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与九千岁》为我鱼肉

2、第二章

　　宫墙的红砖堆砌的严丝合缝，上空偶有几只鸟飞过，四下寂静。

　　江芜芜皱了下眉，暗恼在偌大的宫里居然会这么巧的与他偶遇“司礼监掌印？”

　　“正是。”薛绍回复的不卑不亢，明明刚才行的礼丝毫都不规范，这会儿又像是避嫌一般低着眼眸，不与她对视。

　　问道“殿下是从太后那里出来的吧，怎没乘软轿？”

　　江芜芜说道“初来乍到对宫里一应物事还不熟悉，况且在法华寺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走路，并不觉得乏累。”

　　薛绍又问“其他可有短缺之处？”

　　“没有短缺之处，内务府安排的很妥帖。”江芜芜悠然一笑，回道。

　　“那就好。”说完，冲着江芜芜又行了一礼，就越过她们主仆径直走了。

　　直到他走远，橘丹和橘白才站起来“殿下，咱们也回去吧。”

　　江芜芜回头朝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收回视线，眨了眨眼干巴巴的说道“早知道能乘软轿，咱们也不走路了，下次想着叫一顶软轿坐。”

　　橘白望着已经走远的背影出神，刚才回头时吓愣住了，被九千岁不经意的撇了一眼，才想起来跪下行礼，两次未及时行礼，都没被他训斥惩戒，倒不像是传说中那样狠辣，可惜是个太监，不然倒真是话本子上的翩翩佳公子。

　　“你看什么呢？”橘丹顺着橘白愣神的方向看过去，除了宫墙什么都没有。

　　橘白眸光微闪，摇头说“没看什么。”

　　傍晚，一个嬷嬷领着几个宫女过来了，满脸堆笑的说“殿下，太后见您身边无人可用，特让老奴带几个得力的来伺候，另外，太后体恤重华宫距离仁寿宫路程远，因此特意免去您的每日请安，改成每月初一既可。”

　　江芜芜怎会不知太后送来这几个宫女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在她身边安插几个眼线。

　　江芜芜垂眸，一时想不出推脱之词，便没搭话，端起一碗鲜奶羹慢慢品着。

　　正当她想借口的时候，一个太监身后跟着一群宫女过来了，进屋后先是给屋内的江芜芜恭敬行礼，然后嗓音尖细的说“长公主金安万福，奴才是九千岁身边的大太监，九千岁见长公主身边没有得力的婢女，就让奴才挑了些给您送过来，却不知孔嬷嬷竟然也过来了。”

　　孔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没想到会和那阉人的走狗碰上，知道这趟怕是白来了，便讲明来意“太后也是看长公主身边得用的人少，谁知九千岁竟然与太后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九千岁派了人过来，那老奴便先回去了。”后一句是对着江芜芜说的，面色明显比来的时候僵硬不少。

　　江芜芜露出一丝笑来“劳烦嬷嬷特意跑这一趟，橘丹，去送送嬷嬷。”

　　送走了嬷嬷，大太监留下那些宫女也告退了，江芜芜细细打量一番这几人，虽然样貌普通，但身姿挺拔，看上去像是手脚利落的。

　　“本宫对宫里并不熟悉，既然你们都是掌印派过来帮衬的，那自然得知道你们的能耐，都擅长什么，以前做过些什么差事，做的如何，再各自分配些差事，这样才能一展所长。”

　　宫女们冲着江芜芜福了福身，姿势恭敬，江芜芜微微颔首“橘丹，你带她们下去安顿，然后照着我刚才说的逐一记录下来。”

　　“是，橘白，你留下给殿下铺床，殿下早些休息。”橘丹领着九千岁送来的宫女们下去了，她虽猜不透殿下留下她们是何意，但既然是她们宫里的人了，就少不得替殿下敲打她们一遍“长公主喜欢清净，平日无事不要往殿下身边凑，主屋和书房也不可随意出入，这重华宫闲置时间太长，各处宫殿庭院都需拾掇一些时日，大家辛苦些。”

　　宫女们皆规规矩矩跟着橘丹在下房安置下来，待橘丹记录完毕，又给分配了和原先差不多的差事。

　　太后那边不用早起去请安，成全了江芜芜踏实的睡懒觉，然后慢条斯理的用过早膳，才想起去看望皇帝弟弟。

　　紫宸殿门口有几个太监守门，她一路走来有些微喘，深吸口气，问“陛下可在殿内？”

　　守门的正是前晚给长公主送宫女的大太监，自然能认出长公主，于是恭敬的回道“是…”未待他说完，眼前人便推门而入。

　　于是，未说完的话便咽了回去——九千岁也在殿内。

　　江芜芜此时已经一只脚踏进门内，没想到殿内不止江献一人，薛绍坐在江献旁边的椅子里，抬起头，对上推门而入的人。

　　这时候退出去显得她太怂，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跨进去，背脊僵硬的说“掌印也在这里啊。”

　　薛绍“嗯”了一声，道“殿下是来看陛下的？”他语气淡淡，不带情绪，声音透着寒意的低沉，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审阅奏折。

