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妖女 ...

  •   寇仲拍了宋玉致的房门,问道:"可以进来说两句话吗?"

      宋玉致应道:"若只是两句话就可以。"

      寇仲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内一片暗黑,惟只月色从舱窗斜斜映入没有***的室内,刚好把独坐椅上的宋玉致笼罩在淡淡的金黄色光里。

      这美女乌黑的秀发垂了下来,自由写意地散垂在香肩处,眼睛像一对又深又明亮的宝石,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寇仲心神剧震,首次发觉她女性化一面的气质和外表,绝不逊色于李秀宁。

      宋玉致有点不耐烦地道:"你不是有两句话说吗?说完便给我滚出去。"

      寇仲苦笑道:"我今趟来是向宋小姐认错和取消婚约之议的。以后寇仲也不敢对宋小姐有何妄想了。"

      说完便要离开。

      宋玉致一呆道:"给我滚回来!"

      寇仲的手已拿着门环,闻言凝止不动,背着她苦涩地道:"是我不好,不该把'杨公宝库'和小姐的终生大事连在一起说,弄得像宗交易似的。"

      宋玉致默然半晌后轻轻道:"坐下再说好吗?"

      寇仲摇头叹道:"现在我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好好思索,这些日子来我满脑子都是如何去与人争雄斗胜,其它事都给忽略了,我真要反省一下。"

      宋玉致秀眉扬起,有些按捺不住的嗔道:"你这小子给本姑娘坐下再说,若你这么溜了,人家会恨你一世的。"

      寇仲旋风般转过身来,奇道:"你不是早把我恨透了吗?难道那是假的吗?"宋玉致避开他锐利的眼神,垂首道:"刚才你进来时,为何像个呆子般瞧着人家。"

      寇仲移到她座前,单膝脆下,右手抓着扶手,叹道:"因为我忽然发觉玉致你竟是这么动人心弦,令我不由自主地生出爱慕之心,从而反省到自己的诸般不对。"

      宋玉致避无可避的与他在气息可闻的距离间对视着,勾起那天给他压在地上的情景,芳心暗颤道:"你先起来坐到旁边去好吗?"

      寇仲出奇地合作,坐好时宋玉致低声道:"你究竟想怎样呢?"

      寇仲抓头道:"宋小姐是指那方面呢?"

      宋玉致回复冷静,淡淡道:"当然是指争霸天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寇仲一对眼睛立时亮了起来,点头道:"宋小姐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问题的人,即使小陵也没有兴趣想知道。"

      顿了顿肃容道:"我出身巿井,深切体会到当施政者仁义全失时,老百姓的生活是多么凄惨和痛苦。唉!起始时我只是想加入其中最有埋想和前途的义军,岂知所遇到的像杜伏威、李密之辈,无不是唯利是视,心狠手辣的强徒,若让他们当上了皇帝,绝不会是好事。而且既然他们可争天下,我寇仲为何不可以?人最紧要是有志气。"

      又叹了一口气道:"问题是我亦看出要争天下,绝不能空谈仁义,让仁义处处绑手绑脚。于是在宋小姐眼中,就变成一个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嘿!事实上我只是想一举两得吧!"

      宋玉致沉吟不语。

      寇仲长身而起,伸了个姿态夸张的懒腰后,道:"我要回房了!嘻!把话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舒服多哩。"

      宋玉致柔声道:"寇仲你知道吗?爹和二叔绝不会把我嫁给你这种出身的人的,你在耍手段,他们也在耍手段。"

      寇仲失声道:"什么?"

      宋玉致盈盈而超,移到他身前,凝视看他道:"你为何不问爹把我许配了给谁呢?

      是否不屑一问,还是毫不在乎?"

      寇仲尴尬地道:"我是有点不敢问。"

      宋玉致淡淡道:"纵使你问,二叔也不会说出来,我的未来夫家就是李密的独子李天凡。这婚事是一年前才订下的。只要李密攻克洛阳,我便要嫁入李家,明白吗?"

