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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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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回胡家,香茶将铁丝铜钥匙塞进木箱,箱子是赵老三当年娶媳妇时打的,是这次天灾没有被烧毁的物件之一。
住进胡家后,赵老三将箱子一并带来了,上面挂了一把锁,钥匙就藏在箱底的隔层中。
放好钥匙,就听外边有人喊:“香茶,你在里头吗?”
喊人的叫金凤,是胡奶奶的小孙女,和香茶一般大,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藏好钥匙,香茶才扯着嗓子回应金凤:“我在,马上来。”
赵家三房住进胡家后,金凤可开心了,昨天吃饭的时候两人捧着碗坐在门槛上就约好了白天去山上挖鹿耳韭。
雨后的鹿耳韭叶子宽大肥厚,掐一把做汤能把舌头鲜掉!
根能入药,捣碎可以散淤血,香茶想挖点敷她爹脑门上。
外边不止金凤一人,还有二妮,胡家其他几房孩子,以及苗云霞的两个儿子赵来财、赵来旺。
香茶一一喊人,二妮故意扭头不理香茶,只和胡家几个孩子走在前头说话,金凤撇撇嘴,一蹦一跳地上前挽起香茶的手腕。
两个小朋友提着篮子,脑袋挨着脑袋说亲密话的样子惹得二妮不屑地娇哼一声。
二妮瞥了眼笑吟吟的香茶,香茶今天穿着一身锈红色衣裳,上面补丁一大堆,颜色也不鲜亮,但穿在香茶身上却好看的紧。
主要是香茶长得好看,二妮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去年冬天生的冻疮到现在还没好,一摸就痒,还疼,反观香茶,小脸白嫩如集市上的豆腐。
眼睛水汪晶亮,眯起来都比她强睁的大。
压根就不能比,一比二妮心里就窝火。
香茶为啥长这么好,还不是喝了她娘的奶,都怪香茶,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奶水,不然她一定会生的漂亮。
存着恨的二妮故意大声炫耀她娘给她做的新衣裳,胡家几个孩子目露羡慕地围着二妮转。
“这可是的确良布料…”
二妮说这话时,余光斜向香茶,这一看二妮腮帮子立马鼓起来。
香茶没瞧她!
香茶站定了脚,沉着小脸正看着自家的宅基地。
“那不是美玉吗?”
来财来旺两兄弟也看了过去。
来财今年十四,来旺十一,他们还有个三岁的弟弟叫来妹。
苗云霞和郑桂兰在赵家斗的你死我活,但不妨碍底下的孩子们和和美美。
当然了,这只是来财来旺两兄弟的想法,自恃清高的美玉可不稀罕两个大字不识的堂哥。
来财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关心道:“美玉,我娘说你腿伤了?伤了就别乱跑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嘞。”
来旺看到美玉撅着屁股在焦土里扒拉,有些好奇:“你找啥呢?弄一身泥,要我帮忙吗?”
美玉刚让她娘回周寡妇家借三齿耙去了,好半天没等到人,美玉有些等不及,只好自己上手。
香茶走上前,听到美玉烦躁地冲堂哥们说话。
“能别来烦我吗?不是要去摘山野菜吗?去啊,一帮只会在地里刨食的蠢货。”
“你!你咋能说这么伤人的话?”来财来旺脸色气得铁青。
虽然他们的娘总说堂妹美玉眼皮子浅,仗着自己读书厉害一心想去城里过富贵日子,这无可厚非嘛,但他们属实没想到美玉还没混出人样就开始瞧不上他们这些堂兄妹了。
美玉:“咋?我说错了?走走走,别杵在这碍我的眼。”
来财拽着要说理的弟弟来旺,干巴巴道:“走就走,呸,什么玩意。”
还一并拉走了在一旁观望的香茶,香茶皱着小眉头,美玉姐不会是在找铁丝和铜钥匙吧?
