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竹马上门提亲了》月下牧心

2、第二章

　　早些年秦氏一心供养沈拭读书，对女儿多有疏忽，以至于沈荟只勉强识得几个字，不会管家不说，也没什么才艺，索性模样不错，性子也温和。

　　秦氏便想着由姜令仪悉心教两年，总能觅得一门合宜的亲事，因此在这事上，秦氏与姜令仪格外同心，并不允许她蒙混过关，当即便沉下脸，责问沈荟：“你怎么回事？”

　　“母亲……我……”沈荟心虚，一双眼睛直往秦氏那看，以为母亲能明白。

　　秦氏正在气头上，哪有工夫跟她打哑谜，“看我做什么，还不快跟你嫂嫂认错！”

　　沈荟有苦难言，揣着一肚子委屈恨不能喊声冤枉！她正犹豫着，又听秦氏在那咬牙切齿，“都是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怎么就你这般不争气。”

　　这话委实戳了沈荟心窝子，可她历来是个心大的，只以为母亲要为哥哥遮掩，才不得不将她推出来，因此并多作计较。

　　可那委屈到底骗不了人，沈荟只觉得眼眶酸涩难忍，眼睫一眨，泪珠子便不争气的往下掉，她趁机哽咽道：“嫂嫂您再容我些时日。”

　　她这样，倒叫姜令仪于心不忍，态度不自觉软了些，“我等得，齐王世子妃的花宴怕是等不得，本想着借此机会带你认认人，可你规矩学不好，去了也是徒惹人笑柄。”说着，身后女使便把齐王府的请柬呈给秦氏。

　　秦氏接过，仔细摩挲一番。她大字不识几个，却丝毫不影响那花纹精致、配色华丽的请柬所给她的震撼。

　　这下，秦氏生吞了沈荟的心都有，狠狠剜了她一眼，又转向姜令仪，“儿媳妇，你快想想办法，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姜令仪深感为难，“母亲，儿媳纵是想帮，也得二妹妹配合，否则我再怎么谋划，也是徒劳。”

　　一听这话，秦氏心安了大半，“那是自然，即是为她好，荟娘万万没有不配合的。”说着，眼锋往沈荟面上一扫。

　　沈荟立即会意，恭恭敬敬给姜令仪斟了盏茶，“请嫂嫂教我。”

　　姜令仪接过又置于案上，漫声道：“听下人说，你近日总是偷偷外出？”

　　“我……”这一问，不亚于在沈荟心中炸开一道惊雷，令她惶然无措。

　　姜令仪见她不答，又问，“为何不曾知会于我？”

　　她声音不大，却颇有当家主母的威严。沈荟忐忑望去，不期然与姜令仪的目光撞在一处，那目光并不凌厉，可沈荟看在眼中，却似一柄无形的利刃，仿佛下一刻便能搜刮了她的肚肠，看尽里头的心虚与胆怯。

　　沈荟不敢与之对视，只能用紧涩的喉咙回道：“我在市井热闹惯了，一下子被拘起来，不大习惯。”

　　秦氏一听，当下便坐不住了，试图替她遮掩，“这……小孩子家贪玩！”

　　姜令仪淡淡看她一眼，“母亲，二妹妹今年十七了。”

　　姜令仪便是十七岁嫁了沈拭。

　　当朝女子大多十六、七岁出嫁，再有疼惜女儿的留到十八便已是极致。

　　“可不是！”秦氏仿佛如梦初醒，喃喃两声后猛的将沈荟扯到身边，对着她后背哐哐便是两拳，“还不快跟你嫂嫂认错，从今往后我亲自盯着你，要再偷着跑出去，看我不打折你的腿。”一面说着，一面拿眼觑姜令仪，见她面色并无不妥，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氏唯恐姜令仪不信，真是下了狠手，疼的沈荟一迭声的告饶，“母亲！嫂嫂！我再不敢了。”

　　秦氏正要再描补几句，就听姜令仪又道：“虽说咱们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规矩什么的能简则简，可二妹妹总有出阁的时候，到了人家家里，哪里还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二妹妹若不能约束自己，便更该用心学规矩。”

　　沈荟真是怕了秦氏，一溜烟躲到姜令仪身后，“我都听嫂嫂的， 从今日起再不出门，好好学规矩。”

　　姜令仪会心一笑，“这般最好，你上心些，何愁没有好前程。”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姜令仪松口，秦氏更不会紧纠着不放，趁机对姜令仪道：“刚才你也说，荟娘都十七了，这认人什么的可得紧着安排了。” 眼看着年关将至，翻过年沈荟十八，倘或顺利，春夏之交定下亲事，三书六礼一走，后年开春便能出门。

　　“母亲莫急，年前有的是机会。”姜令仪知她算盘，可姑娘家挑夫家需慎之又慎，万万急不得。 说着，又看一眼沈荟，见沈荟闪闪躲躲不敢与她对望，姜令仪顿时犯了愁，似她这般性情，真入了那高门大户，不得被人嚼的骨头都不剩。

