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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在晨光之中,四周奇峰林立,险岭嵯峨,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翠色浓重,景观层出不穷。

      寇仲虽看得叹为观止,亦知自己迷失在往郁林郡的路途,否则凭昨晚急赶整夜路后,不会一条官道的影子都找不到。

      在这山重水复的崇山峻岭间,想找人间路也难以办到。

      他本沿郁水北岸走往西方,岂知山川挡路,想绕路继续前行,兜兜转下就来到这前不见村,后不见人的地方。

      寇仲一气下索性望其中一座高峰攀上去,此峰巍峨耸立群山之上,走到一半已是云雾缭绕,怪石奇树间溪流交错,到抵达峰顶时,朝西瞧去,只见十多里下有个村寨,隐现在林木覆盖的的峦之间,屋寨大门有迂�石径连接,梯田层层叠叠,水光莹然。际此秋冬时节,林叶金黄片片,在山环水抱间,颇有遗世独立,不知人间何世的味儿。

      寇仲瞧得悠然神往,心想若非身有要事,能在此盘桓十天半月,必是非常写意。

      同时想起宋玉致,那还迟疑,忙朝村寨赶去。

      风帆顺流东行,只一夜时间,驶经眉山、键为、泸川三郡,徐子陵吃过船上的早膳,来到船头迎风卓立,欣赏沿江美景。

      这段河道水深流急,怒潮澎湃,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帆舟随著滔滔水流,宜有一泻千里之势。
      寇仲随在宋玉致身后,来到河旁一方大石处,宋玉致背著他止步道:"你来做甚么?"

      寇仲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柔声道:"当然是为了我的宋三小姐,我是专程来道歉赔罪的。"

      宋玉致摇头叹道:"寇仲怎会是如此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人口.当日在洛阳大家说好一刀两断,便是一刀两断,以后各不相干。小心玉致会看不起你哩!"

      寇仲苦笑道:"玉致切勿误会,我今趟绝不是央你重修旧好!"

      宋玉致嗤之以鼻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曾和你好过,有甚么旧好可以修的?"

      寇仲现出本性,笑道:"那次在荣阳沈落雁的宅外小巷中,我们不是好过吗?"

      宋玉致气得杏眼圆睁,大怒道:"你试试再多说一遍!"

      寇仲想起在杨州做小混混的日子,若有人叫你多说一遍,而你真的再说一遍,就是大战的开始,忙摇手道:"致致息怒,请恕我胡言乱语,嘿!言归正传,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再无其他痴心妄想。"

      宋玉致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他,没有说话,似在观察他说话的诚意。

      寇仲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致致消瘦了?"

      宋玉致不悦道:"那与你寇少帅无关,坦白点说出来吧!为何要不辞劳苦的赶到岭南来?"

      寇仲叹道:"坐下再说好吗?在这能尽洗尘俗的桃源胜地中,难道我们仍不可好好地聊一会吗?就算你不当我是……嘿!总可以当是个相识一场的朋友吧?"

      宋玉致呆瞪他半晌后,点头道:"好吧!"迳自在岸沿坐下,一对小蛮靴在水流上轻柔地摇晃。

      寇仲小心翼翼和她并肩而坐,隔著尺许的"遥距",自言自语的道:"坦白说,我本从没打算到岭南来,皆因清楚致致没有转弯的性情。可是不知如何,在中秋月满当头的一刻,忽然心中涌起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趁兵败身死前,见致致一面,向你说出心底里的真话。"

      他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宋玉致听得芳心颤动,黛眉轻蹙道:"不要骗我,你寇少帅新近才大展神威,先后挫败宇文化及和李子通,夺得彭城、梁都、东海等二十多个城池,更破去曹应龙、萧铣和朱桀三方的联军,竟开口闭口都像随时落败身亡的样子,是否要博取人家的同情呢?"

      寇仲缓缓道:"我现在的些微成就,便像天上的彩虹般,虽是美丽目,但既不实在,更是转眼即消。李小子已收得关中,又有以慈航静斋为首的白道武林全力支持,人心归向,我落败只是早晚间事,不来见致致一面,我寇仲会死不目瞑。"

      宋玉致闭上美目,一字一字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退出这争天下的漩涡,像你的好兄弟徐子陵般啸做山林,岂非亦可不负平生吗?"

      寇仲摇头叹道:"若我可这样,早便金盘洗手,大丈夫马革裹尸,死也要死得像点样子,要我向李小子俯首认输,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战至最后*兵一卒,我也要和他李家周旋到底。"

      宋玉致沉吟片晌,蚁首低垂的轻轻道:"既是如此,你来找人家干吗?"

      寇仲剧震失声道:"致致!"

      宋玉致长身而起,俯首看他,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情绪,柔声道:"假如争天下和玉致两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寇少帅会怎样决定?*寇仲颓然苦笑,道:"致致该知我是泥足深陷,致致怎忍心迫我作出这么残忍的选择?"

      宋玉致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却凄艳的笑容,平静地道:"残忍的是你而非我。玉致避返南方,正是要把你忘记,为何你仍要来见甚么最后的一面呢?这是何苦来由?"

      寇仲自责道:"是我不好,还以为这么做可讨致致的欢心,让致致留下一片美好的回忆,到此刻我才知道致致对我用情之深。"

      宋玉致愕然道:"谁对你用情深哩?"

      寇仲糊涂起来,抓头道:"致致若不爱我,为何要避情南方力求忘记我?"

      宋玉致侧起俏脸用神思忖片晌,点头道:"我曾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个结论,你想听吗?"

      寇仲叹道:"不用说出来小弟已可猜到不会是甚么动听的话。罢了!说吧!哀莫大於心死。"

      宋玉致大慎道:"你这么善用策略,今次这一招是否叫扮作可怜虫呢?"

      寇仲苦笑道:"情场如战场,总要有些战略部署才行,不过现在看来却毫不奏效,够坦白吧?"

      宋玉致曲膝重坐石上,忍俊不住娇笑道:"差点给你气死。"

      寇仲打蛇随棍上道:"可以轻轻亲致致左右脸蛋各一下吗?"

      宋玉致立时霞生玉颊,滇怒道:"你当我宋玉致是甚么人?"