才走两步,郑桂兰迎面过来了,肩上驮着三齿耙,美玉赶忙指挥她娘:“挖这,对,就这,挖深点。”
香茶放缓脚步竖起耳朵。
“咋没有?不可能!”
身后传来美玉的愤懑声:“你再挖,挖这边,我明明记得就在这…”
香茶没有继续听,她心里已经有数了,美玉要找的就是她之前挖走的铁丝和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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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提着篮子往大茶山上走,美玉的小插曲过去后,来财来旺两兄弟忽然对香茶上起心来,嘘寒问暖,问香茶在胡家住的可还习惯,又问香茶吃没吃饱。
香茶笑着回答,声音清脆的像山涧黄鹂鸟。
妹控的两兄弟听了,心里着实开心,来财更是牢牢牵住香茶的手:“跟着哥哥后面走,别摔了。”
开旺小声道:“我知道哪的鹿耳韭嫩,我带你去。”
香茶弯起眉眼,重重点头:“好呀。”
赵家女娃少,大房三个儿子,二房只生了美玉,三房是枝繁叶茂外加抱来的香茶,来财来旺巴不得想要个软和乖巧的妹妹宠着,然而他们只有弟弟。
想着堂妹也是妹,可惜人家美玉嫌弃,好在还有香茶这个小堂妹在。
小堂妹棉糯糯的小嗓音比拂面的春风还要令人舒心,两兄弟一左一右牵着香茶,跟在后头的二妮羡慕的眼圈都红了。
香茶有好几个哥哥,金凤也有,就她没,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哥哥疼就算了,她漂亮脸蛋还被香茶抢走了,想想就糟心。
望着香茶他们的背影,二妮咬咬牙,决定和这群人分手,朝着反方向奔去。
这边,香茶跟着堂哥们来到山里一处水潭边。
来财在路上跟小堂妹吹破了牛皮,说这边长有一大片鹿耳韭,叶嫩根粗,上面掐来汆汤吃,根茎入药见效快。
可到了地儿,来财来旺傻眼了,别说鹿耳韭的叶,连土里的根茎都被人提前挖得干干净净。
香茶有些难过,她身子比旁人虚,爬这儿久的山路腿有点软,以为能挖到上等的鹿耳韭根给她爹敷伤口呢,没想到连鹿耳韭的影子都没瞧见。
来财很对不住小堂妹,来的路上其实也有鹿耳韭,但他嫌长得磕碜不让小堂妹挖…
现在下山恐怕迟了,胡家兄妹几个正在那挖呢。
望着小堂妹失落的眼神,两兄弟更愧疚了,为了挖到比这质量还要好的鹿耳韭,来财和来旺对视一眼,决定留小堂妹在这歇息,他们去更深的山林里去找。
香茶不放心堂哥们去深山冒险,便道:“来财哥哥,来旺哥哥,咱就在附近挖吧,附近肯定还有。”
鹿耳韭是窝生山野菜,一簇一簇的,就是在杂草丛生的山林里找起来有点费劲,所以上山来采野菜的孩子们都会记住窝点,年年都来窝点采,省得满大山跑。
这处水潭就是来财来旺的窝点,只不过今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两兄弟想想也是。
三人围着水潭找,香茶惦记着她爹的伤,找的格外仔细,低头拿着小锄头在茂密的杂草缝里探寻,走着走着,她感觉脚下的草地突然变得格外湿润,稍微踩得用力点都能看到地下渗出的雨水。
一抬头,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比她还高的水草地里。
香茶踮着脚站在边上看了眼水草根,仔细辨认后,她冲身后喊:“来财哥哥,来旺哥哥,你们过来看呀,这有高瓜!”
