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记（清穿）》天瑶

3、二 火烧山寨

　　“照四哥这么说，我倒真想见见这个奇女子，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听四哥夸哪个女子夸成这样，不如干脆查查她是哪个大户的千金，娶过来算了。”胤祥手里捧着一盏茶，打趣道。
　　“不许胡说。”胤禛轻声斥责，心中却仿佛泛起丝丝波澜。
　　胤祥接着笑道：“就是为了这件事，四哥连梅氏都没空查了？”
　　胤禛叹了口气，说道：“不忙，朝中上下都在查梅氏，若是能这么轻易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所以，不急在这几天，等办完这件事再说。只不过，这梅氏少主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就是可惜，这梅氏少主再厉害，都不及那位紫衣姑娘厉害啊！”胤祥翘起腿，接着打趣。难得他四哥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十三弟！”胤禛喊了一句，无奈地笑。
　　“爷，有消息了。”高福儿欢喜地进来禀告。
　　“哦？是哪家姑娘？”胤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回爷的话，这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跟着那位公子到一个普通的宅院，问了邻居，周围居然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然后奴才们又跟了两天，这才知道，那位公子原来就是梅氏的总管梅建安，这下好了，爷前几天交代的事情这次一并办了……”
　　“什么？”胤禛和胤祥蓦地全都惊呼出声。
　　高福儿反而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二人。
　　“你确定？”胤禛的眼色顿时暗下去，锋若刀鞘的目光连看惯了他的高福儿都心中发怵。
　　“千真万确啊，奴才亲眼看到梅氏的人都喊他梅总管。”高福儿说道。
　　“那梅氏少主是谁？”胤禛冷冷地问。
　　“这……奴才不知道，不过依着奴才的猜测……”高福儿惊恐地抬起头，看了胤禛一眼，才说道，“奴才猜测，梅氏少主不是别人，就是梅家大小姐。因为梅家只有这两个子女。”
　　胤祥大笑一声，说道：“难怪所有人都查不出来这梅氏少主是谁？少主少主，大家都以为是个男子，却没想到会是个女子，哈哈，有趣，有趣，这下，我更想见她了！”
　　胤禛的神色变幻莫测，许久才说道：“不知道她背后的……会是谁？”
　　胤祥知道他有些失望，无法说破，只能安慰道：“四哥放心，照你所说梅姑娘天生冰雪聪明，侠骨柔肠，相信她做事一定有分寸。”
　　胤禛“嗯”了一声，又问道：“亮工那边怎么样了？”
　　高福儿立刻回话：“年大人刚刚才飞鸽传书来，奴才正要禀，大人说已经找到那贼人和那位姑娘，就在城外约一百里的荒山上。”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禀告？”胤禛怒道。
　　高福儿一脸委屈，刚才他是想禀告，可是被打断了，此时也不敢说，只是低头跪着。
　　“回来再找你算账，十三弟，我们走。”胤禛对胤祥挥手，又冲高福儿说道，“去告诉梅氏少爷一声，让他一起过来。”
　　“是。”高福儿答应着，立刻一溜烟儿跑了。
　　胤禛、胤祥、梅建安、霜儿各自带着自家的人马飞速朝城郊奔去。胤禛看着梅建安带来的人马，心中啧啧称奇：一般的大户人家有护院也不足为奇，然而跟随梅建安来的，显然都不是什么护院，而是江湖中人。——难道，她背后的势力，竟是江湖帮派？
　　如此，更是槽糕，若是江湖门派，如此张扬自己在京城的势力，真是难逃一死，可是她那么聪明，为何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梅建安却顾不上想这么多，只是带人向前冲。
　　在看到兵马时，众人才停下来。
　　年羹尧早接到胤禛要来的消息，立刻过来迎接：“爷，这事我来办就行，怎么还敢劳烦您亲自过来了呢？”
　　梅建安和霜儿均是轻蔑地看了年羹尧一眼，尽是鄙夷之色。
　　胤禛问道：“你调查的如何？”
　　年羹尧说道：“回爷的话，不过是一个小土匪窝罢了，奴才已经派人查探过地形，只要一等到天黑，我们就立刻攻上去，替福晋报仇。”
　　梅建安和霜儿一怔，福晋？看到来人能动用官兵就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贵族，甚至可能是一位阿哥。
