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得其反》酒弋

28、第 28 章

　　两人卡着点回到宿舍，廖星沉一放下东西就拿上洗漱衣物进了浴室。

　　周照华和张皑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进去，齐齐望向明川。
　　“川哥，廖仔咋了？”

　　明川正在换鞋：“嗯？”
　　“怎么感觉他怪怪的，生气了？”周照华一想，要说生气，不该是他川哥更生气吗？

　　“没有吧？”明川慢悠悠地说，“应该是晚上喝奶茶的时候弄了点在衣服上，他急着去洗。”
　　合理的解释，周照华噢了声，不疑有他。

　　反倒是张皑，反复打量明川几眼，问：“川哥，你们玩得挺开心吧？”
　　“怎么这么问？”
　　“没，就是看你的表情……”张皑斟酌字眼，“有种发生了什么好事的感觉。”
　　“这么明显？”

　　明川面上带笑：“嗯……确实是有件大好事。”

　　周照华好奇：“什么事啊？是我们可以知道的吗？”
　　“暂时还不可以，”明川高深道，“有点私密。”

　　他都这么说了，周照华不是个窥探隐私的人，点点头说好吧。
　　张皑欲言又止片刻，最终也没多问。

　　廖星沉在洗澡的过程中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一出来看见守在阳台的明川，又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冷静。

　　阳台门关着，窗子半开，明川倚在窗前抽烟。
　　见他出来，他扭头朝窗外吐了烟，才道；“洗完了？快进去吧。”

　　阳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闻着这味道，廖星沉忽然发觉好像已经很久没见明川抽烟，平时靠近也渐渐闻不到烟草味，看来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抽。怎么这会儿又抽上了？

　　他目光刚落到那支烟上，明川像是解释似的：“就一支。”
　　“我还什么都没说，”廖星沉抬眉，顺势问，“所以为什么抽？”
　　“脑热，高兴，我冷静下。”明川说。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不冷静”，廖星沉却好似被他手中的星点烟芒烫了一下。

　　明川抽完烟就带上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廖星沉带着这点小小的余热爬上床，总觉得情绪有点飘，心静不下来。尤其周照华和张皑两个开黑的人在对面打得激烈。
　　他叫了张皑一声：“皑子。”

　　张皑那张忙着喷人的嘴居然还能抽空应他一下：“啊？”
　　“没什么，就叫叫你。”
　　“啊？？？”
　　周照华反过来叫他：“对了廖仔，你看下手机。”

　　廖星沉和明川从下午到晚上几乎没怎么看过手机，最多掏出来看看时间。
　　一种很奇特的心照不宣，只想两个人待在一起。

　　微信快被消息塞爆了，尤其是小群里，接力赛的事情他们讨论了很久。

　　明川他们系最后拿到个第四名的成绩，和第三名的差距微乎其微。虽然大家的集体荣誉感没有那么强烈，但是这不过毫厘的差距也着实有点憋屈，毕竟第三名之后得到的奖状就只是个安慰性质的“优秀奖”了，还是有不少同学有些耿耿于怀的。
　　于是论坛里很快就出现了教育学系同学发的帖子，惋惜要是没掉棒该多好。
　　起初跟帖的同学也只是附和着感叹感叹，很快有人揪着掉棒的意外表达了少许不满，风向便开始变了。紧接着大概是当时在争执现场的同学出来说，掉棒不是意外，是三棒故意的。

　　【故意？？？为什么啊】
　　【有点扯，故意掉棒害自己队伍输掉吗？这得多脑瘫才干得出来，而且有什么好处啊】
　　【+1……动机在哪？总不能是隔壁学院给钱了吧=。=而且讲道理，一个小小校运会，阴谋论大可不必，又不靠这个保研，笑死】
　　【楼上，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动机还是可以有的】

　　明川和前宿舍闹翻的事情再次被拿出来讨论。吃瓜群众大多只记得本就有些知名度的明川，事件的另外几位主角毫无讨论度和传播度可言，现在旧事重提，当初吃过一手瓜的人便提及了另外三人的名字。
　　这下帖子的主题彻底歪了，但同时也变得热闹非凡。