      寇仲慌忙岔开道:"致致尚未说出对我们爱恨交缠的关系的看法哩!"

      宋玉致垂首把爱恨交缠低声念两遍后,柔声道:"我的结论是之所以和你纠缠不清,有三分是怜才,三分是朋友,其馀四分才牵涉到男女之情,但在这四分中却是恨多爱少,人家也说得够坦白吧?"

      寇仲拍腿笑道:"只要有一分是男女之爱,我寇仲已欢欣若狂哩!"

      宋玉致没好气道:"亏你说得出口。"

      寇仲肃容道:"致致信也好,不信亦好,我今次专诚来访,真是情不自禁,渴想见致致一面,我们何不抛开一切,从头开始,无忧无虑地玩他娘…嘿!不是!只是相敬如宾的相处三天,然后我就要与陵少赶往关中寻宝,至於以后如何,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宋玉致色变道:"李家正张开天罗地网在关中等你,你两人仍要去送死?"

      寇仲大讶道:"还说恨多爱少?致致原来这么关心我。"

      宋玉致俏脸微红,滇道:"从没见过人的脸皮比你更厚,你和徐子陵都是玉致的朋友,难道眼白白瞧著你们去死都不哼半句?"

      寇仲回复本色,笑嘻嘻道:"李小子愈准备充足,严阵以待,关中之行愈是有趣,我寇仲从少就是不甘寂寞的人,李小子肯陪我玩,我感激他才对。"

      宋玉致美目深注的瞧他片刻后,垂首道:"难怪爹说你是天性桀骜不驯的人哩!"

      寇仲愕然道:"你爹见过我吗?"

      宋玉致淡淡道:"知否为何会在这里遇到人家吗?"

      寇仲茫然摇头。

      宋玉致缓缓道:"我是要找附近的俚僚兄弟帮手,好及早把你截著,不让你到我家山城去。"

      寇仲一头雾水,奇道:"我到你家的山城去会有甚么问题?"

      宋玉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垂首道:"爹要杀你!"

      寇仲失声道:"甚么?"

      ?"

      宋玉致淡淡道:"早前爹曾离城外出十日,前天才回来,返城后把智叔、鲁叔和我召到他的"搁刀听雨堂"说话,指你会在三天内来山城。"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道:"原来是他老人家亲自出手杀崔纪秀,难怪像表演似的,爽脆俐落。"

      宋玉致愕然道:"你见过爹?"

      寇仲解释一番后,问道:"我和你爹今日无冤,往日无仇,他为何和我过不去,他难道不知道若干掉我,他的宝贝女儿以后会不认他作爹吗?"

      宋玉致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爹若宰掉你这小子,人家都不知多么感激他才真。"

      寇仲故作谦卑模样的道:"三小姐请开导寇小子,既然三小姐乐见寇小子被宰掉,为何却又要来警告寇小子,著我逃命?"

      宋玉致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下眷首,软弱地为自己解围道:"你是人家朋友嘛!"

      寇仲缓缓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宋玉致娇躯颤抖,娇吟道:"寇仲啊!不……"寇仲的大手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我们不要再自己骗自己而吃苦下去,好吗?噢!"

      演似的,爽脆俐落。"

      宋玉致愕然道:"你见过爹?"

      寇仲解释一番后,问道:"我和你爹今日无冤,往日无仇,他为何和我过不去,他难道不知道若干掉我,他的宝贝女儿以后会不认他作爹吗?"

      宋玉致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爹若宰掉你这小子,人家都不知多么感激他才真。"

      寇仲故作谦卑模样的道:"三小姐请开导寇小子,既然三小姐乐见寇小子被宰掉,为何却又要来警告寇小子,著我逃命?"

      宋玉致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下眷首,软弱地为自己解围道:"你是人家朋友嘛!"

      寇仲缓缓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宋玉致娇躯颤抖,娇吟道:"寇仲啊!不……"寇仲的大手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我们不要再自己骗自己而吃苦下去,好吗?噢!"

      宋玉致一震道:"人家不是跟你说笑的,爹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剑堂内的磨刀石上,那代表你是他下一个对手。"

      寇仲从地上弹起:"致致是他的宝贝女儿,却不及我这未来女婿更明白他老人家的心意,他是想看看我对他女儿的诚意,更要秤秤我寇仲的斤量。"

      宋玉致没空计较他以未来女婿自居,失声道:"你根本不明白爹这个人,凡给他刻名在磨刀石上的人,最终也会变成他刀下游魂,那可不是说笑的。唉!最多人家陪你三天,但三天后你必须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以后都不准再来。"

      寇仲摇头叹道:"若我就那么落荒而逃,将永远失去得到致致的资格。

      知否因何我比致致更明白你爹呢。.皆因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

      宋玉致大慎道:"你又故态复萌。"

      寇仲微笑道:"我是为超过三天之期而奋斗,致致该欣赏我的勇不畏死才是。拥有致致一分的爱后,我忽然恢复生机,充满信心去和李小子争一日的短长。生命从未曾试过如此美好,致致可否再提供一些奖励?"
      宋玉致大发娇滇道:"你再和人家说这种轻薄话,我以后都不理你。"

      寇仲笑道:"致致中计哩!我只是爱看你现在这动人的模样,才故意说轻薄话儿。嘿!

      言归正传,你家山城在那个方向。"

      宋玉致给气得杏眼圆瞪,翘手胸前,摇头道:"休想我告诉你。"

      寇仲移前低声下气的道:"凡事都应从大处想,试想想假若我因你爹把我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落荒逃走,异日再要提亲,以你爹的英雄了得,怎会要这种窝囊女婿。信我吧!你爹只是想试试我的胆色,我可以保证登上山城时,他老人家会大开中门来欢迎我。"

      宋玉致差点要捂耳朵,叹道:"你的吹牛话比你的轻薄话更难听。"

      寇仲傲然道:"这正是我寇仲对三小姐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令三小姐接触到以前从未梦想过的东西。"

      ,宋玉致几乎要伸手把他喉咙捏断,跺足道:"鬼才梦想这些东西,你或者是个一流的刀手,却是第九流的说客,快给我滚,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寇仲慌忙赔笑道:"是我不好!致致真正的心意,我是明白的。"

      宋玉致愕然道:"甚么真正的心意?"

