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说谎》春仅

2、第 2 章

　　时间倒回，隆冬气息也挡不住S市年节热闹的气氛。
　　一双运动鞋踏在雪渣上，拖着沉重和疲惫，停在甜品店门口。

　　宋离抬起头，玻璃墙清晰映出她的身影。
　　黑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随意绑住的头发，双眼无神耷拉，邋遢，没女人味。
　　她低头嗅了嗅头发，皱眉，不太好闻。
　　这是她在工作室不眠不休忙了一周的下场。

　　不过宋离不在意，走进甜品店。

　　她速度很快，一分钟就选完蛋糕，乳白奶油，撒上巧克力碎末，中间点缀着一粒红草莓，格外诱人。
　　买完蛋糕，回壹号公馆。
　　凛冽寒风呼啸，吹得别墅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宋离拿钥匙开门，客厅乱成一团，像是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她还没走进来，一个黑色小团子冲上来，抱住她的腿。
　　奶音抽抽噎噎：“二姐姐，大姐姐和妈妈又吵架了，还，还提着箱箱离家出走了……”

　　宋唯离家出走？
　　宋离没有蹲下去，而是问：“什么时候走的？”

　　她声音出奇冷静，小孩早已习惯和她相处的态度：“就刚刚，一，一分钟，不，两分……”
　　四岁小孩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心又无措地抱着手指头数，像是怕她不开心。

　　宋离抿了抿嘴，还是摸摸他的头以示冷陌安慰，转身往外走，给宋唯打电话。
　　电话关机。

　　有两条出小区的路，应该是刚才错过了。
　　宋离往另一边走，希望还能追上宋唯。
　　她大步往门口走，远远看见宋唯站在马路边拦车。
　　“宋唯！”她提起脚步。
　　宋唯没听到，拦了车上去。

　　宋离跟着追出去，凛冽刺骨的风扑在脸上，冷得打颤。
　　她这一年对着电脑，运动荒废，跑了几步喘不过气来。

　　出租车早已张扬而去。
　　她静静地看着尾灯消息，只好转了回去，脚步异常沉重。
　　走了几步，发现还提着蛋糕，透明包装下，蛋糕糊成一团。
　　路过垃圾桶，宋离扬手扔进去，动作利索又无情。

　　宋离推门进来，玻璃隔断后的客厅，林清仪向宋父哭诉，声音都哑了：“以前她就不喜欢我，觉得我是第三者，爱针对我，这后妈……”

　　宋离走进来，客厅的两人闻声看她。
　　宋父刚刚被宋唯气得怒火攻心，看到她才露出些许笑意：“回来了？”
　　林清仪看着宋离，常年不变的黑色羽绒服，不会打扮，少年老成死读书。
　　她莫名感到不舒服，不知道方才的控诉被听到了多少？
　　但一想到这件事错在宋唯，她挺直腰板。
　　跟宫斗剧里赢了的正主儿似的。

　　宋离没搭理她，跟宋父道：“爸，我还有事儿，上楼了。”
　　她没有回卧室，而是去了宋唯的房间。

　　衣服都在，却把画具都带走了。

　　宋离靠在书桌前，继续给宋唯打电话，还是关机。
　　她握着手机躺在床上，眼睛干涩，闭上眼缓了缓，依稀听见客厅传来动画片的声音。

　　“我是小猪佩奇……”
　　她伸手胡乱地抓起桌上的东西，也不知抓了什么，发泄似的砸在地上。
　　痛快了。

　　宋唯是第二天早上联系宋离的。
　　宋离刚起来，正在做游戏的界面代码，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是宋唯，说手机不见了，借别人的号给她打的。

　　宋离把手机夹在肩旁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代码，手下不停，语气平静：“宋唯，你回来。”
　　“叫姐。”
　　她不吭声，继续敲代码。
　　宋唯听见键盘声，知道她在忙，长话短说：“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了，永远都不会回去了。”宋唯低喃，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自己。

