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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轻纱帐3 ...

  •   天色渐沉,凉风又起,院子里的白菊随风而动,不时有些花瓣落下,真真是入秋了,还未到酉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孟昀含让杨钊帮着又拿了几盏灯,才映得灵堂亮堂了些,火光之下,衬得孟昀含又多了几分明艳。

      她未作踌躇,近到周苏苏跟前,解开其身上的衣物,右手执刀,只听见“嘶”的一声,便干净利落地划开了一道口子,紫色的血液略显凝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苦臭味儿。

      周苏苏好歹是名门闺秀,屋子内只有孟昀含一人,其他人皆是在门外,可此时,那股伴着尸腐的苦臭味传来,院中的人也不觉皱起了眉头。

      胸腔和肚腹被剖开,孟昀含伸手探进五脏,虽没有想象中腐烂得那般厉害,但已经有溃烂样,用小刀仔细翻看之下,尸水顺着桌子而下,将符咒都浸湿了。

      孟昀含佝着身体,将主要器脏都验看了一遍,最后对着那透着紫灰色的肝脏有了怀疑,她小心地用刀切开,又是一股紫黑色液体涌出,再一看,污血之下似乎有多个硬结东西。

      她将这些硬结取出了一些,用盘盛着,然后将黄酒倒入,很快,血色褪去,呈现出紫黑之色。

      孟昀含低下头来细细辨认,在用手臂抹去了一头细汗后,紧皱的柳眉才舒展些。小心地缝合了尸身,这才用黄酒洗净双手,走到院内回话。

      “侯爷,周苏苏的致命伤是在之前就验过的脖颈处,是被人勒死无疑,但她尸体腐败程度轻,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同时也中了毒,应该是大量服用一种类似于紫金草的药而导致。这种药我在一本医书上见过,南边多见,很多时候都被人用来保存鸡鸭鱼肉,以便存放更久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她尸体腐坏较轻的原因,但若大量服用此药会损及肝脏,长此以往会有性命之忧。而周苏苏她——”

      萧玉峋冷眼望去,“她什么?这是查案,有什么情况直接说。”

      孟昀含抿了抿唇,接着道:“周苏苏体内已出现了结节之状,是长期不等量服用此药的迹象物。之前民女也说过,杀害周苏苏之人是她认识的,而这使毒之人也是其熟悉之人,不然不会有机会长期下毒。只是二者的联系民女目前还没弄明白。”

      话说到此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杀害周苏苏之人,极有可能是这伯府里的人,若勒死周苏苏的人就是使毒之人,那苦心用毒又是何原因?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两拨人想害周苏苏!

      一个名门闺秀,平时端庄温婉,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么多人想害她?又是什么仇,竟要索人性命?

      “熟悉之人?”虽然萧玉峋是问询的语气,脸上却似乎并不意外。

      若说是下人,周苏苏向来和善,断然不会和下人结仇。而伯府的大公子和三小姐与周苏苏是同胞血亲,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非得要杀人的仇怨,那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周梦和她生母柳姨娘了。

      大概萧玉峋也想到了此处,他看向一旁的庞氏,“卷宗上说周梦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那如今她人在何处?让她来偏院,还有事发前一天所有进出过案发现场的人一并带来,本侯有话要问。”

      话音一落,庞氏便立马命了人去办。

      大约不到半炷香时间,孟昀含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可人未到,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息已经扑鼻而来。

      孟昀含心下疑惑,这伯府才出了死人的事,尸身都还没入灵柩,何人竟这般招摇?

