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volution--革命前奏》扑克牌老A

40、EP 40

　　一夜肆虐的狂风，直到清晨时分才渐渐平息。当科考队员们整装待发，准备向最后一个勘测地点行进时，意外地发现连天空中的乌云似乎也被吹散了几分，竟隐隐透出些亮色。

　　“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张龙望着头顶的异象，不由向身旁的艾虎感叹道，“我出来考察过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到阳光呢！”

　　“真的？！那我的运气岂不是太好了。第一次出来就能看到阳光！”艾虎兴奋地大叫着。

　　“哪有什么阳光？！”丁兆惠冷冷斥道，“那种东西，是只有水晶城里住在F20层以上的官老爷们才能看到的，咱们哪有那个资格？”

　　一贯挑衅的语气，听得几名来自太空城的科考队员不禁皱起了眉，正要出言反驳，却被展昭一句温和却不容质疑的命令打住了：“大家各就各位，三分钟后准备出发。”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湮没在紧张投入的气氛中，队员们再无暇理会那罕见的“阳光”，匆匆登上了已经启动的科考专用陆行车。展昭逐辆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最后登上领队车，坐在驾驶位上启动了自动导航装置。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庞大笨重的车身终于开始缓缓移动，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喘息着慢慢爬行。

　　由于能见度太低，陆行车很少采用手动驾驶，通常都是在自动导航状态下运行。因此，车辆行驶期间，也成了队员们难得的休息放松的机会。展昭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一切运转正常后，才轻轻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和白玉堂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今天的天气的确很奇怪，不过倒是成全了我们。一会儿大家在野外工作的时候，也不会太辛苦。你说，要是用“风和日丽”这个词来形容，会不会太过分？”

　　调侃揶揄的语气并没有换来对方的轻松，白玉堂依旧紧抿薄唇，透过只有巴掌大小的舷窗出神地望着外面。展昭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便识趣地不再讲话，只偷偷望着他如刀刻般轮廓分明的侧脸，眼中满是怜惜和担忧。

　　昨夜两人同躺在一张床上，却谁都没有入睡，也不曾再多说半句。紧张不安的心情，反倒令白玉堂异常沉默，对于不擅言辞的展昭来说，想劝解也无从下手，生怕再勾起他噩梦般的回忆。静寂的黑暗中，莫明的情绪就像藤蔓一样，悄悄蔓延到展昭的心头。而其复杂的程度，恐怕连埃博星上最快的计算机都无法分析出最终的结果。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是这世界上最难解的谜题！

　　初遇时的温暖，再见时的好奇，了解时的赞许，相熟后的钦佩，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仿佛编织成一张密实的大网，将他牢牢套在中央。即使谜一样的身份被彻底揭穿，即使久藏的秘密被毫无保留的坦露，却仍然挡不住展昭想去探根究底、渴望深入认识白玉堂的那颗心。就好像磁铁的南北两极，明明有着那么大的差异，却总是不愿放过任何相互接近的机会。或许赵钰说的很对，他真的是被迷住了，对这样一个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迷恋得不可自拔！于是，不在意白玉堂的推诿搪塞，不理会白玉堂的冷嘲热讽，不恼恨白玉堂的疾言厉色，就这样一步步沉沦到无法回头。回想起来，展昭自己都无法相信，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曾经做过多少连做梦都没想过的荒唐事，而自己的情绪，也再无法回到过去心止如水的境界，只能随着白玉堂掀起的波浪浮浮沉沉。

　　想着，展昭不禁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信誓旦旦的那句话，虽然说得很痛快，可是真正实践起来，还是颇有难度。让一个不知心在哪里的“花花公子”，来追他这个动心动到街知巷闻程度的“小学究”？这次可真是挖坑把自己埋进去了！唯一的机会，恐怕就是要在这个心高气傲的五当家面前显露一手，令他刮目相看，甚至要让他相形见绌，这才能牢牢抓住那只耗子的心，让他乖乖成为猫爪子下面的俘虏。

　　一下剧烈的颠簸打断了展昭的遐想，目光习惯性地向仪表盘扫了一眼，便立刻被离子探测仪画下的奇怪频谱图吸引了过去。除了几个惯常显示的谱峰之外，在235Kev的刻度上，一个小小的谱峰正在渐渐跃起，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增长着。

　　“快来看！”展昭激动地一把将白玉堂拽到屏幕前，“看到了吗？235Kev的谱峰！”看着对方一脸茫然的表情，展昭方才醒悟他并不懂这些专业知识，忙解释道：“235Kev是西格玛26号元素的特征伽马射线的能量值，它出现，就代表附近可能有西格玛26号元素的矿藏！”

　　没有想像中的惊喜，听完展昭的解释，白玉堂的面色更加凝重，还隐隐带上了一层担忧：“小猫，这会不会太巧了？以前你们勘察过这片区域吗？有没有收获？”