      寇仲凑到她耳旁,把音量压至低无可低的道:"你是怕你爹杀我,才装作无情要我滚吧!对吗?"

      宋玉致忍不住"噗啄"苦笑,道:"真拿你没法。你这人最大的缺点是没有自知之明,脸皮又厚,说话更不知所云。唉!算我怕你,寇少帅真要到山城送死吗?"

      寇仲信心十足道:"事情还不够明白吗?你爹若要杀我,那晚便可动手。"

      宋玉致道:"这只因你不明白他而已!爹的行为从来都出入意表,难以猜度的。不妨一并告诉你,爹曾问过我愿否嫁给你,我为表示决心,已在历代祖宗前立下誓言,绝不会嫁给你,所以爹根本不会视你为未来女婿。"
      寇仲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甚么?" 寇仲终於退定立稳,大口的连喘几口气,摇头叹道:"宋玉致你对我太无情啦!"无意识地挥手道别,往后飞退,瞬那间没进林内。

      宋玉致紧咬樱唇,俏脸煞白,猛地樱唇张开,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倒斤。

      横里人影闪出,在她堕地前拦腰抱起,再往寇仲退走的方向掠去。

      寇仲一口气在荒野中奔出二十馀里,心中仍是填满愤懑伤痛的情绪。

      在爱情土地是彻底的失败。先是李秀宁,后有宋玉致。

      来时他充满希望,但现在所有憧憬和幻想均被宋玉致几句说话摧毁。

      忽然他发觉自己在官道上走著,络上尚有其他车马行人,这时他甚么都不去想,只想找个有酒卖的地方大醉一场,醒后再作打算。

      对宋玉致他是完全绝望。

      糊里糊涂的来到城郡入口处,赫然竟就是郁林郡,缴税入城后迳自在大街找到间酒铺,遂入内买醉。

      这酒铺非常别致,呈长形的空间是内外两进合成,中间以一个露天的天井相连,天井中央有个椭圆形的鱼池,四周摆满盆栽。

      换在平时,寇仲必细意观赏,此刻则只朝尽端处走去,在靠角的桌子坐干,夥计热情的来招呼道:"这位大爷定是从外地来的,我们见龙斋的酒和菜在郁林都是首屈一指的,大爷真有眼光。"

      寇仲环目一扫,见店内只疏疏落落的有六、七台客人,那会信他的吹嘘,更没兴趣说话,道:"不要菜只要酒,还要最烈的酒。"

      夥计倒是机伶,二话不说的去了。

      寇仲想起宋玉致的绝情,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吸困难,差点要大哭一场,偏是哭不出半滴眼泪,始知自己对宋玉致用情之深,大大出乎料外。

      旋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会变成过去,就像那趟为李秀宁喝得酩酊大醉那样,当他酒醒后,会尽力把宋玉致忘记,这亦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并不了解宋玉致,且是首次发觉没法揣摩她内心的真正想法。这出身高门大阀的天之骄女明明是欢喜自己的,纵使以前有甚么恩怨过节,见到他寇仲像朝圣似的於百忙之中,不畏万水千山的遥远路途来找她,也该抛开过往不愉快的事来迎接他吧!岂知却是如此结局。

      酒来了。

      寇仲忽感有异,抬头瞧去,提酒来的赫然是"银龙"宋鲁,吓得连忙起立。

      宋鲁亲切地搭著他肩头,慈和的道:"坐下再说 寇仲瞧著宋鲁把酒注进杯子,道:"鲁叔怎知我在这里?"

      宋鲁举杯相碰,两方一饮而尽后,笑道:"郁林是我宋家的地头,有甚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更何况我是专诚在此恭候大驾,只不过给你先遇土玉致吧!"

      寇仲烈酒入喉,钻入愁肠,感触丛生,苦笑道:"鲁叔既见过玉致,当知我为何要到这里喝酒,她刻下是否在城中?"

      宋鲁友善地伸手拍拍他的宽肩,慈和地笑道:"小仲你勿要怪她。她是为一个难以*齿的原因,才硬起心肠拒绝你,我也是最近始知道。"

      寇仲叹道:"她已告诉我,宋阀主把我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唉!是否具有此事呢?"

      宋鲁点头道:"此事的确不假,我曾亲口问过大兄,他却笑而不语,令人莫测高深,不过我指她拒绝你的事,却与此无关。"

      寇仲苦恼道:"那究竟是为甚么?"

      宋鲁为他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她不想因你而使我宋家直接卷入争霸天下的纷争中。"

      寇仲失声道:"甚么?"宋鲁肃容道:"在我们宋家内,对天下的形势有两种看法,一系认为此乃振兴宋家的最佳时机,此系可称为主战派,以宋智为首,力主以岭南为基地,再向长江扩展,建立一个以南人为主的皇朝,至不济也可和北人平分春色。"

      寇仲点头道:"另一系当然是主和派,只要宋家能稳保岭南,由於有重洋高山偏阻之险,无论谁人得天下,都只能采羁糜的政策,山高皇帝远,宋家等若划地为主。只有别人要买你们的账,只不知此派以何人为主?"

      宋鲁道:"就是师道和玉致,而我则认为两种策略均属可行。但师道和玉致却不忍岭南唯我们马首是瞻的俚民,为我们的荣枯抛头颅洒热血。"

      寇仲明白过来,亦产生新的疑问,道:"那阀主他老人家究竟倾向那一派的主张?"

      宋鲁道:"他从来没表示过立场。"

      寇仲一呆道:"怎会是这样的?"