      寇仲听得目定口呆,作声不得。宋玉致伸出玉手,在他脸颊抚了一把,微笑道:

      "寇公子回房休息吧!争天下绝不会是简单的一回事,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成功。"

      ※※※

      徐子陵弹熄了油灯,拉开房门,待要离开,心中仍在思量寇仲刚才似真似假的反省和忏悔,忧喜不定,心神恍惚时,香风迎面袭来。

      他自然而然往后退开,那知一个火辣的娇躯已纵体入怀,纤手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封上他的嘴儿。

      徐子陵这才惊醒过来,抓着对方的香肩,把她轻轻推开少许,俊脸通红道:"是我!"

      云玉真娇躯剧颤,猛地退后,玉颊霞烧。

      徐子陵回复潇洒自然,微笑道:"这会是我一段香艳美丽的回忆。"说罢径自回房去了。

      ※※※

      船抵巴陵,萧铣亲自出城相迎,同来的还有其它另一大将左路元帅张绣。此人个子矮矮的,头颅却特别巨大,头发蓬乱,但目光却是冷静锐利得能洞察别人肺腑,给他凝视时颇有点给他以目光审问的味儿。据香玉山先前所言,他的武功比右路元帅董景珍更要高明,仅在萧铣之下。

      更令寇仲和徐子陵心花怒放的是段玉成、包志复、石介和麻贵都来了。

      这四个小子浑身伤痕,原来途中屡遇毛贼截劫,但此刻都精神奕奕,显是武技因磨练而大有长进。

      萧铣对两人自是摆出感激倚重、礼贤下士的态度,对宋玉致更待别礼待,当然是想到与宋阀联手的种种好处。

      当晚萧铣设宴庆祝,席间对两人赞不绝口。

      宴后宋玉致留下与萧铣密话,他们则回到香玉山的将军府去。

      回到府中,香玉山神色匆匆,坐下道:"铁骑会已分裂成三股人,一股投向林士宏,一股依附沉法兴,剩下的却誓要为任少名复仇,由恶僧和艳尼率领。"

      寇仲讶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香玉山道:"铁骑会品流复杂,良莠不齐。

      一向对该与何方结盟都有不同意见。只因慑于任少名的威权,才似像万众一心,任少名大树既倒,下面的猢狲自是四分五裂了。"

      寇仲欣然道:"这对南方该是好事,铁骑会只是一群有组织的大贼,若让他们得势,首先遭殃的就是平民和百姓。"

      徐子陵少有听到他开口为国,闭口为民的口吻,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香玉山道:"任少名死去的消息,现时仍只限于南方,但已惹起了很大的混乱,待得传到北方时,谁都不知会再引起什么后果。"

      寇仲忽问道:"你们和李密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香玉山道:"以前由于我们为杨广办事,与李密可说处于对立状态,故关系一向不好。但亦未有正面冲突过,所以关系处于很微妙的状态下。为何忽然问起这问题呢?"

      这时云玉真来了,寇仲扯开话题,没有回答香玉山。

      ※※※

      那晚宋玉致很夜才回来,众人早已睡熟。翌晨寇仲和徐子陵陪素素去闲逛,她仍未起床,到众人回府时,才知她悄悄离开了。

      晚饭后,寇仲、徐子陵跟段玉成四人商量了北上的路线后,返房休息。

      寇仲尾随徐子陵回房,邀功的道:"陵少!今趟算我听你的话吧!昨夜亲口向宋玉致取消婚事,今早她便不告而别了。"

      徐子陵奇道:"你好象对她离开没有半点不愉快的感觉。"

      寇仲颓然坐下,看看站在床边,一副准备上床高卧的样子的徐子陵,苦笑道:"若说没受打击就是骗你的。不过眼前这么多头痛的事,那容我有余暇去自寻烦恼。女孩子就像蝴蝶,要飞便让她飞走吧!哈!我们不但没有青楼运,还没有美女运,个个美女都像和我们有十冤九仇似的。"

      徐子陵掀起帷帐,在床沿坐下,闻言心中一痛,想起传君婥和贞嫂,前者香魂已渺,后者不知所踪,不禁黯然神伤。

      寇仲沉吟道:"今趟北上,会是最凶险的一段旅程,我们的敌人多得连自己都弄不清楚。我想让段玉成、包志复、石介和麻贵,他们回"双龙帮"发展,别给着我们去过九死一生的生活。

      "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好,一切你说的算,由明天开始,我们要对段玉成他们施以最严格的训练,令他们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寇仲点头道:"我们该在这里留多少天呢?

