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长大”（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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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仙人跳”也不是如此好演的，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方无璧无愧于祸害皇城数十载，他一开始也没纠结于如何向一个七岁的娃解释啥叫“女色”？啥又叫“□□”？最后，啥叫“鱼水之欢”？反正等他看完全套，也就明白了吧？
至于另一个？方无璧转身，望着双手托腮蹲在树旁，好奇的打量着蚂蚁搬家的燕如。后者似乎是察觉方无璧的目光，抬起头，顿时那对琉璃色中纯净无瑕，可以用来照镜子的眼便是映出了方无璧那张略显龌龊的脸。而恰逢时机的唇角一裂，便明媚照人，自是又把方无璧给轰到了阴暗处！
“唔”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可方大少毕竟不是凡人，他是一个祸害！须臾之后，心思一转，自我感觉也甚好的想：这孩子，总归是要面临长大的那一天……
于是，他拎着燕如，便是让他学了一个臻首半垂，小腿微露，姿态撩人的半坐在官道上。一个字，“哭！”
燕如不明白，眨了眨眼，以为跟他玩儿似的，笑开了花，“爹~~”
“喂，”区翼看不下去了，“你别老欺负他，万一他哪天不疯了，还不把我们给活劈了？”
“嗯……”方无璧想想也对，便是蹲下身，摸着燕如的脑袋，柔声细语，“乖~~不用真哭，咱们就玩一个游戏，假装一下就成了，好不？”
“游戏？”燕如的眼又是亮了亮，一脸新奇的冲着方无璧晃脑，“好玩不？”
方无璧想了想，唇角也是伴着一抹笑意，“相信爹，自然好玩！”
“好~~”
“……”区翼直觉的扭头——他还是看不下去！他是不懂啥叫“仙人跳”，可总觉得方无璧这么吩咐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等把燕如安顿好后，方大少指着旁不高不低的槐树，便让区翼了上去躲在树荫之上，盯着这官道的来往之人。
算算时辰，丑时鸡鸣，也该是早起的虫子出洞了。于是，方无璧便问区翼，“来人了没？”
“来了几个，骑着马。”
“几个？”方无璧在下头直摆手，“不成，得落单的！”
“……”过了一会儿，区翼又回道，“好像有一个落单的，正挑着扁担过来。”
“扁担？”方无璧又是摇首，“不成不成，有武器呢，还不把本公子打死？”
“……”打他？为什么要打他？区翼还是不明白。结果又看了一会儿，突闻远处有一书生装扮的正独自一人背着行囊走来，似是在云游四方。
区翼把这话告诉了方无璧，结果那人眼一亮，窝到另一头，踮着脚仔细打量。“嗯……举止儒雅，饱读史诗，云游四方，却是衣裳整洁簇新……看来，也有些家底了……”方无璧便是如此摸着下巴，品头论足，“而这相貌……虽然周正，可眉宇之间过于狭隘……显是有诸多烦心事啊……阴郁不得志？怀才不遇？正好适合找个‘佳人’来安慰……”
区翼在上头不屑道：“你就一眼把这人看能透了？”
“自然，”方无璧毫无谦逊，给他几分颜色便是开起染房，“想我方大公子，在都城天子脚下，什么人没看过？明的暗的，实的虚的，哪一样能逃过本公子的法眼。”
“哼，听你吹！”区翼不服，可这回他真错了。方无璧这人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连他那尚书爹都叹服的看人功夫。照白凤所说，便是似能透过那皮肉，看清来人的身骨。
方无璧的小时聪慧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后来，没再用到他爹所谓的“正途”上。而自小，来兵部尚书府须溜拍马，有事相求的人自然多了去。于是，方无璧这人便是无形之间，被磨的油滑十分。
先不谈这个，现下方无璧见那书生的眼神，便是如同猫儿见到尾活鱼般。也没再多废话，便是叫燕如蹲到官道之上，哭！而且，还得哭出声，似是女子一般的嘤嘤哭泣！
燕如很乖的照做了，区翼以为，现下就算方无璧让他去跳江，他连个愣都不会打。真不知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现在受如此的折腾？
区翼真觉得自己开始同情燕如了，尤其是他在大树上，一清二楚的看着那原本还看着像是正人君子的书生，如何先是迟疑，后是咬牙，在惊见燕如的梨花落泪之姿时，又是显得如何猪哥之相的握着美人儿的手，即使是比他自个儿的还大一圈，依旧不依不饶的拼命吃着豆腐……
