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代号X[无限]》绾绾兔

7、油画

　　来敲门的人是大学生余欢，他身边还跟着住在楼上的小姑娘唐棠。

　　“谢先生，打扰了，我们……”余欢说着说着，突然看到房间里的林淮之。

　　怪不得刚刚敲6号的房门没人应，合着人家没待在自己的房里，跑隔壁来了不说，甚至还穿着浴袍！

　　唐棠眨了眨眼睛，用最天真的语气问道：“哥哥，你们昨晚睡一间……”

　　余欢赶紧捂住小朋友的嘴，避免从她口中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令人遐想都算轻的，谁知道会不会带坏祖国未来的花朵。

　　不过如果余欢反应轻点儿，可能也真的没什么，现在这样只能用欲盖弥彰四字形容。

　　这可真是个无聊的误会。

　　林淮之扯了扯嘴角，颇为无语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房间浴室的水龙头坏了，只是借谢令的房间洗个澡，而且是早上睡醒之后才过来的。诚如之前威廉先生所说，别墅子夜过后不待在自己的房间，确实会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

　　余欢想起什么，瑟瑟发抖的问道：“比如墙角尽头的斧头？”

　　“这只是其中之一，”林淮之冷笑了一声，“楼梯旁边你找找，没准还能看见一条蛇的尸体，也就手腕粗细而已。”

　　余同学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唐棠更是脸都白了。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谢令突然在两人之间插了句嘴，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当时的动静不小，你们昨晚没听到走廊里有声音？”

　　余欢摇了摇头：“没有，我一觉睡到天亮，没被任何声音吵醒。”

　　一个人没有听到，可能是他睡得沉，但是后来连唐棠也认同了余欢说的话。

　　难道别墅晚上还有消音处理？这倒是解释了昨晚那么刺激的逃生之路上，为什么连一个好奇出门看看的人都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声音，至少林淮之与谢令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声，还有坏掉的水龙头也响了一晚上。

　　林淮之走到门口，冲着堵门的三人道：“你们先聊，只是麻烦让让，我想回去换件衣服。”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刷了个牙，然后脱了身上的浴袍，打开床边的衣柜。

　　紧接着，林淮之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一柜子清一色的衬衫、毛衣和大衣外套，与他之前身上穿的连款式都一模一样。所以凭什么谢令那厮衣服多种多样，他就只能穿这些？

　　林淮之腹诽完，伸手拿出一件衬衫，穿在身上试了试，大小果然合适。

　　在扣胸前的扣子前，他首先一丝不苟的扣上两边的袖扣，这是他的个人习惯。

　　等等，习惯？

　　林淮之眯了眯眼睛，但他不想让001察觉到异样，所以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GM001：您不舒服，是因为手上的伤？」

　　他还是低估了001的敏感度。

　　林淮之一边从下往上扣着胸前的扣子，一边从容而优雅的调戏GM：“我只是在想，谢令是不是你们游戏公司的老板？他不光穿的衣服是特别准备的，还随身携带着烟、糖和硬币，甚至昨晚他砸坏我水龙头用的扳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进游戏之前你们不搜玩家的身么，允许玩家私下携带这么多东西？”

　　「GM001：理论上任何玩家将私人物品带入游戏场地，均可视为是作弊行为，需要接受惩罚。但是如果事情没有闹大，玩家的专属GM也没有上报系统，就会被允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淮之惊讶：“你们这么好说话？”

　　「GM001：不光如此，就像昨晚我为您准备的外伤药一样，GM可以为自己负责的玩家提供一些能力范围内的帮助。虽然对于我们来说，这通常没有什么必要。」

　　001是想告诉他，谢令的东西不一定是他自己带进来的，很有可能是他的GM给他开的小灶？这听起来怎么像是模范生向老师打差生的小报告？001在向他打谢令GM的小报告？

　　林淮之歪着头想了想：“所以你认识谢令的GM？”

　　「GM001：……不认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就剩把“我说谎”三个字写脸上了。

　　林淮之也不拆穿他，顺着001的话戏谑十足的开口：“好，宝贝儿，你不认识。”

　　林淮之在衬衫外面直接套了一件大衣，天气还没冷到需要穿毛衣的地步，尽管昨晚下了雪。

　　正当他准备出门去找谢令他们的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尖叫声中又夹杂着无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林淮之右手边的方向传来的，那里只有5号房间。

　　就在他隔壁，与他不过一墙之隔。

　　记得没错的话，5号房住着那个公司即将破产的大老板张国庆。

　　林淮之开门出去，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除了余欢他们外，还有女律师谭秋和那个演员李曼洁。

　　他走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脸菜色的余欢捂着唐棠的眼睛，整个人转过身，背朝着房间的方向。

　　林淮之看向门内，每一间卧室的构造都差不多，而5号房间里住着的那位，被掉下来的吊灯砸成了一摊肉泥。

　　从死者身上的衣着判断，他应该就是那个大老板，被砸成这样，不用靠近就知道人已经彻底凉透。

　　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中，没有一人敢进屋，全都堆集在门口，当然除了谢令。

　　林淮之甚至可以想象到谢令听到尖叫声，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他习惯性想出示警证，却不幸的想起他现在并没有那玩意儿，所以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命令“都别进来，不要破坏案发现场”。

