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弑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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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被恶神吞噬，此间天地黑暗，天空下着雨，雨中还夹杂着鲜血的气味，大地之上，一群人在做着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抵抗。
“人类，你们的神明已经死了，为何不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刃？”一位不敢在云上战场直面伊安的锋芒的神明降落到大地，他看到天上那轮灿烂的太阳逐渐被吞噬，然后他向下看着这些在隅顽抗的人类，不解道。
在他看来，人类是神明的造物，是能让神明降临现实的工具，他们没有自己的意志，没有自己的尊严，活得像一只只野兽。他们甚至连野兽都不如，因为有些野兽是神明最爱的圣物，如果人类打杀它们，将会招来神明疯狂的报复。
即使他们在此时在黑暗的荒野之中燃起了一丛孤独的火焰，那又怎么样？篝火终究是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的，他们改变不了这一切，就像他们不能改变他们是神明附庸的这个事实一样。
他看着脚下这群相互拼杀的人类，如同看两群正在争夺着一粒小小蜜糖的蚂蚁，是如此的卑微，又是如此的可笑。
“愚者，放弃你们那已经战败的神明吧，你们看不清未来，众神会宽恕你们的罪恶。”神明高高在上，举起神杖，他身穿长袍，背后一双洁白的双翼，他看着下方的人类，面露悲悯。
然而，无人理睬他，仿佛这位神明只是在演一场只有自己一人的滑稽剧。
火光、刀刃、鲜血、呐喊……人类的一切为了生存发出的声音盖过了这位神明威严的话语。
“卑贱的东西！你们……”这位平日里在自己信徒里饱受尊崇的神明明显受不了如此的忽视，他高举着神杖，想要对下方这些不知敬畏的人类施加惩罚，一举结束这场可笑的战争。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一支箭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插入了他的喉咙，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语，也让他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谁！”凡人的弓箭明显不能对神明造成明显的伤害，巨树之神朱利安拔出插入自己喉咙的毒箭，向四处怒吼，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
“傻叉。”一个褐肤灰发的女人在树上小声道，她手持弓箭，一挥手，藤蔓像是密集的女人头发一样喷涌出来，直接冲向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巨树之神。
可惜了，米娅暗中想，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她原先那一支箭可以直接将这位神明灭杀，但是她没想到日食给她和她信众带来的影响会如此严重，让原本致死的一箭成为虚招。
现在的米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朱利安身为神明耳聪目明，他虽然不知道那个无名女人口中所说的“傻叉”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个好词，他躲开那些疯狂的藤蔓。
他轻轻一挥神杖，大喊：“人类巫师，我要把你的头颅挂在树上，让看见它的人便知冒犯神明威严的下场。”随着他的话语一落，远处的树木像是突然被唤醒了一般，一个巨大的、树人打着哈欠向战场之中交战的人类冲去，丝毫不顾其中还有自己主人的信徒。
一个身处战场外围的男性入侵者躲闪不及，直接被这树人踩成了肉泥，众人一见这个男人的悲惨下场，也不管什么敌人了，纷纷四处逃窜，但还是有些人死在这个树人的脚下。
而米娅像一只猎鹰一样跳下树，一边斩杀一个试图偷袭的敌对部落巫师，一边把火把投到最近的那个树人之上，瞬间那树人就像火炬一般燃烧起来，发出痛苦的嘶吼，她这时因为日食和本体的衰弱也用不了什么威力较大的武器，所以只能召唤出无数藤蔓和泥土组成了一道坚固的城墙，将那些人类保护在城墙内。
