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落叶生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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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剿灭组织的行动收尾落幕以后，整个日本仿佛一下子风朗气清，单单东京的犯罪率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退。
之所以说肉眼可见，是因为警视厅去年的年终总结，要比前几年的在厚度上缩水了起码三分之二。
诸伏景光如愿以偿，成功申请下来了连休，和舒朗——诸伏舒朗，一起踏上了出门踏青郊游的愉快行程。从能登经过福井，取道名古屋，然后再返回东京。他们开着舒朗特意买的房车，高高兴兴地准备趁着好时节游览一遍日本的乡村美景。
舒朗早在两个月以前就提交了出行申请，好在跟他一起出门的还有一个诸伏景光，有监护人在，这个出行申请办下来并不算太麻烦。
说起来这个，舒朗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警察厅给他登记了一份全新的身份信息，在录入籍贯姓名的时候，舒朗坚持要求把本籍地址登记成跟诸伏景光一样的。日本实行“户口随人走”的制度，以家庭为单位标明每个人的身份信息。本籍地址可以通过提出申请更改，只要居民喜欢，无论是富士山顶还是明治神宫都可以变成户籍地。
舒朗对神明和皇权都没有什么兴趣，他有兴趣的只是诸伏景光。因此他不仅要求把本籍地址改成诸伏家，甚至得寸进尺地要求进入诸伏景光的家庭户口。诸伏景光笑话他好久，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愿，把自己和舒朗放到了一个家庭户口上，还偷偷找了户籍科的同事，做了一点不太合规的事情。
诸伏舒朗其人，在诸伏家的家庭户口册上登记的与户主关系，是夫妻。
反正户口本也不会给别人看，需要的时候只要解释说打印出错就好了。至于订正，他和舒朗都不提，户籍科也没有必要主动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于是舒朗不仅目的达成，还被诸伏景光送上了额外的惊喜。对此他非常满意，甚至十分不要脸地对着降谷零好一番炫耀。其实他也想对诸伏高明炫耀，但又想到这人以后就是自己名义上和实际上的兄长，只得遗憾地收了心思。
他们这一圈玩得挺尽兴，买了不少特色手信带回东京。回家前诸伏景光想到他们出门有些日子了，家里肯定得补充一些日常用品。于是舒朗把车停到了附近商场的停车场里，两个人一边准备下车，一边商量着一会都要买点什么东西。
“有点不对劲。”
诸伏景光皱眉，他把手放在车门上，却没有开门下车，而是凑近车窗，蓝眼睛微微眯起来，警惕地观察。
舒朗闻言也扫视四周，确实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停车场的一些角落里站着看上去无比正常的人，有的靠在车门口聊天，有的似乎是暂时在车里休息，有的像是在找合适的停车位，开车慢悠悠晃过去。
“那辆车刚才路过了一个空车位，我看过了，那个位置很不错，但是他完全没打算停，你看——”
诸伏景光指了一下，舒朗侧身为他挡住，用余光看向诸伏景光指出来的那辆车。
“他准备转回来了。”舒朗冷笑了一声，“东京什么时候混进来这么多……雇佣兵？”
“认识？”
诸伏景光有点惊讶。舒朗从良挺久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关注其他人的性格，能让他在这个时候一眼认出来的家伙，估计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看他们手背。”
舒朗低声说。诸伏景光按照他的说法重点关注，发现这几个怀疑对象的右手手背上都有着一个子弹样式的纹身。
“GUN？”诸伏景光也意识到严重性，立刻摸出手机，“我跟Zero说一声。”
这个以GUN为代号的雇佣兵组织是国际上一个专门干脏活的邪;教集团。这个“干脏活”的含义并不是熟知的清道夫工作，而是更名义上一些的，对某些事负责背锅的意思。
他们会在接到生意以后直接招募一批人，在这些人的手背上纹上子弹的标志，进行自杀式的袭击，然后以“GUN”的名义宣布对此事负责，隐瞒真正的幕后主顾。
“你确实得跟降谷零说一声。”舒朗那些手机给诸伏景光看他刚刚搜索出来的东西，“候选人的演讲选在这家商场的户外广场。”
诸伏景光沉痛地叹气，接上蓝牙耳机迅速打通了降谷零的电话。
舒朗没什么想法，反正他和诸伏景光的春游已经结束了，没耽误也没影响。不过这件事诸伏景光肯定要管，他也只能帮他。
视线范围内能注意到的就有三四人，这是个能容纳八百辆车的停车场，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二三十人混在这里。
“公安和便衣警察已经赶往现场。”
降谷零的声音从耳机里漏出来，他语气有点沉，语速也有点快，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