　　林淮之惊讶于自己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脑补，明明面前刚刚死了个人。

　　微微皱起眉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同理心似乎较常人弱很多。

　　失忆并不会改变人的潜意识行为，所以或许他原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而且对于死亡这个词，他并没有什么概念，既不悲伤也不惧怕，很少有人在亲眼看到尸体之后，还能像他这般毫无波澜。

　　*

　　谢令初步检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张国庆完好的肢体部分尸僵明显。

　　虽然下了雪，但屋内气温并没有那么低，要形成这样的尸僵，至少需要六个小时。

　　吊灯砸下来，动静不会小，张国庆就住在林淮之的隔壁，谢令隔壁的隔壁，但所有人昨晚都没听到声响。

　　结合之前余欢他们说的，他同意了一种说法——这栋诡异的别墅，子时之后就是处于一个静音，或者说接近静音的状态。

　　那么张国庆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12点到1点之间。

　　“吊灯断裂部分有点奇怪。”

　　谢令猛地抬头，发现林淮之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抱臂打量着压在张国庆身上的大吊灯。

　　“怎么，”林淮之侧过脸，发现谢令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这么看我，难道是想说我不能进来？如果张国庆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这里就是凶案现场，即便你是警察，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万一你是进来销毁证据的呢。所以你需要一个监督者，而我毛遂自荐。至于我本人有没有问题，也欢迎谢Sir来亲自督查。”

　　谢令不再看他，而是低声问了他一句：“看到张国庆死了，你不害怕？”

　　林淮之不解：“有什么可怕的，要说尸体，昨晚不就见着一个，现在还在餐厅里躺着。”

　　“这个不一样，”谢令用余光又瞥了他一眼，“威廉是游戏里的NPC，是个AI程序，并非真实存在。但张国庆是玩家，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他是被杀，就意味着我们当中出现了一位杀人犯，不能用游戏来衡量现在的处境。所以林先生，着急站出来当侦探，并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谢先生，我想你想多了，”林淮之不动声色道，“我说了这是一种监督，出于对你的不信任。”

　　谢令并没有针对这句话进行反驳，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谢令也不再执意让林淮之出去。

　　后来两人互不干扰对方的行为，检查尸体的检查尸体，检查案发现场的检查案发现场。

　　他们之所以觉得比起意外，这更有可能是一场蓄意谋杀，或许就像林淮之之前说的，吊灯的断裂口有问题。

　　断裂口附近的一圈装饰上有烧焦的痕迹，谢令在上面发现了一些爆炸残留物，从而判断吊灯的断裂可能是由某种物质的爆炸引起的。

　　现在条件有限，他也无法做出进一步判断。

　　林淮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挂了三幅油画的墙边驻足，抬头仔细打量着画框里的画。

　　他看了有一会儿功夫，谢令那边才忙完，他起身走到林淮之身后，两人统一了动作。

　　谢令问道：“我观林先生对油画造诣颇深，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没什么可指点的，”林淮之答道，“因为它们不像《麦田》，是别人作品的临摹。你看中间这幅，从餐厅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这棵橡树。哦，现在看不到了，昨晚它刚刚遭遇了暴风雪的摧残。所以我想说，这是一幅风景写生，就在这栋别墅外的庭院里完成的。”

　　谢令笑笑：“这个我也看出来了，不过我总觉得你看出来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些。”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林淮之刚准备随口敷衍两句，侧目看到谢令那双像极了鸽子蛋的眼睛，略带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想了想，还是将本来准备好的敷衍话吞了下去，重新组织了语言，重新开口道：“好吧，我还看出来了一些，但不知道说出来，你能不能理解。”

　　“说说看。”

　　林淮之：“这些油画虽然都是出自W之手，但看得出来，画作跨越的时间很长。临摹《麦田》，或者说在临摹《麦田》之前，他的画风还没那么固定，比较稚嫩。”

　　“但到这幅风景画，他已经有了明显的自我风格。W喜欢画风景，即便风景画中有人物，也通常作虚化和弱化处理。而他的风景画，多以日出、森林、瀑布、积雪，这样美好的景物为主。”

　　“即便是我房里昨天追杀你的蝙蝠和蜘蛛，也是在一张描绘月下城堡的风景图中的。它所突出的并不是城堡，而是满月。”他继续补充。

　　谢令不明所以的问道：“这说明了什么？”

　　果然这个没有艺术细胞的男人，是没法理解这种浪漫的，林淮之翻了个白眼：“通俗易懂的说，就是W其实是一个积极阳光乐观向上的人。”

　　谢令点点头：“然后呢？”

　　林淮之心累的想早知如此就应该嘴硬到底：“没有然后，先生。不过我建议我们去先餐厅集合，以便确认剩下的人是否都平安。另外威廉先生应该还在餐厅的地上躺着，应该尽快把他搬回自己的房间，之后我们顺便讨论一下早餐吃什么，我现在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