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鸿渊》承君诺

25、第二十四章

　　校场上，银枪霍亮，持枪人身姿翩若惊鸿游龙，围在校场边的士兵们不住叫好。

　　银枪过处，风雷切身，想近几步观看的人被枪风扫过，竟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了人群中央。

　　人群中又炸起了哄笑声，那几人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不忘给舞枪人鼓掌。

　　赵卓手掌心都拍红了，仍不想停下手来，他只与顾北捷交过一次手，那之后他才知晓，之前是自己小看了顾北捷，这年轻的云麾将军武功卓绝，怕连牧止戈也不是顾北捷的对手。

　　银枪在半空中劈下凌厉的弧度，在顾北捷落地后立时收住了光芒，枪法收放自如，赵卓觉得顾北捷又进步了一些。

　　叫好声收起后，顾北捷才注意到赵卓也来到了校场。

　　将银枪丢回武器架上，顾北捷端起笑容，向着赵卓走去，拱手道：“骠骑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怎么在顾将军看来，我就该是个大忙人呢？”赵卓大笑道。

　　又看了一眼赵卓，心顾北捷中存着一丝疑惑：“东麒侯入狱，东塘关无人镇守，难道丞相还未安排赵将军去？”

　　赵卓心道原来顾北捷是这意思，他摇头：“丞相未说过，”而后他又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说，“顾将军怎么就觉得会是我去？”

　　两人间闲聊的话题毕竟是机密，顾北捷也压低了声音，领着赵卓往空旷人少的马场走，一边道：“东塘关是抵御东方七国的要塞，派任何人去，丞相怕是不放心吧。”

　　赵卓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顾北捷，良久后才道：“这便不知了。”

　　顾北捷暗自冷笑，赵卓毕竟跟在牧止戈身边多年，心思虽单纯，却也知晓话不该轻易地说出口。

　　见赵卓不愿说，顾北捷也不再套他的话，带着人往马场走，说了些两人皆感兴趣的题外话。

　　大越的朝堂又平静了下来。

　　天子身边换了个年轻的内侍，但与高晋不同，那小内侍每次早朝都目光发直，既不看天子，也不看朝臣，犹如石塑的一般，天子似乎比张严在时更安静了。

　　不过朝臣们也都习惯了，自牡丹花宴过后，天子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

　　只是朝臣们心头都多了个疑惑，为何丞相牧止戈还不废天子，当真是因为和张严一样，忌惮舒忝白吗？

　　最近的朝会，诸臣们的目光时常在牧止戈与舒忝白身上转悠，想通过这番地打量探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然而除了那一日朝会后舒忝白告病将养了十来天未上朝，其他时候两人在朝上与之前并无不同。

　　经牡丹花宴一事后，尚书台内只余舒忝白及不授尚书之职的淳于玄，可所有人皆明白，淳于玄入尚书台是迟早的事。

　　牧止戈身边有御使大夫司马赟、骠骑将军赵卓；舒忝白身边有大理寺卿淳于玄、大农令裴垣及云麾将军顾北捷。朝臣们分析了两方形势，只觉牧、舒两人若是合作，重振越朝大有希望，若是两人对峙，只怕自己想要抽身而退却不得了。

　　在朝臣们胡思乱想之际，舒尚书执笏驱前，恭敬地向天子作礼，而后秉奏道：“东麒侯谋逆，抵御东方七国的东塘关无人镇守，臣认为该立即调派新任主帅驻守东塘关，以御七国。”

　　天子机械地问：“舒尚书觉得该让谁去？”

　　“云麾将军顾北捷年轻有为，骁勇有谋，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还在出神的朝臣们当先回过了神来，他们讶然于舒忝白之言，谁都知道云麾将军顾北捷与舒忝白最为亲厚，而在此时将顾北捷调离夔都前往东麒，等于舒忝白自愿断一臂。

　　最为震惊的当属顾北捷，他愕然地看向面色平静的舒忝白，不敢相信舒忝白竟要将自己调去东麒，而后他愤恨地瞪向牧止戈。

　　见牧止戈抬眼回看自己，眼风扫过的刹那，顾北捷仿若看见了牧止戈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

　　“牧、止、戈！”顾北捷暗自咬牙，以为这一切都是牧止戈安排好的。

　　天子又问：“丞相认为呢？”

　　“臣认为舒尚书的安排最为妥当。”牧止戈驱前一步，拱手应道。

　　“那就按舒尚书的意思办吧。”

　　几声微小的议论声后，朝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像朝臣们认为的那样，只要牧止戈与舒忝白两人间不产生隔阂，大越会越来越好。所以，朝臣们收起了惊讶，将之认为是理所当然。

　　退朝后，舒忝白缓了几步走在最后，牧止戈与他眼神交汇，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后者在朝臣们的簇拥下，离开了崇阳宫。

　　跪在地上领了虎符的顾北捷待众人退去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舒忝白则袖手望着在空荡的殿中笔直站着的顾北捷。

　　阳光淡淡地在舒忝白的身上洒了一层，柔和了他眼中的悲凉与内疚，在顾北捷走近身边的时候，舒忝白转过了身。

　　“这不是牧止戈安排的，是你对不对？”顾北捷握紧了手中的虎符，压住心底的怒火，平和地问舒忝白。

　　“东塘关不好守，朝中只有你能守住它。”舒忝白没有直接回答顾北捷。

　　“我想守的不是东塘关。”

　　“那你想守哪里？”舒忝白温和地笑了笑，他收起了眼中的悲凉，“如果有一日你只能守夔都，那就晚了。”

　　“你调我去东麒，不仅仅是要我守住东塘关，你……”

　　舒忝白摇头，向崇阳宫外走去，阳光洒在他单薄的身影上，显得舒忝白更加柔和：“不要将你想的说出来，我不想知道。”

　　颓然地垂下手的顾北捷失魂落魄地看着舒忝白渐渐远离的背影，忽然觉得只怕自己这一去东麒，要永远远离这个人了。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任由舒忝白将自己推开，将他的欲望彻底地埋葬在东塘关。

　　虎符斑驳，代表着它曾属于历代大越名将。

　　那些人都是大越君主们信任的重臣，可顾北捷不想被这虎符所缚，东塘关是抵御东方七国的要塞，也能成为踏平东方七国的堡垒和对抗牧止戈的主营。

　　第二日，尚书台收到了一封奏本，云麾将军顾北捷请求带三千兵马前往东塘关，牧止戈看完奏本后，批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