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食肆》呦呦雨

4、第004章 被迫躺平王继祖

　　汤氏出去了。
　　王继祖心酸的要命。当年去京城为啥？为出人头地，中举中不上，就只能去当人幕后之宾，说白了，就是门客。
　　门客是啥，说白了，因为阶层在那摆着，就是工具人身份，是可以被利用，和抛弃，以及用过就丢的身份。
　　他当年太渴望出人头地，然后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了，但最终还是……踩空了。然后连累了娘和大哥一辈子，也没有叫他们鸡犬升天，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经历这一切，他算是明白了，人呐，是什么身份，就安于天命。当然若不是他上进把家里的钱花空，娘和大哥也不至于如今之苦。
　　现在家人都病了病，穷的穷，还拖累娘和大哥一家来照顾，又要寻医问药，又是花钱，又是吃食的给着补着，简直是没有比他更没用，更拖累人的存在了。
　　有时候他真想一死了之，然而，一大家子啊，难道丢给老娘和大哥吗？！这是懦夫。
　　好歹是撑了下去。
　　王继祖躺下，看着屋顶发呆，半生的努力，半生的失意，像个笑话。
　　难道人就应该早早认命，努力真的错了吗？！
　　想到心酸处，这眼泪就扑簌簌的下来了，一想到如今的处境，这心里酸疼的厉害，也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哭，只能忍着。
　　这般忍耐，憋屈，这身体哪里又能好得了？！
　　他更不能当着章氏的面哭，他一哭，章氏就会责怪自己，好似现在这么苦，都是她的错一样。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无根的浮萍，有什么事就特别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是一个两个是这样。多数如此，她们太会逆来顺受了。
　　所以，这夫妻两个一看就不是长命之人。
　　汤氏心里跟吃了秤砣一样沉重，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疼老二一家，但是看到老大一直负重前行，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是说不清的滋味。
　　人生的苦，很苦很重，只不过，有时候，没得办法，总得相互倚仗着撑下去啊。
　　“你们受苦了，”汤氏闭上眼睛，对王绍祖道：“等我闭了眼，你撇开老二一家子拖累吧！”说着这眼泪就落下来了。
　　“娘，何苦说这话挖我的心？”王绍祖低声道：“再难，相互撑一撑也就过去了，亲兄弟亲骨肉，不能相互嫌弃。这话，别叫二弟听见，不然他心里该糟成啥样了啊？！”
　　这个时候正是他刚接回章氏没到半个月的敏感时候。
　　一家子人还得融合。
　　“二弟是个好人，有情有义，哪怕还有一口饭，也不会不管发妻，当年的事实属无奈，但现在，总能撑下去的。”王绍祖一面帮着二弟家里收拾卫生，一面对汤氏道：“娘，二弟也不想这样的，只是他读再多的书，没遇到能用他的人，有什么办法？终究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用，也不能帮他什么，他心里的苦，只一个人担罢了。我想帮也没办法。”
　　是啊，总归是家里帮不上他什么。平民之家，哪里能给与读书子助力呢？！
　　唉，都是命呐！
　　王绍祖与村里很多的百姓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习惯了，任劳任怨的，毫无怨言。两兄弟一个继承了村里的土地和老宅，一个呢，则在镇里置了地和宅，虽然小，少，但若说吃亏，其实是老大吃了亏的。毕竟这么多年积蓄的资源都砸在了王继祖身上，不是假的。读书足以掏空一个农家。
　　所以，王继祖这些年一直很愧疚。
　　不过索性虽难，这日子总还能过得下去。
　　这个时代地里的收成低到令人发指。因为亩地多，也不能精耕细作，五十亩地啊？！想要亩亩拔草，除虫？！累死自个吧，所以也就是一面荒，一面种地，能收多少是多少，几乎是看天意的。
　　所以一亩精耕地的产出，可能一年也就二三百斤的粮食，就这还算是好的收成了，并且是丰年的收成了。好田需要交赋税，荒田开垦的就用不着，所以交完赋锐，再交点布，荒地里的收成也足够家里人吃了，还有牲口的食用也是足够的，人力不足，哪怕是养牲畜，也是需要人力去打草喂养的，这是个讲究多子多福的时代，就是这个原因。
　　王家人少，所以人力不大足，种地就看天收，但因为地多，哪怕看天收也是有结余的，除了接济些二房，还能卖一些收到一些钱啥的，朱氏也会织点布，就是普通的麻布，一年到头的也能有点收益。
　　一家人省吃俭用，然后二房一病病几个，钱又掏空了。
　　汤氏心里是真愧疚，这些，都是大房两口子劳累不歇挣到的，可她却不能不叫大房在她活着的时候不管二房。