墙内的众人看着外面那个狂躁的燃烧树人，也不再交战，害怕地蹲在地上。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神明会突然要将他们化作一滩滩肉泥，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米娅在组建好城墙后，转头看向那些迷茫惶恐的人们，语言蛊惑道：“看啊，你们的神明可不管你们的生死，你们是选择和我们一起生，还是选择在这些恶神的手下死。如果太阳真的没了，你们难道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吗？伊安是掌管太阳的神明，她永生不死，她会战胜一切邪恶，为人们带回太阳！”
“快给我冲！死亡是神明赐予你们的荣耀。”一个躲在人群中的祭司见众人停止了交战，怒吼道。
“快冲！”见无人应答他，他拿起刀刃想冲向米娅，结束这位蛊惑人心的“邪恶”巫师的性命。
然而，他还未迈出去半步，便被一个女人从身后用刀插中了脖子，女人悲伤道:“祭司大人，对不起，我们还是想活下去。”对于女人的背叛行为，原部落的人毫无异议，表情淡漠地看着这位祭司的死去。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他们看着地上那位在地上从脖子处流出鲜血的祭司，在思考了一分钟后，又有几个小部落的祭司被斩杀抛弃。
他们早已受够了这些祭司的血腥暴力，今日的事件和米娅的话语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在他们看来，与其在自己神明的手下被碾成肉泥，还不如选择胜算更大的神明。
在确定神明抛弃自己的那一刻，斩杀自己部落信仰原先神明的祭司，然后投入更强大神明的怀抱，这在这个世界是很常见的事情。
只不过，做出这种行为的人也要能承受得起自己原先信仰神明的报复，并且能确保自己能得到那个更强大神明的宠幸。
要不然，这个部落很容易成为神明战争之间的牺牲品。
然而，似乎做出这个决定的女人也不是全凭一腔鲁莽，她似乎早就知道了一些知识，她收起自己的刀刃，对众人道：“太阳是永恒的，任何一位神明都不能吞噬它。在五十年前，太阳也曾被一只天狗吞噬，但是人们通过弓箭和皮鼓吓跑了天狗，重新救回了太阳。既然人类都能吓跑天狗，太阳伊安肯定也能战胜吞噬太阳的恶神。”
然而，这时天上的那位神明似乎被米娅的保护墙搞得心烦意乱，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鲜血，让他很不高兴，他展开翅膀，想向下降落，直接了结这些人的性命。
米娅看着天上那即将降落的神明，咬一咬牙，挥刀捅向自己的心脏，鲜血流入大地，她闭上眼对大地默默祈求道：“母亲，我将我的心脏与鲜血都献给您，请您赐予我斩杀一切神明的武器。人类，拜托给您了。”
米娅的鲜血一流入大地，就变为了金色的液体，在米娅鲜血的浇灌下，一棵树木迅速生长。在短短的一瞬间就长成了一人高的树木，火光之下，它仿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灰发的女人轻轻抚摸着这棵树木的叶片，然后从最上面将树木分成了三份，最后得到了三样武器，分别是一把法杖、三支银箭、一把带着金色剑鞘的宝剑。它们闪烁着各色的光辉，这里的每一样武器都拥有着击杀神明的能力。
米娅将法杖和宝剑都收了起来，带着弓和那三支银箭迎接巨树之神朱利安，她拥有保全自己性命的能力，但她身后的这些人类没有。
她知道有些人不值得她拯救，也无需她拯救，但她终究是想救他们的。这件事无关其他，只是米娅本人的狂妄。而且，一具人性化身而已，死了就死了。
巨树之神朱利安一见到主动从墙内走出来的灰发女人，就看见了她心口的血迹和手中的银箭，就知道她对大地进行了献祭，当即讽刺道：“女巫，我不知道你是哪位神明的后裔，从你的祖辈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但是你以为你用你那低劣的人类血脉，就能从大地那里换来能伤害神明的武器吗？人类从来不值得你付出，他们只配在众神的统治下苟活。你相信吗？如果我在这里把你斩杀，那些被你藏在后面的人类不会为你说一句话，他们会立刻在我身前跪下，恳求我饶恕他们的无知。人类就是这么一种恶心的东西。”朱利安说到最后明显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语气愈发嫌恶。
朱利安俯视着下方的女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不再是神明最为钟爱的少女，她的身姿高挑，四肢修长，面容秀美，虽然她身上虽然没有任何代表着功勋的疤痕，但人们一见她便知她不是鲜花，而是一位战士。
朱利安看着她，想起了那只在他弓箭下瑟瑟发抖还要呲着牙齿保护自己幼崽的母豹，一样地无礼，一样地桀骜不驯。
只不过，这个女巫比那只母豹更加可怕，也更加地博爱，她是把所有的人类都当成了自己的幼崽。
朱利安看得出来她在献祭完大地之后，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但她为了身后那些人类还是走了出来，像是一个愚者。
