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此深海之物》沙窦shadow

27、失去光辉之夜

　　【二七】失去光辉之夜
　　从昏沉之中艰难恢复意识到瓦铁尔，听到有谁拉开窗子的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了。狄普尔的病房窗口是不会有人去靠近的，为了防止暗杀或突袭，窗户总是紧紧关着，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不过窗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瓦铁尔看不见任何光亮。
　　可是他很确定自己刚才听到有人拉开窗，然后有微弱的脚步。因为长期卧床和监禁，他的触感都变得有些麻木，听觉现在是他唯一的感官。
　　是……谁？
　　“咳……”
　　他只发出了一些模糊的音节。
　　有人拿起杯子，倒了些水。随后身体被扶起来，冰凉甘甜的液体居然被亲自送到了嘴唇边。
　　“瓦铁尔。”
　　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wesker？！你……你怎么进来……你快走……”
　　“小点声。把外面的萨福兰士兵引来，被他们发现我逃出来就糟了。巴吉尔肯定也在外面还没走。”
　　虽然只是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但是好像整个儿世界都被一汪清澈的流泉给照亮了，就像刚才那杯水一样让人感到清明。残疾的士兵能感觉到战友的手搂着自己的后背，可是当他拼命想触摸记忆，复习一下那张看不见的脸的轮廓，却伸不出手来。
　　“萨福兰……？”
　　“对，这里是萨福兰，你已经得救了。”wesker贴着瓦铁尔的耳朵，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安慰他，“萨福兰王国愿意接纳你，而且怪盗joker和……怪盗猎人Adam很顺利地把你从狄普尔带出来。”
　　“怪盗……？”
　　“嗯。不是什么坏人，至少那个不是，”他用额头轻轻蹭着战友的脸庞，“你可以安心。”
　　他这么说。
　　衣领上狄普尔香烟的味道像混合着战火和硝烟。
　　瓦铁尔蹭到wesker脸上的遮挡，他感觉出对方脸上有绷带。
　　“你受伤了吗？”
　　“不……嗯，对。”wesker扯了扯脸上的绷带，有些支吾，“不严重，很快就会好。”
　　这段时间几乎与世隔绝的战友并不知道怪盗的事。
　　“wesker……我已经不能够战斗了。”
　　“没人生来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我们战斗也不是为了让它延续，而是让它停止。”
　　“你不必这么做，可我一直没有机会想你说出这句话。”
　　“你也不必说。”
　　wesker在病床上坐得舒服一点儿，把瓦铁尔抱在怀里，对他说自己的计划：“嘿，我们来定个日期。你在萨福兰的医院先养好身子，然后我来接你，把你偷偷带回去……不，不用偷偷的了，我或许可以直接跟巴吉尔将军申请，他是个好人。我现在住在日本，你知道的，那个做寿司很好吃的国家，东方的大米都特别精良，你住到我家，我们再也不打仗，我会带你出去旅游，你一定可以得到半价票……中国离我们很近，那个国家你一定值得看看——我是说，哪怕和平的空气那个地方都是绝赞的。我们……”
　　“wesker。”
　　瓦铁尔动了动，打断了他。
　　“哦，抱歉，我废话太多了。你想好约定的日期了吗，瓦铁尔？”
　　“嗯。而且你的计划太长了，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瓦铁尔的声音虚弱却温柔，“比你的更好。”
　　他仰起脸，凭感觉去找wesker的侧脸，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不行！”
　　wesker的声音突然严厉，而且大声了很多，他甚至狠狠捏了床单一把，把病床都弄得剧烈发出一声吱嘎叫声。这一定惊动外面的守卫了，他怀里的瓦铁尔被吓得够呛，憋着气听了好一会儿，可是好像没人进来。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
　　“我不同意！”
　　瓦铁尔感觉到wesker在自己的头顶剧烈喘息，他的心脏在撞击自己的后背。
　　“我不同意，这样——这是让大家的努力白费，你不能这么对待萨福兰王国的好心，而且我已经失去了……还有我们的队伍，我们的队伍只有咱们两个了，史密斯.瓦铁尔，你不能这么残忍地对我，你不能！”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你还可以做很多事！你还活着，跟我说着话，你还好好的呢！”
　　“我很痛苦，wesker。”
　　“这只是伤口造成的，他们没有给你治好！我会治好你的，到时候一且痛苦都会消失！”
　　“你在欺骗你自己，wesker。为了我而停下自己的脚步——你不能对你自己这么残忍……你不能。你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
　　wesker的手开始捏得瓦铁尔有点疼了。
　　“不，我不做……”
　　“wesker，”瓦铁尔再次开口，用狄普尔的母语，说出诅咒一般让人无法拒绝蛊惑的语言，轻轻地一句话，就轻易地把wesker撕碎了。
　　“求你了，wesker，我很痛苦。
　　“……I beg you.”
　　有冰凉的东西贴着瓦铁尔的额头。可能是因为绷带先接住了它们，所以雨滴没有落在瓦铁尔脸上。
　　即使他已经感觉到雨水了。
　　“如果是你的话，一切就都没有任何问题，wesker。”
　　“就不能……再多给我一分钟吗？”
　　“战士不能逃避。如果你没有枪，你还有你的手。”
　　“不……”wesker的牙齿在微微地打战，“我有枪……”
　　“那么就用枪吧。”
　　瓦铁尔笑着，但他看不见wesker。wesker模糊的眼睛现在也看不清瓦铁尔了。
　　他离开了自己的战友，来到病床的另一端。他好想再碰碰他，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听见过那些话。
　　他举起手，可是感觉挂着沉重的铅块，快要掉下来了，可是如果真的掉下来也好，就多了一个逃避的借口。上帝，他的准星从来没有这么晃过。
　　瓦铁尔只是笑着，用看不见的眼睛朝向wesker颤抖的枪口。他沙哑的声音好像正在升上天堂。
　　“……愿神保佑你，我的兄弟——Glock.Wesker。”
　　……
　　夜光轻轻抚摸窗口的帘子，巴吉尔带着士兵走进那个房间。瓦铁尔已经在鲜艳的花丛中睡着了，神情安详得好像天亮就会醒来一样。他们在床边围起来，脱掉了军帽，安静且平静地默哀了三分钟。
　　次日，巴吉尔将军接到了一封密件。他打开文件袋后，发现里面是大量军事武器的设计图和使用介绍，从轻型装备到重机一应俱全，在国际上也是相当先进的技术——就像狄普尔的手笔，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比它更精通战争。在袋子的最后一层，巴吉尔抽出了一张字条。
　　“虽然我的挚友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我，但对于贵国的出手相助我依然无以为报。我只有这些，也只会这些，所以只能给你们这些魔鬼的道具，可我已经知道萨福兰不是好战的民族，这些罪恶的东西能因你们而创造正义的价值。我想，如果能作为萨福兰的士兵出战，那该是多么神圣的一份荣耀。
　　“我曾在一夜之间失去十六件宝物，又一次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同样闪耀的两件。谨此愿神保佑你们的国土和人民，愿你们的宝物不会再如此轻易地逝去，也愿你们勇敢的公主一生平安。——士兵Glock.Wes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