      徐子陵道:"我们就多留十天吧!也可训练玉成他们。"

      寇仲接着道:我一会去找他们.

      徐子陵问道:"美人儿师傅方面又怎样呢?"

      寇仲道:"她当然想随我们北上,可是她自己那档子事谁给她料理。"

      旋又压低声音道:"香小子却私下告诉我她是约了独孤策,所以才不肯离开巴陵,要这女人专心待一个男人,恐怕比摘取天上的明月更困难。"

      徐子陵皱眉道:"香小子为何会把这种事告诉你?这并不像他的作风。"

      寇仲冷哼道:"当然是奉了萧铣那老狐狸的命令,设法破坏我和美人儿师傅的关系,现在海沙帮受挫甚重,剩下的就只巨鲲帮、水龙帮和大江帮,对萧铣来说,美人儿师傅比我们重要多了。"

      徐子陵微笑道:"我们在他们的地头击杀任少名,他们自然要在我们的地头杀死我们,方能显出威风。所以他们除非不来,否则必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杀伤和破坏。"

      寇仲剑眉扬起,冷笑道:"所以他们必会派人来先踩盘子探消息,假若我们能啜上这些先头部队,便可在他们发动之前予他们迎头痛击,哼!"

      徐子陵淡淡笑道:"若我是他们,就会趁我们出游时下手了。对吗?"寇仲一对虎目立时亮起来。

      徐子陵续道:"一旦我们运盐北上,我明敌暗,会使我们陷于绝对被动的劣势,在战术上非常不智。若不能把主动操回手内,我敢断言我们永不能抵达关中。"寇仲讶道:

      "今天没什么事吧!你似乎从未试过对这些事如此热心和积极的。"

      徐子陵移到窗前,负手仰望窗外的星空,油然道:"在杀死任少名的一刻,我忽然感到自己踏上另一段人生的旅途。但也清楚知道我们已和几个恶势力缠搭不清,卷进大时代的漩涡里,避无可避,一是选择自尽,一是选择面对,再没有第三个可能性。"

      别过头来瞧寇仲,见他正目射奇光的盯着自己,讶道:"为何这样望我?"

      寇仲霍地立起,正容道:"因为刚才你显了一代高手的气势和风范,最难得是那么流畅自然。"

      徐子陵微笑道:"不要拍小弟的马屁了,你不觉得近来自己态度有太着迹的改变吗?

      诈作恭顺听教,又不时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向我大耍手段。"

      寇仲大力拍了他肩头,哈哈笑道:"做人有时不须这么坦白的。我漏了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宋玉致的未来夫家你道是谁,我的娘!竟是李密的独子。"

      徐子陵明知他故意岔到别处去,仍忍不住失声叫道:"什么?"

      寇仲放开搭在他肩头的手,挨在窗栏处,目光投往茫茫月夜去,双目闪闪生辉的道:

      "这是宋阀和瓦岗军的一场政治交易,南北为纵,以之对付西北方的李阀。所以若不设法粉碎这南北的联盟,天下最终会落到李密手上。"

      徐子陵苦笑道:"你是否想说服我同意你去利用宋玉致呢?"

      寇仲微笑摇头道:"你太小觑我寇仲了。只要我们能使李密攻不下洛阳,婚约就无效。那时她宋家大小姐要嫁给什么人,我寇仲绝不会破坏她的幸福。不过她若发觉没法离开寇某人,那就是寇某的福分哩。这样说,够坦白诚实吧!"

      徐子陵耸肩道:"好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只好由老天爷去决定。现在该做的事在集中精神来对付敌人,其它的到我们还有命时再想吧!"