      她抬眼看去,就见走在最前的一位妇人,一身华丽的湖蓝衣裳裹身,外面罩着一件金边花薄袄,脸上显出厚厚的脂粉堆出来的不自然的白,腥红的嘴唇饶是夺目。

      相比之下,走在后面被两个丫环扶着的年轻女子便显得素净得多了,一身淡黄色襦裙在里,外面只披了一件素色披风。

      只是年轻女子一脸骇然,畏畏缩缩,看样子像是受了不少惊吓,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个什么,仿若邪祟上身一般。

      孟昀含早前听杨钊说过周梦生病的事,猜想那年轻女子便是周梦。

      而因着那妇人与周梦眉间有些相似,又在府内能如此张扬,定然就是周梦的生母,伯府家的柳姨娘了,听闻早些年,柳姨娘是陪伯爷戍过边的,颇受伯爷疼爱。

      只是孟昀含不懂,周苏苏也就算了,毕竟非她亲生,可是这周梦都病成这般了,这位柳姨娘好像也不动容,居然还有心思打扮自己。

      一群人站定,周梦一看到萧玉峋就豁然后退,一个劲儿地往柳姨娘的怀里躲。

      萧玉峋眉头拧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柳姨娘忙给萧玉峋行了礼,一脸的悲泣模样,“民妇柳氏,见过侯爷,也替小女给侯爷赔礼,梦儿她自那日惊吓后,就成这般样子,还望侯爷不要归罪才好。”

      柳姨娘一脸的柔弱之色,一旁的庞氏看着,一脸鄙夷,“好了,侯爷查案呢,这般哭哭啼啼作甚!”

      柳姨娘眉头微皱,一丝怨怼从柳姨娘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还是规矩地退到了一旁。

      高门大院内的你争我斗孟昀含在电视剧里看得多了,也并不稀奇,瞧了一眼萧玉峋,似乎他也不屑理会,直接吩咐一旁的李恒,“去找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来。”

      李恒一听,立刻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侯爷,这,”话说到一半就跪了下去,“下官无能,早在案发当日我就差人去请了大夫,可大夫来了两三个,皆是不知如何下药,只能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说周二小姐是心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听见这话,萧玉峋将袍子一摆,只一瞬,眼神就变得冷冽起来。

      孟昀含虽然和萧玉峋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却明显感到他身上有烦躁之气,想来这位侯爷虽不惧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可眼下对着这高门府邸内的一堆妇人,倒是令他那些雷厉手段安放不得了。

      见着这般,孟昀含微微抬了头,怯怯地道:“民女习过针灸,若侯爷不觉有妥,民女或可一试。”

      萧玉峋一听,上下打量起她来,“你还会医术?”

      孟昀含摇摇头,“医术谈不上,只是民女对针灸有过研究,懂得一些提神醒脑之法。”

      孟昀含穿过来这两年看过的医术当真不少,不仅是医书,各种毒物记载、暗器类书、针灸疗法都多有涉猎。

      本来是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原主双亲小腿伤疤的相关东西,可没想到收获甚微,不过倒是对她破案有了许多助益。

      这针灸虽是她穿来时才学的,但她读书时学过人体生物学,对于身体的构造、穴位本就清楚,学起针灸来也并不困难。

      寻常里,若是县衙内出公差在外,遇上谁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多是她来诊治,一来二去虽算不得医术多么高超,但每回看病用药效果都非常好。

      萧玉峋一时没有作声,一旁的陆庭以为他是恼了这女仵作擅自逞能,正要斥责时,萧玉峋却开口了,“让她针灸。”

      得了允许,孟昀含便起身退到一侧,打开了携带的箱笼,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踱步走到周梦面前,打开来,里面正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

      周梦看到银针,似乎有些抵触,猛地后退,孟昀含轻轻握住她手重重地按了下,“不痛的。”

      周梦像是得了心安,倒真的安静了些。

      孟昀含拿起一旁的银针,用酒洗过后,轻微使力,慢慢地刺入了周梦的风池穴、太冲穴、百会穴、神聪穴,又将一粒香交与杨钊点燃。

      很快,一股清冽温润的香气弥漫开来。

      萧玉峋站在一侧默默地看着孟昀含,一时间觉不出是什么情绪。

      被这么一看,孟昀含不觉心里发毛起来,心里原本有着八成的把握这会儿一下降到了五成。虽然对这位御宁侯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当差,要求也更是严苛,差事办不好问责都是轻的了。

      想到这里,孟昀含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不知道自己施针后能不能有些效果。

      终于,在约摸过了半刻钟时间后,周梦眼神明显没有之前那般混沌了,看见一旁的柳氏,忙扑入怀中,哭泣起来,“小娘,我怕——”

      闻言,孟昀含那颗悬着的心此时才安放下来。

      一旁的陆庭见她这般,立刻冷声问到,“你怕什么?”

