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从钻木取火开始[基建]》明台月

132、纵火

　　兰西
　　地面震动，一支“军队”正在缓缓前进，他们手持的兵器粗糙无比，只是在圆润的木棍上套了一个铜制的“套子”，制式有点像后世常见的榔头，两端尖锐，呈棱形，若遇到难缠的对手，这个便可以给对方的脑壳来个难忘的一击。
　　在中世纪，这玩意儿有个通俗的名字叫做钉头锤，是流浪骑士们居家打劫之必备，可以说是当时最为优秀的武器之一。
　　或许从后世的眼光看，这支军队衣衫褴褛，差强人意，但在现在，他们是毫无疑问的神之子民，事实上拥有它的伊安也被赞颂为万军之神。经过这一代赫莫斯女王的四方征战，兰西有些部落已经对那面华丽的金纹旗帜望之而逃，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那么脆弱，没人会责怪他们的软弱，就连身为战胜者的伊安也不会。
　　反而，她下达的唯一一条神谕只是吊死那些异族祭司的全家，对于其他无辜者网开一面，只要这些幸存者愿意接受她制定的规则。
　　这些祭司全部吊死或许会有无辜的，但是十个吊死九个肯定还有漏的。
　　就这样，早期的农耕文明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在兰西平原上传播，开垦的火苗像瘟疫般肆虐在各处森林深处，熊熊烈火日夜不断地燃烧，染红了半边的月色。
　　伊安一直以来被忽视的灶火神职首次以进攻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极致热烈，又极致的危险，火焰带来了全新的视野。
　　无数神的神迹于火焰中毁灭，无数人的种苗于灰烬中新生。
　　这是第一次他们在自己的双手下创造出奇迹，不必担心祭司们的强征，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儿女会因为这份饱腹的恩赐而丧命于莫名其妙的沼泽、荒野、森林，成为神明口中的一份食物，没人会为他们哀悼。
　　我们喜欢这个。每个人看着地上的麦苗，再仰头一看天上的太阳，都在心中默默做出了选择。
　　至于那些被淘汰掉的神明，伊安也只能请祂们自行下岗，充当一下童话故事中的反派角色了。谁让祂们没有通过kpi考核呢？
　　用莉莉的话说，这样的神，和他们做朋友是很丢脸的。
　　他们的前方一个男人驱马而进，身下的具有神血的红色骏马喷出一道强热的气息，这是他地位与武力的象征。
　　年轻的男子与其说驯服了这匹高傲的神马，不如说是这匹神马接纳了他。毕竟，太阳之神伊安在天上乘着雪白的天马带来光明，地上的神之子民驱赶强悍的马匹四处征伐。
　　优质的木材、柔软的皮毛、精炼的矿石由此源源不断地顺着河流送到下游的城市，成为这座贪婪巨兽的又一份养料。
　　骑在马上的王夫阿曼告别地上战战兢兢的部落长老，摸了摸身下炽热的皮肤，感受从掌心传来的强劲的脉搏跳动，问：“离我们的王城还有多远？我们要快一点。”
　　侍从被多日的长途跋涉耗光了所有精力，看了看周围的草木，估摸一下时间道:“也许我们能在献给伊安神的第二次祭礼时赶赴王城，与我们的家人一起在田野中劳作。夏季是伊安女神钟爱的季节。”
　　熟悉历法的随军祭司在一次夜袭中被射杀，自那以后一直是这位侍从在兼职，因此他的语气并不是很确定，但对于阿曼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太迟了。”阿曼耳边金色的坠子晃动，上面雕刻着异教的神祇，不难看出他为了得到它所采用的血腥手段以及他本人的铁石心肠，他拿起挂在马上的弓箭，单指扣动弓弦，倏尔松开，羽箭鸣响，一只哀鸣的大雁落于马前，“作为伊安的姊妹，波蒂斯她不会等待任何人，她一定会准时地来到我妻子的床榻前。让所有人都加快速度，全力进军！我的主人、我的妻子她把我赶出王城，想将她头上的王冠完整地交给那些她那些软弱如雏鸟的儿女们。”
　　阿曼冷笑一声:“她以为我不知道，不，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乖乖如她所愿走出了那座伟大的王城。如今她老了，无主的珍宝应该迎接它的新主人,美丽的女神伊安应该在人间换一位年轻力壮的情人。”
　　此时，阿曼锁住的眉头展开，他的眼中充满了浓重的权欲，言行间都是对那座城市的志在必得。
　　他这时才三十出头，青春的躯体下藏着青年人特有的气盛，他十五岁参军，二十岁随着军队驻扎铜矿山，与人在兽场决斗，失手将对方打残。当时作为法官的雨，在与祭司们商讨后，决定将他罚作伤者的奴隶，照顾伤者的一生。
　　这是他和这位殿下的第一次冲突，但也足够让他记恨一生。他一直在等着报复的机会，他相信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女人也是。他知道她最为痛恨的就是这张脸——这张与她父亲有点相似的脸。
　　“可是……我们的队伍中还有很多受了伤的人，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侍从有些着急，相比于骄奢淫逸的阿曼，他才是那个与这些人打交道的人。
　　“那就放弃他们。无形的大手拨动命运就像拨动她手上的琴弦，谁能阻止？”
　　感谢先知米娅设下的学堂吧，祭司们传授的修辞学让这个小人的无耻之言听上去不那么刺耳，但这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听到这句话，侍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冰川之中。
　　无论是祭司们教授的做人品德，还是从幼年开始就耳濡目染的部落旧时代的风俗，都在告诉他这是违反教诲的，要知道即使是将赫莫斯人带到兰西平原的先知米娅在遭遇瘟疫的时候，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更别提现在。
　　他不敢想象这竟然是从他的兄弟口中说出来的话，“阿曼！”侍从直呼其名，这是在阿曼受到女王赏识后，再也没有过的事。
　　“你就这么想要自取灭亡吗？你告诉你是被那异教的神祇蒙蔽了吗?我不敢相信你能说出这样话。”
　　“我的兄弟。”阿曼甩了甩头，语气微扬:“你以为那个女人会放过我吗？她撰写的每一条法律都在束缚我们，除非我们听她的话，成为她石板下的一条狗。我差点忘了，已经去天国的米娅先知说过，咬了一次人的狼犬是要被砸死的，直至选出听话的狗来。你懂了吗？她根本不会对我们这些没有血缘的人手下留情。”
　　“但你这样终究是……”侍从顿了顿，继续道：“过了。”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
　　“有。”阿曼无聊地挥了挥草绳做的缰绳。
　　“但我不想。”侍从的双眼瞬间黯淡下去。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们的食物已经撑不到下一个月了。王城里的那位女王早就预料了这种情况，她永远不会担心自己失去对战争的把握。”看到侍从开心地将大雁搭在自己的肩上，阿曼也露出一点笑意，残酷道：“所以，我们要么最终被这些饥饿的同伴杀死，成为一具白骨；要么成功窃取王权，成为新王登上王座。我注定要有一战!”
　　“阿曼……”侍从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他正要说什么时，忽然一个毛茸茸的球形物体落在他的草鞋上。
　　“哪来的猫？啊啊啊，别抓，别抓!神啊，算我求你!”一个人惊慌失措。
　　“米奥，回来。你吓着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含笑招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