      宋鲁无奈的道:"大兄的行事从来都是令人难解的。一方面任由宋智招募兵员,进行种种训练和做战争的准备功夫;另一方面又指时机未至,要宋智按兵不动。现你该明白为何智兄对你和玉致的事那么热心,而玉致明明对你情深似海,却仍要摆出对你无情的样儿,致纠缠不清。"

      寇仲整个人像给解除毒咒般哈哈一笑,举酒道:"来!敬鲁叔一杯。"

      宋鲁欣然和他对饮。

      接著轮到眼内回复神采的寇仲为他添酒,且笑道:"我现在快乐得想对酒高歌一曲,原来致致心内是喜欢我的。这事不难解决,若我真能得天下,便来迎娶致致,不幸战败身亡,此事自然作废。我根本不用你们一兵一卒,只需你们物资上援助我就成。"

      宋鲁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大兄点头才行。问题是他既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照惯例你已成为他目标对手,让你去见他实吉凶难料,所以玉致才要阻止你去见他,智兄也为此事烦恼。"

      寇仲间道:"致致在那里呢?我想先见她一面。"

      宋鲁拂须道:"她已返回山城,我亦是收到山城的飞鸽快讯,才知你和她碰过头。"

      寇仲举杯喝个一滴不剩,虎目闪闪生光道:"我们立即到山城去,一刻我都干愿再等哩!"
      宋家山城位於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徵著对整个岭南区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大小码头,寇仲随宋鲁乘舟渡河时,码头上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教他大感壮观。

      寇仲叹道:"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纵使我有数万精兵,恐亦难有用武之地。"

      宋鲁拈须微笑道:"这山城耗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仍要历三代百多年时间,才建成现在这般规模。城内长期储备超过一年的粮食,又有泉水,清甜可口,泡茶更是一绝。"

      寇仲目光落在盘山而上,可容五马并驰的斜道,笑道:"那我定要多喝两口哩!"

      宋鲁道:"山城的建设,主要贪其奇险难下,但若没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现在则可相辅相乘,且兼水陆交通之利,可通达全国。"

      小舟泊岸,早有十多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劲装汉子牵马迎接,人人精神抖擞,虎背熊腰,无一不是强捍的好手,对寇仲均执礼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两人飞身上马,在众宋家好手前后护拥下,离开码头区,往山上驰去。

      置身登城山道,每当驰至山崖险要处,似若临虚悬空,下方河水滚流,奇境无穷。

      寇仲看得心旷神舒,想起即将可安慰玉人,忍不住一声长啸,夹马催行。

      众人应啸加鞭,十多骑旋风般跑尽山道,敞开的城门降下吊桥,久违的"地剑"宋智出迎道:"阀主有命,请少帅立即到磨刀堂见他。"

      宋家山城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

      城内分布著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寇仲随宋鲁和宋智两人,在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插,来到位於山城尽端磨刀堂入口的院门外。

      宋智止步道:"我两人应否陪少帅一起进去见大兄呢?"

      宋鲁叹一口气道:"听你这么说,大兄应该是指定要单独会见小仲。"

      宋智点头苦笑。

      寇仲一怔道:"鲁叔和智叔是否怕阀主拿我来试刀?"

      宋智忧心仲仲的道:"试你的刀法是必然的事。问题是他会不会下手杀你。.照惯例给他把名字刻在磨刀石的人,最终都会命丧於他刀下。"

      寇仲不解道:"他为何忽然要杀我,杀我对他老人家有甚么好处?"

      宋智道:"大兄从来行事敦人难以测度,前一阵子他暗下离开山城,回来后就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我习多次试探,他都不肯透露半点口风,所以此事只能赌你的运气,若少帅立即离城,我们绝不会怪你。"

      寇仲哈哈一笑,道:"我寇仲岂是临阵退缩的人,我更有把握可活著出来找两位喝酒呢。"

      言罢洒然跨进院门。
      进门后是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沿廊前行,左转右曲,放眼四方,绿荫遍园,步移景异,意境奇特。

      曲廊尽端是座六角石亭,恰是池塘的中心点,被石桥连接往环绕庭院一匝的回廊处。

      石桥宜指另一进口,隐见其中是另一个空间,古树参天,茂密硕壮,生气勃勃。

      寇仲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寇仲大感畅快,绕槐树一圈缓行欣赏个够后,才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磨刀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处放有*方像石笋般形状,黝黑光润,高及人身的巨石,为磨刀堂本已奇特的气氛,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以寇仲这么不守常规和胆大包天的人,面对这被誉为天下策一刀手的超卓人物,亦有点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向他的背脊施礼道:"后辈寇仲,拜见阀主!"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回道:"你来迟啦!"

      寇仲愕然道:"我来迟了?"

      宋缺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你来迟至少一年。"

      寇仲终面对著戚震天下,出道后从未遇过的对手"天刀"宋缺,他心上人的父亲。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他比寇仲尚要高寸许,给他目光扫过,寇仲生出甚么都瞒不过他的不安感觉。

      宋缺仰首望往屋梁,淡然自若道:"自晋愍帝被匈奴刘曜俘虏,西晋覆亡,天下陷於四分五裂之局,自此胡人肆虐,至隋文帝开皇九年灭陈,天下重归一统,其间二百七十馀年,邪人当道,乱我汉室正统。隋室立国虽仅三十八年,到杨广为宇文化及弑於扬州而止,时间虽促,却开启了盛世的契发式谁能再於此时一统天下,均可大有作为。"

      目光再落在寇仲脸上,冷哼道:"少帅可知杨坚因何能得天下?"

      寇仲沉吟道:"该是时来运到吧?"

      宋缺仰天长笑,道:"说得好,当时幼帝继位,杨坚大权在握,古来得天下之易,未有如杨坚者也。杨坚自辅政开始至篡位建立隋朝,首尾只是区区十个月,成事之速,古今未见。"

      又微笑道:"少帅可知杨坚因何能这么快成不朽之大业?"

      寇仲心中庆幸曾熟读鲁妙子的史卷,道:"敌手无能,北周君威未立,杨坚遂可乘时挟势而起,这只是小子一偏之见,请阀主指点。"

      宋缺点头道:"少帅所言甚是,只是漏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汉统重兴。"

      说罢露出思索的神情,举步负手,踱步而行,经过寇仲左侧,到寇仲身后五步许处挺立不动,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在庭院的槐树处,油然道:"北魏之所以能统一北方,皆因鲜卑胡人勇武善战,汉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自胡人乱我中土,我大汉的有志之土,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汉武帝以来尊儒修文的颓态。

      到北周未年,军中将领都以汉人为主,杨坚便是世代掌握兵权的大将,可知杨坚之所以能登上皇座,实是汉人势力复起的必然成果。"

      寇仲叹道:"阀主看得真透彻,我倒从没这么深入的去想这问题,难怪现时中士豪雄辈出,兴旺热闹。"

      宋缺沉声道:"但能被我看入眼内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李渊次子世民,另一个就是你寇仲。"

      寇仲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阀主过奖啦!"

