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故事》灯台

5、五、载千晖的报复

　　早晨绍吉醒来，发现自己正蜷在载千晖的怀里，自己的被子已经被踢在一旁，而且自己什么也没穿……

　　绍吉想起昨天刚被人莫名其妙地狠揍个半死，晚上还没脸没皮地钻进别人的被窝，还这么尴尬！脸立刻又烧了起来，想趁着载千晖还没醒，挪回自己的被子里，刚稍微一动，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疼。“别折腾了，那个被子一晚上没盖冷得要命，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晚上怎么总往别人被子里钻。”没想到载千晖已经醒了，还不冷不热地讥讽几句。

　　绍吉别扭地不理载千晖，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和自己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双人床，难道他会和别人……绍吉赶紧打消了自己奇怪的想法，忽然看见床头放着一张夫妻的合影，“我父母。”载千晖的眼睛带着不明的幽深，起身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绍吉看见自己的衣服碎成一堆散在地上，想起昨天载千晖的暴怒，绍吉真的有些害怕了，在他记忆里这个大自己8岁的男人一直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

　　“阿吉……”少年正在吃早餐，看见绍吉从楼上下来，就停下来站起身。

　　“叫我少爷，”8岁的绍吉带着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冷漠，“你没资格叫我名字。”

　　“少、少爷。”少年咬咬嘴还是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不是只会在我家混吃混喝吧？”父亲在外忙生意，家里当然是这个少爷最大。

　　“我不会白吃白住的。”少年的眼里是不可侵犯的自尊。

　　“很好。以后家里所有的清洁工作都由你来做。”小孩子带着恶作剧的狡黠，“阿亮，送我去学校。”

　　“少爷，晖少爷还没……”

　　“家里只有我一个少爷，没有什么灰少爷，黑少爷。”

　　那天阿晖上学迟到被老师罚站在操场上，绍吉在教室里看得很清楚。阿晖和绍吉上得是同一所完全学校，小学、初中、高中部俱全，那时候绍吉上三年级，阿晖因为家庭变故休学了一年，又因为转学的关系16岁的他还在这里读初二。但是两人不一起上下学，绍吉总是坐在私家车里看着阿晖挤公交。等阿晖满头大汗地回家后，不等他喝口水就指派他干活。有时还专门把他清扫过的地板故意撒上饼干屑或是狗粮什么的，让载千晖再扫一遍。一幢大别墅全部清理完估计要花掉两个小时。等绍吉自己钻被窝的时候，载千晖才吃点东西坐在桌前做作业，绍吉常常半夜醒来去厕所的时候，阿晖房间里还透着灯光……

　　自从绍吉上次被打之后，再也不敢有一丝乱七八糟的想法，而载千晖也开始常常和他说话，只是——

　　“今天把我的衣服给洗了。”

　　“凭什么——”

　　“我想吉少爷是不屑于在我这里混吃混喝的。”

　　绍吉便在院子的洗漱池里奋力地搓着载千晖的衣服，嘴上把他咒了千万遍。“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小心眼还记仇……”一边胡乱洗着，可怜兮兮的吉少爷就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洗衣熬粥，两只细嫩的手还是被冻得通红……

　　等腿伤愈合得差不多的时候，载千晖又带着绍吉去了几次医院复查。医生看看X光片，宣布绍吉进入了理疗康复阶段。绍吉再也不用绑着绷带夹板了，心情极好，载千晖似乎也很有兴趣，一直推着绍吉在街上逛，绍吉第一次逛A市的商业街，有些过于兴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把地擦干净。”晚上载千晖扔给绍吉一只拖把，自己就要出门。这些日子载千晖总是早出晚归，周末也不在家，只有傍晚时回来和绍吉做饭吃，然后给他烧水泡脚，做半小时的脚部和小腿的按摩。这是绍吉没有想到的。

　　只是现在绍吉很恼火，为什么他总是晚上出门，周末也不在家，莫非他恋爱了？心里有很大的不痛快。“我这样怎么拖地？”

　　“难道该给你块儿抹布，你可以爬在地上擦。”载千晖看着绍吉变了颜色的脸，才满意地出门。

　　“果然在报复！”绍吉愤然地拾起拖把，一边胡乱擦地，一边想起自己曾经让载千晖花了一个星期日，把别墅三层楼的所有地板用小抹布跪在地上擦了三遍，因为他在载千晖擦完第一遍后，带着他的爱犬阿郎穿着从花园回来沾满泥土的鞋把家里每一个房间都踩了个遍，还命令不擦干净不准阿晖吃饭。当时载千晖正处于中考前的冲刺阶段，由于绍吉的功劳，阿晖没有完成模拟试卷而被老师打了手板，绍吉想起当时载千晖遮挡的懊恼的表情还得意地偷笑。“早知道现在会落在他手里，当初应该收敛一下的。”绍吉自言自语。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载千晖回来的时候，绍吉正在月下的院子里洗拖把，载千晖把一套新买的碗碟放在洗漱池里：“我在想是不是等你再打碎碗或盘子，也让你在碎瓷片上跪上一小时？”

　　绍吉像被电击了似的僵在那里，眼里闪过几年前载千晖失手打碎一个花瓶后的情形，想起当时血涌在瓷片上的情景就不寒而栗，更何况要跪上一个小时。

　　“我，我当时只让你跪、跪了一下而已……”绍吉有些气紧。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了？”载千晖弯下腰，逼近绍吉僵住的脸，绍吉可以感受到他鼻尖的碰触和嗅到他身上的薄荷味。

　　“不、不用客气……”

　　“呵呵，赶紧把新碗洗了，原来的都快被你摔光了，要是再碎一个，也不防试试你吉少爷的规矩。”

　　绍吉连忙回过神后万分小心地捧起一个小碗，千般当心，万般注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洗了起来。在即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生了他最害怕的事。最后一个盘子在手里一滑，清脆地落在石槽上成了三瓣，绍吉立刻大脑荡机，愣在那里。

　　“绍吉，你真有种，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你以为我真不敢……”闻声而来的载千晖看见此情景火气冲上脑顶。

　　“不，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绍吉还没等载千晖发完脾气，就吓得簌簌发抖，哭喊着看着愣在一旁的载千晖，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载千晖又好气又好笑地抱起还在惊吓中挣扎的绍吉，“怎么会这么胆小。”绍吉在床上缩成一团，抽泣地看着窗外收拾残片的载千晖，直到确定他将碎瓷片都扔掉才放下心来。

　　“好了，睡吧。”载千晖进屋看见绍吉安静下来，便要回自己屋里。

　　“我、要、和、你、睡。”只见绍吉紧紧拽住载千晖的衣袖，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