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沐玫

5、Chapter 5 : 假装若无其事

　　越假装若无其事，就越有其事。三岁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沐玫更加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了。

　　办公室气氛的走势越来越迷，沐玫发现现在的自己不敢在众人面前大声讲话，不敢成为人群的焦点，但是按照以前的情况，项目推进或者需要她主持的会议，她从来都敢于处于中心位置并且滔滔不绝地分享自己的观点。但是现在因为工作连续的受挫让她有点萎靡不振，周夕总监阴晴不定的态度更让她感到抓狂。因为周夕时而肯定沐玫的工作，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表现得越来越不满意沐玫的工作了。

　　自上次，周夕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一些工作安排，常常让沐玫感觉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甚至多余到很多场合自己可有可无，即使是像日常汇报这样简单的工作，沐玫都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孤立无援的感觉再次笼罩在沐玫的心头上，她想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可是又好像即使自己搞清楚了，对现在的局势也是无能为力，只剩下心中的苦涩留给自己的品尝，与日俱增的孤独感让沐玫怀疑自己毫无价值可言。

　　是因为心中强烈的使命感或者是忠诚感吗？沐玫自问在工作上，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只想把工作踏踏实实地完成，而这一刻，她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归属感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沐玫的心中形成：离职。

　　坚持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曾经这里有她尊重的领导，有相互帮助的同事，有喜欢的工作氛围，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学习，可以给自己进一步提升自己工作能力的空间。就好像一夜之间，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这里变得陌生，如同深渊般让人惧怕。

　　一直视工作如命的她，竟然害怕上班，害怕回到办公室，害怕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

　　甚至觉得，离开公司才是唯一的解脱。

　　但是，此刻的周夕仿佛感知到沐玫动摇了的信念，她不但没有责怪想要逃避的沐玫，甚至还耐心地鼓励沐玫不忘初心才能方得始终，并且告知沐玫一个月后关于沐玫晋升的任命书就下来了。

　　经过与周夕一轮的交谈后，沐玫好像恢复了当初的活力，一如既往地感受到被相信的力量，因为她一直认为，被直属领导的信任就是自己能力的最高体现，自己的价值得到了认可。殊不知，真正的“高手”都善于玩弄别人的责任心与忠诚感，因为他们知道，稍微的一些甜头就可以让人前赴后继，继而投入忘我的工作中。

　　价值观的肯定是一场巨大的骗局，这样的道理，沐玫不懂。她甚至还不懂得，价值观是由自己来赋予的，这样的价值观才是最有价值的。而想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一味地追求别人的认可，是多么可笑且愚蠢的念头。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懂。

　　所以，她用更加高的要求来规范自己的工作，随之而来的更多是工作的小心翼翼，担心自己工作再度出错，并强迫自己不能出任何的错误。

　　在这样紧绷的精神状态下，一件小事的发生让沐玫再度崩溃。

　　事情的起因是沐玫指出钟晓报表数据有问题，以往钟晓都会认真地复查数据或者提出问题，而这次却一反常态，她直接把一拓资料甩在桌面上，然后狠狠地对沐玫说了句：“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这次也要把我搞走？”

　　沐玫还没有反应过来，钟晓拿起手机包包就离开了办公室了。偌大的办公室，因为钟晓的一句话，沐玫瞬间又成了办公室的焦点，同事们纷纷露出异样的眼光，好像前段时间的剧情又重新演绎了一遍，别人都是“好好先生”“好好美女”的人设，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成了“搞走别人”的人设？

　　沐玫虽然错愕，但是也觉得十分无奈，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在意真相。她看见办公室里的每个人的眼底里都像是在说“沐玫真可怕”“沐玫还会玩心计”“沐玫真实个笑话”，全然没有人关心事实是什么，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沐玫这次要如何收场？。

　　事实是什么不重要，大众关注的从来都只是八卦和乐趣。像某一个闹得全城轰动的事件，到最后真相公布的时候，没有人在意真相，人人都只想你从现在的位置滚下去，摔得越重越好，最好是摔得粉身碎骨。

　　往往这个时刻，就会更加激发沐玫的好强心和好胜心，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打电话给周夕，并且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周夕，她感觉到了周围似乎更加强烈的目光，看着手机忽然明白自己的行为，就像是在打报告一样。可是，她只想陈述事实。再一次地，她感觉到强烈的绝望。

　　没人关注事实本身，任何事情发生后的行为，都是推脱责任的借口，或者是强词夺理的理由。

　　但倔强的她不能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而且她仅存的这点自尊心不允许她公然发怒，又或者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当众发怒了。想解释，想争论，可是当事人留下一句让大众遐想且模凌两可的话就已经离开了。

