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不同衾[风声同人文]》X居士

2、密码船（2）

　　眼看着顾晓梦就要被日兵押走，天才李宁玉的大脑中处于头脑风暴中.....

　　在找一切利益关系，一切派别斗争，一切有可能的救援方案，汪主席与周部长或许为了留住顾船王会在日本人枪下救回顾晓梦，可现在是在密码船上，山高皇帝远的，解决不了问题，怎么办？
　　到底谁可以救顾晓梦？

　　李宁玉的理智已经找不到任何出路了，想一想刚刚那个如阳光般美好的女孩子，她的心，比遗憾与疼惜多了一丝绞痛。

　　实在不行，就只能以自己命换她生，李宁玉被自己的荒唐又感性的念头吓到，她可是破译机器李宁玉啊，怎么能轻易舍弃自己的信仰与努力呢。

　　可顾晓梦是顾船王唯一的千金啊，顾船王一定爱极了这个女儿吧，对，顾船王不可以失去晓梦的。短短几秒钟，李宁玉的世界变得柔软，自己换顾晓梦生，这对于组织来说是损失最大的选择，可是自己救了顾民章唯一的女儿不是吗？

　　对，顾民章不能失去他的女儿！对，不能失去！

　　李宁玉已经为自己的牺牲做好了准备，也为自己换顾晓梦新生找好了理由。

　　破译天才起身，盯着顾晓梦即将离去的背影，回过来看着森田，露出高傲的笑容，明明是笑着却给人一种寒气，“森田大佐，其实...”

　　“发送电文前，随机选取三个字母作为信息秘钥，在恩尼格码机上输入两遍...”未及李宁玉说出，顾晓梦的声音传来，金生火，森田闻言都是一惊，森田忽略了李宁玉，连忙止住了押送顾晓梦的日兵。

　　蹩脚的中文发音，“你在说什么？”

　　顾晓梦还是一脸得意，骄纵的小眼神貌似在挑衅着所有人，好像她并不担心自己。

　　李宁玉惊讶顾晓梦的言语，原来人家早有自救之法，亏得自己还差点想一命换一命，这顾船王的千金，果然是不简单啊，有意思。

　　顾晓梦甩开了日兵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押送弄皱了的洋装，回过头，一脸无害地看着森田，“恩格尼玛机的信息秘钥系统！”

　　森田一脸惊讶，转变成愤怒，“你怎么会知道！”

　　李宁玉看见森田的脸色偷偷笑了，心想着这顾晓梦还真是胆大啊，谁都敢不放在眼里。
　　哎，自己本不想让她参与这恩尼格码密码机事件中，现在看来，我与她注定会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这位顾船王的千金本来心里有小算盘，好奇那个破译天才李宁玉会不会看着自己是同事或是顾船王千金的面子上救自己，可李宁玉迟迟不动，很是失望，才不得不自救，也许天才压根没把自己看在眼里，这次，竟然赌输了。

　　顾晓梦一改之前纨绔、不可一世的模样，竟然变得很冷静，几乎冷漠，气场一瞬间寒冷了几分。

　　“因为我不仅是美国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冯诺依曼的学生，也是施伦堡的朋友。我刚才说的，是现任德国中央保安局四处E科科长的施伦堡先生，亲口告诉我的。”

　　金生火并不惊讶，李宁玉则是一副担忧，但很快恢复阴沉。

　　森田更差异了。“诺依曼？施伦堡？——你怎么会认识他们？施伦堡——你怎们会认识他？！”

　　“因为我父亲是苏州船王，波恩大学的法学博士，顾民章！”

　　听到顾民章的名字，李宁玉看向顾晓梦的目光一动。

　　森田显然是不相信顾晓梦，冷笑着，“船王？商人而已，再有钱，能买通德国情报系统高层么？！”

　　仿佛森田的无知给了顾晓梦更大的底气.

