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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烦意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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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残志坚的用剩下的四根手指头扶着架子,另一只手去绕绳子。在锤一颗钉子的时候,还是碰到了因为手上高高翘起的大拇指,他痛到眼泪花都快飙出来了,捏着在院子里跳了半天。等缓过劲儿了,他又开始砰砰砰的开砸。
“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你负伤上阵啊?”秦默南站在门口问他。叶添赫回头,带血的围裙并没有围在他身上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干净净的一块。
叶添赫问:“这么快就可以吃饭了?马上就来。”
秦默南问他:“你究竟在做什么?”
叶添赫故作神秘的说:“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转头对喜儿说:“喜儿,走洗手吃饭了。”
喜儿颠颠的跑过去扑到师傅的怀里撒娇,也给了他一朵小黄花,秦默南没有理,把他抱起来进了屋,叶添赫总觉得秦默南今天说话的情绪不大对,会不是太累了,还是自己切手让他又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他不高兴了?
秦默南给喜儿盛了一碗鸡蛋羹,又用菜汤泡了饭端给他让他自己吃,虽然上次他自己吃饭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不过秦默南有意锻炼,就随便他造了。
给叶添赫盛了一碗菜汤,叶添赫喝了一口皱眉:“怎么这么淡?酸菜鱼呢?”
秦默南说:“身上有伤口,要忌辛辣油腻,海鲜鱼腥也不利于伤口恢复,所以那鱼你就别想了。”
叶添赫有些哭笑不得,他把手上的左手举起来对着屋子外的阳光看了看,确认自己只是切了手而不是断了条手臂。
他喝了一小勺汤,笑着说道:“至于吗,不就……”秦默南却抢话道:“赫哥……以后我出诊,你都跟我一起去吧,不是要帮我写方子吗?一起去吧!”
叶添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两次看诊不都是一起的?出了什么事?
如果因为自己蠢笨切到手嫌弃自己,为何还要让我去陪着出诊呢?还让以后都跟着一起去……
看他情绪确实不对,也猜不出缘由。他一向是爱笑的,对谁都温柔和煦,不管遇到什么事最多抱怨两句,转头又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为何今天只是自己手切了个小口子,他就如此……如此的在乎?
叶添赫不再问了,按下心中又要冒头的情绪,喝光了碗里的汤,回了句:“好啊。”
之后两个人都没在说话,沉默着吃饭喝汤。喜儿一向听惯了他们吵吵闹闹,如今安安静静的他有点害怕,轻声喊:“师傅……”秦默南问:“要什么?”
喜儿自从病好后就到了快速生长阶段,他已经把碗里的鱼汤饭和蛋羹吃完,又举着小碗说:“饭饭。”
秦默南又给他泡了饭,夹了青菜,喜儿嫌弃挑食不想要,秦默南说:“不许挑嘴,要长不高的!”
喜儿马上又笑嘻嘻:“长高高~”但还是把青菜拨在一边,又被秦默南强行喂下了。
叶添赫观察着他,好像又并没有什么不同,心里疑惑就更重了。想着会不是是他今天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本来就回来得比平时晚……
秦默南问:“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洗碗去了。”叶添赫赶紧扒了碗里的饭说:“吃完了,我……我来洗吧。”秦默南侧过身撇了一眼他的手说:“你那手,歇着吧。”
喜儿现在的活动非常不规律,但有一点是雷打不动的,那就是午饭后的午觉,有时候半个时辰,有时候一两个时辰。
趁着秦默南洗碗的功夫,叶添赫把喜儿哄睡了,等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秦默南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往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弄药材就是在弄家务,哪有什么闲心在院子里干坐着。
秦默南还在想今天在街上听到的哪些话,向来不关心朝局的他现在很敏感,哪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叶家……叶家又会何去何从?
就算朝局动荡,皇帝陛下心生嫌隙,凭着叶家的世代功勋和对边关的震慑,也当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吧。
但历来帝王心思最难测,谁知道呢?
他不想把这些告诉叶添赫,今天回来看到叶添赫把手豁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心口就莫名堵得慌,他本来就是个少爷,在家就算是当个混吃混喝的纨绔,也是可以逍遥一生的。
如今他们两个本与朝堂无关的少年人,却因为一份嘱托,被搅进了这场变幻莫测的风暴里。整日里跟他这个山野村夫混在一起,洗衣做饭,扫屋带娃,完全没有了他往日那份踏风赏月的闲逸洒脱。
可是……
肩膀突然被捏了一下,耳畔传来一句:“欢儿是累了吗?”
秦默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头问:“什么?”
