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遗物》牙龈血

2、章节2

　　顾诚远一夜没合眼，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明明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却没有一丝睡意。便起身换上了纯黑的西装，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西装了，他不喜欢紧缚的感觉，他总是不自觉的把领结拉松，弄成难看的样子。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头棕金色的头发，和他母亲一样。他并没有见过他的母亲，关于母亲的记忆都是靠着别人的描述和一张张照片拼凑起来的。保姆总说她是一个温柔的人，很爱顾诚远，从他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一直到见到她出生第一眼，她的人生归零的时候，一直在爱着他。他在想，如果他母亲没有去世，他会不会不会到现在这副模样。或者他不曾出生，她的人生会不会有更美好的结局。他很庆幸自己长得很像母亲，浅发色，浅瞳色，深邃立体的五官，可藏不住的眉宇间骇人的眼神和顾清一模一样。
　　他滴了几滴眼药水，让自己充血的眼睛不再酸涩。他经常在口袋里放一瓶眼药水，因为严川说他满眼血丝眼神又凶，看着像逃犯。也为了不要吓到别人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早早的到了葬礼场地，很空旷的一片地方，草地上就散落着几座雕刻精美的墓碑和一个欧式风格的教堂，看起来年代久远，却又重新刷上了白色的漆，在阴郁的天气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走进教堂，脚步声被穹顶扩大了几倍，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人来了。葬礼还没开始，座位上只零散的坐着几个亲友，似乎见过几面，不过他也没兴趣和他们攀谈什么。顾诚林和他妻子站在教堂最深处的棺材旁，说着什么，寻着脚步声，他向顾诚远招招手，笑了笑示意让他过来。
　　“好久不见，诚远。”顾诚林伸出手，他浅金色的头发被彩色玻璃映上了彩色的光斑。他只在顾诚林母亲去世时见过她，母子俩很像，说起来顾清也是可怜，两个儿子都一副洋人样，和他却少几分像。
　　“嗯。”顾诚远握了握他的手，又迅速的抽回来插在口袋里，嘴角露出尴尬的弧度。
　　“最近过得还好吗，最近回国应该比较忙吧。”
　　“还行，不忙。”
　　“你好。”旁边面容姣好的女人微笑着跟顾诚远打着招呼。
　　“···你好。”顾诚远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我是余优，你应该不记得了吧？上次见还是婚礼的时候呢。”女人笑了笑。
　　“马上神父就回来准备了，咱们先坐吧。”顾诚林说道。
　　顾诚林夫妻二人坐在了第一排，而顾诚远选择坐在了靠后的位置。他不想和顾家的人交流太多，他看到他们的笑容总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一直坐在前排的女孩，一直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束百合，穿了一身纯白的连衣裙，在一群黑色丧服格外显眼，却没有人觉得异常，只有顾诚林和她低语了几句，几乎没有动过。顾诚远敢说，他比教堂里的圣母像还要安静。
　　他盯着女孩直到神父讲完悼词，他不关心神父怎么夸大顾清的生平事迹，他现在只好奇这个女孩是谁。
　　很快，棺材被几个教徒搬出了教堂，要葬在外面的墓园里，据说葬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顾清死前坚持自己要葬在这里也不是没有来由。看着雕刻精致的棺材被起重升缓缓降入六英尺深的坑洞里，他却没什么情绪，看着他这辈子最恨的人一点，一点被泥土掩埋起来，他却出奇的平静。
　　当顾诚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人潮已经散去，只剩下他和那个白衣女孩，女孩依旧低着头，手里捧着那束百合也微垂着。他看着女孩，似乎看着年龄不大，难道是顾清的孩子？可是他不是只喜欢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吗，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味，感觉很快就会下雨了。他打算和女孩搭话。
　　“你好？”他弯下腰，向女孩走近了几步。
　　女孩回过头，只见她满脸的泪水，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泪水像没有阀门一样不断流着。女孩似乎是亚洲面孔，的睫毛很长，还挂着泪珠，她眼睛红的像流了血，像是哭了很长时间。
　　顾诚远从上衣口袋拿出手帕，递给女孩擦眼泪。女孩接过手帕，轻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哭了太长时间。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一个擦着眼泪，一个看着她擦眼泪。
　　“你想问我为什么穿了一条白裙子来参加葬礼，对吧。”女孩望着他，深栗色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嗯”
　　“因为顾先生最喜欢这条白裙子。”女孩蹲下身，将百合花放在一堆花的最中间，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大理石墓碑上雕刻的文字。
　　“顾先生？”顾诚远有些疑惑。
　　“嗯，从我记事起，就和顾先生生活在一起了，但他时常出门，但当他闲下来总会来陪我。他对我很好，我也很感谢他对我的照顾。”
　　“你多大了？”
　　“刚满十七。”女孩答道。
　　“天气似乎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顾诚远把西装外套披在女孩身上，她裸露着的胳膊冻的有些发红。
　　“我暂时还没有找房子。”
　　“找房子？”
　　“之前我一直住在顾先生家，我不太想回去。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打车。”
　　“你今天先住在我家吧，我一个人住，有空房间。”顾诚远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肯定会被她误以为是拐卖青少年的怪人。
　　“太麻烦你了，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的。”
　　“这里是郊区，就算你打车也要走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你担心我是坏人，你可以全程录像，随时报警。”
　　顾诚远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女孩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
　　“好，我相信你。谢谢你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