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代号X[无限]》绾绾兔

112、手术

　　谢令住在小凡尔赛宫二楼走廊最尽头，进门前，林淮之在尽头的窗户前站了会儿。

　　“阿淼？”谢令走着走着，发现小尾巴不见了，把头探出房门，刚好看到这一幕。

　　风拂过少年额前的刘海，林淮之将视线从窗外的榕树上挪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谢令轻咳一声：“如果我说这只是个巧合，你信么？”

　　林淮之耸耸肩：“哥哥说什么我都信。”

　　谢令眯了眯眼睛。

　　基地分给队长先生的房间是二楼最豪华的，一进门就能看到一个独立的家庭小水吧，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启用。

　　想想世安署买下L组的地盘，选址基地，再改建，最后全体搬进来，也不过是这个月的事。

　　谢令的行李打包箱还没拆全，房间里也是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但那不妨碍少年进门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男朋友搂过腰，然后温柔地抱到吧台上。

　　他本来只比谢令肩膀高一点，坐在高台上，竟然比谢令还高出半个头。两人四目相对，姿势亲密，彼此互生欲望，自然很快一起乱了呼吸。只不过因为理智尚存，都在自我克制而已。

　　总得有个先忍不住的。

　　谢令凑近。

　　他的目光带了点湿度，盯着面前红润的嘴唇，明明没有触碰，却更让人欲罢不能。

　　“不是巧合，特意选的这间房间。”

　　谢令轻声道：“因为整个基地，只有这里可以看到榕树，方便我随时找到某个走丢的小家伙。”

　　少年撇撇嘴：“哥哥，你偷看！”

　　谢令轻笑：“你觉得这是偷看？”

　　不服气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男朋友打断。

　　谢令仰面，冲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虽然我并不认可这种行为叫偷看，但如果你害羞……那么是的，宝贝儿，我在偷看你。而且为了方便偷看，我还让人在树上搭了秋千。”

　　这下连林淮之都愣住了。

　　他快要记不清秋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可如果真像谢令说的那样，兴许这人对他的关注，可以追溯到他最初坐在树下休息的时期。

　　鬼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熟络，林长官甚至没有把诱导计划放在心上。他只是单纯的利用陆淼的身份翘班休息，并且一点儿也不经常，只是偶尔为之。

　　谢警官多少有点见色起意。

　　关于这点，林长官得承认，二十岁时的自己的确长得正对他的胃口。想想失忆后的初次见面，对方大谈自己的择偶标准，结果他说的那些，哪一点不能完美代入陆淼？

　　甚至现在，他想起陆淼，又忘了自己。

　　不爽，简直太不爽了。

　　恢复理智的林淮之率先清醒过来。

　　谢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闯了大祸，直到他报复心贼强的小男朋友——

　　一边勾着人——将手伸到他的衣服里，顺便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一边又吊着人——用他最擅长的无辜而又纯洁的眼神，时刻提醒他“哥哥你现在应该去准备午餐”。

　　谢令挣扎无果，败下阵来，一把抓住不老实的手：“等我半个小时，如果无聊，就去书房看看书。”

　　恶作剧得逞的林长官乖巧的“嗯”了一声。

　　虽然被控制住了作案的手，但不妨碍他在男朋友脸上大方的亲上一口，以示奖励。

　　谢令临走前给了他一个“晚点再来收拾你”的眼神。

　　*

　　中午吃海鲜蔬菜浓汤，某个小坏蛋钦点。

　　汤的做法并不复杂，至少对于谢令来说是这样。谢大厨熟练地洗菜切菜，在锅里加入黄油，将海鲜煎好、蔬菜炒好，再端出汤锅，加入所有的食材和水，调味后关小火炖煮。

　　他做饭时习惯点一根烟放松。

　　烟还没来得及点上，就看见某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不仅没待在书房，手上还拿着一件眼熟的东西。

　　林淮之发现谢令在看自己，故意摇了摇手上的东西：“哥哥，这可是个老古董，哪儿来的？”

　　谢令意外：“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有什么不知道？”

　　林淮之不以为然道：“二三十年代初的东西，距今得有七十多年了吧，我记得应该叫‘手机’，是那个年代最主流通讯工具。淘汰是因为后来芯片工艺日近成熟，实体的通讯器容易丢失，随身携带也比较麻烦。”

　　他又道：“至于亲眼所见，还得追溯到小时候去博物馆。展柜里摆了两台苹果公司的手机，型号是iphone2G以及iphone666，前者是公司发行的第一台手机，后者是最后一台。”

　　“不过哥哥，”少年皱眉，“这玩意儿怎么用？”

　　谢令用厨房纸擦干手上的水，点亮手机屏幕，手把手教他用：“虽然人体芯片植入技术早在三十年前就趋于稳定，但是也有很多弊端。首先就是芯片植入手术对于人脑而言，都存在一定的风险，这个风险值在人体遭受重创的时候，会呈指数倍增。”

　　“可是风险相对于回报而言不值一提，”林淮之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人类社会在进步，不能因为有风险就停滞不前，植入芯片后一辈子不出事的，肯定要比出事的多得多。更何况，有风险就想办法规避风险，这样才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技术升级不是吗？”

　　谢令笑笑：“科技进步与安全并不矛盾，为什么不能在安全的前提下，进一步提升技术呢？退一万步说，就算这种科技再先进，也是圣域提供的。只要我们使用它，就会在天网上留下使用记录，谁都不喜欢被随时监控。”

　　他这番说辞，似乎话里有话。

　　林长官这么聪明的人，只盯着手上的手机瞧了一会儿，就瞬间想通了一切。

　　他扯了扯嘴角，不抱希望地问道：“哥哥，你不会对身份芯片做了什么吧？”

