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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黑色优雅 ...

  •   “各位尊贵的先生们,首先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无论如何,这次都不会落在华人和墨西哥人手里。”

      “我很感谢克里斯·乔先生送给我的礼物,我非常喜欢。当然,我也为各位准备了一曲《重归苏莲托》……”

      曼陀铃与手风琴重复着永恒的旋律,意大利男人独特的美声唱法勾起了阵阵心绪。

      直到马西莫远远地瞧见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女孩,不合群的狼狈模样令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了?不和她们说说话?”

      听到他说出了为数不多的话语,比起刚刚满腔意大利口音的同龄女士们来说,姝姝感觉很亲切,也不知道究竟该哭还是笑。

      “先生,我还是更愿意跟您待在一块。”

      意识到了自己突然闯入的不合时间,她眉头一蹙,试探性地问道:“您有事情要忙吗?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这样年轻有为的教父身边从不缺少女人,总是以优雅的姿态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游走,他的涉猎很广,很多喜好都与自己相似,能同她从文艺复兴谈到印象派。

      有些事情也被确定了,他是原著里那个罪大恶极,丧心病狂的反派恶人。姝姝的思绪停滞了,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

      但书里写的是真的吗?看来可信度不高啊……

      见姝姝的脸上挂起一抹疑惑的表情,马西莫的眸色迅速黯淡下去,她又在想些什么?

      灼热的视线对视上她,却很快被她躲避开了,“没有,你可以待在这。”

      在姝姝视野的留白处,一只大型犬藏在他的身影下,背后还站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心底诞生的好奇在查尔斯探过头后消失殆尽了。

      “好可爱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而查尔斯警惕性地往男人身后躲了躲。

      思索一番,姝姝才冒出几个字眼,“先生,他是?”

      “我弟弟的孩子。”

      “过去吧,查尔斯。”

      “他的眼睛很好看,和您的好像。”都是熟悉的琥珀色,不过小孩子的眼睛倒是一种未经污染的澄澈。

      他捕捉了关键词,偏见地认为她在夸自己的眼睛很好看。

      肉眼可见的,马西莫的心情很好。熟悉的音符在黑白色的琴键之间舞动跳跃,流转缠绵。

      “巴赫的?”

      姝姝的话刚问出口,他便接上了一句。

      “十二平均律。”

      他的背影很温和,很平静。

      无声的黑色之中透出迷人的优雅。

      她想起去爱尔兰岛的那趟旅行,薰衣草开满了童话般的秘密森林,古老的凯尔特民谣这样唱到:它们如此令人陶醉,一旦你走近她,香气会令你入睡。

      男人的神情很慵懒,以至于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斥着微醺的醉意。

      “想学钢琴吗,查尔斯?”他边说,边俯身拉近俩人的距离。

      “还记得你的祖母吗?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她喜欢巴赫和莫扎特的古典音乐,总能牵着我的手弹奏一下午的钢琴曲。”

      “我还记得她的卡诺里卷,味道很好。”

      他想到了西西里岛上温暖的余晖,柑橘味的海风和宝石红的葡萄酒,淡淡的咸腥萦绕在鼻端,一切沉浸在淳朴的面包香与悠扬的夜曲中。

      一家人在西西里岛共同度过愉快的夏日,黛西穿着她心爱的碎花裙和安德烈在花园里穿梭玩闹,老教父和阿莱西奥坐在一块下棋,系着围裙的老夫人正在准备晚餐。

      “查尔斯,等到你的下一次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听你母亲说,你很喜欢小动物。”

      查尔斯是他弟弟的孩子,在满月的受洗礼后,也就成了他的教子。教堂的白鸽掠过天空,婴儿的啼哭与牧师的祷告碎片化地浮现在脑海中。

      “查尔斯,喜欢猫吗?”

      姝姝盯着他看了将近半分钟,嘴角抽了抽,仿佛看到一个错觉,温和的笑容与盛满谎言的眼睛 。这俩种极端性质的对立物居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查尔斯睁着眼睛没有回答,笑着递给姝姝一只奶油卷,又将碎了的奶油卷撒给他养的狗狗。

      查尔斯蹲下来,抚摸着它。

      然而很快,他用手轻轻地拽了拽马西莫的衣角,踮起脚,凑在他的耳边,天真无邪的言语令他一怔。

      “狗狗它睡着了,它睡着了——”

      马西莫的视线挪移,冰凉的地板上躺着安静的大型犬,双眼僵硬地睁着。

      “扔了。”

      “把它扔了!”