　　【怎么办我有点信这个李胤是故意的了……】
　　【呃，虽然但是，私人恩怨是一回事，真的会有人拿到运动会来泄愤吗？lxc又没证据，他现在和mc一个宿舍，肯定是帮着mc的啊，我还是觉得瓜吃一吃就算了，没必要把人想太坏】
　　【回楼上，不是你不把人想坏人家就真的不坏的。而且你知道明川在前宿舍打架的原因吗？前面都没怎么提到，但我当时是吃到了比较详细的瓜的，所谓的欺负其实是XSR……】
　　【？？？是我想的那三个字吗，谁对谁啊？我靠楠通，这么劲爆的？】
　　……

　　又是很长一段关于性骚扰事件的讨论。
　　廖星沉简单扫了几眼，和明川告诉他的大差不差，只不过缺少很多细节。

　　他也是今天晚上吃饭时才听明川完整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在偶然知道赵悦的性取向后，李胤是带头拿这件事调侃的，或许一开始他表露出的恶意并不大，就像许多低劣的“玩笑”一样，这种时候但凡碰到个较真的，能给他足够的威慑，他也会和许多玩笑制造者一样抱怨一句开不起玩笑，然后表面收敛一些。可惜的是，赵悦还真就是个软柿子。
　　在赵悦的沉默忍耐下，李胤带着另一个舍友对赵悦的“捉弄”越来越多。他们很聪明的一点就是，不会当着明川的面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明川是不太好惹的。

　　明川在前宿舍待着的时间并不多。李胤和另一个舍友初见还算正常，但处了几天光是黄色笑话的浓度就够让人眉头直皱了，加上后来他加入乐队，借着练习的机会，能不在宿舍待就不在宿舍待。
　　至于赵悦，对方腼腆话少的性格就更难在明川心里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过宿舍里不同寻常的气氛，赵悦被孤立这件事不难看出来。明川找赵悦询问过，但赵悦大概是不想再因为性取向被别人说闲话，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
　　对方不肯说，明川也就没刨根问底，只是留了个心眼，开始有意识地对赵悦多关心了点，比如在宿舍会当着李胤二人的面和他多说说话、早八等着他一块儿出门、下了课没什么事会顺路和他一起去食堂吃个饭等等。

　　从表面上看，这些举措似乎缓和了宿舍内紧张怪异的气氛，和明川待在一块儿时，赵悦明显开心了许多。
　　实际上有些事并不代表终止，不过是由明转暗，发生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比如说，手机上。

　　明川是后来才知道李胤对赵悦的“捉弄”在社交软件上一直没断过，只要是能找到的，李胤都像野狗撒尿似的跑到赵悦的社交账号上进行“标记”，微信这种日常聊天工具更不用说，严重沦陷。
　　内容是一天比一天不堪入目。

　　矛盾爆发的当晚，明川原本因为乐队排练不打算回宿舍了，结果因为落了东西回去取，正好看见李胤在对赵悦动手动脚，而另一个舍友虽然没参与，但也只是口头劝说，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他推门而入的时候，赵悦哭了，李胤的动作也停下来。
　　一时间很难形容的场面。几句争执后，双方便动了手。

　　后续的处理，就是人尽皆知的了。

　　帖子里说李胤也是同性恋，其实不然。相反，他直得不能再直，所有的低俗笑话和相关幻想都完完全全围绕女生。但这不妨碍他戏耍身为同性恋的赵悦。
　　一边对赵悦的性取向感到恶心，一边又要以此恶心赵悦。
　　哪怕是后来的动手动脚，也是一种与自身性取向全然无关的取乐行为，凌驾于赵悦忍让沉默之上的劣性释放。

