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平淡清雅》catar

8、拿铁の绝望

　　清水冲洗着已经擦净的手指，冰冰凉凉。
　　冷静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
　　白皙，水嫩。
　　这双手，几乎就没做过什么事了。
　　钢琴家的手，是用来保养的。
　　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从上辈子带过来的恶习，她不喜欢沾水，特别是和洗洁精洗衣粉之类混在一起。所以洗碗洗衣服这一类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的，即使是洗澡洗头发，擦干手之后也一定要用护手霜的。
　　家里有两个弹钢琴的，她和长太郎。
　　只是相比之下，长太郎没她那么娇贵。
　　无论是什么场合看见她的手上有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长太郎也会主动把所有的东西接揽过来，理由是“姐姐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需要保养”。
　　细细想来，似乎连橘子都没剥过，连水果刀都没碰过。
　　以至于养成了惰习，在神奈川咖啡店里也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
　　只是她不明白，不过是粘上了一些窗台上的细沙，为什么跟她并不怎么熟的迹部景吾会那么生气。
　　明明跟他无关的，不是么？

　　懒得想那么多。
　　她可以在第一时间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心情好坏，但是还没到更深入地探查对方真正想法的地步。
　　关水出来，却看见迹部景吾手快地关掉了一个网页。
　　她眼睛一亮。
　　难道是传说中的“很黄很暴力”？
　　迹部景吾阴沉着脸，站起来，跟她擦肩而过，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中，走进了浴室并关上了门。
　　Chance！
　　她握上了鼠标，打开网页，一边等着浏览历史记录刷新出来，一边考虑着如果被抓包，就解释说“其实我也是美色同好会的”。
　　只是，最新浏览记录的开头字母似乎是bbs。
　　论坛。
　　雾原折曾经给她介绍的有关于她和他八卦的论坛。
　　抽搐着嘴角，迹部景吾这家伙还真八卦！
　　无聊地点开，却发现置顶的都是关于她的新闻，“凤清雅”这个名字顺着排下了十几条，把整个页面都占满了。
　　啧啧，这群家伙还真闲地慌。
　　最顶上的一个名字叫做“致命诱惑”，后面说明是她的护士装的照片，点进去之后不禁囧了，一连十几楼都挂着“此帖被管理员删除”，删除理由是照片来源不正当没经过本人同意，再后面的一连串跟帖都要求看照片。
　　后退再看另外一帖，似乎是讲她和冰帝的渊源，依旧被删了照片，只留下大段的文字，比如和某某关系暧昧等等之类的。
　　啊，一群闲人！
　　无奈登陆自己的账号，进入了这个版块版主的个人博客，直接点击相册，输入密码。
　　经过几秒钟的下载，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公园各个场所之下，自己粉红粉红的样子，披着深黄运动外套的，巧笑嫣然的，把外套交给真田的，和长太郎相执手的，怒斥冰帝非正选社员的，和冰帝教练以及冰帝众正选准正选谈笑风生的，等等。
　　版主那个鬼人！果然打着“删除”的名号把那照片据为己有了！
　　“专业级的。”她不禁感叹。
　　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微笑，都恰到好处。
　　从心里渐渐腾升了一股暖气，这样的照片，都可以PS一下当做艺术照了！
　　“真是充满爱意的照片。”迹部景吾靠在门边，嗯哼冷笑。
　　“说得好像你很吃醋似的。”凤清雅回头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照片。
　　一张一张，霸气，沉重，愤怒，妖娆，快乐……不得不说，比起“专业级”这个评价，更不如说，让人感觉到了，满满的情意。
　　“你不会真的感觉不到吧？”迹部景吾走了过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撑着椅子背，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凤清雅的上方，居高临下，“那么，本大爷可真是高估了你的情商啊！”
　　“呼——”凤清雅像是感受到上方的倾轧，顺势整个上半身都扑在桌上了，伸出右手从书架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素描本，递给迹部，“早就习惯了。”
　　迹部景吾疑惑接过，翻开，只见素描本上，每一页每一页，满满的，都是她的画像。
　　“凤的？”迹部景吾微微皱眉，“平时也见他带着素描本，有几次还因为在路上画素描导致部活迟到。”
　　“确实是长太郎画的。”凤清雅点头。
　　“听说他的素描是你教的？”迹部景吾对比着手中黑白的人影与电脑显示器上巧的笑嫣然，声音如同酒心巧克力一般让人沉醉。
　　“最开始是我教的，”凤清雅依然趴在桌上，无意识地点着鼠标，看着屏幕上她和真田对峙的场景，微微有些失落，“但是我只会平面图和最基本的简单几何体的素描。他后来另投名师了，我到现在还是只会画那些，素描本上基本上都是平面图。”
　　“真是不华丽！”少年轻笑。
　　“你可以直接说‘寒酸’的。”清雅很是直截了当。
　　“本大爷怎么可能说出那么不华丽的形容词！”少年的话很是干脆。
　　一个人的教养和他的际遇，决定了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一瞬之间，凤清雅的脑子里蹦出这一句话。
　　“你喜欢文学？”迹部景吾见她不说话，关上了让他感觉不怎么舒爽的素描本，塞回书架，看着一排一排的书脊，挑起了话题。
　　“消遣而已。”她坐了起来，靠在椅背上。
　　“经济学原理。”迹部景吾修长的手指拂过书脊，停在英文版的《Principles of Economics》上，“不是应该是管理学吗？”
　　“管理学的书借给别人了。”她干脆把双腿也盘了起来，侧身靠在椅背上，“你要是无聊的话，我推荐第三排右手边第五本。”
　　迹部景吾依言找了过去，手指抖了一抖：“仙剑奇侠传？！”
　　“那个是游戏指导，”清雅看着他把那本薄薄的抽了出来，“人物介绍，场景介绍，部分装备和道具介绍。买正版游戏送的。”
　　“玩这种游戏……”迹部景吾抽搐了嘴角，“真是……”
　　“偶尔会很想玩。”她打开抽屉，一排的游戏光盘，“所以基本上，一硬盘的游戏是不能满足需要的，我的硬盘都是用来放游戏存档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迹部景吾忽然想起来“女人是多变的”这句话。
　　“计划？”清雅一笑，“计划可是对未来行动的总体安排，没有预知未来变化的所谓‘计划’，只能称为‘简单的想法’而已。”
　　“所以，”迹部景吾对这个观点很是赞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是的。”凤清雅一时之间想到了种种的事情，微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啊啦啊啦，这不是相处地挺好的嘛！”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在她正为某个计划得意的时候。
　　收敛笑容，却发现开门的人一个认识一个不认识。
　　“凉子妈妈，”迹部景吾在叫出这个称号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不自然，这又让凤清雅吓了一下，只是接下来的声音就相当于咬牙切齿了，“母亲大人！”
　　“凉子我好伤心——”凤清雅不认识的那位立马扑进了凤凉子的怀抱，哭诉，“我生养了十五年的儿子啊——居然把你叫地这么亲热——居然叫我‘母亲大人’——凉子啊——”
　　“这是家母，让你见笑了。”
　　凤清雅终于体会到迹部景吾的咬牙切齿是从哪里来的了。
　　随后也终于从久远地不能再久远的记忆中挖掘出了一个人。
　　“美奈子……妈妈？”
　　哭嚎立马停下。
　　眼睛上挂着点点晶亮的像是三十来岁的大美女瞪大眼睛看着她，半晌，忽然之间扑了上来，紧紧抱住：“清雅！你是清雅吧！真是本夫人的乖干女儿！”回头，“凉子，我们换吧！把这个笨蛋儿子给你们家，女儿我要了！”
　　“……”
　　“……”
　　“……”