　　“施伦堡遇见我父亲时，还是波恩大学里的一个穷学生，靠我父亲的资助才完成了学业。德意志民族，最懂知恩图报了。所以我在波恩大学读书时，施伦堡先生一直关照着我，还教过我如何使用二代恩尼格码，如果我想偷取密码机的机密，应该回到施伦堡先生的办公室，而不是这里！”
　　顾晓梦说得是那般冷静与有底气。

　　森田一时不能接受顾晓梦认识施伦堡，并会使用密码机，这帮中国人给他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不甘交加着愤怒，指着顾晓梦喊道，“天方夜谭！”

　　“我相信，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众人不敢触霉头，金生火沉思着，自己要是做了司令，还得靠着顾船王多多帮衬着，可这顾晓梦是栽到日军情报部手里，自己爱莫能助啊，没有转机的选择。
　　李宁玉的突然出声惊醒了金生火，或许，转机来了，三人成虎。

　　众人一时都看向了李宁玉，还在惊叹破译天才的大胆与不知死的精神。

　　李宁玉不像冷漠，语气稍微缓和一些，“情报界早有传闻，早在十年前，初代恩尼格码机的原理图就被德国情报系统的叛徒泄露给了法国，所以德方才会研制了二代密码机。施伦堡先生把已经泄密的天机透露给资助自己的恩人，惠而不费，也就合情合理了。”

　　顾晓梦的眼神早就李宁玉说相信自己时看向了李宁玉，她不懂为何李宁玉忽然间又为自己担保呢，明明之前...
　　李宁玉说完回看顾晓梦，小孩就是小孩，关键时候还在发呆，明明之前还那么冷静...

　　天才就是天才，森田已经分不清楚谁真谁假？
　　明明不熟的两个人，说的话却让自己找不到任何瑕疵。
　　森田只好看向李宁玉，希望自己可以威慑到这位天才破译员。

　　李宁玉这几年经历了太多事，心智早已超越普通三十岁女人的心智，怎会把森田的威慑放在眼里，再说，扮猪吃老虎的那个女孩是自己不得不极力配合的人。
　　与前途、军令相比，貌似眼前人更加重要！

　　李宁玉没有反驳，平平淡淡的语气，“我没有证据，可大佐您一定有证据。”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将森田带入了一个囚牢。

　　森田惊凝地望着李宁玉。

　　顾晓梦，苏杭船王的千金，是汪精卫的座上宾，也是剿总司令部的科员，杀她需要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汪伪政府肯定要军部一个说法，皇军现在还需要汪精卫，不可能舍掉这一个棋子，到时候真的需要问责，自己是最好的替罪羊。
　　森田，只觉得这顾晓梦杀不得，但同时也放不得！

　　李宁玉知道森田已然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现在就差一把火，“大佐可以回忆，这一年以来，军部的情报总共有多少次泄密？只怕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同样是使用恩尼格码机，德军的情报系统一直安全可靠，我部却屡遭破获，难道不是初代密码机已经泄露的有力证据？”既然火烧的不够旺，那自己就加把柴。

　　森田的脸色更加阴沉，顾晓梦的脸色则更加疑惑与惊喜。

　　金生火已从死路中找到生路，这时候真的有点喜欢李科长了，掏出一根雪茄嗅了嗅，笑了。

　　金生火抽着雪茄，笑意中透露出精明，火还不够大，“照李科长分析的有道理。欧洲人知道了，苏联人就可能知道；苏联人一旦知道，那离重庆、延安知道也就不远了！大佐，一个快要泄密的密码机，还有什么可保密的呢？”

　　森田打量着金、李、顾三人，咬牙不语。
　　中国人知道得太多了。

　　金生火见森田反应，自知这火够大，但不至于燃烧了森田，还得再加一把柴。“晓梦，跟大家说说，施伦堡先生，还教你什么了？”

　　不待顾晓梦反应，森田及时制止，“够了！”
　　说完直直盯着李宁玉，这个人若对皇军有二心，将是皇军很大的麻烦。

　　顾晓梦瞅见森田直勾勾盯住李宁玉，心里很不舒服，真想挖出他的眼睛，他也配这么看着李宁玉？不配！
　　她不由自主攥紧了粉嫩的拳头，忍住冲动，毕竟是日本人的地盘，再造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
　　我忍，我再忍，顾晓梦在心里不停暗示着。

　　李宁玉对上森田狠厉的眼神，又觉得另有愤怒的目光看向这里，偷瞄一眼，就看见攥着拳头暗自忍耐的顾晓梦，真的好可爱，就像不给骨头的小狗狗一样，心里暗想着，怎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啊。

　　但李天才的脸色依旧不畏威慑，丝毫不让一份！

　　“你刚才说过，没有一次破译不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这次破译的代价，就是你们的生命，你，还要冒险么？”森田不满李宁玉。