“你在的话就太好了，我需要你的帮助Hiro，还有那家伙也在吧，让他也干点活。”
降谷零毫不客气地安排起来。
舒朗被安排进入商场里拆弹。
降谷零说他接到线人的情报，商场里被人安放了炸弹。爆处组的成员还在赶来的路上，而即使他们人到了，一大批荷枪实弹装备的警察也会引起袭击人的警惕。舒朗一个人潜进去不仅目标小，还可以在商场内给警方打配合。
配合他的人当然是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留在了停车场，拿着手机假装聊天，不动声色地慢慢走过整个停车场，把他发现的可疑人员直接通过摄像头发给降谷零，让让那边的技术人员一一核查身份。
外面的情况舒朗不太了解，但他相信诸伏景光的能力，也算是相信降谷零那家伙，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他自己这边更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舒朗进到商场里面，按照降谷零的说法在顶楼的应急通道里找到了给他提供情报的“线人”。
“舒朗哥？”
“舒朗先生！”
男孩和女孩的声音叠在一起，舒朗扫过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两个人脸上相似的意外和惊喜，面无表情地点头。
“是我，炸弹在哪？”
“这个人知道。”
已经变回原本样子的名侦探立刻回答，习惯性伸手想要推一下眼镜，摸到一片空气后又讪讪放下手。
应急通道的防火门后面有一个被人用外套紧紧绑住的女人，此时正咬牙切齿地盯着毛利兰。
毛利兰也对那个女人怒目以对。她身后挡着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女孩，穿了一身可爱的蛋糕裙，一手抱着一只泰迪熊，另一只手被毛利兰握在手里。小女孩低着头，乖巧地靠在毛利兰身边。
“我和兰发现这个女人不太对劲，本来以为她是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或者绑架犯，没想到在她身上搜出了这个。”
工藤新一简短地说明自己发现的经过，把一个遥控器交给舒朗，皱着眉说道：“兰跟踪她到女厕所，趁机把她制服了带到这里。”
“小栀子一直被这个女人带在身边，她知道炸弹都被装在哪里。”毛利兰低头对身边的小女孩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栀子可以告诉这个叔叔吗？”
“我记得。”
小女孩冷静地点头，仰起头盯着舒朗，不知道思考了什么，才慢慢开口补充道：“我可以带你去，我记得走过的路。”
被捆在一旁的女人立刻不安分地挣动起来，可惜毛利兰绑得很结实，还把她的嘴巴用包着手帕的卫生纸塞住了，能制造的动静并不算太大。
舒朗看了眼那女人，又看了眼冷静得过分的小女孩，蹲下直视小姑娘的眼睛，语气平淡地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是妈妈。”
小姑娘看了眼被绑在一边的女人，点点头回答。
舒朗盯着她继续问道：“你叫栀子？”
“嗯……早川栀子。”
早川栀子咬住嘴唇，看上去回答这个问题要比承认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更艰难。
“舒朗先生？”
毛利兰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小声询问到。倒是工藤新一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观察起来。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早川栀子。”
舒朗对着早川栀子伸出一只手，早川栀子犹豫了一下，松开毛利兰的手拉住他的。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舒朗对着工藤新一说到。
“舒朗哥，我也会一些简单的拆弹，我跟你一起！”
工藤新一觉得这种情况，两个人肯定要比一个人更快一些。
“不用，你和毛利兰一起，别让她自己看着这个女人。”舒朗低头看着早川栀子说道，“楼里说不定还有他们的同伙。”
工藤新一一愣，迅速反应过来，面色严肃地点头。
“商场里没有其他人了。”
等舒朗被早川栀子带着找到第一个炸弹，并且已经开始上手拆除之后，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小女孩突然说到。
“你不就是吗。”
舒朗头也不抬，剪断两根电线，把电路板抬起来，用镊子去勾下面的线团。
“……我不是。”
早川栀子紧紧抱着自己的泰迪熊，摇头否认。
“那就不是。”
舒朗随口答道，以一种早川栀子完全看不明白的粗暴手法把整个炸弹拆成一堆看不出作用和原型的零部件。
他身上还穿着跟诸伏景光出去玩儿的那一身休闲装，脸上的胶框眼镜把他的冷脸都衬得年轻了两岁。
早川栀子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个警察，倒像是个平日里在实验室里摆弄器材的研究员。
