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裘庄（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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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先生您好，我就是李宁玉的亲身哥哥李铭诚，曾经也是徐恩增麾下的一名特工，因为曾误杀裘庄主被组织清缴，不得已与妹妹结为假夫妻，苟延残喘。我见过裘家小少爷，所以我能证明我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李宁玉看见老潘出现，眼中流露出喜悦，回到自己座位上。
老潘在李宁玉身侧坐了下来。眼睛看着鸠巢铁夫，“不知侯爵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鸠巢铁夫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看着顾晓梦、李宁玉、老潘三人。最后停留在龙川肥原脸上，让人看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
“老师....”龙川肥原摇摇头，几乎求着鸠巢铁夫。只要老师不听，任他们兄妹口吐莲花，龙川肥原也不怕。
鸠巢铁夫收回眼光，准许老潘。
“十年前，原本与世隔绝的裘庄一家，和和睦睦，直到有一天，裘家长女裘令玫带回了一个男人，当裘庄主知道他的身份后，举枪要杀，可是裘令玫挟持了裘家幼子，逼迫父亲放了那名男士，他逃过了后山，无意中闯入狼园，那里，从未有人进去过，因为那里不仅有裘庄主养得杀手少年，还有裘家宝藏。但他还是偷得一命！直到裘庄主在上海遇难，他与裘令玫再回到裘庄，葬礼过后，狼园少年消失了，连同消失的还有裘庄宝藏！裘家大少爷无力好赌，欠下巨额赌债，几年前还把裘庄西楼抵押出去被开了妓院。最后，传闻他加入了工产D。至于裘令玫，没人知道她与那男人去了哪里！”
老潘笑着看了龙川肥原一眼，“龙川大佐，裘令玫去了哪里呢？裘家宝藏又是去了哪里呢？”
龙川肥原脸色难看，双手支着脑袋，默默不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能证明，裘庄西楼被裘令泽租出去做了妓院。他就是租给了我。我也在后山，看见芳子也就是裘令玫的墓，我还看见龙川大佐对着墓，黯然伤神，悲痛不已！”王田香及时插嘴，老实交代着事实。
李宁玉假装同情，询问着低头不语的龙川肥原，大佐，您一定很爱你的妻子吧？还有您的儿子！
龙川肥原已经失控，裘令玫的中国人身份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你胡说，我妻子是贵族芳子，正男是贵族的后裔！”
鸠巢铁夫沉默着，自己的学生终究还是欺骗了自己。
“大佐自然是很爱他的妻子，不然怎么会听从妻子意愿，为其家族复仇！”老潘云淡风轻说着。
不只是鸠巢铁夫、龙川肥原一惊。顾晓梦也是睁大了眼睛，疑惑看着老潘。
“芳子就是裘令玫，即使裘庄主不同意自己的婚事，但她毕竟为人子，怎么会让亲人死不瞑目。于是，她用裘庄宝藏祈求龙川大佐为其复仇。金生火当时参与了裘正恩事件，他必死无疑；吴志国是狼园少年，没有护好主子寻回少主，该死；我误杀裘正恩，李宁玉是我妹妹，该死！”
老潘忽然望向顾晓梦，“顾晓梦与这件事儿并无关联，所以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进过审讯室的人。顾上尉，对么？”
顾晓梦微微点点头。
“白小年，也就是裘家小少爷，裘令玫的弟弟，通过金生火知道我就是青灯，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只为了刺杀我。幸亏我福大命大。”老潘冷笑一声，无奈摇摇头，“可惜，裘令玫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被大佐您给活活逼死！”
“对，白小年出去只为了刺杀李宁玉的假丈夫，而且，他被抓回来之后身份暴露，龙川大佐只是自己一人审讯，没有旁人在场，我曾将试着审讯，大佐知道，为此差点杀了我！”王田香回忆着，频频点头。
老潘的证词加上王田香的证词，饶是龙川肥原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龙川肥原摇摇头，不可思怡盯着王田香和老潘，嘴角冷笑着。“众矢之的，众矢之的啊！”
鸠巢铁夫勃然大怒，用枪指着龙川肥原，“宝藏在哪里？”（日语）
“老师，我没有！”（日语）
军医忽然闯入，将早晨死在悬崖那人的尸检报告和一个瓶子递给了侯爵。“侯爵大人，请你过目。”（日语）
