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谋杀 ...
-
雨在骗过看门的菲尼克斯后，便晃晃悠悠地随着一群浑浑噩噩的灵魂一起飘到了一处血红的河流之旁。
与其他灵魂不同的是，少女灵魂的身上泛着乳白色的微光，像是一堆煤球当中的一片雪花，格外显眼。
在雨的前方，被红艳花丛包围的亡灵之川挡住了她的去路，雨转头对旁边的尤金坚定道：“我想面见永恒的女主人波蒂斯。”
她一开口，压在舌头下的种子触及到冥府的雾气。一瞬间，一朵朵如白骨一般雪白的曼陀罗花便从少女的口中爆发出来。幸好，雨现在是灵魂之躯，不至于被这些花朵噎死。
不过这样，雨还是能感受到那能让她窒息致死的幻觉，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死一遍。
“咳咳。”雨狼狈的扯下那些爆发的花卉。
尤金收起苍白的镰刀，收拢翅膀落到少女的面前，严肃道：“雨，你是无罪的灵魂。你不该来这里。”此时他已经不复当初与雨嬉笑时的轻松姿态。
即使尤金再怎么亲和，他手中掌握的死亡权柄就决定他本身的冷酷。
“我只想带回我的父亲。尤金，有莫大的冤屈含在死人的口中。”雨艰涩地动了动眼珠，对落在她面前的尤金求情道。
“死人不可复生。这是波蒂斯女神定下的铁律。我看你身上还有一点大地上的生机，我就当今天没看见你。我会送你回到地上，好好过完你的一生。”尤金抿唇为难道。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他不想这个大地上的朋友成为神明争斗之中的牺牲品。
“只要让我见到女神，我自会阐明我的理由。”雨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拒绝了尤金的好意。
“你……”就在尤金还要劝说之时，他突然停住了话语，转而对雨冷漠道：“你要见女神，就必须渡过这条亡灵之川。如果渡不过去，那些沉沦在此的灵魂就是你的下场。你确定吗？”
他原本打算直接带雨飞过宽阔的亡灵之川，但穿入耳中的一道命令止住了他徇私的行为。
随着尤金的话语落下，亡灵之川之中亡灵瞬间躁动起来，彷佛在验证这位死亡之神的宣言。
凡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没有不害怕的，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雨当然不敢也不会例外，她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踌躇了许久。
就在殿中的波蒂斯以为她要放弃之时，雨最终还是一脚踏进了亡灵之川，猩红色河水淹没了她的脚踝。对神明不足一提的河水，对于凡人却是致命的毒药，立刻将她的脚侵蚀为森森的白骨。
波蒂斯收回即将把雨赶出冥府的手臂，面色冷淡地摆弄着手中的天平，默默地为水中的雨加大筹码。
雨的灵魂是融合了预言之神的神性，但若是让她就此高举神座上升为一位真正具有神格的神明，远远不够。所以伊安或者说波蒂斯，就以前世她看到的一则神话为灵感，补全雨的不足之处。
这个世界没有凡人升格为神明的先例，雨此番成神有几分把握，伊安自己也不确定。不过幸运的是冥府是波蒂斯的地盘，即使雨失败之后，波蒂斯也能把她从亡灵之川中捞出来。
水在各个文明之中都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或者带来安定、或许带来灾难。人类最古老的神明从盐水中诞生，随着战争的号角、和平的驼铃散播到世界各地。
先进的文明把落后的文明吞噬，强大的神明把弱小的神明代替。世人皆知放荡的阿弗洛狄特，但谁又有哪些人记得这位女神也曾经在另一个遥远的城邦之中被尊称为“宇宙之母”呢?