      周梦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其他人,庞氏冷哼一声,“这是御宁侯,来查苏苏一案的,还不行礼?”

      提到苏苏,周梦面色立刻白了一下,而后才见了礼。

      陆庭往前一站,双手往胸前一抱:“先前你身边的丫鬟说那天你最后一次见周苏苏是晚膳后在偏厅遇见的,之后在院子了舞了一会儿鞭子便回了房哪儿都没去了?”

      周梦点点头,“嗯,那天我觉得有些积食,就在院子里舞了一会儿,大约戌时便回了房沐浴,然后我便歇下了。”

      “等到第二天,我起身之时,就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妆台之上,抬眼一看,就见到了周苏苏悬在了房中。我当时一阵发蒙,惊惧得很,忙叫了翠枝进来,而后大夫人知晓后也过来了,再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这期间,翠枝一直在的,她可以替我作证。”

      孟昀含正想着周梦的这番说辞,忽的余光就见着一旁一个着绿色薄袄的丫环忙跪了地道。

      小丫头身子单薄,将头低得很低,未等陆庭问她,忙地就说到,“是的,那天奴婢一直陪着小姐,直到小姐歇下,才去了前房,那天也正好是奴婢值夜,所以奴婢能证明小姐一直在房内,未出过门。”

      这叫翠枝的丫环说得急促,却又字句清楚,孟昀含瞧来总觉得有些太刻意的成分,再联系之前周梦的回答也很顺畅,没有丝毫叉子,仿佛二人就像是提前就说好的一般。

      可是一个刚刚回神之人,再加一个慌张的婢女,面对位高权重的御宁侯,说话间竟然没有结巴,是心性当真很好吗?

      孟昀含猛地看向周梦,心里升起一股猜疑,莫不是她所谓的神志不清是装出来的?这一切都是她事先就设计好的?

      起初装惊吓过度是因为她知道李恒不敢拿她如何,而御宁侯的到来让她明白躲是躲不掉的,这才假装苏醒过来,而她自己还在不知的情况下配合她演了一出戏?

      正当孟昀含疑惑之时,就见萧玉峋已经迈着步子直接走到了翠枝的跟前,他面色寒沉,眸子里泛着冷光,目光不移地审视着翠枝,直看得她一脸发慌,背如芒刺。

      而后才缓缓开口,“若是你有心包庇你家主子呢?又或者你们主仆二人一起动手杀了周苏苏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关起门来就你二人而已,不是吗?”

      庞氏听见这话眉心一跳,血色的双目一下就看将过来。

      翠枝面色立刻变得卡白,更加慌乱了,忙不停地朝萧玉峋叩头,“不,不是这样,这,这,奴婢没有杀人,奴婢真的没有杀人。”

      攻心?孟昀含心头闪出这个念头,萧玉峋也听出其中不妥之处了?

      正诧异之时,陆庭已经将手往剑鞘上一按,声色俱厉,“侯爷面前,岂容你扯谎,胆敢有任何隐瞒,定不饶你。”

      这般阵势别说一个小丫头了,就是孟昀含看着也觉得甚是心惊,不过在这伯府,没点雷霆手段确实也难逼出实话。

      翠枝浑身抖得如筛糠般,一脸的惊恐之色,生怕下一秒刀就会落在脖子处一般,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净。

      “奴婢,奴婢不敢,我,我,那天我一到前屋就觉得很困,一下就睡着了,直到听见小姐的呼喊声,已是第二日了。是,是柳姨娘,让奴婢一口咬定小姐未出门的,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翠枝说完,忙不迭地求饶,一旁的柳姨娘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萧玉峋垂眸微闭,陆庭会了意,正准备差人将柳姨娘带去院外,就听得院门外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侯爷,我能证明梦妹妹没有杀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晚了~紫金草乃杜撰,勿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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