      姝姝被他的话吓到了,面露几分错愕。

      他愈发强烈地想触碰,却伸回了手。他记得很清楚,在拉斯维加斯,那次意外的肢体触碰给她带来的印象并不好。恳切的颤音在耳边萦绕,“对不起,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他开始重复着,似乎意外破解了魔咒,却进入了一个更残忍的循环。

      曾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度过每一天,可笑地认为只要除去家族的对手,吞并剩下的余党,历史就不会再次重演,但那群老东西从没给过他机会。

      酒杯的玻璃碎了一地,台上的演唱声骤然停止,暗沉的色调伴随呼喊声慢慢晕开。

      “阿莱西奥先生——”

      她偏过头,看着表情冷淡的男人出了声:“……马西莫先生?”

      “别过去,他们会处理好的。”

      他的话带着安抚的语气,看向她的眼神很平静。

      “他不是您的叔叔吗?”

      “他不是。”他轻轻否定着,再次牵起查尔斯的双手,一次次触碰着黑白色的琴键,平缓的气息呼在查尔斯的耳后。

      他亲爱的叔叔始终以上帝之名,施撒旦之行,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遭人唾弃咒骂的养子。

      “阿莱西奥先生!快找医生来,阿莱西奥先生晕倒了!”他的心脏病有家族遗传史,黛西就是这么绝望地死在病床上。

      不过,这老东西确实该退休,好好养老。

      似乎还没等姝姝出声,他就先拒绝了她的请求,“小姐,听话。”又是一个命令式的简单句。

      马西莫安静地看着查尔斯,这孩子长得很像他父亲。他握住了查尔斯的手,死一般的沉寂持续了很长时间,“查尔斯,下一次我再来看你。”

      “我喜欢猫,也很喜欢您送的奶油卷。”孩子的笑容很灿烂,话语很真诚。

      他亲吻着查尔斯的脸颊,露出欣慰的笑容,“查尔斯,你是个好教子。去你母亲身边,好好陪陪她。”

      “祝你晚安。”

      话音落下,他深深地凝视夜幕中完全的黑色。

      “教父,哈森在前段时间在佛罗伦萨,我们的人看到他最近还去见了那帮西班牙人。”

      灰色的烟尘被散落在空气中,尼古丁与焦油的味道刺激着感官,马西莫缓缓地吐了口气,抬眸问道:“礼物是谁送过去的?”

      埃托雷低下了头,嘴角颤了颤,说出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是……弗兰克。”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气息,房间里燃起安眠的薰衣草香。“听说你有个女儿?”

      弗兰克的嘴巴微微张开,向他肯定道:“是的,先生。”

      “她多大了?”

      “十八岁。”

      听到他的回答,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的眼睛慵懒地眯了眯,满意地感叹:“十八岁?真是个美妙的年纪。”

      “你辞职回那不勒斯,原因是你女儿要结婚了?”

      男人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话语在止不住地颤抖,“不……先生。”弗兰克在阿莱西奥的家里工作了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对叔侄的关系非常糟糕。

      他们的手段很相似,他的情人曾经背叛过他,那是个足够漂亮的女人,脸蛋与身材能令很多男人为之疯狂,但他毫不怜惜地让她永远闭上了嘴。

      “她怎么了,弗兰克?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他换了称呼,扬起手强调道:“我的朋友,你应该清楚你所做的事将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在意大利传统字典里,朋友一直都是个有趣的词汇。

      见对方一直沉默,马西莫扔过去一叠照片,照片上的每一幕都深深地扎在了这位老父亲的心里。

      他的家族从不碰女人和毒.品生意。可阿莱西奥,他亲爱的叔叔却破例而行,靠着这些黑色产业在那不勒斯和美国混得风生水起,规模还远超过了原本的烟草与红酒业,一举跃身福布斯富豪榜。

      阿莱西奥曾笑着跟他说,金钱和权利没有不是邪恶的,越邪恶的东西,越能带来可观的巨额利益。

      弗兰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双手颤抖着,连说出的意大利语都含糊不清,“先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会在这种地方工作!我只是让她去读大学,但我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听着男人哭诉的说词,他摇着头笑了笑,做了个示意着安静的手势。

      “不要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弗兰克。”

      “那帮老东西开始沉不住气了?居然这么着急,是想早点去天堂见我的父亲?”

      “不。”他的话止住了,笑得极其恶劣,“他们做出的事,哪怕被地狱的熔岩烫上一万遍也不够……”

      无声的黑色中,绽放出一朵赤色的罂粟花。

      他的眼球因疲惫而泛起血丝,而当姝姝向他道日常的晚安时,从背后传来一丝刺骨的凉意,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来,那感觉像极了在拉斯维加斯第一次见面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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