而恰在此时，方无璧撩袖，披头散发，便是拎着书生的衣领一阵鬼嚎。其实无论是方无璧还是燕如，都挺入戏的。假哭都哭出了真泪，而扮市井痞子的方无璧，也近乎是赤膊上阵，还在那近乎白斩鸡似的胸膛上，抹了一层黑泥，硬装成古铜之色。原本斯文败类的脸上，也是青筋凸起，再加上面红耳赤，还真有那么一些味儿……
直至，方无璧拽出那书生怀中的钱袋，还一脸凶相的大嚷着这是给燕如的“抚恤费”之际……区翼差点儿从树上摔下来！
这哪是什么“仙人跳”？取这么神叨的名字！搞半天，还不是拦路抢劫，骗人嘛！！
现下，区翼这心里不知是如何的纠结，又是如何的郁卒！原本自个儿一身清清白白从不知法犯法的大金良民。却在此时，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方无璧等人的帮凶！即使是那种最窝囊的把风观望，可也是给自己干净的人生，给染上了黑点啊！
此时此刻，区翼小朋友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再相像中的那般的纯洁与无辜，他亦是同谋者，无法脱其咎！而这人一旦堕落，想要再清白，便是难上再难……
于是，方无璧又一句话说对了——这娃儿，终于一天，是要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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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翼长大了吗？这便不得而知。不过现下，经过这一遭，燕如的心智在朦胧之中，便是稍有了些变化。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偶尔的，胸口还会发痛。而对眼前这个叫“爹”的人，却是格外的眼熟。
尤其是甫一睁眼，便见那人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这眼神惊惧之中，还透着一抹好奇。可好奇之中，却有着着一丝疑惑。燕如不知道自个儿怎么能一下子看得这么透？不过，他倒是觉得这个表情，十分的衬眼前之人……总之，那时自己的心境是十分舒坦的。
而后，那人又说是自己的“爹”？那……“爹”是什么？燕如有些不懂，可心里头对这字却又涌现一股淡淡的依恋，又是淡淡的暖意。所以，想多接近他，待在他身边。
虽然后头看着这人眉开眼笑，甚至是有些爽朗的笑容，心里头别扭之余，却见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了一声，“乖~~”那对上挑的桃花眼中带着的暖意，便是突然令燕如觉得眼前的人生得十分之好看……
燕如的心智退回了孩童之时，甚至傻的比幼童还不如。但，这又如何？在燕如眼中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啼鸣的鸟儿不光声音好听，连吃起来都很美味~~而那个叫“爹”的人，那桃花眼中的宠溺与温柔，亦是如此的美好。
燕如被包在一层浓雾之中，雾的那一头是一个叫“燕如”的西狄逍遥侯。而雾的这一头……却是一个叫“二狗子”的小傻子。即使“二狗子”的世界如此之小，可对其而言，却是足矣。
燕如觉得自己和“爹”还有“大哥”在一起，很开心。直至，那一刻……
“姑、姑娘……你，你真漂亮……”眼前穿着青色儒衫，原本一脸儒雅的男子，却突然涨红大脸抓着自个儿的手，吞吞吐吐的，说着“漂亮”二字！
犹如平地惊雷，顺势还刮起一阵飓风，把遮挡“燕如”与“二狗子”的那层浓雾，给吹薄出那么一点缝隙……
“漂亮……”燕如坐在火篝之前，摸着自个儿的脸，喃喃低语。
“怎么了？”区翼见其异状，虽然也别扭，但是好歹比方无璧有心的上前问了一句。
燕如却是堪堪的转首，盯着他……直盯得区翼浑身发麻，打着冷颤之际，他方说，“大哥，那人夸我漂亮……我漂亮吗？”暗色中，那对狐狸招子缀着火光，透着一股诡媚之色。
区翼打了一个冷颤，向后躲了躲——这拽着人就问自个儿“美不美”的怪癖，还有那眼中的神色，分明就是那清醒的燕如才有的！
可是一会儿，又打量着那一脸怔愣，摸着自个儿脸的表情，却又依旧是傻傻的……难不成，这妖孽连傻了，也都惦记着自己的容貌？这究竟是怎么教的啊！
一旁的方无璧显是未察觉另一头的动静，同样盯着火篝，脑海里也是想着白日的情形——这可是他方大少第一次学以致用啊！虽知这坑蒙拐骗的不是啥好事……但对于方大公子而言，却有着绝然而非凡的意义。
