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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番外 19岁 ...

  •   莫斯科最近的局势有点诡异。

      枡山宪三打开酒店的窗户看了看街道上游.走的几个人影,心里思量了一下,关上了窗户,回头跟房间里另一个人说道:“再等一天,如果明天咱们的货还没消息,就立刻回日本。”

      另一个人看上去很无所谓,随意点了点头,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掉下来两缕,被他用带着半指手套的手指拎起来扔回了背后。

      那是个看上去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有一双狩猎者一般阴沉的绿眼睛。

      “我只负责杀了所有敢对组织出手的人,行程你来安排。别出差错,皮斯克。”

      代号皮斯克酒的枡山宪三皱眉,对组织派来跟他合作的这个成员有些意见。但他也不好说什么,虽然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已经是有着琴酒这样代号的行动人员了。这是个杀意果决的天生杀手,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跟组织有些合作关系的商人,没必要跟他呛声。

      他们这次来俄罗斯是为了一批军火。红色的庞然巨物刚刚解体不过七八年,黑市里爬满了偷粮的老鼠。这两年他们在这边弄到了不少好东西,枡山宪三是个汽车公司的董事,借着自家公司的海外生意,运送一点“汽车零件”回国只能说是举手之劳。

      笃笃。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模糊地传进来一道很年轻的声音:“客房服.务。”

      “不需要。”
      枡山宪三沉声拒绝,自己明明已经在门上挂了免打扰的牌子,怎么还会有不长眼的服.务生来问。

      “我相信您会需要的,先生。您丢了一些东西不是吗?”
      门外面的声音很轻地笑了,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游刃有余。

      来者不善。枡山宪三跟琴酒对了一下视线,琴酒无声地冷笑,把枪握在手里,走到门口去看门镜。

      外面的人跟他差不多大,也是个正向着男人蜕变的男孩,只是比起琴酒一身浓郁的血腥味,他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的在校学生。

      琴酒冲皮斯克摇摇头。那个人空着手没带武器,孤身一人,不太像是个威胁。

      枡山宪三眯起眼睛,示意琴酒开门,打算会一会这个贸然的来访者。

      “感谢您的信任,枡山先生,还是说我该称呼您皮斯克先生?”门外的男孩对打开的房门毫不意外,镇定自若地走进来站在琴酒的枪口里,礼貌地关上了门:“抱歉,我的日语刚学不久,还不太熟练,希望能够正确地把我的来意传达给您。”

      男孩穿着一身整洁的衬衫制服,像个学校里的优等生。他推了一把自己的眼镜,灰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轻声说着:“我会给您送一份礼物以示诚意,希望您能为我引荐一下你们的BOSS。”

      枡山宪三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们关于客房服.务的对话一直是用日语进行的,而他们正身处莫斯科,服.务生即使不说俄语也应该是说英语的。

      从一开始就被看破了身份,这个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枡山宪三对琴酒摆摆手,琴酒冷哼一声收起了枪,靠在墙边站着,随时警戒着来人的举动。
      “你想送给我什么礼物,孩子?”

      灰眼睛的男孩笑了笑,报出一个地址:“你们的那批货在这里,您可以联系人去确认。”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陷阱?”
      枡山宪三其实已经相信了这个男孩的话,只是谈判中他不可能轻易露出手牌。

      “我是雷米尔,这么说的话或许您会知道我是谁。”
      雷米尔,以诺书中描写的堕天使,背教者的导师。当男孩说出这个称呼以后,枡山宪三确实知道他是谁了。

      “米哈伊尔的儿子,黑沙的小主人,你在黑市里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枡山宪三没再管这个人叫孩子。

      黑沙是俄罗斯地下黑市的龙头组织,由米哈伊尔,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如上帝一般”的男人掌控着。组织在俄罗斯的军火走.私生意根本绕不开黑沙的手,必不可免地要去收集有关黑沙的信息。

      雷米尔对枡山宪三的说法有些情绪,皱起一点眉毛,像是厌恶。

      “我可以理解为是黑沙扣下了我们的东西,现在又让你送出来当做人情吗?”
      枡山宪三没有着急确认那起军火的下落,而是观察着男孩刚才的表情,出言试探道。

      “当然不,先生。”那丝厌恶很快消失在轻快的微笑里,他抬起眼睛直视枡山宪三,声音很轻但是很笃定:“我说这是一份礼物,就绝对不会打折扣。过了今晚,俄罗斯的地下就不会再有黑沙流动了。”

