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th and Lies》寂冥

2、1

　　1940年夏，罗马。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西班牙广场上人来人往，大多是出双入对的情侣。
　　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全面爆发，但作为非主战场的意大利，仍保持着它惯有的浪漫与潇洒。

　　除了少男少女，广场上还不缺的，就是咖啡馆。
　　而在众多咖啡馆中，生意最火爆的，还数Condotti街上的Cafe Greco，这孕育了众多诗人与艺术家的摇篮，即便是简单的柠檬苏打，也剔透得像副画，浪漫得像首诗。
　　老板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一个红通通的酒槽鼻再加上头胡萝卜色的卷发，像是滑稽剧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时，他正忙着算账。
　　觉得脖子有些酸了，他用手撑着活动了一下，正好一瞥眼，看见个恰巧推门进来的顾客。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眯起眼。
　　顾客是个男子，戴着棒球帽，看不清面容，身材高大，皮肤偏棕，一头黑色直发削减得利落干净。
　　亚洲……大概是日本人吧，老板在心底估量着，目光又移回到帐本上。
　　男子挑了个靠窗的座位，摊开手里刚买来的当天的报纸，极专注地看着，也不急于点餐。
　　这很常见，当地的白领经常会约了客户到咖啡馆谈生意，有时也聊聊时事，比如西欧战况，或者经济走向。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也是在老板脖子累了抬起头喘口气的时候，门又开了。
　　这次走进来的，是个身穿水手服的17、8岁少年，有一头地中海般蓝而密的卷发，和一双月长石色的眼睛。
　　老板微微蹙起眉头，这男孩身上混杂了太多国家的特质，法国人的浪漫，英国人的绅士，德国人的理智，还有些东方人的灵秀与神秘。
　　他打了个哈欠，搓了搓通红的鼻头，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帐本。
　　男孩在门口犹疑了片刻，眼里突然盛放出笑意，径直向那个日本男子走去。
　　“打扰一下。”他用带着法式卷舌音的意大利语问道，“您能告诉我今天报纸的头条是什么吗？”
　　男子稍稍抬头，帽檐下深沉的目光扫过男孩清秀的面孔，沉默半响，把手中报纸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男孩微微一笑，接过报纸略略扫了几页，便放回桌上，眨了眨眼睛：“非常感谢。”
　　他转过身，另寻了个空位坐下，并招手向侍者要了杯拿铁。
　　男子仍闲闲地翻着报纸，纸页上沾了些水渍，不知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深灰色的圆点零散地落在几个单词上。
　　似是觉得阳光过于刺眼，男子伸手压低了帽檐，好像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将报纸叠起来放在肘窝间，站起了身。
　　另一边的桌前，男孩正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枫糖浆的瓶子，光芒经玻璃反射，投射到他眼里，一片流光溢彩。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同任何一个下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