　　帖子里的讨论从宿舍事件慢慢又聊回掉棒事件，有了前情提要，即便没有证据，绝大部分人也开始相信李胤是故意为之。
　　直到某一楼，证据终于出现了。

　　偌大的校园、众多的观赛同学，总有喜欢录像的。
　　好巧不巧，交棒这一过程包含在整轮比赛视频里，被完完整整拍摄了下来。

　　虽然画面挺晃，现场很激烈，交接棒也发生得很快，但其中猫腻仍是暴露无遗。

　　到这里，掉棒一事算是有了定论。

　　廖星沉继续往后翻。
　　原本对名次无感的教育学系同学，在这一轮又一轮的跟帖之中情绪也被带动起来破口大骂，总之李胤跟被钉在耻辱柱上没什么两样。

　　【怎么还真有这种人啊？所以他是故意掉棒打算甩锅明川，让明川出糗还挨骂？】
　　【楼上，我当时在现场，帮明川说了句话他还想揍我呢，你就说可不可怕：)】
　　【毛病，有个人恩怨支持私下battle，正事上搞这种小动作跟小学生一样，好弱智】
　　【恐怖故事，这种人以后很有可能会当老师……】
　　【我操了，这傻.屌好像还是学前教育的？直接残害祖国花朵了都】
　　【好恶心，能不能管管，学校之前给的处分哪里够啊，区区一个警告？不说开除啥的，怎么也该记个大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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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看上去的小事，现在反而越滚越大了。

　　廖星沉胸腔从下午憋闷到现在的那股气终于缓缓地平复。
　　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他翻看得入神，连明川洗完澡出来的动静都没听见。

　　明川卡着熄灯时间洗好澡，刚回到室内头顶灯就灭了。
　　周照华和张皑还在战局厮杀，发出两声惯性的熄灯哀嚎，下一秒又继续沉浸其中。

　　直到床帘被掀开，廖星沉的注意力才从手机上连根拔起。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明川坐在床尾掀着帘子问。
　　“看猴戏。”廖星沉说。
　　“什么猴戏，我也看看？”

　　说着，他越过相接的床尾栏杆，爬上了廖星沉的床。
　　廖星沉错愕地睁大眼，心脏都被他这个举动提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隔着床帘布和黑暗往对床的方向看去，所幸对床专心打游戏的两人并没有在意这番动静。

　　廖星沉压低嗓音：“你干什么？”
　　两个身高体长的成年男生对狭小的宿舍床铺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廖星沉想往旁边挪，然而明川没打算躺在旁边，而是半跪在他上方，一手撑在他身侧，一手握住他拿着的手机的手，捏了捏手腕：“看看？”

　　看什么看。
　　廖星沉抬手抵了抵他，声音又轻又急：“起开。”

　　回应他的是身上人往下压低的距离。
　　手腕也被按在了床上。

　　手机跌落在枕边，往下一扣，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床帘厚实遮光，视野内漆黑一片，能感受到的只剩下明川刚沐浴完的，散发着温暖香味的呼吸。

　　咚咚、咚咚……
　　廖星沉心跳如鼓。

　　对床，周照华和张皑终于打完一局，商量着再来一把。
　　但他们需要征询一下廖星沉：“廖仔，你要睡了没？我俩再玩会，说话会不会吵到你？”

　　廖星沉头皮紧绷着，正要说话，上方先一步响起声音。

　　“不会，他还没睡。”

　　“？？？”
　　“川哥？”
　　“嗯。”
　　“你怎么跑廖仔床上了？”周照华问。
　　“哦，我跟他谈点事情，”明川语气如常，“你们玩儿，我们要睡了再跟你们说。”
　　“行。皑子，开！”

　　周照华应得欢快，张皑却切出游戏给他发消息：[有问题]
　　周照华：[？]
　　周照华：[什么有问题？你游戏闪退了？]
　　张皑：[我说川哥和廖仔，有问题]
　　周照华还是没懂：[？？？]
　　张皑：[以我现在脱单人士的敏锐度，我觉得，他俩不太对劲……]

　　话头一开，张皑没了打游戏的心思，拉着周照华开始聊对床两人的八卦。

　　而对床的两人——廖星沉根本无暇注意对床明明说要打游戏却没了声响这件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明川忽然俯身，咬在了嘴里。

　　你们小情侣（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