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得其反》酒弋

17、第 17 章

　　疲倦被酒精发酵，廖星沉回到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半梦半醒间，他依稀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微信铃声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拍打着紧闭的房门，像是在提醒他。
　　是被他进门时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困意拽着廖星沉，他挣扎了一下，实在不想起床去拿，翻了个身，彻底沉入梦乡。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那通电话是明川打来的，电话未接，他又发了条消息：[到家了没？]
　　廖星沉终于想起昨晚上自己忘了什么。
　　看在这是正经事的份上，他不知晚了多步的回复发送出去：[到了。]

　　正要切出去看看群消息，明川几乎秒回：[醒了？]
　　廖星沉：[没醒，还在睡。]
　　不在线：[睡眠质量不行啊，还会梦游]
　　廖星沉：[是，所以你小心点，别让我知道你住哪，小心我游过去揍人。]
　　明川甩过来一条定位，是他们一家下榻的酒店。
　　不在线：[来吧]
　　廖星沉：[……]
　　廖星沉放弃和他对线。

　　“混日子”群里一早就喧嚣得不行，周孟江三人的国庆之旅已经启航，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实况转播。他刷了会儿，只有一个想法：没和他们去是对的。镜头里密密麻麻全是人，简直寸步难行。

　　张皑发出一段在家里咸鱼瘫的照片予以嘲笑，电视放着某部动画，茶几上堆满零食。
　　解松岚紧跟着也发了张跟他妹妹一起帮母亲种花的视频，三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周照华：[你们！！可恶，禁止炫耀！]
　　张皑：[@廖星沉@明川，廖仔和川哥在干嘛？]

　　廖星沉随手拍了张刚煮的面。
　　昨天吃得荤，他煮了锅清汤素面，半熟的荷包蛋卧在几匹翠绿青菜上，简单朴素。

　　周照华找回场子：[廖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周照华：[/飞吻/玫瑰/爱心]

　　廖星沉反手又甩出两张照片。
　　昨天中午何葶葶那儿吃的“家宴”和晚上的豪华晚宴。原本是拍给他爸妈看的。

　　周照华：[……]
　　周照华：[背着兄弟吃这么好是吧？叛徒！叛徒！]
　　在地铁站快被挤成肉饼的粉毛小子无能狂怒。

　　明川：[图片]
　　明川：[这么巧@廖星沉]
　　他也发了张午餐照片，一碗同样清淡的面，唯一不同的就是比廖星沉多了几片牛肉。看样子是和父母在外面的某家面馆吃饭。

　　廖星沉冷呵一声，随手划出去一个敷衍的表情包。
　　学人精。

　　-

　　廖星沉在家躺尸一天，傍晚出去溜达，找小区里的流浪猫玩了会儿。他才离开一个月，小区里又多了两只新面孔。
　　新面孔不知道从哪里漂泊来的，都是还未绝育的小母猫。她俩不怕人，但爱和老居民打架抢食，廖星沉当着调解员，顺便琢磨着走之前把她们先捉去绝育。
　　不然再等他回来，猫崽子都不知道下多少窝了。

　　可惜由于曾护士长幼时被猫咬过，老廖院长对此类长有尖牙的小动物深恶痛绝，绝不允许家里出现会威胁他老婆身心健康的生物。
　　这个家里唯一喜欢小动物的廖星沉只能做长远打算。
　　于是老廖同志知道他报了动物医学时恨铁不成钢，说我还指望着你以后继承我的衣钵，家里那么大个医院，你居然跑去当兽医，出息在哪？
　　廖星沉说祝您长生不老，延年益寿。
　　把老廖同志气得脸通红。

　　第二天是班级聚会。他们班总共39人，这次参加人数是19。
　　聚会无非又是吃和玩，从中午到晚上，先吃再玩，玩完又吃。

　　廖星沉出门时正遇上买完菜回来的何葶葶和陈辛。

　　“星沉，要出去？”
　　“班级聚会，跟同学出去玩儿，”廖星沉见两人手中大包小包的菜，“你们买这么多菜？”
　　“是啊，今天叫了我小舅他们来家里吃饭，就是小川他们家。”何葶葶面露遗憾，“本来还想叫你来家里吃饭的。”

　　幸好撞时间了。
　　廖星沉庆幸地想。

　　告别夫妻二人，廖星沉生怕再和上门做客的明川遇上，加快了脚步。

　　聚会行程定得简单，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KTV。廖星沉订的那家KTV算是一个综合娱乐场所，楼下有密室逃脱和桌游店，想玩的也可以自己去。晚上大型烧烤，至于还有没有夜间场，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他不负责组织。

　　中午在饭店吃，廖星沉以为自己是到得最早的，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来。
　　是他们班的之前的体育委员。高三座位固定后他坐在廖星沉前面，后来廖星沉同桌总抱怨被他挡视线，班主任便将他换到了廖星沉后面。起初廖星沉和他关系还算不错，每次他有不会的题，就会用笔戳戳廖星沉的后背，说班长救命，十万火急。
　　但他们朋友不同，平时很少玩在一起，加上对方渐渐跟上来了，似乎没再有那么多疑难问题需要廖星沉解答，便疏远了。

　　“班长。”崔凯泽平时爱玩体育运动，体格在同龄男生里算健壮的那类，自然日晒出的小麦肤色加上开朗的性格，高中三年也是收到过不少表白的。
　　廖星沉拉开座位坐下：“你来得也太早了。”
　　“起得早，在家没什么事做。”崔凯泽笑起来，脸颊边凹出一个小小的酒窝，阳光的模样和明川那狡黠又轻佻的感觉截然不同。