土、火、水、风几乎能构成一个简单的宇宙，但水的缺失，让伊安日益烦躁。思考至此，摆弄着筹码的波蒂斯眯了眯狭长的双眼。
空旷的宫殿之中，唯有一道道摆弄筹码的声音回响在其中。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尤金不忍地别过头，对雨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谢谢你，尤金。”雨又往水里踏了一步。
“嘶。”雨的呼气声透露出一丝丝痛意，但她还是坚定地往猩红邪恶的水中走了下去，直至血水一般的河水淹过了她的头顶，只留一缕缕水草一般的头□□浮在水面上。
雨入水的那一瞬间感到的不是痛，而是窒息。形形色色的欲望萦绕在她的耳边，向她哭诉自己的不幸，企图把她也一起拉入深渊之中，与自己一起沉沦。
这对于雨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在她推开企图踩着她往上面爬的一具白骨之后，那些罪恶的怨念都不再对她产生一点影响。不过，现在困扰她的反而是她自己。
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安排？我掌握着未来。傲慢。
那个人为什么会比我更聪明？我的家族不是最接近神的家族吗？嫉妒。
我想要神赐予我至高无上的权力，想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隶与房屋！贪婪。
……
我不想干活，杀了那个过路人，抢走他的食物吧。懒惰。
雨曾经动过的恶念都再次涌上心头，就像突然暴晒在阳光之下的淤泥，散发着难言的恶臭。
每一道恶念上涌，雨就向下沉沦一分。
难道我真的是这么罪恶的人吗？雨看着头上那轮血色的月亮，绝望了。
“现在的小孩子都想得这么多了吗？”波蒂斯看着代表着恶的哪一方不断下沉。顿时无语，但还是把代表善的筹码压在另一方，力图使它平衡。
“雨。”几道模糊的声音唤醒了雨沉睡已久的意识。
“啧啧，这个小姑娘可真可怜。”做完了一天活计的菲尼克斯来到尤金的身旁，故作哥俩好的模样搭在尤金的肩膀之上，挤眉弄眼道：“尤金，她生前和你有过节？”
菲尼克斯没有看出来河里的是他刚刚放下来的小姑娘。
“没有。”尤金没心思和菲尼克斯调笑。
“那你还把她丢进亡灵之川里。我还以为她掘了你的祭坛了呢。”半身白骨的菲尼克斯饶有兴趣地往水里丢了一块石头，却听不到一丝回响。菲尼克斯无聊地撇撇嘴。
这冥府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气沉沉了。没有鲜花、没有阳光，一切都这么无趣。
“我是死亡之神。大地上没有我的祭祀。”
人类自从认识到死亡以来就一直厌恶着它，代表着死亡的尤金也一直被各个族群驱逐。若不是雨无意中在练习祭祀仪式的时候，给他献上了久违的祭品，他本不该和这个短寿的少女有一丝联系。
尤金想到坐镇在神殿之中的波蒂斯说过的话，闭眼狠心道：“这是她成神的唯一方法。肉身苦弱，唯精神不灭。”
……
另一边，医药之神阿克苏捂住残缺的手掌，来到森林深处的泉水旁。
此处名为不老泉，对凡人来说是永葆青春的捷径，对神明也有些意想不到的妙处。这里是森之女宁芙的领地，泉水中间那棵橡树就是她的化身。
传说，只要能听到像实落水之声，就是森之女在向你告白。
不过，这个浪漫的传说对阿克苏没什么用处，他现在只想医治好自己的断掌，然后再去传播那些嫉妒之种。
借兰西诸神之手，除掉太阳神伊安。这是厄提亚对阿克苏下达的命令。他现在已经传播了一大半，但手上的伤势已经刻不容缓。
人类现在的医药技术并不发达，而那该死的莉莉传授给人类的巫术与阿克苏的医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没有厄提亚的允许，阿克苏也不敢随意把自己的技术传授给人类，以至于现在的人类巫医不分，月神莉莉从他这里撕下了不少信仰。
明明是草药救的人，最后却被认为是巫术。这是阿克苏最恨月神莉莉的地方。
在远离生命之国的现在，原本可以轻松解决的伤势，成为了阿克苏的心头之患。
他捉来了一只白鹿，硬生生地扯掉四肢，在它还没有断气的时候,立刻将它抛入水中，看着它不停的哀鸣挣扎，血水像是染料一般层层过渡。
他一边看着，一边想起了和那个懦弱女神说过的话。
“伊安，她太残暴了。她杀了好多神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清纯的少女神明害怕地咬着牙齿，颤抖着声音道。
她埋头哭诉，像是一朵脆弱的花苞：“我……我想保护森林。我替你疗伤，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帮你疗伤。”
阿克苏没有使用过精灵这种附庸，但他听他的同僚说过这种造物懦弱又柔善，只有美貌能为人称道。
宁芙偷偷地看着他。而阿克苏本人早已对这样的眼神习以为常，自他出卖盟友，成为生命之母最信任的属下时，名誉、鲜花、爱情随之而来。
他只当这个女神爱慕他的容貌地位，对她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事后，在逼问了一个水泽仙女之后，阿克苏终于明白了宁芙的用意。原来她想她成为她的丈夫，要他一起留在森林之中。
阿克苏看着水中的白鹿逐渐长出四肢，冷笑一声，从身后拿出一把锋利的斧头，一斧劈向了最中心的那棵橡树。
一声尖锐的女声从树中传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一个小地方的女神杀了就杀了。就凭你，也想让我留下来？”
说罢，见那树中的哀嚎逐渐止息，阿克苏终于放下心来，放下斧头，去掉护甲，低头去饮那清澈的泉水。
但他没看见，密林之中，一点明亮的寒星闪烁着微光。
“咻！”又是一个狡猾猎物的倒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谋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