那就是他方无璧，已是好久好久，没这么正经的干过一件事了——姑且无论这事是好还是坏，可就是真的就成了！
“六岁诗经百篇？那算什么？他爹可是兵部尚书，当初的文武状元。听说三岁就能背全三字经，他儿子也该是如此吧？”
“啊？九岁打遍无敌手？屁！若不是那些武师看他爹的面子上，谁会输个刚入门的娃？他方无璧，终究只是在他爹护荫下的二世祖而已！”
原本盯着火堆清澈如泉的双目，却又在陡然之间蒙上了一层迷惘——他，究竟该作什么呢？他……能做什么？
于是，当区翼躲至方无璧的身边，看着眼神曜亮的燕如，有些怕怕的拍着他肩问，“你看他怎么？”
“……”
可对着那一片空茫无措的眼，区翼却又担心的问，“喂，你怎么了？”
“……”须臾，如同入戏出戏一般，方无璧眼神一变，淡笑回道：“没什么，倒是小翼你有什么事？”
“……”区翼忘了有什么事找他，想了一会儿，便问：“光这些铜钱不够咱们到西狄去吧？后头怎么办？”这会儿，区翼还看得起方无璧，只是因为他虽骗了别人的铜钱，却未取走那大把的银票，给对方留了生路。
可后来，区翼后悔了——他就不该问方无璧这厮“怎么办”！只见这祸害眉眼又是一挑，突然喝住另一头的燕如，“二狗子！”
“嗯？”
“今个儿好玩不？”
燕如侧头想了想，那人夸他“漂亮”呢！“好玩~~”
“那明个儿还玩不？”
“好~~”
“……”
方无璧双手一摊，笑得一脸无赖：“看，如此简单，小翼你多虑了！”
多个头！区翼震惊了！这丧天良的勾当他还想干啊！！他脑袋被马踢了，和燕如一样玩上瘾了不成？！
区翼猜对了……他方无璧真的是玩上瘾了！没事待在那条官道上，看上眼的人就来这么一出“仙人跳”！燕如只要有人夸他“漂亮”，便是演的格外卖力，哭得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而他方无璧，哪怕只夺了人家一枚铜板，那对桃眼便是神采飞扬，再无丝毫阴霾！
于是，善良的区翼小朋友，盯着手中的数枚铜板，默默的扭过头——一个是当今大金王朝兵部尚书的独子，一个是草原西狄蛮族的皇亲贵胃，却在这无名官道上，为了几枚铜板，出卖色相打劫着玩儿？反正，这世道，他已经看不明白了……
几日后，就在连区翼都已经有些麻木，更是逃避现实的从被动到主动，随着他们折腾之际，他的救星出现了。
那天，阳光明媚普照大地，四周绿荫丛丛，树叶嗽嗽。官道之上，又有一人孑然而出。那时，方无璧正在一旁出贡。
区翼遵照他的吩咐，一五一十的回报，“看装扮，一个书生，背着个书蒌，至于长相……”说到一半小家伙愣了一下，“那人是女扮男装的？”
“哦？”方无璧来了兴致，这裤腰带也未系的，却是探头打量。可谁知，他却是身子陡然一震，双眼睁得极大的，呆愣在地……
无怪于区翼说这人是女扮男装，只见那人脸颊盈白如雪，蛾眉凤目，秋波荡漾，而那樱红双唇更是圆润微翘，下巴尖巧，巴掌大儿的脸。而日头下那一身青色儒杉，款摆之姿，更衬得纤腰不盈一握……若不是那纤颈上过于突兀的凸起，区翼真以为是女人扮的。
方无璧呆了，傻了。区翼喊了他半天也不见反应，以为他老病又犯了，见着美人就眼花，便是让燕如先跑出去哭了。却不料，这戏正入佳境，而那书生也照着本子要去扶燕如之际，却是方无璧先冲了出来！
只见他神色焦躁之中，却又带着一抹区翼从未见过的狂喜之情！哪怕他们在江中被救，他方无璧也仅是淡淡一笑。而现下，仿佛迷路的娃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紧紧的抓着那书生的手，如同攀着救命稻草的神态，是区翼从未见过的……
他叫着，“凤儿！”
……
方无璧只叫了一声，冲着那貌美的书生只叫了一声，便足矣道明一切……这人，长得与已然逝去的白凤，便是双生子般，如出一辙……
而恰在此时，原本就挂在他腰际摇摇欲坠的裤头，终于不堪主子的折腾，“唰”的一下，就掉落了……白晃晃的双腿上，只挂着一片短短的亵裤……
“大胆歹人！”突然，不知从何方窜出一圆头圆脑，一脸横肉却身长仅至方无璧胸口，看着至多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神色慌张，穿着衙门兵服，持着长刀便是直向方无璧刺来，“当街行骗！猥琐露体！还挟持朝廷命官！！”
“……挟持朝廷命官？”区翼前两条罪认了，可后一条呢？
于是，这位小哥回答了他，“还不把你的贼手，从咱们大人身上挪开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长大”（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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