　　廖星沉倒水的手一顿，暗骂自己一句。
　　想他干嘛？

　　“班长，我能坐过去吗？”崔凯泽问。
　　廖星沉挑的座位离他有点远，闻言好笑道：“随便啊，你坐呗。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又没在这边椅子上面撒钉子。”
　　崔凯泽笑了笑，到廖星沉身边落座。

　　“班长，你头发长了，”崔泽凯手肘搭在桌上，侧着身和廖星沉说话，往前凑了点打量他，“头发都过衣领了，不像你啊。”

　　廖星沉虽然不是一板一眼的书呆子，但在校规校训上他遵守得一丝不苟。
　　比如学校仪容规定男生头发前不可挡眉毛，后不可盖衣领，即使实际上不会执行得特别严格，廖星沉还是把自己的头发长度控制得非常标准。
　　不过他眉眼五官生得俊秀，露出来反而更清爽好看。

　　廖星沉抬手摸了摸后脑发尾，玩笑道：“都大学了，我还不能‘叛逆’一下了？”
　　“我可没这么说，而且你这算什么叛逆啊，我一舍友高考一毕业就去染了个头发，花花绿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崔凯泽停顿了一下，忽然拨了一下廖星沉的头发，“我感觉班长你染个头发应该也挺好看的。”
　　他这动作做得突然而自然，就像是好哥们儿之间一个随意的接触。

　　男生对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着谜一般的倔强，轻易不许别人碰，谁碰谁死。这要是放在和崔凯泽相熟的那几个男生上，估计直接跳起来跟他闹在一起了。
　　廖星沉不会跳起来打人，但他也不可避免的有一点点这种倔强。

　　然而比起下意识的防备和躲闪，他更多的是觉得怪异。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崔凯泽有亲近到这个程度。尤其他们渐渐疏远后，怎么也不会是一见面就可以哥俩好的关系。

　　廖星沉装作抬手整理头发的样子，也微微侧身往后退仰，和对方拉开一点距离。
　　“会吗？你别诓我。”
　　“诓你干嘛，我真心的。”
　　“行，有机会我也试着染个花孔雀。”廖星沉说。
　　“这有点过了吧，”崔凯泽笑，像是无心之言，“那我还是觉得你本来的样子最好看。”

　　男生之间互夸，基本都以“帅”为标准词汇，“好看”似乎是个低频词。

　　廖星沉莫名被崔凯泽连夸的两句“好看”扎得浑身刺挠。
　　真的有点奇怪。

　　不太想和崔凯泽坐在一起，他边说笑边起身去捞放在远处的水壶。品学兼优头脑聪明的小廖班长，此时像是完全忽略了水壶底下的玻璃转盘。
　　更可怕的是，同为尖子班学生的崔凯泽也像脑子没转过弯似的，跟着起身。

　　“要喝水吗？我来吧。”他长腿长手，俯身过来时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
　　廖星沉头皮一紧，猛地往前一倾，握住壶把，从这近似“怀抱”的距离中挣脱：“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崔凯泽顿了顿，没说什么，重新坐下了。

　　陆续到来的同学拯救了廖星沉。
　　然而奇怪之处并没有因此消失，相反，人多混乱，他能感觉到崔凯泽始终徘徊在自己周边，明明他那几个好兄弟就在旁边，可他就是更喜欢找廖星沉说话，偶尔亲昵的言语，像是某种试探。好就好在，大概是对廖星沉先前的躲闪有所察觉，他在肢体距离上没再过分靠近。

　　廖星沉不是笨蛋。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很难不多想。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下午，包括在KTV包厢里，廖星沉坐到哪儿，没多久，崔泽凯就一定会借着某个理由，随意而自然地跑到他附近坐着。
　　男生的眼睛在KTV忽闪的灯光下明亮异常，灼灼地落在廖星沉脸上。

　　恰好，廖星沉唱的是首情歌。
　　有几个瞬间他差点唱劈。

　　一首歌唱完，大家很给面子地夸：“班长班长！天籁之音！”
　　“鼓掌！！”

　　四周响起做作的鼓掌声。
　　只有崔凯泽，鼓得格外认真。

　　廖星沉拿着话筒，非常配合：“看到你们还是脑子不太好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众人大笑。

　　“过分了班长！”
　　“班什么长，大胆点，我们已经毕业了，叫他大名！”
　　“廖星沉，再来一首！”
　　“廖星沉，再来一首！”
　　……

　　起哄声闹成一片，崔凯泽从一众闹哄哄的声音中脱颖而出：“哎哎哎，都往后稍稍，下首我的，我看是谁要跟我抢歌。”
　　下一首也是首抒情歌，是首非常经典的同学情曲目，他们上回毕业聚餐的时候有人用这首歌建了个视频送给班主任，把班主任感动得眼泪直流。
　　这次，崔凯泽举着话筒，站在屏幕旁边，像其他的起哄者一样不正经地说：“为感谢班长送来的天籁之音，接下来这首歌送给咱们班长！”

　　“你他妈的，怎么就不送我们一首歌？”他一个好好兄弟闻言吐槽。
　　“就是啊！崔凯泽你小子，才分开几个月，见外了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班长表白呢！”
　　“哈哈哈哈……”

　　廖星沉跟着哈哈笑，内心却是一点儿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每当唱到含蓄地描述青涩早恋的歌词时，崔凯泽都看着他。

　　大川：？偷家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