解。

      他问:“为什么不许?”
      司柠半天没言语。

      季明臣意识到失言,想揭过这个话题,司柠忽然又说:“我也不知道。我爸我妈离婚之后,我妈就这样了。”

      程蔓在司柠很小的时候就有意养成她不吃零食的习惯。
      只是小孩子都嘴馋,每次想吃了,司柠就去找司向远撒娇,司向远一向疼她,立刻就和程蔓说,父女俩一起撒娇,程蔓也就丧失了原则。

      “可能我爸一走,”司柠扯了下嘴角,但没能形成好看的弧度,“就没人给我求情了。”

      输液室里人很少。
      一来时间比较晚,二来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没人愿意往医院跑。
      除了隔了好几个座位的中年大叔,还有斜对面妈妈陪着发烧的儿子,这里只有司柠和季明臣。

      司柠看着那对母子:“我和我爸特别爱吃芝士蛋糕。我爸离开家的第一年,我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里面卖芝士蛋糕,就求我妈给我买一块,我妈不肯。”

      司柠当时也拧,倔脾气上来,吃不到就不肯走。
      程蔓做不通她的工作,撂下一句“那我不要你了”就走了。
      司柠站在橱窗前,面前人来人往,一直用手背抹眼泪。
      现在想来,她对自己当时的执着还有些诧异,因为她哭,但她不屈服,站在那里就是不走。
      可她到底拧不过程蔓。
      人们注意到她,开始议论她,她就怕了,哭着喊妈妈。
      程蔓从附近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吃吗?”
      司柠拼命摇头说不吃了,程蔓这才弯下腰摸她的脸,告诉她:“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对你没好处。记住了。”

      说完这段往事,本来就没什么声响的输液室里,似乎更静了。

      司柠再看向季明臣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又不是博同情大会,提这个干嘛?可能是人一虚弱就会多愁善感吧。
      好在不等她转变气氛,程航回来了,连带还有护士。

      司柠输上液,之后就是等待。

      程航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说:“你妈刚才查岗来了,吓得我一身冷汗。好在,瞒混过去了。你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
      司柠别过头。
      “嘿,你什么意思?”
      “不想说话的意思。”
      “……”

      要是放在之前,季明臣会笑着出来给这两个人打圆场,但听了司柠刚才的话,他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明臣,明臣?”
      季明臣回神:“怎么了?”
      “你回家吧。”程航说,“都这么晚了。”
      季明臣说:“我还是留下来吧,就一袋液。有这个时间缓冲,你也最好别开车。我送你们回去。”

      安全起见这是最好的安排,程航也就不和季明臣客套了。

      人从紧张的状态中一走出来就容易乏。
      程航打了好几个哈欠,靠着和裴卓说话续命。

      裴卓关心司柠的情况,发了一条语音,叫程航放给司柠听。

      程航点了公放:“司柠外甥女,我是裴舅舅啊。你赶紧养好身体,等好了,裴舅舅开房车带你去露营!咱们烧烤看星星。”

      司柠面露惊喜,看向程航,程航脑仁疼:“你就当没听到。”
      露什么营,程蔓知道了,宰了他俩!

      一和裴卓结束聊天,程航扛不住,趴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其他人也十分安静,大叔持续刷静音视频,妈妈把儿子哄睡着,自己也终于眯一眯。

      司柠腹痛缓解大半,就是还没什么力气,也没有困意。
      她无聊地四处乱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就落在了季明臣身上。

      闭着眼睛的他气质更加沉静。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有点乖,看得人手痒想去拨拨。

      司柠移开视线,目光又落在旁边她的外套上,那里,叠放着他的围巾——之前一直围在她的头上,为她挡风。

      围巾的话,是不是就得干洗了?

      正琢磨着,司柠稍稍侧头,发现季明臣睁开了眼睛,在看自己。

      “不困?”
      司柠点头,她也没带手机出来,时间都打发不了。
      “要不给你讲讲题?”
      司柠一愣:这人是魔鬼吗?