“你是警察吗？”
在拆到第二个炸弹的时候早川栀子好奇地问道。她虽然否认自己是同犯，但是却完全没打算掩盖自己的异常，不仅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能跃跃欲试地反问舒朗。
舒朗对她的态度也不算警惕，之前拆除的炸弹被他放在了从路过的服装店那要来的袋子里，现在那个袋子就被早川栀子拎着。
“算是吧。”
舒朗的回答听起来有点敷衍。不过他现在确实在警视厅公安部的特殊协理人名单上，也能算是警视厅的特聘人员。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拆到第三个炸弹的时候早川栀子又问他。舒朗有点不耐烦，他没回答，早川栀子也没追问，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
他们已经从顶层下到了四层，这个炸弹装在四层的逃生通道，不难想象其用心险恶。一旦其他炸弹爆炸，或者外面的活动发生了骚乱，在应急通道撤离的人群就会被这个炸弹夺去生还的希望。
“还有几个？”
舒朗把拆下来的炸弹扔进纸袋里，把袋子从早川栀子手里接过来。并不是怕她做什么，而是现在的重量对小孩子来说已经有点难以负担了。
“四个。”
早川栀子收起大拇指，把手举到舒朗面前。
舒朗点头表示知道。他越是寡言，早川栀子越是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在去往下一个炸弹所在地的路上，早川栀子拉着舒朗的手突然抬头问道：“我可以跟那个姐姐一样叫你舒朗先生吗？”
“随你。”
明明对她很冷淡，但是早川栀子问出的每一个问题，舒朗都给了她回应。这让早川栀子愈发大胆起来。
“我不知道妈妈从哪里认识那些人的，但是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拉着舒朗的手边走边说，“昨天她突然给我买了新裙子，送给我漂亮项链还有小熊。”
“其实我不太喜欢，我喜欢小兔子。”早川栀子以一副故作老成的口吻说道，“但是妈妈很久没送我礼物了，我还是跟她说很喜欢。”
“不喜欢就告诉她。”
说这话的时候，舒朗正在拆第四个炸弹，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不告诉她的话，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不喜欢小熊。”
“大人不应该比孩子更聪明吗？”早川栀子狡猾地反问，“妈妈总会跟我说我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个，不懂那个。既然大人比我明白更多，为什么她不明白我不喜欢她送我的礼物呢？”
“大人里也会有笨蛋。”
舒朗给出否定的回答。
第五个炸弹被装在儿童活动中心的大滑梯下面。舒朗坐在滑梯旁边，用身体挡着手上的动作。早川栀子坐在他旁边，在工作人员看过来的时候露出甜甜的笑容。两人像一对和谐相处的父女，玩累了坐在地上休息闲聊。
“妈妈说让这个人当上总统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福利降低，私有财产被侵占什么的。”
早川栀子回忆她妈妈在她面前疯疯癫癫说得那些话，摆弄着小熊的手脚自娱自乐。
“我不了解这些。”
舒朗干脆承认自己对政治缺乏兴趣。
“如果我的小零食变少了，我也会不开心的。如果是被其他人拿走了，大概也会生气吧。”早川栀子试着自己思考，“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从超市里买，如果我像岚太那样力气大，我也可以去抢别人的，如果我像电视里演得一样有枪，我还可以去抢银行。”
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里透着最单纯的残忍。舒朗这次过了一会才回答她：“你的老师没有交给你社会道德吗？”
“有教过。”早川栀子点头，又理所应当地反驳，“可是之所以会有法律规定不可以做坏事，就是因为有人做坏事吧。老师说不可以欺负别人，也是因为有人被欺负了才会说的，就算教过了大家也不会去做。”
“确实会有人像你这样想。”
自己的想法被大人肯定，早川栀子高兴地露出笑容，举起自己的小熊小小地欢呼一声。
第五个炸弹也被舒朗拆下来扔进了纸袋里。早川栀子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裙子，蹦跳着跑过去拉住舒朗的手，抓着他往下一个地点走过去。
舒朗低头看着小姑娘头顶的蝴蝶结发夹，灰眼睛里带着点回忆一般的东西。突然主动开口问道：“对你来说，是得到更多零食开心，还是从别人那里抢到东西更开心。”
“都还好？”早川栀子歪头思考了一会，“有更多零食我会开心，但是我吃不了太多，给我了我也吃不完。抢到东西的时候应该会有点开心，但是如果对方哭了或者告诉老师就会很麻烦，会被批评，东西也会被要求还回去。”
“没想过办法不让对方告诉老师吗？‘如果你告诉老师我就在揍你一顿’之类的？”
“可是我做不到呀。我可能会说，‘你敢告诉老师我就跟你喜欢的女孩子说你是告状精’吧？”
