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无限游戏里重逢》袖间青酒

14、味道

　　“……滚。”
　　顾层云憋不出什么话反驳沈暮，一时间脸涨的通红。

　　“他没问题我有！”何叶适时高高举起了手。

　　沈暮这才分了一眼给旁边坐在办公桌上踢脚的小女孩，回道：“什么问题？”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旧看着顾层云，嘴角噙着笑。

　　何叶问道：“你就是负责人吗？”

　　“嗯。”沈暮点了一下头。

　　何叶犯了花痴似的双手捂着脸，直勾勾地盯着沈暮的帅脸，心道：“耶！这游戏太棒了，我要一直玩。”

　　沈暮朝顾层云靠近了几步，一只手撑在办公桌边沿，问他：“你真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对方靠的太近，近到顾层云都闻到了他身上久违的熟悉味道，那是种很干净很温暖的淡淡香味，像春日的阳光，像山间的清风。

　　这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将顾层云带回了十年前。

　　其实后来无数次他都闻到过沈暮身上的味道，但是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第一次他们离得那么近。

　　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天气很好，是晚自习的时间，日光灯很亮，教室里还算安静，时不时有一些翻书声和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响声，偶尔还有同学低声说话。

　　顾层云正埋头写题，突然沈暮跑来向自己请教一道化学题。顾层云将自己的练习册收进抽屉里，给他讲题。沈暮弓着腰伏在他的课桌上听他讲解，那时候他俩还不是同桌。

　　沈暮抱怨似的说他最讨厌化学了，但是顾层云却觉得他好像没有什么科目是喜欢的，明明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可学习成绩就是万年吊车尾。

　　顾层云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给他讲题，后来看他的姿势可能会很累，便分了凳子的一角给他坐。

　　分完他就后悔了，沈暮倒是没什么意见，很自然地坐了一角，但是他们挨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顾层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近到他左半边的身子触碰到彼此只感觉一片灼热，近到他磕磕巴巴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解题思路也没察觉。

　　好半天以后，直到他抬起头看见沈暮在书上画的小人，他才意识到，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来找茬浪费自己时间的！

　　原以为他“嗯嗯”的点头是在书上做笔记，结果，他看了一眼那副画，一个小人骑在另一个小人身上挥舞着胜利的宝剑，下面的小人还在纸上胡乱写着鬼知道是什么的化学公式。

　　顾层云提起一脚便把沈暮踹了下去。

　　沈暮可能是没想到顾层云会这么生气，又或者是没想到一个书呆子力气这么大，他整个人飞到了隔壁课桌上。然后他揉着后腰转过身来，顾层云以为他要对自己大展拳脚了，结果沈暮竟然委屈巴巴地抱了一下自己，说：“别生气了，么。”说完还作势在他耳旁隔空亲了一下。

　　就在顾层云红着脸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之时，教室后面的一角爆发出了几个男生抑制不住的闷笑。他才知道沈暮又是和那伙人玩什么可恶的整蛊游戏了。

　　所以顾层云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沈暮“唉哟”着滚回了他自己的座位。

　　后来顾层云才知道，其实沈暮家里家教很严，从小就被逼学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击剑、绘画、马术、射箭、小提琴、钢琴、英语、法语、德语，他父母是把他当贵族来培养的，当然，他家也付得起那钱。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他那么欠揍，身上却仍然流露出了一种所谓的忧郁的贵族气质，让无数女生为之倾倒。

　　不过，她们可能也仅仅是因为人家长得太英俊而已，衣冠禽兽，顾层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被沈暮倾压过来的气场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顾层云下意识偏开头身体稍稍往后倾斜了一些，他想避让开沈暮，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视线便停留在了沈暮的唇边。

　　他的嘴唇薄薄的，因为在笑所以唇角微微有些上扬，顾层云突然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真是疯了。
　　顾层云忙站直了身一把将面前的男人推了出去，硬邦邦捡回话题：“就一个问题。”

　　沈暮站直等他说话。

　　顾层云面无表情说：“你可以滚了吗？”

　　“好好好，我这就滚。”
　　沈暮摆摆手，不慌不忙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他朝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看了一眼，皱着眉问顾层云：“你已经打了电话？”