      季明臣见她眼睛瞪得圆起来,轻笑一声:“说什么都信。”

      “……”
      又逗她。

      司柠呛回去:“你要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也给我讲明白,那你就讲吧。”
      季明臣头略略一歪:“考我?”
      “你自己说的。”司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呛的这么自如,看来是不难受了。

      季明臣帮程航拽拽滑下去的外套,再想说话,就听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在输液室里异常突兀。
      而突兀过后,就是一片死寂。

      “想去卫生间?”季明臣问的自然。
      司柠脸红的像掉进染缸里,咬着牙说:“不是!”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响亮的咕噜噜。

      季明臣:“……”

      司柠快要哭出来,这是什么绝世肚子?是她本人的吗?怎么不经她同意就乱叫啊!
      她苦苦挣扎:“真不是。”
      季明臣说:“想去就告诉我。人不舒服,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
      “真不是!”

      司柠急的手抬了起来,季明臣一怔,赶紧起身按住,语气有几分严肃:“不想出院了?”

      司柠下意识就松了劲儿,不再乱动。

      情况出现的急,两人谁都没察觉他们的距离有多近。
      直到季明臣说完这话去看司柠,才发现,他们之间近的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甚至连气息都有一瞬的交互。

      季明臣是镇静平常的,司柠也是。
      但只有司柠自己清楚,她的心底掀起了巨浪。

      而被他轻微碰触的手腕则像是燎起了一层层翻涌的火,腾地一下,燃烧至心脏。

      季明臣见人老实了,又检查了下针管没有起鼓,便坐回位置上。

      他说:“想尝试没尝过的东西是对的,也是好的。但要量力而行。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知道吗?”

      司柠还陷在失衡中。
      脑子里胀胀的,藏在腿后的手,手指蜷缩着,答非所问:“真就是叫,叫着玩。”
      “……”

      季明臣以为她这是和平时一样,总是要和他唱两句反调。
      可其实司柠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到她发现季明臣在看着自己,一向温淡的神情变得冷了。

      “怎么了?”她心虚,还有些害怕。

      季明臣沉默片刻,说:“司柠,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
      “不值得。”
      司柠心突地一揪,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以为她那个“小故事”在他眼里会很矫情,毕竟哪个小孩子没惹过家长、没受过惩罚?这再正常不过了。

      “那我也不知道吃了会这样啊。”她小声说,不敢看他的表情,“总不能以后看到没吃过的,就都不吃了吧。”

      季明臣想了想,稍稍倾身,语气温和:“那就多注意,多考虑。实在想吃的东西,可以先就尝一口,不要贪多。”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刚才产生的种种内心澎湃倏而潮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细密绵长的东西,覆罩在她心头,带着一股抚慰的暖意。

      “好。”

      *

      困意渐渐席卷而来。
      司柠靠着椅子,盖着毛毯,眼皮变沉。

      她感到身上又多了一点点重量,好闻的雪松香很快包裹着她的身体。

      半梦半醒之间,那人说:“我知道一家做芝士蛋糕很好吃的店,下次带你去。”
      “……”
      “这个安全。”

      司柠弯起嘴角,很浅,但甜。
      她眯缝着眼睛,看到墙壁上挂着的表,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要过零点了。

      “季明臣。”
      “嗯。”
      “新年快乐。”

      *

      程航让司柠休息一天。
      可司柠担心鞠志杰会在程蔓那里说漏嘴,到时候又是麻烦,坚持去了学校。

      两天后,张阿姨吊丧回来,照顾司柠。
      程蔓也比预计的时间要晚,进医院的事瞒得很成功。

      司柠投入期末复习阶段。
      也偶尔练练琴,找回一下手感。

      有天晚上,司柠练习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程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回来,也不知道在走廊站了多久,司柠弹完,一回头就看到程蔓干干地站在那里,吓了一跳。

      “妈,您回来了。”
      程蔓没说话,过了几秒,视线缓缓扫过钢琴:“怎么忽然弹琴了?”
      “报名参加学校的文艺展演,马上是初赛。”
      程蔓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用平时惯有的命令口吻说:“别占用学习时间,分清主次。”
      之后,程蔓再看见司柠弹琴,没说过话。

      司柠一边复习一边练琴,顺利通过文艺展演的初赛,也考完了期末,即将迎来寒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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