      目光不由落到像神位般供奉在堂端的磨刀石上,从十多个刻在石上的名字搜索,赫然发觉自己的名字给雕写在石上最高处,不由暗觉惊心。

      宋缺声音转柔,轻轻道:"自汉朝败亡,天下不断出现南北对峙之局,究其因由,皆因有长江天险。少帅可知关中李家已与巴蜀诸雄达成协议,假若李家能攻陷洛阳,以解晖为首的巴蜀就会归降李家,那时南方将因李家得巴蜀而无长江之险可守,只要有足够舟船战舰,李家大军将顺流西下,到时谁可力抗?"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他最害怕的事,终於发生。

      师妃暄比之千军万马更厉害,兵不血刃的就替李世民取下半壁江山。

      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王世充的虚实,纵有坚固若洛阳的大城,亦远非李世民的对手。

      宋缺叹道:"假若一年前你寇仲能有今天的声势威望,我宋缺定会全力助你,更会通过解晖令巴蜀站在你的一方。可惜目下形势已改,除非你在磨刀石前立誓退出这场争天下的纷争,否则你今天体想能活著离开磨刀堂。

      李世民虽有胡人血统,追源溯流,宋缺仍可视他为汉人,就让他来收拾这四分五裂的烂摊子吧!不过若非他李家现在与突厥划清界线,宋某人亦绝不会作此决定。"

      寇仲听得头皮发麻,至此才明白自己的名字为何会给刻在磨刀石上,而宋玉致则要千方百计阻止自己来见他,确是他始料所不及。

      *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寇仲仰天大笑道:"既是如此,寇仲乐於领教阀主的天刀秘技,请!"

      宋缺又从寇仲身旁缓步经过,微笑道:"少帅无论瞻色武功,均有资格作我宋缺的对手。不过却有个极大破绽,注定你必死无疑。"

      瞧著宋缺雄拔如松柏山岳般的背影往磨刀石走去,寇仲苦笑道:"阀主说得好,我寇仲怎能对心上人的亲爹起杀机呢?"

      宋缺倏地立定,厉喝道:"如此你不如自尽算了!若不能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你就算多练一百年刀法,也不能臻刀法之致极。"

      寇仲哂道:"世土岂有致极可言,若有极限,岂非代表某种停滞不前。"

      宋缺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寇仲目光,完美无瑕的容颜却仍如不波止水,冷然道:"这只是无知者之言,每个人在某一时间,都自有其极限,就像全力跃高者,不论其如何用力,只能到达某一高度。但如若身负重物,其跃至极限高度当会扛个折扣,其他都是废话。"

      寇仲愕然道:"我刚才说的是另一种情况,是从大体上去思考,不过对阀主来说恐怕只是废话。"

      宋缺做然道:"确是废话。用志不分,乃凝於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人无法之境,始懂用刀。"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神和意有甚么分别?"

      宋缺往墙上探手一按,"铮"的一声,其中一把刀像活过来般发出吟音,竟从鞘子内跳出来,和给人手握刀柄拔出来全无分别,看得寇仲心中直冒寒气。

      宋缺再隔空虚抓,厚背大刀若如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落入他往横宜伸的左手掌握中。

      奇变突至。

      寇仲感到就在厚背大刀落入宋缺掌握的一刻,宋缺的人和刀合成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那完全是一种强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

      宋缺双目同时神光电射,罩定寇仲,令寇仲感到身体里外,没有任何部份可瞒得过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观察,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暴露在寒风冷雪之中。

      就在宋缺掌刀的刹那,一堵如铜墙铁壁、无形却有实的刀气,以宋缺为中心向寇仲迫来,令他必须运气抵抗,更要迫自己涌起斗志,否则必然心胆俱寒,不战而溃。

      如此武功,非是目睹身受,人家说出来都不敢信是真实的。

      宋缺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随之,神意合一,就像这一刀。"

      说罢跨前一步,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扬,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往寇仲卷来。

      "锵"!寇仲适时掣出井中月,只见宋缺的厚背刀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写出来那样。最要命是每个变化,都令寇仲拟好的对付方法变成败著,生出前功尽废的颓丧感觉。

      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刀势变化,步法亦随之生变,寇仲甚至没法捉摸他最后会从那个角度攻来。

      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寇仲反生出强大的斗志,一对虎目迸射出前所未见的精芒,眨也不眨地注视对手。到敌刀离他只三尺许,刀气狂涌而至时,他才冷喝一声,往前抢出,井中月疾迎而去,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壮土一去兮干复还之势。

      "当"!两刀交击。

      寇仲闷哼一声,连人带刀给宋缺的厚背刀扫得跄踉跌退三步,但亦封死宋缺的后著变化。

      眼看脸上失去红润之色的寇仲,宋缺刀锋遥指这年轻的对手,并没有乘势追击,仰天长笑道:"少帅果然了得,心神竟能不露丝毫破绽,看破这一刀只有冒死硬拚,始有保命机会,换过一般俗手,必因看不破其中诸多变化,而采取守势或试图躲避,那就会招来立即败亡的结局。现在你当知道甚么是身意吧!"

      寇仲脸色复常,点头道:"我根本看不破阀主的刀势变化,但当我把自己置身於死地的一刻,我的手竟似知道如何保住小命的样子,这大概就是身意吧!"

      宋缺微笑道:"身意就是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总成果,心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为之,仍未足称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刀法才可随心所欲。看!这是第二刀。"

      寇仲心叫救命,直到此刻,他体内翻腾的血气,酸麻不堪的手臂才勉强回复过来,心知肚明无论内功刀法,均逊於对方不止一筹。而从刚才宋缺那一刀推之,他可肯定宋缺确有杀他之心,故出手全不留馀地,挡不过就要应刀身亡,连宋缺自己都改变不到这必然的结局。

      幸好他心志坚毅,绝不会因自问及不士对方而失去斗志,冷哼一声,主动出击。

      宋缺踏前一步,发出"噗"的一声,整座磨刀堂竟像摇晃一下,随其步法,一刀横削而出,没有半点花巧变化,但却破掉寇仲所有刀法变化。

      寇仲感到宋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大巧若拙,能化腐朽为神奇,除去挡格一途,再无他法,主动立即沦为被动。

      "铮"!寇仲又给劈退另三步。

      宋缺刀锋触地,油然道:"少帅可看出本人这一刀的玄虚?"