　　“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暮看着顾层云的脸，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他笑了笑，道：“没有。”
　　然后就抬起手跟他挥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便往电梯的方向去。

　　顾层云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他们俩就可以动了，顾层云二话不说就抬腿冲出了办公室。

　　何叶是个聪明的女孩，在负责人回答完了自己的问题之后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于是现在全程跟在顾层云身后不敢开口说话，虽然她心里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他。

　　像上次一样，电梯依然停在三楼等他，是沈暮下到一楼以后又替他按了三楼的键，帮他节省了等电梯的时间。

　　顾层云来不及感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词——羞愧难当。

　　从一楼幽暗的长廊旁的垃圾桶后面捡回了之前丢在那里的病号服，顾层云闷不吭声地就往大厅走回去。

　　洛佩兹说过，只要报了警就万事大吉了，不用回来还护士的衣服，因为等警察来了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会天翻地覆，没有谁还会在意两个护士被人打晕了的事。

　　好在此时餐厅里空无一人，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操场热烈讨论今晚的诊断。顾层云得以安安静静地回到宿舍浴室换回了自己的病号服。

　　换好了衣服回到宿舍，何叶就把那只招财猫塞给了顾层云，她总觉得要不是因为顾层云在场，她肯定招来的是那个御姐，到时候她又会把求助铃没收的。

　　所以即使觉得有点尴尬，她还是把招财猫还给了“原主”。

　　“原主”看着手中一脸笑的招财猫，想起了那人看到自己时明目张胆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想抬手扔了，却又忽的收了回来。唉，还是留着吧，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顾层云将招财猫放在了枕头下面，便转身出去操场。

　　顾层云刚来到操场，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警笛声，“呜——”的警笛声划破天际，由远及近，在疗养院的大门口停了下来，隔着操场的铁丝网能看到红蓝相间的闪烁灯光。

　　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终于得救了”的表情，他们激动得往门口冲去。

　　正当他们要拉开黑色铁门的时候，才发现，铁门不知何时被上了锁，沉重的黑色铁门竟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两个男护工从人群之后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守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人，这些人的脸上掺杂着兴奋、喜悦然后是愤怒、绝望，他们用力地捶打着铁门，门上没有钥匙孔，没有锁，但是却莫名其妙打不开。

　　他们听到了门外嘈杂的人声、脚步声，但是外面的人却好像听不到他们的拍门声和叫喊声，就像这层门外笼罩着一层单方向的隔音墙，单单将里面的声音对外隔绝了，外面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顾层云靠在餐桌边看着队友们从激动兴奋到近乎绝望，他想这应该只是游戏里一个与他们无关的支线吧，这些“警察”的任务就是收到报警电话然后来解救受困的院长，而他们这些玩家还是得继续之前的游戏。

　　顾层云不知道自己和何叶兜兜转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解救”了一个NPC究竟有什么意义，救了院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

　　午饭过后，这个好处就来了。

　　吃完饭大家还聚在餐桌旁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女护士，个头很高，金发碧眼，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咳了一声便照着文件念了起来。

　　大致意思是：
　　副院长罗纳德.卡特因为个人原因辞去了副院长的职务，院长克里弗德. 洛佩兹回来了。

　　由于疗养院内部人事变动，现疗养院的接待能力略有降低，将原先五天的诊断时间改为三天。

　　另外，由于斯图尔特医生工作失职，从今晚开始将由新的医生担任他们的主治医师。

　　女护士机械地念完文件，毫无表情地说了声“敬请期待”就走了，没多说一句废话。

　　女护士走后，大家面面相觑，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信息。

　　忽然有人开口喊道：“这是好事啊！”

　　众人恍然大悟。

　　诊断时间改为三天，若是三天内能向主治医师证明自己精神状况良好，便能通关了，直接少了两次诊断，算上已经考验过的两次，就只剩最后一次了，胜负成败在此一举啦！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要被问什么问题，而且还要临时换医生。

　　即使是这样，众人的情绪也非常高涨，好像随时可以出院了似的互相抱着疯狂地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