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源裳歌

1、落凡尘

　　你本是天庭一普通的仙，因触犯天条入了审判庭，可悲的是你失了一段记忆，连为自己辩解都无法达成。
　　你不是第一次进入审判庭，神界多是散仙，很少有将规矩放在心上的，你曾经也想过要老实的遵守规则，可你发现，于神界而言，扭捏作态才是错误的决定。
　　这次的审判却不一样，往常不过是慵懒的审判官敷衍着翻着空白的书，从里面找出规定之类的东西给你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这次却满堂无空座，闲散的仙们空前的集合在一起，白色的袍子在空荡的殿内漂浮着，入眼皆是朦胧。
　　其实你有时候也认为神与魔的差距不过是一个字而已。
　　你没有在意审判官那敷衍的过场，无论围观的人有多少，他依然是那副为一切都不起兴趣的模样，你本不想在意，传音也无法入耳，可你依然被审判官难得卡壳时，全员站起似乎要扑过来撕碎自己的炽热眼神吓了一跳。
　　“…骑他”起初你似乎听见了这一句，又觉得不真实，但随着开口的人越来越多，你确定了，他们都在反复说着这句话。
　　“既如此，这位仙的惩罚，便选去接近真君吧。”
　　真君。你想。这确实是个惩罚。
　　在闲散的神界，有特定称谓需要注意的，都是特殊的。比如散仙，称呼这个名号时，想到的永远都是历来独身，最后却为情爱散尽魂魄的神，哪怕一个行为是散仙的人正巧经过，也不会联想在他身上。
　　比如春神，并不是每一任春神 的名字，而是那违背条约，擅自给人间降下雨水而散尽神力的普通的仙。
　　你不明白为什么违背条约还送命会得到歌颂，但你并没有打算去改变这种看法。
　　真君。在你的印象里，他该是这神界最奇妙的人。
　　并非冷，并非热，而是介于其间的朦胧，花朵打不开他的心，攻击引不过他的眼，他像是这神界独树一帜的空洞。你曾有幸近距离观察他的眼，布满了白色的阴霾，当你以为他是个瞎子时，他却看着你。
　　你不想要回忆起这段记忆，于是你想，他似乎叫沚。你不明白那个字要怎么写，但你明白它怎么念，对于你这类普通的散仙，很少有给自己起名字的家伙，你所知的名字，也不过是真君和这一代的春神。
　　春神是你的朋友，许久之前，你救了差点被黑暗反噬的她，从此以后，你们便是互相问好的朋友。
　　她也在审判庭，不过并没有喊出那个词，而是用眼睛表示对他们话语的肯定。
　　骑他。真君是龙，骑他与摧了他傲骨，迫他缔结主仆契约，亦无多大差别。审判官似乎也知道凭你的实力打不过真龙化身的真君，于是纳了众仙的法力与你结合，并在真君的神石上用你的神力剜下不可攻击的咒语。
　　你有一时间愣神，关于自己是真君的死敌，而真君被要求看守你，别人不放心那种感觉，的愣神。
　　送你去真君那儿的队伍十分压抑，神仙们堆起高高的人墙，从各方八面挡住了你任何有可能的逃跑方向，他们似乎有话想跟你说，但最终都因为不熟而闭上了嘴，只有春神，在几番犹豫之后还是被其他神仙给推上了前，用一种你还不了解的忧郁眼神看着你，最终也只是说了句，他不会伤你的。
　　你当然知道真君不会伤你，他也伤不了你，没有任何神能抗拒神石上镌刻的字符，哪怕要他们自毁神脉，也无法抗拒。你单是疑惑为何春神会露出很了解真君的模样。
　　时间不短，你的脚已经开始产生奇怪的麻感。时间不长，你见到真君时，还没有缓过心态看见不一样的真君。
　　他的住所还是与曾经一样，白茫茫雾蒙蒙一片，脚下铺着圆而硬的石头铸成的小道。他站在小道的尽头，你的对面，门的前面。
　　你不讨厌石头路，甚至还有点喜欢，但你依旧觉得这是最难走的路，身后是数不清的神仙们专注的目光，身前是你不想靠近的人排行第一的真君。
　　但你还是在走，这是你的惩罚，你必须执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真君动了，你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一抹翩飞的衣袖，便短暂失去了作用，一瞬间的黑色斥满了你的眼球，缓过神来，你的脑袋砸在石头上，没有五感的身体听到撞击声产生了一丝颤栗。
　　真君的手掐在你的脖子上，青丝顺着惯性贴在他的脸上，落在你的身上。你清楚的看见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与几乎凝为实质的凌厉气息，他似乎只要有这个想法，就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也只是似乎。
　　你清楚地感觉到脖子上的手伴随力道的加重，颤抖的感觉也逐渐增加，他的额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汗珠，滑过眼角，落在你的身上。仿佛是泪水的涌流让你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无法伤你，不能对你运用神力，连肉身的抗拒也显得微不足道，但你并没有选择用自己的神力来压制他，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掀翻。
　　皮肤裂开的血液滴落在石头上，随后再往下攀去，假如你未失了记忆，或许会有所心悸，于他的挣扎，反抗，凌乱的发丝与凸出血管的皮肤，还有那张脸。
　　可惜你只能感受到其他入过凡尘的神仙们的神力造成的一丝恐惧。
　　你必须让他放弃反抗，龙的傲骨不允许他低头，或许最后能造成鱼死网破的结局，但你并不想就这么死去。你将冰凉的指尖贴上他冰凉的肌肤，尾骨往上的脊椎，指尖用力似乎要陷进肉里掐住他的骨头。这是无声的威胁，你相信他能懂。
　　你对龙的认知太多浅薄，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前提是要让他失去所有力气，以及在你的实力压制下彻底散去反抗的心，在你的威胁下，真君的手握住了你的手腕，似乎要将它捏断，你想，等他知道他做不到，会安分下来的。
　　你的想法落空了，他运转神力，不顾自己那几乎被撕碎的痛楚将你和他包裹起来，蔓开银白色的光束。
　　你知道这是什么，神仙转生的法术，你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下堕，失重的感觉让你运转起神力。
　　于是你发现，其他神仙给你的神力不仅没有让你反抗成功，还让你的投胎更加迅速。
　　“春神…”
　　你听见真君在念这个名字，条件反射看向春神，那是怅然，放弃，与期待的各种感情混在一起的模样，还有一些你看不透。恍惚间你想起春神对真君那不寻常的了解，于是你笃定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平常，为了表示膈应与反抗，你挣开了他的手，反抱住了真君。
　　你并没有听见在你的动作后，神界爆发出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