　　我们？也包括顾晓梦吗？可她才从虎口脱身，难道又要进入狼窝了么？
　　不行，自己可以冒险，所有人都可以冒险，只是顾晓梦，不可以！会议室一时静极，众人都望向李宁玉，有期待，有祈求，也有一束殷切的目光。

　　“十三个人的性命，不值得。我一个人的命，足够了。”李宁玉尽量撇清与那个美好姑娘的关系。

　　“小李！”金生火呵斥着，上级对下级越级接命让自己有点恼怒，一个少校风险太大，容易成为牺牲品。
　　金生火这只老狐狸察觉到今天李宁玉对顾晓梦极力维护，不带上顾晓梦，李宁玉始终不受控。

　　李宁玉了解金生火这位老特工的意思，金生火毕竟是少将，森田多少有点顾忌，不能轻易私密解决了。
　　再者明显是把顾晓梦拉进来，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愧是戴笠麾下曾经的王牌特工。

　　可是，不能再让顾晓梦有一丝丝危险了。
　　“大佐，如果我无法攻破二代恩格尼玛机的核心机密，反而导致军部的密码机泄露，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李宁玉异常固执，倔强。

　　顾晓梦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从未离开过李宁玉，想着自己未来的上司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时而冷漠，时而孤傲，时而冷静，时而冲动，时而柔软又时而固执，时而不管自己，时而又极力相信维护自己。
　　这个充满傲气又美丽冷艳的女子，自己竟然越来越看不透了。

　　少年啊，愿你在年轻时不要过早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你此生都将追逐一个遥远的背影。
　　此时顾晓梦并不懂得李宁玉就是那个惊艳了自己少年时光的那个人，后来懂了，所以永远追逐着。

　　金生火还在与李宁玉争执着，“李科长，你肩膀上的这几颗星，赌不了这么大的局！”
　　金生火瞪了试图继续固执的下属，上前一步，望着森田，神情沉毅。“机要处三人，精诚一致，一起把性命押给大佐。这，总够了吗？”
　　森田寒笑着点点头，向三井挥了挥手，（日语）“给他们，搬上来！”

　　“砰”地一声，一台密码机重重砸到桌上。
　　金生火，李宁玉，顾晓梦，皆是眼睁睁望着面前的恩尼格码机。

　　森田环视现场所有专家，伸手再次按下倒计时钟。

　　“这只钟，会再走九十六个小时。走完之后，如果你们还没有破解二代恩尼格码机，将纸上的这段电文破译成功，那它，就会是你们所有人的丧钟了。”

　　森田离开，密码机围坐着四方人马，时钟还在哒哒走着，已经过去五分钟。

　　顾晓梦试图动手改装密码机，金圣贤及时阻止，并让李宁玉与顾晓梦整理出初代机的转子结构图与秘钥原理，交给他们测算破解。

　　顾晓梦倨傲看着专家们，金生火也极力反对着，李宁玉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心思复杂的专家们，说出专家们的小心思，场面一时变得紧张、尴尬与安静。

　　金生火抬手拍了拍密码机，漫不经心解释着，“近一年来，军部密电屡屡泄露，情报部早知恩尼格码机早就不可靠了，但是日德联盟不可破，情报部需要一个泄密者，来承担军情机密的责任。这台密码机搬出来，如果能顺利破解二代机，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不能，今天所有接触到初代机核心机密的人，那都是情报部的替罪羊。”金圣贤不安地扶了扶眼睛，金生火盯着他一笑。

　　“李科长，晓梦，准备技术图吧。”金生火看似愉悦对着身后的人说。

　　顾晓梦伸手拿纸，一个专家便抱歉离开。
　　一个接着一个，专家们起身离去，很快就只剩下金圣贤，他掏出仁丹，把几粒药丸丢进嘴里，但他知道这是怎样的任务，站起身，向李宁玉敬礼，“作为破译员，向你致敬！”后离身而去。
　　会议室只剩下李宁玉，金生火和顾晓梦。

　　顾晓梦看着专家们一一离去，噗嗤笑出声，“几句话全吓跑了，胆子比芹菜籽儿还小。”

　　“刚才的话，没有一句是吓唬人的。”李宁玉转眼看向顾晓梦，神色冷傲，“你现在也应该出去了。”
　　希望，顾晓梦识趣点，留下来面对的是地狱，这个美好的姑娘，应该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地狱中。