      男孩平静的话里传达出令人惊惧的信息量,枡山宪三下意识屏住呼吸,又迅速反应过来看向琴酒。

      琴酒会意,走到雷米尔身边看管他。枡山宪三则走到窗边,摸出手机小声地电话联系着什么人。

      “你说今晚黑沙会完?”
      琴酒坐到雷米尔一旁的椅子里,也没有招呼对方坐下的意思,自顾自地拿出烟来咬住,用酒店提供的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

      “……。”
      这是什么反应?是没听见还是单纯不想理他?琴酒瞪了一眼刚才还在对着皮斯克微笑,现在却面无表情盯着他的雷米尔,感觉手有点痒。

      “是这样没错…”雷米尔缓慢地点头,他看着琴酒,出言解释了自己刚才的失礼,“除了我那位父亲以外,已经很久没人敢当着我的面抽烟了,一时有些不适应。”

      有毛病?混黑不抽烟就算了,还不许别人在他面前抽烟?

      琴酒对这副假正经的态度很是不屑,故意含了一口烟雾吐到雷米尔脸上。

      雷米尔眯起自己的灰眼睛,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枡山宪三及时地走过来,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紧绷的氛围。他把手机递给雷米尔,用一种复杂又惊叹的语气转达:“BOSS愿意跟你谈一谈。”

      “十分感谢您的引荐,枡山先生。果然年长者的见识就是比我这个年纪的孩子更可靠。”
      雷米尔直白地抬举了一把枡山宪三,顺便踩了一脚跟他一般年纪的琴酒。

      “您好,我是舒朗·克拉斯诺达尔,不过大家一般都叫我雷米尔,我的名字随您称呼,不知道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
      雷米尔一派镇定地顶着琴酒的怒视,接过电话向对面不知真身的交易对象谦卑地开口。

      “你好,孩子。称呼的事容后再议。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很好的礼物,虽然价值不高,但很有心意。只是我更好奇你带给我的另一条消息,你想用它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坦白说,我想跳槽。”虽然知道电话对面的男人看不见,但雷米尔还是露出了一个诚恳的笑容,“沙堡的坍塌是我向您展示能力的作品,我想离开俄罗斯,去哪里都可以。”

      电话那边的声音没出现,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等着雷米尔给他展示更多的诚意。

      终究还是只是个年轻人。雷米尔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低声说道:“我有了解过您的组织,您的手里掌握着全世界最好的医疗资源,我有一个妹妹,我需要她活下去。”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作为对雷米尔主动交出软肋的赞许,对话得以继续:“为什么不把那个沙堡交给我呢,孩子?或许它的毁灭可以彰显你的手腕,但是一个废墟可没有它原本有价值。”

      “很抱歉,但我厌恶它。”雷米尔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他坦诚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隐瞒,“我和我那位父亲,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米哈伊尔?”

      “我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不怕他有所防备。”雷米尔在憎恨中笑了出来,重新找回了自己游刃有余的姿态,“我的父亲老奸巨猾,而我更年轻,对您来说更好使用,不是吗?”

      “你很聪明。不过我对你不愿意将沙堡交给我的选择有些遗憾,你本来可以得到一个跟琴一样级别的代号,作为白兰地成为组织的基石。但你拒绝了我,我只能降低对你的期许了。”

      “无论如何我将为您所用。”雷米尔笑了,知道这是面试成功的意思,露出些少年人的狡黠,“而且我也需要一点保命的东西,请您原谅我小小的私心。”

      “希望你能做到你说出口的话。现在你可以叫我BOSS了,我的可雅白兰地。”

      “如您所愿,BOSS。”
      从今以后就以可雅为名的人低下头,向着他看不见的新老板致意,把已经被挂断的手机还给了枡山宪三。

      “以后就是同事了,团建活动欠着,我先处理点私事。”

      枡山宪三和琴酒都没问他的私事是什么,就像他俩其实都不期待和他搞点什么团建活动。

      男孩跟来时一样礼貌地为两人带上门,没能听见一丝一毫他的脚步声,就好像这个人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