　　真的是百口莫辨。

　　或者是说多错多。

　　如同被火燃烧一样，沐玫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又好像失去了表达的能力，只想深深地躲进自己的壳里，不想面对这仿佛失控的一切。但是不管如何，在下班的时候，她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因为今天约了初中同学鹿离一起吃饭。

　　沐玫抵达餐厅的时候，鹿离马上通知服务员上菜，因为他瞬间就感觉到沐玫的疲倦，想要早点结束这一次的聚餐，让她回去休息。

　　鹿离一边倒着茶，一边关切地问：“最近是不是很累，没有休息好？看你气色不是很好。”

　　沐玫再次假装如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说：“嗯，就是工作有点忙，没什么事的。”

　　鹿离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沐玫见转移了话题成功，笑着说：“恭喜你呀，新婚快乐，因为太忙了，所以没能请到假回去参加你婚礼呢。”

　　鹿离回说：“这个理解。呐，这个红包是我们夫妻给你的，小小心意。“

　　沐玫连忙推辞说：“不用，不用的。“

　　鹿离很认真地说：“你必须要收下的，不然我们都不会安心的。“

　　沐玫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

　　为什么鹿离结婚，要给沐玫红包呢？

　　是因为沐玫把她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锃歌介绍给了自己的初中同学鹿离。

　　然而，正因为这次的介绍，让她差点同时失去了两位挚友。

　　在介绍他们认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沐玫从另外一个朋友那里得知鹿离和程歌在一起挺久了。沐玫吃惊地表示祝福的后，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评论了鹿离的朋友圈：“去海边玩了呀，怎么没有叫我。”

　　她记得鹿离当时回的是一个微笑表情。

　　而告知沐玫这个消息的同学说：“沐玫，不是你介绍的吗？竟然都不知道鹿离和程歌在一起了呀。你还评论了鹿离喊他带你玩不是？你也不避嫌些？”

　　沐玫说：“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他们在一起，我会那么弱智去评论鹿离的朋友圈吗？”

　　同学问：“锃歌后来一直没有联系你么？你们可是高中最好的闺蜜！”

　　沐玫：“没有呢。”

　　同学说：“哈哈哈，你评论鹿离那个好丢人啊。“

　　沐玫痛心疾首地：“谁说不是呢。怎么，评论没有一键撤回呢。“

　　朋友说：“锃歌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沐玫当时心里是祝福的，也是很开心的，于是随口附和地说了一句：“就是，忘恩负义，哈哈哈哈。不过他们能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随后没过多久，沐玫就看见锃歌更新动态了。锃歌发了很长的一段，具体内容沐玫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开头是：什么是忘恩负义？我什么时候忘恩负义了，现在说话都可以那么不负责任的吗？---

　　沐玫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就被当真了，并且直接公开在朋友圈内。虽然程歌没有指名道姓，但沐玫看出来了，显然是对自己说的。她不敢再看下去，直接关闭了窗口。

　　她也没有去质问当初和自己聊天的那个同学，也没有去找程歌。从不解释的沐玫知道，她和程歌能成为闺蜜的很大一个原因是两个人的性格中都有着倔强的个性，就是谁都不想先开口，即使是误会，那就一直误会吧。

　　后来到他们结婚了，当时只有鹿离通知自己参加婚礼，而昔日的好朋友锃歌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消息。

　　知道这件事的白伊每次都取笑沐玫说：“别人的介绍是成人之美了，怎么到你这，别人倒是成双了，结果你却要失去两个好朋友了。”

　　沐玫苦涩地说：“所以，祸从口出，是千古真理。就算开玩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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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什么呆呢？沐玫。“鹿离打断了她的神游。

　　沐玫笑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啊，没什么，想起一些过往。”

　　鹿离当然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只是往事不宜深究，他也不再过问，曾经对她熟悉得就像是身边的亲人，直到那天没心没肺地说介绍好朋友给自己之后，他就已然了解，这辈子就像亲人一样陪伴这位真诚的挚友，也算不辜负这一场相遇了，绝口不提当初的心动。

　　两个人都知道，假装若无其事，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那颗高傲的心找一个避风港，隐藏所有的秘密，收起所有的情绪，只有这样，任何事情的发生才伤害不了自己。

　　就如同从工作到生活，从一个问题跳到另外一个问题，才显得之前那个问题都不是问题，当你只有一个问题的时候，那个问题才会显得特别的大。

　　沐玫真诚地笑着与鹿离继续聊着最近生活的琐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