      寇仲暗中调息,点头道:"千变万化,隐含在一个变化之中,那微妙处怎都说不出来。"

      宋缺叹道;"孺子可教也,可惜却要送命宋某人刀下。"

      寇仲哈哈一笑,井中月迅疾劈出,登时风雷并发,刀势既威猛无伦,其中又隐有轻灵飘逸的味道,令人觉得他能把这两种极端相反的感觉揉合为一,本身便是个教人难以相信的奇迹。

      宋缺大喝一声"好",锐目亮起异采,英俊无匹的脸庞却不含丝毫喜怒哀乐,手中厚背刀往前急桃,变化九次,正中寇仲的井中刀刀锋处。

      以寇仲对自己刀法的信心,也要心服口服,这一刀乃他出道以来的颠峰之作,本以为怎都可抢得些许先机,岂知宋缺看似随便的一个反击,就像奕剑术般把主动全掌握在手上,使他所有后著没半寸施展的馀地。

      宋缺的气势更不住膨湃增强,令他压力大增,有如手足被缚,用不出平时一半的功夫。

      "呛"!两人乍分倏合。

      转眼双刀交击十多干。

      若有人在旁观战,宋缺每一刀均似是简单朴拙,但身在局中的寇仲却知道对方刀起刀落间,实酝藏千变万化,教人无法掌握其来踪去迹,只能见招拆招,甚么"以人奕剑,以剑奕敌"之术在这种情况下是提也休提,更遑论找寻对方那"遁去的一"。

      挡到宋缺忽轻忽重,快慢由心,可从任何角度攻来的第二十七刀后,寇仲的内气已接近油尽灯枯,不及补充的绝境。在宋缺无可抗衡、惊天地位鬼神的刀法下,他就像在惊涛骇浪,暴雨狂风的大海中挣扎求存,只恨这一刻他已筋疲力尽,面临没顶之祸。

      寇仲趁尚有少许馀力,蓦地一个旋身,井中月猛扫对手长刀。

      "当"!这一著妙至毫颠,就在旋身之时,寇仲借螺旋之力神迹般逸出宋缺刀风锋锐所笼罩的范围,然后再投往宋缺刀势最盛处,以宋缺之能,亦被迫要硬架他一刀。一出一入,刀法仿如天马行空,勾留无迹。

      交战至今,他尚是首次争取回少许主动。

      "当!当!当!"

      就趁刹那间的时间,寇仲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宋缺劈出连绵不断,中间没有任何隙缝破绽的三刀。

      他自忖必死,所以这三刀全不留后势,登时生出强大无匹的凶厉之势,充满一往无还的气魄。

      宋缺长笑道:"痛快!痛快!从未试过这么痛快。"

      就那么刀势翻飞的连接他三刀。

      三刀过后,寇仲无已为继,此时到宋缺一刀扫来,把他连人带刀劈得往后抛跌,就那么滚出门外,坐倒庭院之中。

      "哗"!寇仲终忍不住,喷出漫天鲜血。

      自盼必死时,宋缺的声音传出来道:"太阳下山时,我们才再续此未了之缘吧!"
      寇仲从最深沉的睡眠中醒转过来,发觉自己仍是盘膝结伽而坐,脊梁挺宜,不但体内真气尽复,且又再精进一层,五官的感觉更胜从前。

      睁服一看,半阙明月早从院墙处悄悄移到头顶上,在月儿青绽绽的光蒙外,闪亮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嵌满深黑的夜空,动人至极。

      寇仲取起搁在膝上的井中月,心中狂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宝刀已和他结成一个血肉相速的整体,刀子有如获得新的生命,再非只是死物和工具。

      他情不自禁的举刀审视,另一手爱怜地抚摸刀身,整个人空灵通透,不染一尘。

      "锵!"

      井中月条地来到头顶,往下疾劈,平胸而止。

      刀气像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把庭园老槐的落叶卷上半天。

      "锵"!

      井中月回鞘。

      "这一刀还像样子!"寇仲向出现在门外台阶上的宋缺瞧去,淡淡道:"我还以为阀主睡了哩!"

      宋缺左手收在背后,右手轻垂,油然步下台阶,来到寇仲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灼灼生辉,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错过岂非可惜。少帅刚才那一刀,已从有法晋入无法之境,心中不存任何挂碍成规,但仍差一线始可达真正大家之境。"

      寇仲对他的刀法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谦虚问教,道:"请问阀主,小弟差的是甚么?"

      宋缺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寇仲思索半晌,摇头道:"我仍是不明白,对我来说,所谓有法,就是循早拟好的招式出手,即使临阵随机变化,仍是基於特定的法规而衍生出来;无法则是不受任何招数成规所限制,从心所欲的出招,故能不落窠臼。"

      宋缺悠闲地把收在身后的左手移往胸前,手内赫然握有另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当他右手握上刀把时,同时俯首瞧著右手把宝刀从鞘内拔出,柔声道:"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只是当你能把理法驾驭时,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在,只是他已晋入目无全牛的境界。得牛后忘牛,得法后忘法。所以用刀最重刀意。但若有意,只落於有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最紧要是在有意无意之间,这意境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像这一刀。"

      宝刀脱鞘而出,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刀劈往寇仲。

      庖丁解牛乃古圣哲庄周的一则寓言,讲善於剔牛的庖丁,以无厚之刃入於有间的骨隙□□之中,故能迎刃而解。

      寇仲正思索间,那想得到宋缺说打便打,根本不容他作任何思考。

      兼且宋缺这一刀宛如羚羊挂角,不但无始,更是无终。忽然间刀已照脸斩来,刀势封死所有逃路,避无可避,最厉害是根本不知他的刀最后会劈中自己甚么地方。

      尤有甚者,是这重达百斤、朴实黝黑的重刀在宋缺手中使来,既像重逾千钧,又似轻如羽毛,教人无法把握。只看看已可教人难过得头脑昏胀。

      别无选择下,寇仲忙掣出井中月,运刀挡格。

      井中月随宋缺的刀自然而然地变化改向。

      "当"!