　　“一个小手术，我将它从脑袋里取了出来，现在就在这儿。”谢令指了指他手上的手机。

　　林淮之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当前社会，芯片植入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世上流通的大多数产品，都会配备一个对应的芯片。普通人的一生，最少也会经历四十到五十次的芯片植入。

　　其实小到微米计算的芯片，植入后对人体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而且一旦需要废弃某种芯片，也可以通过服用药物的方法，让芯片垃圾在体内自然代谢。

　　圣域也不例外。

　　因为能量场的不同，游戏舱会对人脑植入类α能量源的芯片，保证玩家可以进入圣域。离开游戏后，如果玩家长达一个月不再登录，就需要服用药物消除芯片影响。

　　这些注意事项是通过世界游戏安全法的，并且清清楚楚写在说明书上。

　　当然出于商业机密原则，说明书并没有透露芯片的成分及作用。

　　林淮之吃惊在于，他竟然将芯片取出了——不是代谢掉，而是直接取出。先不论这种芯片取出后有什么影响，3微米的芯片取出手术，又需要开颅，他竟然平平淡淡的说成“小手术”？

　　这手术谁做的？

　　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芯片取出后，谢令相当于失去了α能量受体，对于他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他说话，林淮之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约是瞧出他脸色不好，谢令拿起手机，试图转移话题：“我把GM系统还有身份识别系统全部转移到了这上面，也就是说，无论谁拿着它，圣域都会将那人默认成我。”

　　“阿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里面的身份系统不止是我的呢？”

　　他接着自信道：“圣域因为绑定身份芯片的缘故，对于身份检查并不严格。目前仅有P卡中的Change有这种效果，但P卡数量有限，这项技术如果成功，对于直达系统端内部很有效果。”

　　林淮之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所以你就不顾自己的安危，做这样的手术？手术谁给你做的，我怀疑他把你脑子做坏了。”

　　“……阿淼？”谢令愣了愣。

　　林淮之这才回过神，自己刚才过于生气，一时忘了人设，让他体内的林长官本体跑出来了。

　　他只好放软了语气，一边撒娇一边强调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哥哥，你不是说圣域的系统对于人脑有不可逆的有害影响么，我担心你擅自取出芯片对身体不好。”

　　“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我确实没事，”谢令松了口气，“我找的医生是之前与世安署合作过一次的，国际脑科学会的成员，算是这一领域比较杰出的教授。他给我们都做过检查，简他们就不适合做这个手术，所以目前只有我做了。”

　　林淮之皱眉，还是不太放心：“手术多久了？”

　　谢令答道：“上一场游戏之前。”

　　那就是他还在天鹅休息区的时候，毕竟那之后谢令都与他在一起，不可能有那个时间……所以谢令当时恢复记忆，出现在他耶路撒冷的房子里，也是因为这个手术的缘故？

　　他怎么早没意识到？毕竟X-Virus的威力他应该清楚，谢令怎么可能靠着脖子上的反干扰器就一举想起所有的事。

　　“阿淼，”谢令吻了吻他的脸颊，轻声道，“你瞧过去这么久了，我都没事，别担心好么？至少把东西取出来，又不是重新植入什么，是一件好事，对吧。”

　　林淮之伸手，在他的发间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一块凸起，就在靠近右耳根后的位置。附近的头发经过处理，比别的地方都要薄一些、短一些，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能摸出这里进行过手术缝合。

　　谢令顿了顿，目光一暗，随后握住他摸索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就像世安署调查的那样，圣域并不是一款单纯的全息游戏。

　　因为中心树是现实存在的，中心树的能量与现实世界的风能、光能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圣域除了游戏区外，剩下的所有的区域，上至核心区，下至玩家休息区，也都是现实存在的。

　　游戏区例外，是因为它是虚拟空间。进入游戏区后受伤、死亡的状态，在结算离开，进入休息区后，都会被重置。但是休息区这样现实存在的区域，受伤行为是不可逆的，哪怕离开了圣域，也会保留到现实世界。

　　这道疤，永远好不了了。

　　林长官心疼了，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妥协：“哥哥，我很担心你，别拿自己去做实验好么？”

　　谢令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哄他。

　　良久沉默后，他低头笑了笑，然后反问林淮之：“你会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放在这儿有些突兀，可他这么问，是想起什么了么？

　　林淮之还是回答了：“当然不会。”

　　“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谢令淡淡的看着他。

　　“你不对自己做什么，和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林长官无语了半天，将手机收到口袋里，转头将人推进厨房，“我饿了，你快点做好午餐，我先回书房去了。”

　　谢令在他走之前，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

　　“对了，”林淮之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我认识一位……嗯，一位老医生，哥哥哪天有空，你陪我一起去让他看看。”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哥哥以为人体上下什么地方最为脆弱？脑神经千千万万，开颅手术当然非同小可。”

　　林淮之怕他不去，故意威胁道：“反正要是不去，没准我哪天就溜了。”他给了他一个“你看着办吧”的眼神。

　　谢令被他气得想打他屁股，结果某人早有防备，说完就溜，一点都不贪，连尾音都是落在拐角的尽头。

　　看不到人后，谢警官慢慢收起视线，手抚上耳后的疤。

　　芯片只有3微米大小，植入时毫无感觉，不用精密的仪器，进行大脑扫描根本找不到。它真正被植入的位置，大约在右耳后向上一厘米、向内六厘米的位置。

　　除了他自己，以及给他做手术的医生，几乎没别人知道，连世安署的手下他都没告诉。

　　可是陆淼一下就摸到了，仿佛他知道如果取出芯片，该在哪里有一道伤口。

　　他有事瞒着自己。

　　而且，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