“也是个办法。”
就在他们有关抢夺他人东西并且如何解决后患的讨论中，第六个炸弹的所在地也到了。早川栀子告诉舒朗这个炸弹被放在总服务台的休息间里，舒朗观察了一下，低头看着早川栀子，轻轻在她后背推了一下。
“去跟那个姐姐说会儿话，等我出来。”
早川栀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抱着小熊跑到服务台，踮着脚趴在台子边上，稚声稚气地询问起儿童乐园那边的活动来。
有了早川栀子帮忙引走柜员的注意，舒朗轻而易举进入休息室，反锁上门，找到了早川栀子说得那个炸弹。
等舒朗拎着拆除完成的炸弹从休息室里无声无息地走出来，早川栀子已经跟服务台的柜员玩到了一起，两个人用绑蛋糕盒子的丝带玩着翻花绳，早川栀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把柜员小姐逗得抿着嘴唇止不住地笑。
“走了。”
“谢谢姐姐陪我玩，我爸爸来接我啦。”
早川栀子甜甜地道谢，柜员小姐连忙摆手，恢复到专业的温婉笑容，冲两个人点头，又想起来了自己手上的丝带，解开后在早川栀子的手上缠了两圈，打了一个漂亮又标准的蝴蝶结。
“好玩吗？”
舒朗问这个小小年纪就过于聪明的小姑娘。
“翻花绳很无聊啦，姐姐玩得还没我熟练呢。”早川栀子摇摇头，又补充到，“不过姐姐人很好，给我小饼干吃，笑起来也很好看，我喜欢她。”
“这样啊。”
总服务台的斜后方就是商场的出口，出口旁边是电梯和洗手间。舒朗往出口看了一眼，主动拉着早川栀子走到了洗手间尽头的物品储藏室里。
“不去找最后一个炸弹吗？”
早川栀子看他关上门，在一片黑暗的狭小空间里问道。
“已经找到了。”
舒朗打开储藏室的灯，早川栀子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却被舒朗趁机拿走了手里一直抱着的泰迪熊。
“你一直抱着这个熊。”舒朗颠了颠手里重量和手感明显不对的泰迪熊，“你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我知道。”
早川栀子沉默了片刻点头。
她拽下蛋糕裙层叠在脖子上蕾丝边领口，给舒朗看她脖子上项圈样式的发讯器。
“妈妈给我戴上这个东西的时候说，小熊离开我超过五米就会爆炸。”
小女孩的镇定和冷静在这一刻消失了，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裙子，眼泪慢慢充满眼眶，一颗颗掉下来。
她站在原地抽泣，慢慢变成呜咽，最后变成了号啕大哭。仰着头任由眼泪鼻涕淌下来，边哭边说：“我是坏孩子是吗？”
“所以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想让我死在这里。”
“别哭了。”
舒朗皱着眉用衣袖给她擦了下脸，又重复了一遍：“别哭了。”
早川栀子把哭声憋回去，忍得很艰难，还打了个嗝。
“为什么不在顶楼把熊扔了？”
舒朗在她面前坐下，捏着她脖子上的项圈观察下手的位置。
“在顶楼的时候就算把熊扔了，也炸不到你自己，不想死的话也可以随便把熊送给别人，自己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算被波及受伤，大概率也死不了。”
舒朗用他一贯平淡的语气跟早川栀子说：“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个熊。”
早川栀子一时之间想不出理由。
她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想到舒朗说得这些办法。但是她又无法否认，当时在儿童乐园的时候，她确实有想过把小熊留在滑梯下面，自己跑掉。
儿童乐园当时正在举办亲子活动，她看见一个爸爸笨拙地背着自家胖小子在圈里钻来钻去。她被爸爸抛弃了，这个之前还在把冰淇淋扔到地上的胖小子却可以被自己的爸爸背起来一起玩游戏。
可是临走之前她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小熊没有松手。
“一直抱着其实是对的。”舒朗突然跟她说，“如果这个熊离开你，熊会不会爆炸我不清楚，但是你脖子上这个一定会炸。”
舒朗给出冷酷直白的问题：“你妈妈被人欺骗了，或者她想你死在这里，你愿意相信哪一个说法？”
早川栀子刚才忍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流。
“我不想死。”
她努力忍着眼泪小声说。
“那就努力别死。”
舒朗抬手重新给她擦了擦眼泪，用螺丝刀撬开项圈的外壳，小剪子拨弄着观察里面的构造。
“我是个坏孩子是吗？”
早川栀子向舒朗问道。
“你自己是怎么认为？”
舒朗不回答她的提问，反而把问题推了回去。
“或者说你想做个坏孩子吗？”
他也没等早川栀子的回答，语调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不喜欢自己？”
“如果不喜欢自己，那你是不是坏孩子有什么区别？”
早川栀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抬着头方便舒朗处理她脖子上的东西，一言不发地听着舒朗的话。