      两刀相触,凝定半空。

      庞大无匹的真气,透刀袭来,寇仲几乎使尽全身经脉之气,才勉强化掉对方第一轮的气劲。

      宋缺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催发真气,往寇仲攻来,淡淡道:"少帅能否从这一刀看出玄虚?"

      寇仲正力抗他入侵的气劲,只觉宋缺的刀愈来愈沉重,随时可把他连人带刀压个粉碎,闻言辛苦的道:"阀主这一刀於不变中实含千变万化,似有意而为,又像无意而作,不过我也挡得不差吧!哈!有意无意之间。"

      宋缺猛一振腕,硬把寇仲推得跌退三步,两人分开。

      寇仲心叫谢天谢地,再退三步,到背脊差点碰士槐树,才摆开阵势,准备应付他的第二刀。

      宋缺左鞘右刀,状如天神般卓立庭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神情欣悦的道;"刚才的一刀,才是我宋缺的真功夫,纵使宁道奇亲临,也决不敢硬挡,你却挥洒自如的挡了。你若想听恭维的话,我宋缺可以让你听,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你的成就将可超越我"天刀"宋缺,成为天下第一刀手。"

      寇仲苦笑道:"所以阀土已下了必杀我的决心,否则怎肯恭维我,对吗?"

      宋缺摇头道:"你错了,由始到终我都没想过杀你,不是这样怎能令你跨出这一大步。"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气势却是有增无减,把寇仲压得透不过气来。

      寇仲剧震道:"可是阀主你出手攻我时,确是招招夺命,一个不小心,我会把命赔上,连阀主都控制不住。"

      宋缺仰天笑道:"非是如此,怎能把你潜藏的天份迫出来,如若你命丧吾刀之下,你也没资格得到本人的爱宠和欣赏。"

      寇仲苦笑道:"既是如此,你现在为何像仍要把我置於死地的样儿?"

      宋缺沉声道:"你可知宋某人手上此刀的名堂?"寇仲一愕道:"这把刀又有甚么好听的名字。"

      宋缺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的道:"这把就是宋某藉之横行天下,从无敌手的天刀。"井中月突化黄芒,宜取宋缺。若再呆下去,他可能多片刻都捱不住。

      宋缺目露笑意,随手挥刀,从容潇洒,配合他英俊无匹的容颜,做如松柏的挺拔体型,说不尽的悦目好看。

      虽是随意的一刀,但寇仲却感到无论他刀势如何变化,位置角度时间如何改动,最后都会被他挡个正著。

      更知绝不可后退避开,因为在气机牵引下,宋缺的天刀会像崩堤的大水,从缺口涌来,把一切挡著的东西摧毁。

      "呛"!天刀生出庞大的吸力,将寇仲的井中月牢牢吸实。

      两刀相抵,四目交投。

      宋缺摇头叹道:"你仍有最大的缺点,就是能发不能收,如果你现在这一刀是留有馀力,没可能会被我以内劲紧吸不放。这亦是太著意之敝,小子你明白吗?"

      "锵"!刀气潮涌,寇仲整个人被抛跌开去,差点变作滚地葫芦。

      宋缺挺刀迫来,刀锋涌出森森杀气,笼罩寇仲。

      寇仲凝止不动,天刀划出。

      寇仲健腕疾翻,连续七、八个变化,堪堪挡住,又被劈退三步。

      宋缺喝道:"好!"又一刀扫来,既威猛刚强,亦灵动奇奥,无痕无迹。

      寇仲心知肚明宋缺每一刀均是全力出手,如若一个挡格不住,就是身首异处的结局,谁都改变不了。忙奋起神威,一刀格去。

      闷哼一声,今次只退两步。

      宋缺呵呵大笑,照头一刀劈至,刀势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

      寇仲杀得性起,井中月往上疾桃,"叮"的一声,斜斜挑中天刀,然后往外飞退。

      宋缺横刀立定,点头道:"寇仲你可知如论天份,天下可能无人能出你右,这三刀已深得收发由心之旨。现在就算我真的想杀你,亦必须大费功夫。来!攻我几刀看看。"

      寇仲倏地收刀后退,毕恭毕恭的道:"多谢阀王指点,他日有成,当是拜阀主今晚所赐。"

      宋缺还刀入鞘,微微一笑道:"我们之间不用再说废话,天快亮啦!吃过早膳才走吧!"

      寇仲呆了一呆,始随宋缺离开磨刀堂,一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在嘉微的晨光里,寇仲与宋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寇仲心中大讶,宋缺笑道:"方叔是山城内唯一不怕我的人,因为自幼就由他侍候我。"

      寇仲点头表示明白,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深,颇有寻幽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雕烫金牌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雕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雕,精采纷呈。

      宋缺在桥中停步,凭栏俯首,凝视正在池内安详游动的鱼儿,道:"你的身法是否从鱼儿领悟出来的?"

      寇仲佩服道:"阀主真厉害,这都给你瞧穿瞧透。"

      宋缺摇头叹道:"到现在我才明白甚么是天纵之材,徐子陵比之你如何呢?"

      寇仲道:"子陵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真正佩服甚或害怕的人,幸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如若他肯全力助我去取天下,我会轻松得多。"

      宋缺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来吧!不要让他们久等哩!"寇仲为之愕然,谁在等他们呢?