不知为何，一向厌恶着人类的朱利安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无名的女巫，我会赦免你冒犯神明的罪恶，放下你手中脆弱的箭吧。我会让你成为我的祭司，我的新娘，我唯一的妻子。我会赐予你们部落优秀的木材，在森林之中，他们不会受到任何野兽的惊扰。”
女巫不算人类，而且她既然能从大地那里交换到那三支箭，那就说明她的祖先至少有一位是神明，那她也算的是一位半神，朱利安勉强劝说着自己。
女人的睫毛颤动，她将箭搭在木弓之上，抿起一丝微笑，道：“我是献给太阳神伊安的贞女，我曾发誓一生不缔结任何婚姻。至于人类怎么样，不需要你我评判。我知道此时的他们无知、愚昧，背叛是他们的常用把戏，但我也相信总有些人值得我付出。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可以自己选择的机会，而你们就是这个阻力。而我要做的就是清除你们，这即是我诞生的意义。”
说完，米娅就无情地射出自己的箭支，可惜朱利安早有预料，飞速地躲开这支利箭，那支利箭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还有两支，小女巫。”朱利安飞在空中戏谑道，如同在逗弄一只宠物，在他眼中尽是对米娅的必得之意。
接着米娅又对准朱利安射出一支箭，可惜还是被他躲了过去，朱利安的速度根本不是现在的米娅能跟得上的。
“还有一支箭。”朱利安飞在空中，无情地报着数。
米娅咬紧牙齿，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支银箭搭在弓上，心脏的失血让她晕眩，伊安那边的情况估计也不是很好。
此时风静了下来，在米娅眼中，万物都虚化为一个个小黑点，只有朱利安在她眼前晃动，她闭上双眼，在脑中演化了朱利安接下来的所有飞行轨迹。
忽然一阵风吹过，米娅的双耳一动，看似随意地向一个方向射了一箭。一阵细微的利器入体声在空中响起，让人如此地喜悦。
“恭喜你，女巫。你伤到了一位神明”空中再次传来朱利安那令人生厌的声音。
而此刻米娅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支箭，无力再战，她因失血过多躺在地面上，双目失神，口中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朱利安将银箭从腹部拔出，随意扔到一旁，他将米娅扶起来，想用神力治愈她的伤口，但最终还是无法修复她心脏的贯穿伤，于是朱利安只能先和米娅结下婚约，与之共享自己的心脏和生命。
就在这时，一道呼啸声从身后传来，三道伴随着闪电与狂风的利箭从朱利安的身后飞来，朱利安想要抱起米娅闪躲，可是还是被那三支银箭刺中了头颅、脖颈、心脏，让他再也无法复活。
鲜血从朱利安这三处地方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长袍和洁白的羽毛，远远望去像是一朵在风雨中被夜莺鲜血染红的白玫瑰。
远处的坎蒂斯花园，金发少女采下一朵玫瑰，惊讶道：“哎呀，怎么又有一位玫瑰刚刚开放就凋谢了啊？可惜了。”
“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是个人类……”不可一世的神明轰然倒地。
这时，朱利安终于知道米娅口中一直念着的是什么，弑杀神明，那三支箭的名字。
只是可惜，我好像从来都不曾知道这个女巫的名字。朱利安在倒地后唯一的念头却是这个。
“不好意思，我有说过我是人类吗？哈哈哈哈……”躺在一旁的米娅忍着剧烈的疼痛狂笑，笑到最后，她竟然咳嗽起来。
“不是就好，不是就不用担心你被人类欺负了。”朱利安在听到米娅的回答后，竟然也笑出了声，最后轻轻地合上双眼，身躯化为了一棵翠绿的树木，为躺在地上的米娅遮住了接下来的风雨。
“自作多情。”米娅嫌弃地看着头上的树木，三支银箭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天上的莉莉终于用石斧将鳄神的肚子劈开，把太阳解救了出来。
“太阳出来了啊。”躺在地上的米娅看着天上那轮太阳笑着道，在心口处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被她的鲜血沾染之处，一株株葡萄藤冒出了土地，在地上连结成网，结出果实，发出醉人的酒香。
“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
“米娅先知……”
“先知……”
一些人在欢呼，一些人在哭泣。
他们在为神明的胜利而欢呼，在为人类的牺牲而哭泣。
人与人的悲欢各不相同，米娅只觉得在自己耳边呼喊的人吵闹。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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