叶添赫手上的动作没停,捏着他的后脖颈问他:“想不想去游子河边走走?”秦默南叹了口气:“不去了,喜儿还在睡觉,怕他醒了找不到人。”
秦默南不想让他看出端倪,按着他的手说:“我没事。如今正是紫花地丁收成的季节,我去外边转转,应该能采些回来。”
叶添赫说:“你上午才出去,不如下午睡会儿吧。”
秦默南说:“不了,你在家陪喜儿吧。”说完他站起来拿着药篓就出门了。叶添赫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剑眉深深的皱起。
一声惊雷炸响在皇城上空,干旱了许久的土地终于等来了一场甘霖。
这场雨下的有些久,在京郊百姓眼里,自然是好事,惊蛰一过,万物复苏,春耕播种,秋等丰收。
对满朝的大臣来说,却是一场煎熬。近日皇帝陛下总是召见臣子在太和宫相见,兵部侍郎望着破了个窟窿似的天,心中甚是惆怅。
对于要削掉叶家兵权的传闻已经在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传了许久,但陛下却一点也没有要下旨的意思。
今天早朝,乔国舅再次请奏,说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一,叶添弛在东海治军多年,根基颇深,请陛下为了江山稳固,请叶添弛回京述职。
皇帝听完并没有急着表态,只是看了一眼朝中众臣道“对于东海水军的布防调整,众爱卿觉得如何?”
李朝站在队伍中间,悄悄往外看了一眼,苍天若有眼,就应该让这场雨赶紧停下,他好快些回家吃娘子做的糟鹅,也不至于让他回答这么难的问题。
他这两个月被娘子耳提面命,被内兄教诲,已经慢慢学会了怎么应对新皇,可他也不敢贸然开口。垂着头想念家里的糟鹅。
陛下突然点名:“李爱卿”他赶紧收起心思,出列毕恭毕敬的奏对:“陛下,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来朝,陛下是想用兵还是屯田,臣都会写好条陈呈上”皇帝听完后没表态,让他退下了。
朝堂上众人都不出声,皇帝巡视一圈,看到位于首列的宁王:“宁弟,你觉得如何?”正在神游的施尔宁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点名。一个激灵,他赶紧出列道:“陛下恕罪,臣弟一向只会些虫鸟赏鉴,修屋建舍,这治军的事情,臣弟确实不懂啊。”
宁王,先皇的第八个儿子,跟今上华尔和是一母同胞,所以还留在京城封了宁王。
他在治国从政上才能平平,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往工部跑,去给他们画图纸,让他们改造自己的王府。
先帝还在的时候,疼爱幼子,赏给他的府邸辉煌气派,说是亲王府也不为过。众人那时候都纷纷猜测是不是陛下变了心思,先皇后的母家势力单薄,眼看在朝廷上也没什么支撑,是不是要改立太子。
哪知道这个泡在福窝里面的孩子,他把父王赏的宅子一通修改,变成了京城有名的四不像,让先帝和众臣看了都直摇头。
如今几年过去了,曾经辉煌的府邸,除了还是原先那块地,再也看不出它原先气派的样子了,只有宁王乐呵呵的住着,隔三差五的找工部来修修凿凿。
皇帝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再勉强他。
终于散了早朝,群臣撑着油布伞心思各异,踏进了泼天雨幕中。
乔国舅跟在众臣身后,眼神晦暗不明的着这一帮前朝老臣。他被特许可在宫中乘轿,此时却在太和宫门口站了许久,轿夫淅淅沥沥的淋着雨,站在雨中纹丝不敢动弹。
他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在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他是羽林卫和京都城卫营的统领,苦心孤诣多年,终于有了从龙之功,坐上了国舅的位置。
他以为自己只要扶持了施尔玺上位,手中就多了一个傀儡,自己可以大权在握。
如今,自己的外甥皇帝已经登基三个月了,他才发现这个外甥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单纯软弱,比如对叶家的处置,前太子已经废了,太子妃也就失去了价值。为什么,还不对叶家动手?
他眼神晦暗不明上了轿撵,屋檐脚下的侍卫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不知为何,往年本来多雨湿润的西南今年天气却好得很,天天碧空如洗,晴朗无云。叶添赫受伤的手指头已经愈合了,今日拆了布条一看,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樱花已经的花瓣早已经零落成泥,满树都变成了郁郁的绿色,有些枝桠上已经挂上了青红色的小果子。惹得雀鸟整日垂涎。葱郁的樱桃树冠影子投在墙头,遮住了屋内微弱的光晕。
叶添赫举着手凑近油灯细看:“秦老幺,你这药真神奇啊,不过几天,疤痕都没有一点了!”
秦默南收起药箱说:“毕竟是神医,处理这点小伤还是很容易的。”
自那日自己手受伤后他总是闷闷不乐,今日总算会说两句松快的玩笑话了。叶添赫松了口气,他又摸了摸他的药箱:“你这里究竟有多少神奇的宝贝?真这么神奇,用在战场上岂不是对将士们大大减少了痛苦?”
秦默南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了,沉默了半响问他:“叶家军需要吗?”
叶添赫仔细看了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假话,如果他开口,这神奇的药粉他肯定会马上让人送到渭北和东海将军的案头上。叶添赫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他举着油灯牵起秦默南的手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