　　“不知是不是打扰了？”见到薛绍桌前一摞摞的奏折，江芜芜犹豫起来，要不还是改日再来？

　　看向与她那双眼极为相似的黑眸，江献正盯着她看，令她心里一酸，分明是个少年的模样，眸子却宛如孩童般澄澈。

　　“殿下和陛下多年未见，倒是咱家疏忽了。”薛绍顿了顿，转头对着江献说“陛下，这是您的阿姐，今日的功课晌午过后再补上，先去和长公主说说话吧。”

　　“你是阿姐？”江献看着江芜芜，小声的问，像是不确定他有没有认错。

　　江芜芜坐到他身旁，温声细语的说“阿姐离宫多年，阿献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江献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阿姐变的更好看了，因此阿献才一时没认出来，阿姐不要伤心，阿献时刻记挂着阿姐的。”

　　江芜芜有一丝惊讶，原文中的傻弟弟是七岁智商，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有条有序的话来？

　　她看向认真批阅奏折的薛绍，许是他教出来的。

　　“阿献刚才是在做功课？”

　　江献皱着眉拿过桌上的书“阿姐快帮我看看，这篇文章阿献看不懂。”

　　江芜芜刚问完就有些后悔了，她虽然穿来有段时日，却还是没能学会文言文，简单的能看明白，一些复杂的就看不懂了，因此在法华寺的时候常看的书只有话本子。

　　江献拿过来的书是《治国策》，看这名字就知道是讲如何治理国家那一类的书，她看着江献手指的那篇文章艰深晦涩，凝眉看了片刻，眼珠子一转，闭上眼睛揉按太阳穴“阿姐忽然有些头疼，可能是夜里贪凉有些吹着风了。”

　　薛绍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面颊红润，脸庞白皙细嫩，丝毫不见病态，心下了然“长公主既然病了，就回去歇着吧，要是头疼的厉害，定要及时叫御医诊治。”

　　江芜芜仿佛看见他勾起了唇角，又好像眼花了，不管他是否在嘲笑她的拙劣借口，有个台阶下就行“劳烦掌印费心了，阿献，阿姐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或者你功课不忙的时候，来重华宫找阿姐玩也行。”

　　她逃走后，薛绍垂着眼睛，低低的轻笑了两声。

　　江献疑惑的问“掌印？”

　　那笑意一瞬间便收敛了，薛绍凝眸看了一眼皇帝手里的书，板正脸色说“既然殿下回去了，那陛下就接着做功课吧。”

　　江献顿时愁眉苦脸，小声应下“知道了。”

　　江芜芜回宫后，橘丹回禀“殿下，各家千金都在茶室候着呢，。”

　　前几日太傅府上和各个府上都派人送来拜帖，说要进宫探望“既然都到了，那快过去吧。”

　　茶室内窗明几净，墙上挂着花鸟鱼虫图，窗外是个新翻修的园子，花苞初放香气淡雅。

　　江芜芜赶到的时候，屋内原本端坐的几位清新秀丽的女子，皆站起身福了福身，向她问安“长公主金安。”

　　江芜芜在上首坐下，摆了摆手，抿唇笑道“无需多礼，各位也请坐。”

　　茶室内众人视线都集中在长公主身上，竟一时无人敢突兀开口。

　　江芜芜悠然一笑“莫要拘束，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大抵都知道我自八岁起便在法华寺清修，如今在都城是一个相识的都没有，也不知道平日里大家都聊些什么？”

　　一个垂着长发，额头覆盖柔软刘海的圆脸女子柔柔开口“回殿下，平日里和姊妹们聊的无非就是香脂水粉珠钗绸缎，家里管得严，只每月陪祖母上庙里吃斋拜佛的时候才能出门。”

　　橘丹站在江芜芜身后耳语“这位是丞相家嫡女。”

　　另一个秀眉挺拔略显英气的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日安，蹴鞠，马球，捉鱼，打猎，臣女都有涉猎，臣女近日刚好在筹办一场蹴鞠比赛，不知殿下可感兴趣？”

　　“这位是太尉家的嫡女。”橘丹小声提醒。

　　她倒是比那些若不经风的千金小姐说话爽快，江芜芜笑着说“听着就有意思，那就等你筹办妥了去凑个热闹。”

　　“长公主客气。”

　　又闲聊半晌，茶也饮了几壶，江芜芜让橘白赏她们每人一个镶满珍珠，云缎锦绣的荷包，光这些珍珠色泽光艳就可见价值不菲，令人爱不释手。

　　千金们一路由各家婢女搀扶着走出宫门，又各自乘上马车离开。

　　茶室中的其中一位并没和她们一道离开，而且转身由一个等候多时的宫女带领去了仁寿宫。

　　“太后娘娘万福。”柔柔叩拜的这位便是刚才在茶室的圆脸女子，丞相家的嫡女。

　　外头阳光明媚，仁寿宫却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屋子里透着阴湿寒凉，加上太后冷漠面无表情的样子，金兰觉得后背升起颤栗，浑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