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痕》你养的猫太肥了

6、第六章

　　骆奚的班主任是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十分严厉，这个年纪的老师嘛往往参加教学工作很早，思想上刻板一些也是有的，闹出了这么大的恶性时间就算被通报批评的不是他的学生，在年级组里他的脸上也不好看。骆奚带着尉缭敲门进来办公室的时候这位工作狂似的老师正一丝不苟的批改着第二次月考的模拟卷子，他抬起头来，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努力确认来人的身份，办公室里还有几位其他老师，比如正手握一杯咖啡备着课的年轻的英语老师，她的眼神追随着尉缭，连咖啡渍撒到书上都浑然不知，他们都被来访者周身散发出的不凡气息和凛冽的气场所折服，同时又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八卦似的好奇。

　　“冯老师您好，我是骆奚的叔叔，我叫尉缭，庭尉的尉，缭祭的缭。请问您今天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骆奚在学校犯了什么错误。”这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尉缭一改在门外时嘻嘻哈哈的态度，他问的十分沉稳，就好像是在和人寒暄一样，又不失礼貌与威严，这种自如的切换骆奚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次还是让他大呼开眼。冯老师挤出一丝笑容，让他在对面办公椅坐下，而骆奚只好在一旁不自在的站着，大人的谈话小孩儿总是被选择性的忽略。冯老师盖起笔盖，正襟危坐，苍哑的嗓音缓缓说道：“是这样，尉先生，我想你应该也听骆奚说了，最近我们学校发生了一起很恶劣的打架事件，而骆奚，正是这场斗殴的参与者之一，老实说，我自己班上的学生，我自认为还是了解的，但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真是完全没想到，骆奚的表现平时一直很好，授课老师多方面的反馈也很喜欢他。我听教务主任说，打架地点的教室，桌椅物品碎了一地，监控还拍到了他拿着凳子砸别人的肚子，那个画面我没有看到，不过我光想想都是触目惊心呐。现在马上要高三了，也临近下一次月考，学习压力是越来越重的，这个时候，家长对学生的学习态度问题一定要重视，发生了这种事情只能说他的心思是不放在学习上的，就算是别人先来招惹他，那为什么那些人不去招惹别人呢，为什么偏偏来找你骆奚打架？嗯？这是应该思考的。”他扭开了保温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继续斯文条理地说道“往小了说，这是学习状态出了问题，高二到高三是学习的关键阶段，这时候掉链子对于高考准备来说是“致命的”，往大了说，下这么重的手去参与斗殴，我说句不好听的，是心理问题、人品问题……”骆奚在一旁听着班主任的语刀子越来越重，他涨红了脸，他尽量把头低下来让别人注意不到他，可他知道刚刚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办公室所有老师的耳中，传入了尉缭的耳中，他们会怎么看他呢，他明明是个看起来和打架斗殴这种事情最挂不上边的人，在班上他跟大家都很合得来，大家都喜欢骆奚的文静和善良，喜欢他经常默默帮着大家做事、喜欢他经常分享给大家各种好吃的零食、喜欢他尊重女生、能和女生投机的聊的起来、也能和男生一起称兄道弟，在大家眼里这么好的骆奚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正当骆奚忍无可忍，想要大声反驳班主任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旁发话了，“我看未必是这样吧，冯老师，”尉缭深卧在椅子里，身板挺直着，两手交叉着放在二郎腿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眉眼都因不快而刀锋般的伫立，眉心微微堆起的皱纹有一种阴郁的美感，“我且不说“他还是个孩子”之类的无用的话了，因为我相信骆奚他很清楚自己在做的每一件事是因为什么。正因为他清楚，所以在素不相识的同学受到那样危险的霸凌的时候，他才会选择挺身而出、去帮助他人，我不否认他在那样的慌乱中下手是重了些，但如果下次我也被人拿着钢管指着头、我的朋友在一旁流着血的时候，我也希望我能那么理智的思考下手的轻重。如果为了怕惹上麻烦，就对暗处的霸凌行为视而不见，这种人我愿意叫他“懦夫”；同样的，如果一个人因为出手相助或是反击而被不明真相的舆论如此轻易地定义为“凶手、心理变态”，那么这是这个世界悲哀。”他腾的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谢谢您对骆奚的情况这么关心。至于他的学习态度是否出现了问题，我想应该由他的授课老师和考试成绩来回答。”说完他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除了呆在原地的冯老师，大家的看法如何，应该在心中都有了定夺。

　　尉缭被老师的话气坏了，他今天说这话是想给班主任一个教训也是他心里想说的，不过他也清楚，以骆奚父母的打点和他家里的背景班主任也不能怎么针对他，如果换作是当年的他，那这样的破课不上也罢。骆奚在后面跟着他一言不发的走着，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尉缭知道他心里难过的要命，他应该只想到老师找家长来会批评他打架惹祸的事儿，没料到老师会如此上纲上线的说他有“心理问题、人品问题”，那一定比头上挨那一棍子还要难受，到了这个时候，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反而说不出来，只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他只能和骆奚一起沉默着，因为受伤的人需要的是共情，而非同情。

　　走到停车场的路需要三分钟，两个人好像走了一年。终于到了车边，尉缭替他拉开车门，准备送他回家，骆奚忽然一把拽住了尉缭的手，死死的握着，不让他放开，他的头垂着，一言不发，好像在通过这个动作说出了许多话。尉缭把他揽在自己怀里，用力的抱住，他低下头，用温热的唇贴着骆奚的头，柔声说道：“没事了，昂，今天我们骆奚受委屈了。但是，好人和坏人没有绝对的定义，你是谁也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我们都应该永远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做事情。”这是第一次骆奚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和问题，他只想好好的躺在尉缭的怀抱里，他抱的是那样紧，紧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直直的接触到他的胸膛，紧到自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和香气，好像只要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用去担心那些让人烦心的事儿，永远有一个坚定的怀抱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