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痛苦的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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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乐文的胸口，有几处皮肤已经裂开，粉色的肉向外翻滚着，上面还渗着点点血迹。
我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此刻，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余乐文，稍稍喘一口气对我来说都是折磨。惊怔间，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后退，我要赶紧离开这里。
我想，一定是因为这间屋子太过于压抑，所以一时间我才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到外面透透气。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的向门外退去。
从始至终，余乐文一直站在原处没有动一下，甚至连他的表情也没有改变一下，就好像他早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我看着他，忽然就有种要哭的冲动，但是，却是欲哭无泪。
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想法：那该有多疼呀！
当我在看到妈妈的尸体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只是那个时候的妈妈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好像是睡熟了一样。而现在的余乐文，他却是完完全全有知觉的，他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点撕裂所带来的疼痛。
“我不想吓着你的。”余乐文声调低沉的说，但随即，他又淡然笑道，但眉梢却不自然的拧着，“实际上，也不是特别疼，我，还能受的了。”
我没有因为听了他的话就好受些，身体依然在持续后退中。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只听哗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打碎了。肘部，钝钝的疼让头脑霎时清醒了过来。
不是特别的疼？怎么可能？余乐文，你到底这样忍了多久了？你还打算要这样一直忍到何时？
“值得吗？”我问他，却发现声音已近乎哽咽。
余乐文轻笑，刹那间我好像听到了春花绽放的声音。
“值得。”他说的极为淡然，可是我却知道在这两个字之后是多少的疼痛辛酸。
“不值得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中已有了几多哭声，“不值得的，余乐文。即便是你付出再多，即便是你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久一点而忍受这样的痛苦，可是、可是我终究还是不爱你的。”
余乐文依然在笑，淡淡的，毫不在意的笑，看到他那样的笑，我的心止不住一阵阵的抽痛。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几个字，而唇角则是释然的勾起，“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许还会因为你的话而伤心，可是现在，我不会再伤心了，反而我很庆幸，庆幸你没有爱上我，这样的话即便是我离开了，你一个人也不会难过。陈晨，我的要求不多，我只想和你多呆会。”
如果说我是铁石心肠的话，那么，在听到余乐文的这些话之后，铁石心肠也瞬间化成了粉末。
再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他，在我还没有哭出来之前，我转过身，跑开了。可是，即便是走开，眼前总还是会浮现出余乐文皮开肉绽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和这样的场景纠缠不清，妈妈去世时候的样子已经给我留下了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现在，这个阴影因为余乐文的缘故更加的大了，它遮天蔽日，挥之不去。
时光仿佛回返倒转了，我又回到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又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了。
忽然，就有种想呕吐的冲动，来不及多想，我便直冲到卫生间内，可当到达的之后，便又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了，只能一个劲的干呕，直到自己几近虚脱。
许久之后，缓缓间抬头，却惊呵的发现身后站着个人，我吓的忙后退了几步，站在离她几尺开外之后才发现是唐秋，随即便微微舒了口气。唐秋披头散发形如鬼魅的从镜子里与我对望，那双眼睛中，放射着将恨不能将我碎尸万段的愤恨光芒。
“唐、唐秋……”我痴痴呆呆的叫了她一声。
唐秋不为所动。
镜面上，一滴水珠从上直流而下，先是缓缓而下，一路下来，水滴越聚越大，下滑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最后啪的一声滴在了盥洗池边。
镜子内，两个的脸色同样的苍白，他们隔着镜子诡异的对望。
“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吗？”唐秋紧紧的盯着镜子里的我，丝毫不给我一点躲闪的机会，“他的皮肤会越来越薄，然后一点一点的破裂开来，一点一点，而他的疼痛也会一直延续下去，直至死亡。陈晨，别诧异你所看到的，我问医生了，他说这些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痛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可是，只要你一出现，他又会立马装成没事人一样。这样的日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以为，即便是你再后知后觉，也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可是，我没想到你却到今天才发现。”
我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去听唐秋说了些什么，可是那些话还是不停的朝我的耳朵里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是吗？那该是怎样一种感触呀，可是，我竟然没有发现。那一瞬间，我对自己讨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要再说了。”我捂着耳朵对唐秋叫着，“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唐秋冷冷的看着我，丝毫不理会我的反对，嘴唇依然在不停的动着。
“陈晨，你知道吗？你在他的身边，他连最基本的叫疼的权利都没有了。这样的你留在他身边还有什么用，如果，如果你真的对他好的话，我求求你，赶紧离开他，别再让他这样痛苦下去了行吗？”
我忽然就笑了出来，这次，我是真的万分同意唐秋的话了，她说的对，我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不听的给别人增添麻烦而已。
点了点头，我对唐秋说，好！
那天，我一个人在医院大树下的座椅上坐了好久，脑海中，只有唐秋的那一句话不停的在脑海中来回盘旋撞荡。
她说，知道医生告诉我的唯一能减少他痛苦的方法是什么吗？
是安乐死！
直到四野渐沉，我方才起身，向余乐文的病房走去。
我想，我得正式的向余乐文告个别，即便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一进屋，就看到余乐文坐在沙发上片刻难安得样子，但是，一见我进来，便又换了副表情，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我盯着那双手看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如从前一样伸出手去，而是直接坐到了他身边不远处。