　　顾晓梦一怔，勉强笑了，“这才是真吓唬人了吧？我这就把信息秘钥写下来，协助李科长破译。”
　　伸手欲取纸笔，李宁玉与金生火只是默然看着她，自己停下了手，神色严肃起来，不满看着李宁玉“请指教，我是哪里说错了？”

　　李宁玉抬手揉揉太阳穴，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压根不懂得这恩尼格码机背后的危险啊，还不自知以为真能照着鸡蛋画出公鸡来。
　　这么傻，怎会是金生火的对手，还罔顾想唬一下日本人。
　　自己已是地狱的仆人，不能再让她陷入地狱之中！

　　“没有说错的地方，只是细节说的太多了。下次吓唬人时记住，不要纠结太多“办公室”之类的细节，更不要强调什么“知恩图报”，这都是编造谎言时，为了增加可信度的刻意痕迹。”金生火看着稍有恼怒的李宁玉，耐心向顾晓梦解释着。

　　“是！”顾晓梦敬服又畏惧地看着他们两个，少顷站起身，抬手敬礼。
　　原来他们一直帮助自己，把自己的小命从死神手里救回来，而自己还一直认为是自救。

　　金生火也站起来，微笑着对李宁玉点点头，“烟瘾上来，透透风去。李科长，金某无能，就仰仗你了！”

　　李宁玉轻轻摇摇头，果然是老狐狸，这时候倒是想撇的一干二净的。
　　转眼瞥着顾晓梦，神色拒人千里之外。

　　顾晓梦眼见只剩自己与李宁玉两人了，就想着好好表现一下，让天才对自己有所改观，“时间紧迫，我留下来，可以做些协助工作。”

　　李宁玉看着咧嘴笑着的顾晓梦，明明心中欢喜，偏偏表现出傲慢与冷漠，“连一个谎都说不好，你能协助我什么呢？”
　　顾晓梦手里一顿，放下笔，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盯着李宁玉，真像是李宁玉欺负了她一样。

　　“不用觉得委屈，我本与死神为舞，何惧生死！”忽然间暖意泛起，看着顾晓梦不开心的样子，“可你不同，你属于阳光下而不是地狱中！”低头拿笔验算。

　　顾晓梦注视着李宁玉，明明比自己更加单薄消瘦的身躯，却为所有人抗下了生死；
　　明明也是娇弱美丽的美人儿，却时刻身在地狱中与死神为舞；
　　明明也是普通需要呵护的女子，却锻造成了机械般严密的天才破译员。
　　如果说之前是觉得惊艳与好奇，此时顾晓梦只觉得心疼与怜惜。

　　“李科长，我要是愿意与你生死与共呢？”顾晓梦的语气极尽温暖与坚定。
　　没错，顾晓梦愿意，与地狱中那个天才共舞。

　　生死与共？
　　李宁玉手中的铅笔芯忽然间被折断，这就是有人陪有人护的感觉吗？

　　天才的心已经乱如麻，可是自己注定孤身，早就第二任丈夫与孩子去世后，自己就不配再有任何情感了，顾晓梦是个美好的姑娘，不该像自己一样，生死不能自顾。
　　这一次，就让这个阳光下长大的姑娘，替自己活下去吧。
　　自知好言劝不动顾晓梦，只能恶语相向，“出去！”

　　顾晓梦没想到李宁玉还是这么冷漠，可仍旧不放弃，不停给自己注入机会，希望李宁玉允许自己与她系在一处，“李科长，其实我...”

　　不等顾晓梦说完，李宁玉冷漠轻蔑的眼神看过来，吓住了刚才还心存侥幸的顾晓梦，“出去！”

　　李宁玉重新找回一支笔，低头密密麻麻写着系列符号，不再理顾晓梦。

　　顾晓梦怔怔望着李宁玉的侧影，感受到李宁玉散发出愤怒勿近的气场，没有死缠乱打，反而很听话很轻声离开会议桌走向门口，不时回头望，只看到一人低头验算，没有表情。
　　就这样，顾晓梦撅着粉嘟嘟的嘴唇，叹着气关上了会议室门。

　　哐，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如石像一样不动如山的天才，停下了笔，再次轻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会没有听到顾晓梦的叹气声，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期待呢，可是自己真的舍不得让这个美好的姑娘步自己的后尘。
　　自己活得已是一种悲剧，那就给顾晓梦一个远离地狱，看得见光明的选择吧。

　　顾晓梦，你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而我早就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