　　二人对视一眼，这下糟了，绛雪一直说避免和朝廷所有一切不必要的来往，没想到这次因为救人反而撞到枪口上。
　　胤禛冷冷道：“有把握吗？不许伤了那位姑娘一分一毫。”
　　年羹尧立刻道：“爷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行事。”
　　“小心行事？”梅建安制止了二人谈话，讥讽道，“大人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我姐姐，如何能保证将她救出来，这件事情就不劳烦几位了，我自然会救她出来。”
　　胤禛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位江湖中人，正思索着，却听到有人来报：“爷，有人下山了。”
　　众人立刻抬头向山上看去，只见一袭紫衣从远处飘散下来，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飘落到他们身边。
　　“姐姐？”
　　“小姐？”梅建安和霜儿立刻迎了上去，扶她下马。
　　看到紫衣女子，年羹尧惊呼出声：“是你？”
　　梅绛雪下马，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此，显然有些意外，微笑对年羹尧说道：“年大人，别来无恙。”
　　“梅小姐，多谢你救了舍妹。”年羹尧抱拳致谢。
　　“舍妹？”绛雪看了胤禛一眼，说道，“那么这位是四阿哥了？四阿哥有礼。”她见礼，随即转头向梅建安身后的紫衣公子，“想不到这次连李公子都惊动，真是抱歉。”
　　那人抱拳道：“哪里，两天前才到京城，这次真是赶得巧，小姐没事就好。”
　　梅绛雪点头，众人的神色全都向她看来，她却始终神态自若，也并不解释什么。
　　“小姐，你是怎么出来的？”霜儿扶住她的手臂问道，“有没有伤到？”
　　梅绛雪摇摇头，并不多言，神态中有些疲惫，说道：“先回去再说吧。”
　　胤禛盯着她，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怎么会连年羹尧都认识她？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梅绛雪奇怪地向年羹尧看去——什么准备好了？正想着，却看到山顶蓦地有些微弱的红光。
　　“怎么回事？”她眼中一寒，立刻问道。
　　“爷，我已经下令放火烧了这个山寨，这样的土匪窝，居然还敢对福晋下手，早该一锅端了它！”年羹尧似是在对胤禛禀报，却是回答在绛雪的问题。
　　胤禛不做声，默认了他的行径。
　　“什么？”梅绛雪惊呼，“下令烧了这么山寨？”她的脸色铁青，冰冷的语气仿佛让年羹尧都为之一震，“年羹尧，你知不知道山上起码有二百条人命！”
　　她愤怒地喊，随即飞快地转身上马。
　　年羹尧立刻跑过去拉住缰绳：“你要干什么？”
　　梅绛雪连一眼都没有看他，骑着马匹就向山上冲去。
　　梅建安一行人等立刻上马，紧随其后——他们追随绛雪多年，救人的事情处理的数不胜数，然而这还是第一次去如此危险的地方。
　　年羹尧焦急万分，想追过去却还要向胤禛请示：“爷？”
　　胤禛脸色冷得发紫：“还不给我追？”说着自己也立刻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梅绛雪来到山寨附近，正要冲进去，巨大的火舌立刻将她逼退几步。
　　“你要干什么？里面危险！”梅绛雪回头一看，竟是胤禛和建安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顾不得许多，她快速说道：“建安，立刻去找水救火！”
　　“四阿哥，男女授受不亲。”胤禛听到这话，立刻放开了她的手，脸上有一丝尴尬。
　　“让你的人也救火吧。”梅绛雪低声对他说。
　　胤禛点点头，正要吩咐，一转身，梅绛雪便已经趁着这个间隙没入火中。
　　“梅姑娘？”他大声喊，随即心一横，跟了进去。
　　“四哥？”胤祥看到，立刻也要冲进去，却被年羹尧拦住。
　　——有谁会相信，四爷居然为了一个女子不顾性命之忧冲进了火坑。
　　“来人，快给我救火！”胤祥这才冷静下来，立刻指挥众人救火，心中暗自祈祷四哥没事。
　　年羹尧奋力救火，心中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四爷如此奋不顾身，是喜欢上她了吗？即便是对府中的姬妾，他也从未如此上心过。
　　梅绛雪刚才冲进去，便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回过头去，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正盯着她，仿佛摄去了她的魂魄。