转身离去这是非之地！
“侯爵大人，您息怒，宝藏或许早就不在裘庄了！”张司令一脸奉承，谄媚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金若娴。
李宁玉看见金若娴那颗，身子不自然紧绷着，眼睛盯在她的身上。金若娴则是春风一笑，微微点头。
他将手中的照片递给绝巢铁夫。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但可以清晰看见，龙川肥原自酒保手中接过了几只药瓶。鸠巢铁夫与桌上车祸现场发现的药瓶对比着。
“磺胺这样稀缺的战争物资，各大医院的每只药品，都有编号登记。只有一个地方是标价出售的。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编号登记——每支枪、每针药，什么时候，卖给了谁，都得留下底账。江湖风大浪急，也是为了保险。”
张司令举起那张照片，送到龙川肥原眼前。
“你买了这些药的第三天，‘黄雀’也就是裘令泽就死了，还是死在你的面前，现场就有这些药瓶，还有残留了磺胺的注射器！”
“这是污蔑！‘黄雀’是车祸死亡，老师亲眼所见，跟什么磺胺毫无关系！”刚一出口，他就悚然而惊。
李宁玉轻轻笑了，“大佐这是亲口承认，死在山道上的那具无名尸体，就是‘黄雀’了！”
龙川肥原缓缓转过身，望着鸠巢铁夫。
“可您为什么，要向侯爵大人，隐瞒今早死的那人就是‘黄雀’呢？”
鸠巢铁夫将报告扔给龙川肥原。“‘黄雀’不是你的人吗？为什么会死在我们面前？”
龙川肥原沉默不语。
老潘思考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突然瞪视着龙川肥原，“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他就是‘老鬼’！利用‘黄雀’先是报亡妻私仇，再谋杀‘黄雀’，是在为他的组织锄奸！自从‘老汉’二太太暴露开始，你就决定要铲除这个叛徒，但为了不惹人怀疑，你需要一个替死鬼！”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我们进裘庄第二天就会有‘老鬼’模仿吴志国笔迹的字条，为什么金生火出门短短两个小时也会收到情报纸条。原来，操纵者就在我们对面。”李宁玉突然发声，短短两句称述，却将龙川肥原压入山底。
重重围墙之下，短时间出现情报纸条，只能是裘庄内的人所为。
老潘丝毫不给龙川肥原机会，步步紧逼，“鸡鸣寺的最精英的谍报人员，几乎都集中在张司令的机要处里。打掉他们，就是打掉了对中G地下党最具威胁性的敌人！所以，你就抓住了密码船案件的机会，将他们五个人，全部抓进裘庄。名义上是‘捉鬼’，其实，是给你自己，找到一个‘替死鬼’！”
“掩盖自己的‘老鬼’身份，需要完美的演技；将一个完美无辜的人变成‘老鬼’，却需要小说家一样的天分。名为审讯，其实，你是在一遍遍核查他们五个人的背景身份、人际关系，寻找最合适的替代者。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打着密码船一案的旗号办事，却在进入裘庄之后，丝毫不提森田大佐之死！你心知肚明，森田就是金圣贤刺杀！”
龙川肥原语言苍白，为自己辩解着。“潘先生，你现在，就是在编故事，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变成‘老鬼’。”
“是么，大佐不妨解释一下，五人中三人已死，一人被囚，一人被困，‘黄雀’的身份怎么泄露的呢？”
龙川肥原还未来得及回答，王田香已经站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黄雀’的身份，是大佐亲口泄露给他们的！”
“我之所以将这点关键信息透露给吴志国，是为了引诱真正的‘老鬼’上钩。”
“就算是为了引鬼上钩，也未必须要透露真正的身份信息吧？”
龙川肥原紧盯着老潘和他身侧的李宁玉，“潘先生，您应该知道令妹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大的本事吧？二代恩尼格码机她都能破解，会分析不出一条情报的真假么？”
龙川肥原冷冷瞥了老潘一眼，转而对鸠巢铁夫恭敬解释。
“老师，当时审讯陷入胶着，只有抛出真实信息作为诱饵，‘老鬼’才有可能冒险传递情报！这确实是学生权衡下的无奈之举！”
“那么，在大佐透露出这份货真价实的诱饵后，他们这五条人鱼，有任何一个咬钩了吗？”
龙川肥原沉默了！
老潘冷笑着，逼迫龙川肥原与自己对视。“‘黄雀’死在侯爵大人面前，只怕也不是巧合吧？”
“你的意思，是说那场车祸是我预谋的？不要忘了，侯爵大人也在车上，我怎么会谋害自己的老师？”