      “后生可畏啊……”
      枡山宪三吐出一口气,缓缓摇头。

      琴酒倒是很不满,对着门口发出一声嗤笑,把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

      已经不再是雷米尔的舒朗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找到了手下发给他的地址。

      他的那位父亲明明提前预感到了自己会对他下手,竟然还大大咧咧地住在酒店里。

      “我亲爱的小舒朗。你找来的这个女人虽然床上技术很好,但是杀人的技术真不太行。”
      酒店的地毯上坐着一个男人,那张脸一眼看过去就能猜出舒朗二十年后会有的样子,灰棕色头发,灰眼睛。只不过舒朗一贯没什么表情,顶多不时皱眉。

      而米哈伊尔,这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能把自己锐利的灰眼睛弯成多情的钩子,勾着女人们心甘情愿为他解开内.衣。

      就像自己那个妓.女母亲。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或者该说是一具女尸。那是舒朗安排进米哈伊尔常去的一家酒吧里的应召女郎,她很好地完成了舒朗布置给她的任务,用自己的生命。

      坐在地上的米哈伊尔没有他话里说得那么悠哉,他两个膝盖都被打穿了,腹部也被开了个大口子,全靠自己用衣物紧急包扎止血,才撑到了舒朗赶过来。

      舒朗判断了一下米哈伊尔的情况,表情很平淡:“技术差也没关系,起码你还能有两分钟跟我交代遗言。”

      “我说了你就会听吗?”
      米哈伊尔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跟可雅不一样,他留了长发,灰棕色的头发有着很硬的弧度。嘴里叼着一根沾血的烟,没有点燃,只是咬在嘴里跟舒朗搭话。

      “当然不会。”
      舒朗心平气和地回答,经年恐惧和憎恨的对象此时就坐在他面前,正在慢慢死去,他反而没了憎恨的兴致。

      “那就没什么遗言要跟你说了,随便聊两句吧。”
      米哈伊尔笑起来,他眯着眼睛打量自己还不到二十岁的儿子,看上去很是满意。

      “其实我没什么想跟你聊的,你要是嫌我死得太慢,不如给我一枪吧。”米哈伊尔脸上带着引.诱一般的笑容,这个男人即使快死了,也还跃跃欲试地对着自己儿子发.浪,“杀了自己亲爹的感觉一定挺爽,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硬.了。要试一下吗,我的小舒朗,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男人在蛊惑他走向更深的黑暗。

      舒朗垂下眼睛,不为所动:“你只会说这一句话是吗?我16岁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四年你不快乐吗?我给了你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我还放过了小塔娜。你是我的儿子,小舒朗,这四年你做得好极了,你自己也知道。”米哈伊尔总是这样轻佻的口吻,“你骨子里跟我是一种人,疯狂,不择手段。即使你按照当初的志愿去做了律师,难道你就敢告诉小塔娜你都干过什么事吗?”

      他用轻蔑又笃定的语气给舒朗下了定论:“你不敢,就像你当初不敢把我找上门的事告诉你的拉尔莎妈妈。哦,宝贝儿,这一点你就不像我了,我可没你这么虚伪,还总是自欺自人。”

      “说完了?”
      舒朗承认他被米哈伊尔戳到了痛处,但他没有生气。对待将死之人,他有足够的忍耐度。

      “说完了,你要杀了我吗?你还没有亲手杀过人吧?只是按下□□可不算杀人,血没有流到你的手里,你就永远感受不到亲自结束一条生命的快.感。”
      米哈伊尔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微弱,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很流畅,带着他一贯的癫狂。

      “我嫌脏。”舒朗冷冷说道,但还是从地上捡起了米哈伊尔丢过来的枪,面无表情地瞄准他的脸,扣下了扳机。

      今夜的莫斯科一共发生了三十七起意外爆炸案。枡山宪三和琴酒坐在窗口,看着外面或远或近的烟色迸发,心里转着不同的情绪。

      天微曦的时刻,他们的新同事可雅带着一身硝烟和灰尘的味道再次敲响了他们房间的门。

      “你们的任务就是那一批军火吧,我已经安排好人手把那些东西送去日本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可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面无表情地催促,“留得越久变数越多,不想被克格勃查到头上就赶紧离开莫斯科。”

      舒朗·克拉斯诺达尔,19岁时拿到了可雅白兰地的代号。离开令他躁郁又怀念的国家,从一个泥沼地,跳进了另一个更深更黑的泥沼里。

      好在他从没有一刻感觉过后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番外 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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