瑶山生产大队的人习惯喊茭白为高瓜,这种水生蔬菜能生吃,切小块腊肉炒着吃也很美味,还能养鱼。
正因为如此,大茶山上高瓜没长肥就有人忍不住割回家,像香茶发现的这片成熟高瓜林不多见。
跑过来的来旺看到密集的高瓜林惊得嘴里能吞鸡蛋,来财镇定些,但咧到耳后根的笑容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香茶更激动。
赵家没了,公社心善,送了两板车粗粮给他们,只这哪够啊,一大家子人,何况要借住在旁人家,总要让出一点给人家做人情。
有了这些高瓜,她爹上工的时候饿了就啃一个,甜津津的高瓜好吃不顶饱,但总比饿着肚子强。
再说了,吃不完可以切丝塞老坛里养着做咸菜吃,免得在胡家看胡家儿媳们的脸色夹菜。
想到这,香茶忙脱鞋。
“你就站那。”
已经卷起裤腿下水的来财操着气声说话:“水里凉,香茶,你就别下来了。”
来财听他娘说过小堂妹身子弱,何况泥泞水路不好行动,稍不注意就沾一身的芦苇毛,痒得很。
香茶点头。
兄妹仨人分工明确,两兄弟采摘,香茶就坐边上剥高瓜叶。
高瓜叶又绿又长,不剥的话下山惹眼,放篮子里还占地方,就地剥了正好。
身子白胖,头顶青翠的高瓜真招人喜欢,香茶美滋滋的想着她爹做的炝炒高瓜,一时剥的欢快,不一会儿带来的篮子就满了。
好在两兄弟带的是背篓,背篓深。
采高瓜时,来旺还在里头挖了几株鹿耳韭,长在水田边的鹿耳韭比旱地上的要肥,光根茎就有两指粗。
“给。”来旺将一大把鹿耳韭递给香茶。
“谢谢来旺哥哥。”香茶感激地接过。
两背篓并一篮子竟然装不下所有的高瓜,三人便合计着先回家一趟。
高瓜是香茶发现的,两兄弟没贪,决定这一趟背的高瓜全给香茶。
香茶忙推脱,无奈两位堂哥执意要给,香茶回胡家时,两兄弟提着背篓跟着一道进去了。
一进胡家院子就看到胡家大儿媳王如男神色匆匆地从赵家借住的屋里出来。
香茶:“王婶?”
王如男吓了一大跳,看到香茶手中沉甸甸的篮子,王如南拍着胸脯随口问:“拎得是啥啊?”
香茶盯着王如男看,确定王如男兜里没揣她家箱子里的东西后,她才道:“鹿耳韭,王婶要拿点吗?”
说这话时,香茶已经放下篮子取了一把鹿耳韭巴巴地递过去,她不想让王如男过来拿,因为鹿耳韭下面盖着的全是肥肥的茭白肉。
才翻了人家箱子的王如男有点心虚,搁以往王如南能薅走半篮子,瞅着小姑娘戒备的眼神,王如南不情不愿地接过半把鹿耳韭。
直到香茶进了屋后王如男才回过神,瞧瞧,多鲜嫩的山野菜呀,她咋傻乎乎的只要这一小把,塞牙缝都不够。
“咳!”
打算趁香茶走了再去捞点的王如南听到身后传来婆婆的警告声。
胡奶奶冷着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是我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偷鸡摸狗的事竟也做得出来,缺不缺德?!”
王如男一看婆婆,心更虚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香茶来来回回的往屋里运东西。
装好最后一篮子的香茶摸了把额头上的汗,菜有了,鹿耳韭也有了,心满意足的香茶拎起篮子,忽而听到路前方草丛中有动静。
两兄弟也听到了,三人顿时吓得不敢动。
开春后山上的蛇越发的多,不会是蛇吧?
胆大的来财拿起地上的高瓜杆伸向草丛,边道:“待会你们注意点,绕着走知道吗?”
山里的孩子都知道蛇直着游走非常快,遇到蛇一定要绕弯跑,这样蛇就追不上。
“等等!”
香茶小小惊呼:“那不是蛇!”
她看到耳朵了,毛茸茸的。
轻轻挑开草丛的来财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