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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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大的院子里靠墙堆着几百只空酒瓶子，这都是姐姐丈夫，那个男人留下的。
顾守每回路过这里都低头快速走过，他恨这个男人，恨这个地方不下雪，不能遮盖这堆东西。
大瓦房窗户窄，光进不来，要适应一会光线才能看到裂了缝的水泥墙。
男人经常把他们吊起来拿皮带鞋底子“溜”，他们尽量不叫，怕别人听见羞耻，男人打的很冷静，反正夜还长，他们最怕的不是被打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每回男人喝的醉醺醺后回家，顾守和姐姐都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心里疯狂祈祷男人不要把他们从被窝里拽出来。
那皮带打在身上真的太疼了，刻骨铭心的痛，光一下就能打出虚汗。可即使是这样，顾守也要护在姐姐身上，他只能这样。
顾守有在男人耍酒疯时趁机跑出去敲隔壁男人母亲的房门，却怎么也敲不开，反被追上来的男人踢倒在地上拿脚踹，然后拖拽回房间继续打。
顾守有去找过社区民警，却只换来一次次口头调解和事后更凶的毒打，被打时顾守总是护在姐姐身上，他也只能这样。
好像每个村子里都有这样的一户人家，他们是村子里最贫穷的人，几乎都熏酒，喝的时候咒骂赚了钱的人，回家打老婆孩子。
顾守开始在山上采一些时令蔬菜，比如春笋这种东西卖，一开始他把挣来的钱都给了姐姐，但最后都被男人抢走了，所以顾守学聪明了，每天把钱埋在山脚下一个铁罐子里，他要攒钱，他有了一个庞大的目标，有好几次因为梦到这个目标实现而半夜笑醒，
他要和姐姐回家，这不是家，这里是地狱。
这个计划遇到的最大的波折就是有一天姐姐问顾守为什么不往家里拿钱了，他想着时机差不多也成熟了，就告诉姐姐自己的计划。
姐姐竟然听都没听完就一口否决了。
他懵了，问他姐为什么。
姐姐吭哧了半天才在他的逼问下说:“女人就应该这样是的，碰上啥人就只能认命，但日子还得过，我已经这么大了，再带着你两个人生活是不正常的，会让别人笑话死的”
顾守蹦出一句脏话，本来已经跑出门又折回来。
他看着他姐吼到“什么就应该是这样，你愿意在这猪狗不如的活着，我不愿意！你考虑考虑我！”
姐姐嘴里一直重复着抱歉的话“小守，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低眉顺目的样子让顾守想起姐姐在被打时的求饶模样，不由反胃。
顾守跑进山里，他从来没有哭的这么凶过，就算是顾守拼命拽住那个警察的衣服却挽留不住，结果警察刚消失在视野就被前夫一皮带抽倒在地上他也没这么哭过。
巨大的无力感涌上顾守心头。
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但男人和姐姐一点让他去念的意思都没有。
顾守感觉特别孤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认识的人，连姐姐也是那样。
常寻离开“他哥”身体坐在他哥身边，伸手抚摸着“他哥”软软的头发，安慰道“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长大以后很厉害，现在也很棒。”
顾守哭了一会后看到山上新冒出的一批春笋，擦干眼角的泪后挖起春笋来，他赌气的想，等有钱了后就算雇台拖拉机也要把他姐硬绑回去。
可是还没等他存钱的铁罐满了，姐姐就告诉顾守自己怀孕了。
男人说她姐一定要生个儿子，他干活的地方老板很有钱但就是没有儿子，他姐要生个儿子气气他，如果是女孩儿，一生下来就掐死她。
有一天顾守看见姐姐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说“孩子，当个男孩儿吧，做女孩儿太辛苦了。”
姐姐说孩子就叫陈寻吧，因为他叫顾守，寓意是寻找到对的人后相守一辈子。
随着姐姐肚子一天天变大，男人也变得安分了一些，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有一天，顾守早上去集市卖昨天没卖完的土特产。
回屋一开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把屋里的一切都揉杂在一起，姐姐倒在血泊中不停的低声叫唤着。
顾守想背起他姐却背不动，去敲邻居家的门也没人应，他也管不上那么多了，推走了邻居家的板车，把姐姐安置在上面后就拉着板车往最近的社区医院跑。
姐姐被推进手术间，顾守被拦在门外，一下子失去方向跪坐在地。
接着就是一堆手续要签，顾守都不能签，最后还是男人母亲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跑来医院。
所有手续办完后，顾守和老太太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问“你儿子在哪。”
老太太沉默着，不去回应顾守的质问。
第二天男人也没来，老婆婆竟然提了带水果来看姐姐。
老婆婆说要谈一些事情把他赶出病房，他是在事后偶然听到隔壁床病人说闲话才知道姐姐生育功能有了障碍，男人要和姐姐离婚，让老太太来说。
顾守听到后冲向病房，却在房门后停下了。他能做什么，进去打那个老太太，去骂他姐真蠢，去打那个山一样男人，他无力的拿开已经附在门把上的手，这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房子，尽管是以这种方式。
出院后不等他们容缓片刻就要和他姐去办理离婚手续，如果不是要本人过来□□件，他都以为这些天一直没出现过的男人死了。
办完证件后他俩回到家，幸好顾守攒的钱够支撑一些日子的生活，姐姐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光照进来，嘴里不停的小声快速念叨着什么。
顾守买了渔网开始捕鱼赚钱，这个过程中时刻都能听到别人的小声议论，
他哥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但他感觉那声音越来越大，一张张嘴好像就在他耳边叫嚣着，吵的他头皮发麻。
家里也不再是一个好地方，姐姐蜷缩在角落，拄着一张灰色的脸。
有一天顾守疲倦的拖着步子回家，远远就看到他家的窗帘拉开了，露出屋里的墙壁颜色，再走进就看到姐姐站在阳光下依着房门站着。
顾守的心脏剧烈跳动，快步走向家，姐姐也看到自己了，挥了挥手，而接着他姐说出的话令顾守呆立在原地“小守快回来，让妈妈抱抱。”
顾守知道他姐变成这样的原因，惊讶扭捏了一阵后也适应了，姐姐竟然渐渐振作起来。
孩子竟有如此立竿见影的功效，他哥有时都有些嫉妒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第二年秋天顾守重新踏进校园，因为个子窜的猛加上留了级，在班里光看着就很另类。
同学们互相传播后都知道他姐有精神问题，把弟弟当成儿子的事，所以顾守在学校永远是一个人。
而且面对同学老师们有意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虽然顾守已经尽量去忽略但还是能感觉到，如芒刺背。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