余乐文愣了下，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但随即又浮了上来。
他说：“陈晨，离我近些。”
我很听话的向他倾了下身子，却不敢真的触碰到他的身体。
“再近些。”
我低头看着地面，又向他靠了靠。
余乐文又笑了笑，听起来很高兴。
可是，我心里却非常的不是滋味。余乐文，如果可以有一种方法来减轻你的痛苦的话，我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可是，终究没有任何方法不是吗。
估计是一直见我低头不语，余乐文靠在我的耳畔，喁喁低语的安慰我，“我知道今天将你吓坏了，可是，我……觉得还好，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抬眼看他，看着余乐文对我笑的异常明媚灿烂，忽然就不敢再和他对视了。低下头，我嗫嚅的问了声：“真的？”
余乐文：“真的！”
他说话的声调非常的诚恳，可是，又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
皮肤一天一天的龟裂开来，任谁想想也不可能会不严重，更何况，有唐秋的那些话为佐证，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呢。
心底底叹一声，离去的决心更加的坚定了。
余乐文，或许我对你的病束手无策，但是我却不是什么也不能为你做的，我不想让你连自由舒畅的喊声疼的权利也没有，所以，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能留在你的身边了是吧？余乐文，不知我心中所想你是否明白？即便是你不明白，这次我也是会彻底的坚持自己的看法的。
抬头，我对余乐文笑，他先是微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着片刻的凝固，继而又延续了下来。他伸出手想抓住我的，却被我给躲开了，我知道他每碰我一下都可能会有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所以，我再也不要做那个让他疼痛的根源了。
“余乐文。”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然后，在他逼迫的目光中我再次惭愧低头。“如果、如果……如果真的承受不住的话，就、就放弃吧！”
我感觉有一股冷凝的气体正在自己的头顶慢慢的凝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在这种气体将我压的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肩膀被猛然抓住，很用力的，随即余乐文的声音便恶狠狠地从头顶压过来。
“陈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唐秋和你说了什么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耳边是那不再温柔的声音，但是，我却丝毫不惧怕，我知道，无论如何，即便是他再凶也是不会伤害我的。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肩头的那只手上。
白色的衬衫隐隐就有些泛红了！
可能是因为我太过于无动于衷了吧，余乐文干脆两手齐上，一把将我从沙发上给提了起来，更为愤怒的对我吼道，“陈晨，你有什么资格说放弃？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放弃，而你，又有什么资格过来让我放弃？我不是不疼，我每天都疼的寝食难安，恨不得阎王能将我早早收了去，可是，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我不能去，因为在这世间有一个每天早晨起来会抱我亲我的人，我不希望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兴高采烈的去拥抱我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我希望我们俩每天都能在一起，为了这个在一起，我即便是付出再多也无所畏惧。”
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余乐文是非常激动的，慢慢的，这种激动就渐渐淡了下去，转而成为了平静，直到说到最后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刚刚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拧成一团的眼角眉梢竟泛起了掩饰不去的笑意。
他向我表露着他的心迹，带着一如往常的诚挚，可是，这次却是以生命为基石的。
看着浮现在他脸上的淡笑，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心底尽是无尽的悲凉。
“所以说，陈晨，你要知道我是因为谁才愿意承受这一切的，所以，你不能放弃，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余乐文紧接着说。
肩头的血迹越来越多，看来触目惊心。轻轻的掰下那只手，小心的擦拭掉上面的血迹，我开始学着护士的样子给他上药，继而是包扎。或许是因为我对于这些东西过于生疏，一时间手劲没有把握住弄疼了他的缘故吧，余乐文微抽了口气。
我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只是比刚刚更为小心了而已。等包扎完毕我才抬起头，却对上一双满是期待的眸子。
“陈晨？”他望着我。
“很疼是吧？”我忽然就笑着问他。
余乐文紧盯着我，好像在疑惑我为什么忽然就笑了出来。
我强撑着让唇角继续绽放。
“我知道你一定很疼，很疼很疼。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叫出声来呢？是怕我担心吗？”我尽量徐缓着声和他说话，只有这样那些积压在心间的感情才不至于一下子将他给淹没。“但是，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吗？或许，我会想的更多。余乐文，在你的身边，我真的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不能代替你承受你的痛苦，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承受着那些痛苦却连呻吟一声的权利也没有，这样的我，留在你的身边还有什么用？”
“你说，到底有什么用？”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声的，不是对余乐文，而是对我自己。
我怨恨着自己，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为什么我一点忙也帮补上？陈晨，为什么要死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每一个和你沾上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而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为你付出这么多？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来爱？
或许是被我最后一句中气十足的吼声给镇住了，余乐文看着我，半晌之后才，猛然将我给一把抱紧在怀。
不期然的，我又听到了他的抽气声。
“有用的有用的，怎么会没有用呢？”他不止一遍的在我耳边强调，“虽然外在是痛苦的，但是我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甜蜜，这对我来说才是幸福，才是我最想得到的。”
我终于哭了出来，为余乐文。
曾经我以为，我这辈子的眼泪只可能会为一个人而流出，他就是林晟泽，那个我深爱着的人。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我竟慢慢的流不出眼泪来了，即便是再悲伤的时候。我已经不再会呆在林晟泽的身边了，而那个会再次让我流出眼泪的人也变成了余乐文。
“余乐文，我该怎样才能让你不这么痛苦？”我一边向他的身上蹭着鼻涕眼泪一边问。
我听到余乐文的笑再次响起，他说：“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痛苦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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