　　原本沈荟容貌清丽，性子温和，又有沈拭这个哥哥在，并不乏上门提亲之人，依姜令仪的意思，在其中择一门户相当，人品贵重之人相配已是极好。偏偏沈拭中了进士后，秦氏的野心也就涨起来了，一门心思要去摘那高枝儿。姜令仪几番劝说无果，只好顺其自然。

　　从荣安院回来，姜令仪开始处理一府事宜。

　　各处管事早已等候在此，姜令仪一一问话，事无巨细。

　　沈拭开府不久，处处都是新的，也就意味着杂乱无章。秦氏与沈荟不善此道，沈拭日日忙于公务，姜令仪便事必躬亲，将其一点点理顺，集结成册。

　　如今册子仅有薄薄数页，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册子也会日渐增厚。姜令仪这般想着，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随即又黯淡下来。

　　女使兰芳给秦氏送方子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心也跟着揪紧。

　　姜令仪察觉她靠近，抬手将册子收起，再抬头，神色已恢复如常，“那方子太太可有不满？”

　　兰芳道了个万福，才笑盈盈道：“太太一听奴婢说方子是太医开的，顿时便乐开了，一迭声的嘱咐我好生照顾大娘子呢！”

　　闻言，姜令仪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快不少，不由赞道：“还是你这张嘴！早上我跟太太说，她还不大相信，非要找人验方子。”说着又有些好奇，“你究竟怎么跟他说的？”

　　兰芳噗嗤一笑，凑到姜令仪跟前低声道：“我就跟她说，这是人家宫里太医独门的秘方，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大娘子再三跟太医保证过才誊了这方子，可不能失信于人，咱们大娘子和主君夫妻一体，大娘子失信便是主君失信，有损主君清誉。”

　　“这她就信了？”姜令仪不禁感叹，“我早该想到的。”

　　秦氏视沈拭如命根子，凡事与他沾边的皆是头等大事，用沈拭挡箭再好用不过。

　　兰芳在一旁笑道：“大娘子是当局者迷，一时看不清罢了。”

　　姜令仪又道：“早上太太闹的那一出你也瞧见了，那事主君只跟我在房里议论过两回，主君向来孝顺，不会拿这事扰她老人家清净，二姑娘不知情，剩下便极有可能是从咱们院子传出去的，一会儿你悄悄去问问，看是谁传的，这人留不得。”

　　兰芳忿忿道：“大娘子放心，让我揪出来，非撕烂他的嘴！”说着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玉秀裹着一身药香进来，手中托盘上稳稳当当置着一盏新煎的汤药。

　　药汁浓黑似墨，苦味随着丝丝缕缕的热气逸散开去，逐渐充斥整间屋子，似乎没有一处不苦。

　　姜令仪最怕苦，此刻却没有丝毫犹豫，她先拿小匙试了试温度，接着便端起碗一饮而下。

　　玉秀早早准备了蜜饯，待她放下碗，便以极快的速度塞入她口中，甜味逐渐盖住苦涩，但姜令仪知道，在看她察觉不到的地方，那令人作呕的汤药正沿着她的经脉不断游走，日复一日的要将她整个人浸透。

　　到那时，便真是没有一处不苦了！

　　姜令仪憋红了眼，眼泪浸湿眼睫，却始终不肯落下。

　　晚间，沈拭回府先去荣安院给秦氏请安。

　　入门便见秦氏笑容满面，“等你许久了！今儿怎么这么晚？”

　　“下值和几位同僚去吃了几杯，不知不觉便晚了。”沈拭在下首坐定，“何事令母亲如此开怀？”

　　他离得近了，浑身的酒气越发无所遁形，秦氏不由得皱起眉头，“酒多伤身，应酬起来也要有个分寸！你这不是瞎胡闹嘛！”说着，扬声唤来女使，吩咐道：“把我给主君准备的醒酒汤端上来。”

　　“累母亲忧心，是儿子不孝。”沈拭愧疚道。

　　“既知道，下次便少吃些。”秦氏佯装恼怒道。

　　“儿子记下了。”母亲有话，沈拭无不遵从。

　　秦氏这才满意，将话转到正题上，“我将那事跟你媳妇说了，她没急着反驳，说等你回府再与你商议……”

　　“您怎么都不跟我商量！”沈拭一听，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酒也醒了大半，“此事我还未有万全的准备，您怎么就……跟她说了！您怎么说的？”说到最后，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秦氏也被他吓住了，怔怔顿了几息，忽的一拍脑门儿，“瞧我这嘴皮子！不是你想的那事儿，在你眼里你娘这张嘴是有多不把门儿，什么都给你往外突突！”

　　沈拭似有不信，一双眼睛紧紧摄住秦氏。

　　他这样，秦氏也有些恼了，当下便冷了脸，责问道：“既这么在意她，又何必弄那一出？”

　　沈拭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颓然落座，似乎一瞬间被抽空了全身力气，“究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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