　　此人名为迹部美奈子，凤凉子的干姐妹，凤清雅的干妈。
　　似乎是因为原本家里都是哥哥弟弟，只有她一个女儿，而哥哥弟弟所生的又全是侄子没有侄女，所以对头胎是女儿的凤凉子十分的羡慕，据说在清雅刚出生时在凤凉子的床前信誓旦旦说一定也要生一个女儿。
　　结果只有一个儿子。
　　于是受打击了。
　　于是迹部美奈子对有一女一子的凤凉子更是羡慕地不得了，几次都提出要把自家儿子跟凤清雅交换，虽然每每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这么想要女儿的话，再生一个不就好了？”凤清雅端上了热牛奶和刚刚烤好的小饼干，自己先拈了一块叼在嘴里，横坐在沙发扶手上，忽然之间就注意到迹部景吾微红的脸。
　　成熟？
　　早熟？
　　啊，现在的小孩啊……
　　“忙啊……”美奈子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捧起一杯牛奶轻抿一口，“哪有时间……”
　　“那就去孤儿院抱养一个。”凤清雅的思维，考虑了一大堆的事物之后，从中选一做出决定，“只要家里其他人不反对的话。”
　　“本大爷反对！”迹部景吾立马表态，“女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面前的两个就是麻烦的典范？”凤清雅侧头问，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凤凉子。
　　“而且领养的话，”美奈子更加的哀怨，“总是觉得连我们家景吾都不如呢！”
　　“不要把那些家伙拿来跟本大爷相比！”迹部景吾脑袋上方蹦起了青筋。
　　“那就给他找一个女朋友，”凤清雅摊手，“早早的接到家里来，当女儿养。”
　　“嘻嘻……”迹部美奈子奸笑。
　　“呼——”迹部景吾摇头叹气。
　　这眼神……
　　凤清雅抽搐眼角。
　　仿佛……
　　“清雅到我们家来做景吾的新娘吧！”美奈子扑眨扑眨大眼睛，满是期待，“反正你和景吾十年前就认识了，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就算没有什么感情，慢慢培养就好了！是吧是吧！”
　　十年前？
　　凤清雅和迹部景吾对视一眼。
　　十年前！
　　十年前，凤清雅终于想起来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十一年前，迹部美奈子带着四岁的迹部景吾来到凤家，然后和这一天一样，把迹部景吾丢进凤清雅的房间，然后两个大人在楼下客厅聊得不易热乎。
　　她记得当时有个莫名其妙的男孩，一副臭屁拽样，见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就指明要玩，她换另外一件玩具的时候他也跟着要，当时碍着是客人又比自己小才不好发作。
　　他也记得，那个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小主人，只顾着一个人拿着玩具玩地开心，把他这个客人丢在一边不管，他愣是厚着脸皮蹭上去才跟那丫头稍微有些交流。
　　于是他就是那个贪婪的不知羞耻的无聊小鬼？
　　于是她就是那个冷漠的毫无情调的无聊大姐？
　　难怪她说怎么那个大块头跟班没有一起过来。
　　难怪他说怎么一进了这个房子就浑身不自在。

　　于是乎凤清雅对拿铁的爱慕顿时化为干涸的绝望，那是绕在杯壁上一圈一圈的枯纹，冲不开，洗不净，突然之间连同杯子一起崩裂，碎碎心伤。
　　清雅在很久之后才突然明白那不是无聊而是不甘一个人玩一样玩具不进行交流的寂寞，而迹部也在很久之后才突然明白那不是无聊而是另一种表现个人成熟大度的方式。
　　只是，在此时，两个人分别想起了对对方的称呼。
　　“小雅姐姐？！”
　　“小景弟弟？！”
　　拿铁，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