　　汤氏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良久，道：“等素心好一点，咱就回村里去吧。”
　　“行。等闲了，我再来看二弟，再送点豆黍来……”王绍祖挺乐观的。
　　王素心喝汤喝了一半，听到了咽口水声，一抬头，看到三个孩子站在门口看着她呢，见她看过来，终究是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却控制着，一笑，道：“大姐，你好了？！”
　　王素兰才九岁，可像一只小萝卜头，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瘦骨嶙峋，像非洲的小朋友，王连杰也一样，才八岁，孙玉林就更瘦小了。看上去眼巴巴的，有点可怜。
　　尤其是孙玉林，一只手塞在嘴里含着，又怯怯的看着，像极了留守儿童。
　　王素心就有点吃不下去了，心中满不是滋味。
　　她任重道远，要改善生活条件啊。
　　这些孩子，包括她自己现在的这身体，简直了……
　　“你们过来，喝点鸡汤。”王素心道。
　　王素兰却摇了摇头，道：“大姐病了，大姐吃，我们不饿。”
　　明明馋的直咽口水，明明咬着牙恨不得把手给吃了，手脏而且咸，啃的指甲都坑坑洼洼的发白发皱，还说不饿！
　　“来吧，”王素心招手道。
　　“大姐，等你好了，就别生气了，也别生病了。”王素兰道：“奶和大伯娘说，无论咋，咱们家不卖人。”
　　说罢怎么也不肯进来吃鸡汤，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招呼着两个弟弟出去了。
　　王素心听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下了榻，腿还有软，头还有点晕，等出来了，才看到家里人在吃啥。
　　还有一点鸡汤，也就鸡屁股这一类，还有没什么肉的骨头在汤里，然后家里就着黑饼子，配合着干巴巴的菜粥，吃起来。
　　但就这样，孩子们也吃的狼吞虎咽，眼睛亮亮的看着这鸡汤，虽然馋的恨不得一个人喝了，却是推来让去的，又是给长辈，又是给姐姐……
　　王连杰凑在王素兰身边，道：“二姐，鸡汤真香，真好喝，大伯娘养的鸡好肥呐……等大姐好了，我们家也养几只鸡崽吧，我去抓虫喂它们，等养肥了，我们给两只给大伯家，剩下的我们炖汤喝，过年喝。肥肥的，喷香……”
　　“好。”王素兰摸摸两个弟弟的头，道：“以后你们也得干活了，爹娘身子不好，干不了重活，姐姐又急病了，不能再这么累了，以后你们可得帮我干活。不然咱们家没吃食了。”
　　“嗯嗯。”王连杰连连点头，虽只有八岁，然而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作为贫民之子的命运。仿佛生来干活是应该的。
　　百姓纵有田宅，也是贫贱如泥。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组成者之一。
　　王素心看的心中胀胀的。感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八岁时的她在干什么呢？！
　　她父母是厂工，她小时候也不算太穷的，八岁的时候在学校里读书，与同桌比着哪个文具盒更好看，偶尔父母还会给她买巧克力吃，她会特意的带到学校去，捂的化了都要留着炫耀，似乎从小时候起，倒没有愁过没吃没喝，至少家里是常有肉吃的。零食和水果也常有。虽然贵一点的零食只有过年过节或是她考了好成绩才有，但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人生……
　　在只有八岁，六岁，甚至更小的时候，想着怎么帮家里分担。怎么用一个稚嫩的肩膀，当一个劳动力。
　　王素心看了看碗里的鸡汤，重要的是这一半的鸡汤吗？！分了给他们喝，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吗？！
　　不能，问题是开源，开源。
　　再节流，还是穷，还是饿。还是吃不饱，吃的跟小乞丐一样。
　　她一口气将剩下的鸡汤给喝下去了，哪怕在以前有点嫌弃油腻。可是浪费，在这里，显得特别可耻而可恨。
　　这是家人让给她的啊。
　　问题不是节省，而是怎么开源，怎么有足够的吃食，足够的鸡汤。
　　她还是要想办法让家人过上不用让来让去的日子。当资源足够的时候，让个屁！
　　这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算不上美德。
　　王素心眼睛就酸涩的厉害。说不清的滋味。
　　肩上的担子，有点重，但她不想嫌弃，也不想放下。她想挑起来。承担起占了这个身体的责任。
　　尤其是看到这些孩子的时候。哦，不，他们是原身的弟弟妹妹，现在，是她的弟弟妹妹了……
　　来都来了，不管咋，得把日子过起来！怂或逃避，就不是她王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