　　知道白玉堂心中所想，展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次确定的几个区域，都是我们以前没有来过的。其实你大可以放心的。这些地点，都是我和同事们用那张详细的地图再次进行模拟计算的结果，绝对是埃博星上最有可能储藏西格玛26号元素的地方。说实话，如果这次真的一无所获，我都不知道再怎么确定下一步的考察目标了。”

　　白玉堂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继续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展昭一边从计算机中调出地图，一边答道：“找出附近海拔高度最低的地方，然后人工采集样品标本拿回去分析。”说话间，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定位的指针，在计算程序的引导下，快速扫过显示的区域，搜索、放大，最后锁定在西南的某个方位。展昭快速将已确定的坐标通过通讯器传达给后面的车队，再将自动导航系统的目的地设定好，在白玉堂的注视下，套上防护服，又特意将手中的氧气装备举到他面前示意了一下，这才慢慢移动到车门前，一边检查装备，一边等待到达目的地。

　　当考察队一行人各自打开车门的时候，都不禁为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展昭没有想到，计算机自动搜索的结果，会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采矿的工地。远远看去，这片工地已经有大半被沙尘所掩盖，看样子，应该是隶属于埃博星内战前的某个国家的。十几辆形状怪异的大型自动挖掘机杂乱分布在四周，一派萧索凄凉的景象。

　　“哇，那是什么东西啊？看着怎么又像蜘蛛，又像章鱼的？”艾虎毕竟年轻，看到那些挖掘机便不自觉问了出来。

　　“那是一百年前的一种挖掘设备。”虽然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可通过内部通讯装置，还是能听出王朝正在微笑着解答这个小师弟的问题，“每台上面都有八条机械手臂，全电脑控制，既可以做支撑，也可以用来挖掘，随时能转换位置，据说相当灵活。头儿，看这些机器好像还能用，不如咱们拉回去，修修以后继续用算了。”

　　耳机中传来一阵笑声。知道这里可能会有西格玛26号元素，大家的心情都特别兴奋，连带着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令人愉悦起来。

　　“好了，不要说笑了，抓紧时间干活，早点回到地下城才是正经事。”展昭虽然是命令口吻，可语气却格外的轻松。

　　一声令下，众人便马上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中。没有狂风的作祟，便携式探测仪的滴滴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更让人心情舒畅。由于展昭今天没有使用笨重的空气过滤装置，而是给自己套上了氧气制备装置，所以行动也跟着灵活了许多。反倒是白玉堂因为受到过滤装置的影响，动作相对迟缓，时不时还需要展昭停下来等一会儿才能跟上。白玉堂默默随着展昭的身影在工地上穿梭，一双眼睛始终警惕地望着四周，仿佛一只随时可以出击捕捉猎物的豹子，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展昭站起身，看到白玉堂紧张的样子，刚想再劝他两句，忽然听到耳边隐约传来的一阵奇怪声音，紧接着，面前的白玉堂已经脸色大变，双目圆睁，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展昭再定睛看时，也不禁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

　　原来趴伏在四周的挖掘机，正一点点从沙丘中缓缓支起。八条巨大的机械手臂，在吱吱嘎嘎的金属摩擦声中，慢慢屈伸开，紧抓住地面，撑起了中央部位的操作室。一台台巨型机器，仿佛传说中的嗜血怪兽，挥舞着泛着寒光的“武器”向人群冲来。交替落在地面的巨大钢爪，重重锤击着松散的沙土，扬起一阵阵漫天的烟尘，遮蔽了大家的视线。站在地面的人们，也禁不住这天崩地裂般的震颤，纷纷摔倒在尘埃中。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一台陆行车已经被挖掘机的巨臂砸成两截，断口处蹦起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漏出的燃料，引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爆炸声。

　　此时，科考队员们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纷纷四散逃离。钢铁怪兽的袭击开始变得更加凶猛：笨重的陆行车在它们面前宛如孩子的玩具，顷刻间就支离破碎。机械手臂也不断在空中地面挥舞着，将来不及躲开的人们抛向了天空。

　　眼前惨烈的场面，顿时染红了白玉堂的双眼。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激光枪，一边向挖掘机的主控室射击，一边高声命令道：“大家脱下防护服和过滤装置，马上回到离自己最近的陆行车，离开这里！”非常时刻，也顾不得其他，必须轻装上阵才能保证逃离的速度。

　　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惶急的声音：“注意后面！”白玉堂下意识地一低头，巨大的金属手臂堪堪从头顶划过，带过的劲风竟将他掀翻在地。他刚想翻身坐起，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迅速扑了上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压在了身下。防护眼镜被这剧烈的撞击甩了出去，白玉堂勉力张开眼睛向上望去，只见展昭紧闭着双眼，双臂死命箍住他的腰身，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在那个不算宽厚的肩膀后，两条硕大的铁臂正一左一右快速向他们袭来，浓重的暗影将两人重重包围，仿佛死神的利剑，带着嗜血的冷酷，恶狠狠地刺向无辜的人们。

　　“昭……”看着那根本无法躲避的庞然大物，白玉堂终于无奈地闭上眼睛，收拢手臂将展昭紧紧圈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