“你自己不是有思考的能力吗？既然如此，那就自己去想，你想做个坏孩子吗。”
舒朗难得跟一个人说这么多话，甚至能够称得上推心置腹的交谈。他只是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像他，也像乌尔塔娜。或许缺陷的家庭里就容易出现这样的孩子，带着一点冷血，又做不到完全狠下心，一边自我厌弃，一边摇着头哭喊想要得到的爱。
“好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舒朗突然说到。那个要命的项圈被他从早川栀子的脖子上拿了下来，跟那一袋子拆下□□的炸弹一起放在纸袋里。
泰迪熊里面其实的东西并不是炸弹，而是一个总控制器，跟工藤新一从那个女人身上找到的应该是一样的。
“我不会死了吗？”
早川栀子接过因为没了东西而塌下去一块的泰迪熊，小心翼翼地靠近舒朗坐下，试探着问道。
“谁知道，说不定出去就会被人打死了。”
舒朗不耐烦道。
那点相似所生出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他还在等着外面的诸伏景光联系他。即使再相信对方的能力，该担心他还是会担心。
“门口有他们的人。”早川栀子抱着膝盖轻声说，“我听他们跟妈妈说过，会有人在门口把守。”
“所以妈妈被骗了对不对，如果她知道我脖子上的才是炸弹，就不会一直带着我，而是让我自己走，她找地方躲起来。”
“可能吧。”
舒朗对真相如何不感兴趣，门口有人把守这件事他刚才也发现了。这也是他会领着早川栀子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原因，他怀疑门口的人除了把守以外，还负责让早川栀子和她妈妈一直待在商场里不能出去。
如果让门口的人看见是他这个陌生的男人带着早川栀子，肯定会打草惊蛇。
他这么想着，按照之前约定好的，给诸伏景光和工藤新一都发了邮件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
诸伏景光的邮件回复得很快，停车场里的人已经被偷偷摸进来的便衣迅速清理。诸伏景光提供的视频直接帮他们标记锁定了每一个有嫌疑的人，消无声息中就压下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爆处组的专业人员全副武装冲到舒朗和早川栀子藏身的这个小小储物间。
舒朗把装在纸袋里的炸弹扔进防爆箱。转头跟早川栀子说道：“你可以走了。”
“你不抓我吗？”
早川栀子坐在原地没有动。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同伙吗？”
“有同伙？”
匆匆赶来的诸伏景光只听见了一个关键词，疑惑问道。
“没有。”
舒朗摇摇头，以眼神向诸伏景光示意回去再说。
诸伏景光收到暗示，笑了笑，走到舒朗面前打量他：“没事吧？”
“没事。”舒朗继续摇头，想了想也笑了，跟诸伏景光说，“试着学了一下你，想去哄一下小孩子，结果失败了。”
“没关系，还会有机会的。”
少年侦探团的小成员们现在还会时不时来店里玩，舒朗有大把的机会练习怎么哄小朋友开心。
“走吧。”
确认那些炸弹被妥善处理，舒朗走到诸伏景光身边。
“嗯，我去跟Zero说一声。”
诸伏景光点点头，看现场并不是很需要他的样子，准备跟舒朗一起离开。
“等…等等！”
刚才一直坐在地上的早川栀子突然冲了出来，她试图去抓舒朗的手，却因为已经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抓到。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早川栀子哭着冲舒朗喊到。
舒朗回头看她，露出个可称温柔的浅淡笑容：“诸伏舒朗。”
“这是我的名字。”
“诸伏警官，感谢信送到警视厅了哦。”
事情过去一周后，诸伏景光突然在下班回家的时候拿回来了一封手写的感谢信。
信封上清楚的写明了“诸伏警官收”，于是警视厅的收发室在检查没有问题以后便把信件送到了诸伏景光的柜子里。
诸伏景光拆开看过之后才知道感谢的对象并不是他这个诸伏，而是家里面另一个“诸伏”。
“感谢信？”
舒朗疑惑地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遍。
“开心吗？”
诸伏景光在背后搂住他，靠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把这封信看完，笑眯眯地问到。
“唔……有点吧。”
舒朗笑了笑，把信纸叠好重新装回信封里。
“因为拯救了迷途的小朋友而开心？”
诸伏景光用信里小朋友的描述揶揄他。
“不。”舒朗否认道，“她的选择是自己做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开心是因为……”
感谢诸伏警官。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落叶生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