　　宋离停下动作，耳蜗里听着宋唯的声音，手无意识地拿出桌上糖果罐，捡了一颗糖果扔进嘴里。
　　味儿甜，冲散了坏心情。
　　她叹了叹。
　　“你在哪儿”
　　宋唯说：“在九塘。”

　　“你不用来找我，我只想散散心。”
　　“知道。”宋离这样回她。

　　挂了电话，宋离在研究九塘和S市的距离。
　　很远，长长的一条直线。

　　当天下午，宋离带着电脑直奔机场。
　　下飞机后乘坐火车到镇上，包了一辆车，照着宋唯发的定位地址过去。
　　不同于S市的小雪，西北的雪下得极厚，房屋稀零。

　　到民宿，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白色篱笆被积雪覆盖，院子里种着花草，深冬时节，只剩光秃枝桠，没有美感。
　　前台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欢迎光临，请问有预定吗？”
　　“我找人。”

　　宋离拿出手机，翻开和宋唯的的合照。
　　大过年客少，小前台很快认出来：“是宋小姐啊？她大清早就出去了。”
　　“房间在哪儿？”

　　“这个……”小前台很有职业道德，不肯透露。
　　再往下问，小前台委婉叫她在这里等。

　　宋离环视周围，墙壁上贴着从五湖四海来旅行的照片，楼梯下是满墙书架，旁边是双人沙发。
　　她坐下来，等了一会儿，没有顾客进来，更看不到宋唯。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宋离珍惜一切时间，索性拿出电脑，一字一字地敲打。

　　楼梯角落的灯光晕暗，电脑屏幕发出幽暗的光。
　　她敲了很久，习惯性左手打哈欠，右手往旁边桌子拿糖果罐。
　　结果糖果豆没拿到，倒是手受到了阻力。
　　她才想起来糖果罐放在包里。

　　宋离急忙从电脑里抬起头，是个青年男人，背对着她在找书柜上的书籍。
　　“不好……”

　　季昭转身，掀起眼皮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生。
　　黑框眼镜遮住半张脸，淡淡的眉和唇，气质平静如水，但是——
　　他的目光扫向她电脑屏幕，得出结论，语气是随意得傲慢：“故意还是有意？”

　　“什么？”
　　这话不怀好意。
　　宋离下意识地皱了眉头。

　　对方以为她装傻，脸色显露不耐烦，从先前的居高临下，变成平视。
　　“我了解你们这些迷妹，看到长得不错就广撒网。但现实是现实，用‘故意’的手段搭讪人，已经不新鲜了。”

　　宋离漆黑的眼球淡定看着他。
　　视线里，晕暗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流利的线条勾勒出轮廓，眼尾微微上挑，是游戏人物里勾人的丹凤眼。

　　确实很适合做游戏人物的参考。
　　她不动声色看向电脑页面，是一张当红奶油小生的照片

　　刚刚，她将照片放大，眼睛贴在屏幕上，活像要舔屏的“脑残粉”。
　　宋离的眸子依然平静，只有睫影颤了颤。
　　“不是……”她解释。

　　男子抱着手臂，闲暇以待地看着她。
　　但脸上的表情很冷漠，似乎等她开口道歉，要电话号码。
　　然后拒绝她。

　　这时，外面传来宋唯笑吟吟的声音，宋离平静的面容有了起伏。
　　宋离不再和男人纠缠：“不好意思。”
　　她站起来，从男人和书柜中间钻出去，朝宋唯招招手：“宋唯！”
　　宋唯看见她眼睛一亮，随即皱了眉头：“叫姐！你怎么来了？”

　　季昭看着她像泥鳅一样钻出去，临走带了一阵风，仿佛将清香也飘到他的鼻息里。
　　他望着姐妹俩重逢的画面，觉得有意思。
　　因为他刚住进来的那天，就被这个叫宋唯的女人，以撞翻他的酸奶要赔偿的名义，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