　　“你……”她低语，“算了，跟在我身后，小心。”她低声说着，反握住他的手，拉他快速向前奔跑。
　　握住她的手，胤禛心中涌上难言的感觉，竟是期待这一刻永驻，再也不要走远。
　　梅绛雪长舒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靠着对山寨的记忆，走进去四处寻找。
　　影影绰绰的火光中，她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大喊：“陈大哥？”
　　那人明显愣住，许久才说：“梅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梅绛雪道：“我不放心你们，陈大哥，嫂子呢？”
　　“还在屋中，我们四处找路，但是所有的入口都被官兵封死了。”
　　梅绛雪颔首，咬住嘴唇，随即说道：“陈大哥，把所有人都聚集在有水井的院子里，快！”
　　陈峰看了梅绛雪一眼，从话中听到了生机，立刻说道：“好，我马上去。”
　　“快走。”梅绛雪拉住胤禛，在火中艰难前行。
　　熊熊烈火燃烧着，炙热的温度烧得他们脸生疼，微风加剧了火势的蔓延，正当二人行走时，不知何处被吹来的火团蓦地像二人涌来，梅绛雪一怔，便听胤禛一句“小心”，随即将她抱在了怀中。
　　梅绛雪心中一震，所谓一见钟情，也不过如此吧。
　　与他如此相遇，如此共患难，如此命运相牵，生死相随。
　　躲过一劫，梅绛雪小心翼翼牵着他，来到有水井的院中。
　　看到聚集起来的几十个人，梅绛雪道：“陈大哥，你们分成两半，一半人立刻将院落中的青草树木全部除去，另一半人在井中打水，把周围全都浇湿，房内也要全部浇湿！快！”
　　众人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行动起来。
　　胤禛深深望了她一眼，果然是好聪明的女子。
　　梅绛雪用水湿了手帕，来到一个妇女身边，将手帕轻铺在孩子面庞上，说道：“陈大嫂，用这个保护他，防止吸入烟尘。”
　　“哎，好。”陈大嫂说道，心中一阵感慨，“梅小姐，你为何又上山来，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梅绛雪浅笑安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弟弟他们在外救火，只要我们能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火势渐渐朝他们逼来，就在他们头顶。
　　所有人不住地往外泼水，火势并没有蔓延进来，所有人都团在中央，胤禛始终握着绛雪的手，看外面的大火渐渐被扑灭，才放下心来。
　　众人均累得瘫坐在地上，外面传来了人群的叫喊。
　　“四爷——”“梅小姐——”
　　梅绛雪犹如遭遇电击，陡然放开了胤禛的手，却听到胤禛低呼出声。她向他看去，他的手已经被烧去几层皮，血肉模糊，可怖异常。
　　“你的手？”她不可思议，受了这样的伤，居然还撑了这么久吗？
　　“小伤而已，你没事就好。”胤禛看着她，果然，她是不想与阿哥有瓜葛的，那些喊声，拉开了他与她用性命换来的距离。
　　“你怎么会认识年羹尧的？”他问，目光飘向了远处。
　　“三年前从扬州回京城，路上遇到受伤的年大人，凑巧救了他。”绛雪回答道，看了看门外，听到慌乱的脚步声，“他们来了，四爷，你该回去了。”
　　梅建安第一个冲了进来，蓦地紧紧抱住了绛雪。
　　“姐姐，还好你没事。”他的手抚在她面庞上，眼里因为惊喜差点儿流出眼泪。
　　“我没事。”绛雪淡然一笑，“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姐姐是不会做的。”
　　建安这才点点头。
　　胤禛看着建安握住她的手，整个脸色冷下来，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四哥，你怎么能这样莽撞？”胤祥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胤禛语音低沉：“我没事。”
　　年羹尧冲进来指着其他的盗贼道：“来啊，把这些人都给我带回去。”
　　“四阿哥，”梅绛雪试图求情，“能不能网开一面？”、
　　胤禛看着她，问道：“你跟这些人是什么关系？”
　　他并不是怀疑他，只是听到她刚才对他们的称呼，希望她解释清楚。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霜儿怒气冲冲。
　　“霜儿……”绛雪制止了她，正要说话，却听到胤禛的声音。
　　“算了，先回去吧，梅姑娘最好跟我一起回府解释清楚。”胤禛说着，已经上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