“如果除掉组织叛徒的同时，还能成功刺杀大日本帝国的侯爵大人，哪怕是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对你们组织而言，也十分值得吧？侯爵大人座驾的刹车，就是你切断的！”
龙川肥原惊惶地看了鸠巢铁夫一眼。
鸠巢铁夫盯着他，冷冷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师，不要相信他！”（日语）祈求着。
龙川肥原慌了，“一派胡言！既然我已经在磺胺里加入Q化钾，足够杀了他，何必还要大费周章，设计车祸？！”
“你终于承认了！这支磺胺确实是你给‘黄雀’的，而且，你在药里下了剧毒！”老潘猛地一拍餐桌，桌上的那只磺胺药瓶滚落在他手边。
“说！如果你不是工产D，不是‘老鬼’，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龙川肥原死死瞪视老潘，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餐厅之内，一片死寂。
王田香一声冷笑，“我倒不信，大佐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会是军统或者□□的人！”
顾晓梦懒洋洋站起来，望着龙川肥原一笑。“少见识！日本也有工产D。共产国际成立以来，天下G党是一家！”
“大佐与‘黄雀’也算是郎舅至亲，杀了‘黄雀’，难道真的是工产D大义灭亲？该不会是为了钱吧？”王田香看似吊儿郎当，吐出的话却震惊着所有人。
门外突然出现刹车声，以为曼妙女郎走进——汪曼春。
“三井大佐，让我带来一份调查结果，请侯爵大人审查！”
鸠巢铁夫打开，脸色乍变，将调查结果扔到桌上。阴毒看着龙川肥原。
龙川肥原如身体被掏空，重重坐下来，眼神空洞。
“原来大佐的生父，是贵国赫赫有名的歌舞伎大师，只可惜，母亲的出身就惨了，居然是东京的花街名妓！”王田香的嘲讽，难以掩饰。
龙川肥原嘶吼，“假的！都是假的！假的！”
“当时我就奇怪，既然出身华族，又是高官发妻，怎么会潦草埋葬在异国他乡的湖边上？于是，我就查了杭州近十年的刑案，发现就在四年前，也就是裘家大少爷失踪以前，西湖边上曾经发生过得一件惨案—一对日本富商被劫，妻子死亡，丈夫重伤。可由于这位幸免于难的丈夫不再追究，此案也就不了了之了！”王田香得意的看了眼众人。
龙川肥原怔怔望着鸠巢铁夫。
鸠巢铁夫也盯着他，忽然笑了。“正男太可怜了，就让我们来抚养他吧！我记得，得知芳子出事后，我妻子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呵，她啊，她这样真正出身华族的女性，做梦也想不到，丈夫会谋杀妻子，学生会背叛老师，而父亲，会用母亲的尸体为儿子铺路！”
鸠巢铁夫豁然起身，怒视龙川肥原。“直到裘庄追鬼，甚至直到现在，你还在欺骗我！为什么？！”
龙川肥原脸色惨白。
“因为他不仅要瞒住您，还要瞒住松井司令。因为他就是黑龙会的人！”
老潘的话就像是死亡判决书，龙川肥原已经看不到生的希望。
李宁玉缓缓站起身，看着龙川肥原，清冷的语气飘出，“你原以为杀了妻子，裘庄的秘密就可以永远埋葬下去，可想不到，密码穿上，吴志国的一纸电报，又把裘庄的谜底再次掀开了！”
龙川肥原举枪指向李宁玉、顾晓梦、老潘、张司令、王田香，双手不住颤抖。
“够了！”鸠巢铁夫豁然站起身，严厉地注视着龙川肥原。
“从我收你为学生的那一天，就曾告诫过你：除了背叛帝国，背叛我，没有什么罪，是我不能饶恕你，不能拯救你的。”
龙川肥原绝望地望着鸠巢铁夫，一言不发。
“你现在，只有坦白。他们对你的指控，到底那个是真的！”
“老师，对不起！”龙川肥原惨淡一笑，回首看了眼那五人。“潘汉卿说的，才是真的。李宁玉不是‘老鬼’，‘老鬼’就是我。我背叛了帝国，背叛了老师，没有资格，再祈求您的原谅。但正男他...他自从母亲死后，一直是跟随师母大人生活的。他像敬重祖父那样，敬重老师。”
龙川肥原双膝跪倒在地，哀求地望着鸠巢铁夫。“求您继续庇护他！请求老师，不要让他像我....不要像我一样，没有父亲...终于，终于.....”
鸠巢铁夫恨恨离去。龙川肥原走进西楼，拿出老师送的短刀。
切腹自尽！
众人解散.......
顾晓梦牵着李宁玉的手换上衣裙，手牵手走出东楼大厅。
一片落叶飘在顾晓梦脚边，她弯腰捡起了落叶。
“如残叶溅血在我们脚下”
“生命就是死神唇边的微笑！”
李宁玉痴痴望着顾晓梦。
那片落叶突然撑开了翅膀，化作了一只黄色的秋叶蝶，从顾晓梦的掌中迎风飞起，扑向了初升的朝阳。
顾晓梦抬头望去，那一片金黄色的树叶随风起舞，充满了生机....
金黄树下，顾晓梦紧紧牵着李宁玉，缓缓走出裘庄。
顾民章含泪在门口等待。
两位女儿奔向顾民章，紧紧相拥.....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裘庄（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