      寇仲跟在宋缺身后,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虚位以待。见到宋缺时两人神态恭敬,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不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刚才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寇仲此时深切体会到宋缺行事莫测高深的风格,只是桌上热气腾升,精巧讲究的各式菜肴,便知厨子至少要在半夜起来工作,而那时他正和宋缺在打生打死。可见宋缺早在这之前已对自己作出准确的判断,始有眼前的筵会。

      想起即将见到宋玉致,心中实是既喜且惊,皆因既不知宋玉致会如何"款待"自己,更不知宋缺会如何"处置"他们。

      宋缺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为三人斟酒,向寇仲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

      寇仲瞧往杯中色作琥珀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阵桂花的幽香,中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

      单看桌上所用器皿,无论杯、盘、碗、碟,瓶、樽、陕、盏,均是造工精细,情趣高雅。最特别是皿具所用釉彩,状似雨点,於黑色釉面上均*布满银白色的放射状小圆点,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银光褶褶。亦只有这种名贵的器皿,才配得起宋阀超然於其他诸阀的地位。

      宋智见寇仲留神观看桌上用以盛载名酒美食的器具,笑道:"这种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可与金玉同价。

      我们搜寻多时,亦只能集齐此套。"

      这是第二趟与宋智坐下说话,感觉上有天渊之别。

      寇仲从宋智亲切的口气,清楚晓得他把寇仲当作自己人。

      出奇地由宋鲁领头举杯祝酒,笑道:"近十年来,尚是首次见到大兄这么多笑容,这杯就先敬大兄,下一杯才轮到小仲。"

      宋缺哑然失笑道:"鲁弟定是把这话在心内蹩足十年,到今天才可乘人之危的倾情吐露。哈!饮胜。"

      接著轮番敬酒,数巡过后,宋缺忽然淡淡问道:"师道是否爱上那高丽来的女子。"

      寇仲在摔不及防下,有点手忙脚乱的答道:"这个哩!阀主请勿为此动气,实情是……

      唉!我也脱不了关系,因为……"宋缺截断他道:"其中情况,我们从他遣人送来的书信知道详情,故不用重覆。我只想知道凭少帅的观察,师道是否爱上那叫傅君瑜的高丽女子。"

      寇仲不敢骗他,苦笑道:"严格来说,二公子该是爱屋及乌,但会否因此渐生情愫,则非常难说。"

      宋智和宋鲁由宋缺问起宋师道开始,都不敢置一词半语,可推想宋缺曾为此大发电霆,故没人敢插口。

      宋缺沉吟片刻,忽然举筷为寇仲夹菜,像忘记了宋师道的事般微笑道:"这是麻香鸡,趁热吃才酥脆可口。听说你和子陵曾在飞马牧场当过厨子,该比我们更在行。"

      寇仲尝过一口,动容道:"比起弄这麻香鸡的高手,小子差远哩!"

      宋缺转向宋智道:""天君"席应那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宋智道:"据前天才收到来自独尊堡的飞鸽传书,席应尚未露面,但阴癸派的棺棺却曾在成都现身。"

      寇仲的心中打了个突疙,不由为徐子陵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天君'席应是甚么家伙?"

      宋鲁笑道:"席应是'邪道八大局手'榜上名列第四的魔门局手,仅次於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之下,昔年曾惨败於大兄手下,逃往域外多年后最近重返中原,还公然向大兄示威,该是魔功大成,才敢这么放恣。"

      宋智冷哼道:"若他真的有种,该登上山城正式挑战,现在却远远躲在四川张牙舞爪,显然心怀不轨。"

      宋缺脸容变得冷酷无比,缓缓道:"就算祝玉妍胆敢撑他的腰,他亦难逃魂断我宋缺刀下的宿命。"

      足音轻响,宋玉致来了。

      这风姿绰约的美女不施脂粉,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带点苍白的脸色,减去她平日三分的刚强,多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态。

      她故意避开寇仲灼热的目光,坐到宋缺的另一边。

      宋鲁爱怜地为她添酒。

      宋缺有点不悦道:"致儿何事担搁?"

      宋玉致轻垂眷首,低声道:"刚接到成都解堡主的飞鸽传书,'天君'席应於前晚被重出江湖的岳山空手击杀於成都散花楼,亲眼目睹者尚有川帮的范卓和巴盟的奉振。"

      寇仲失声叫道:"甚么?"

      宋缺等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连宋玉致亦忍不住朝他瞧来,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比在座任何人都要急速和激烈。

      寇仲定过神来,尴尬一笑,又趁机迎著宋玉致清澄的眼神深深一瞥。

      宋智把目光移往神情肃穆的宋缺,道:"此事确是非同小可,难道席应的紫气天罗,仍未臻大成之境?"

      宋玉致道:"据范卓和奉振覆述当时的情况,席应的紫气天罗威力惊人,只是敌不过岳山赤手空拳施展的换日**。此战立合岳山重新登上顶尖高手的位置。"

      宋鲁吁出一口凉气道:"岳山此人一向心胸狭窄,此番练成换日**,定会到川城来生事。"

      宋缺油然道:"我最怕他不来。"

      忽然仰天长笑,道:"好一个'霸刀'岳山,请恕我宋缺低估了你。"

      转向宋玉致吩咐道:"立即通知成都那边,不论他们用甚么方法,也务要找到岳山的行踪,我已因出门对付崔纪秀那帮人而错过席应,今次再干容有失。"

      寇仲心叫乖乖不得了,无奈下只好苦笑道:"阀主恐怕今趟亦要失望哩!"

      众人愕然朝他瞧来。

      寇仲硬起头皮道:"因为这个岳山是假的。"

      宋缺神色不变道:"此话何解?"

      寇仲挨到椅背处,拍桌叹道:"杀席应的只是载著个由鲁妙子亲制的岳山面具的徐子陵,这小子真行,连在邪道鬲手榜上排列第四的人都给他宰掉。"

      包括宋缺在内,众人无不动容。

      寇仲再解释一番后,道:"小陵定是在武道上再有突破,否则不会厉害至这等地步。"

      今次轮到宋缺苦笑道:"这叫一场欢喜一场空,将来的中原武林,怕该是你和徐子陵两人的天下。"

      接著平静地宣道:"我已代表宋家和少帅达成协议,我们宋家虽不直接卷入少帅争天下的战争中,但却在后援各方面全力支持他。假若少帅兵败,一切休提,如若他终能统一天下,玉致就是他的皇后,诸位有否异议。"

      宋智和宋鲁都没有说话,只宋玉致俏脸倏地飞红,霞色直延至耳根,垂下头去。

      宋缺长身而起,来到寇仲身后,探手抓紧他肩头道:"膳后玉致会送少帅一程,至於其他行事细节,你们仔细商量吧!"

      言罢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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