      寇仲皱眉道:"你是否暗示现在须上床睡觉呢?我们已很少谈得这么兴高采烈和投契了!哈!'投契'这两字用得真好。"

      徐子陵淡淡道:"我们投契的谈话,现在才正式展开,我心中有个预感,就是恶僧艳尼和他们的同伙应在巴陵附近,守候伏杀我们的良机。"

      寇仲坐下沉吟道:"说不定他们根本就在城里,有什么方法可把他们引出来呢?"

      徐子陵淡然自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待他们出手,我们死伤难免,所以上策仍在能否先发制人。"

      寇仲嘴角逸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徐徐道:"今趟我们对付敌人,绝不借助萧铣的力量,这才能达到磨练自己的目的。"

      又思索道:"照我猜恶僧艳尼由于形相特别,当不敢冒险进城,而只是派出手下查探和监视我们,且必在香小子将军府外某处,好清楚我们出入的情况,只要找到那探子,就展开反跟踪,先一步制敌死命。"

      徐子陵道:"自杨虚彦刺杀香小子不果后,香小子的军府防卫大幅增强,在府外亦布下暗岗,所以若对方派人来,必是潜踪匿迹,精擅轻功的高手,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发觉行藏,所以我们若没有一点手段,会很难发现这么的一个人。"

      寇仲哈哈笑道:"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若连恶僧艳尼都对付不了,还说什么争霸天下呢?"

      寇仲来到,段玉成、包志复、石介和麻贵房门前,轻轻敲响房门。

      段玉成打开房门,一看是寇仲,忙说道:帮主这么晚找我们有什么事,有事情就我们找你就是了!

      寇仲走进房里,看他们四个都在,慢慢的说道:你们四个听好了,从明天起,我会给你们武工,来个十天特训,你们能接受多少是多少,然后我会给你们100两黄金,你们四个给我秘密潜入"咯阳"!

      找到"高占道"在那里帮他,发展兄弟和大量收购粮食,你们到了后,转告他千万不要联系我,直到我找你们为止,你们听明白了没有!你们到了那里万事小心,谁也帮不了你们,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段玉成、包志复、石介和麻贵房他们既高兴,又失望,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翌日清晨,徐子陵和寇仲督促段玉成等四人练功过招。

      寇仲正以一条鞭子迫得包志复和石介两人左支右绌时,云玉真来到旁观的徐子陵身旁,惊讶地瞧着场中的倩况,道:"他们两人的武功相当不错,你们怎样招揽他们回来的。"

      "当!"

      包志复的大刀给寇仲的鞭子卷个正着,脱手堕地。

      徐子陵瞥了容光焕发的云玉真一眼,目光落到挥舞双枪,补上包志复位置的段玉成身上,先喝道:"麻贵动手!"

      麻贵一声领命,左右手各放出三枚铁弹子,疾射寇仲胸口和□□要害。

      云玉真登时吓了一跳,心想那有练功亦像生死相拚的样子。

      寇仲哈哈大笑,身子晃了晃,麻贵的暗器全部落空。

      徐子陵这才微笑道:"美人儿师傅为何这么早起床?"

      云玉真拋了他一记媚眼道:"挂着你们嘛!"

      徐子陵苦笑道:"师傅似乎又把我错当是寇仲了!"

      云玉真俏脸微红,尴尬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再不会提起那件事的。"

      那件事指的自是她错把徐子陵当作寇仲而投怀送吻的事。

      徐子陵淡淡一笑,步入场中,喝道:"轮到我了!"

      寇仲收鞭退到云玉真旁,徐子陵已空手和四人战作一团。

      寇仲笑道:"这四个小子愈来愈厉害,既证明了我们眼光独到,又是我们教导有方。

      哼!昨晚没有我在旁,美人儿师傅当然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了。"

      云玉真的粉脸更红了,啐道:"人家睡得不知多么香甜,为何男人总狂妄得以为女儿家没了他们就不成呢?"

      寇仲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了,我还以为美人儿师傅没了我就不行。那么过几天我离开后,再不用急着回来哩。"

      云玉真明知他在耍自己,仍忍不住大嗔道:"寇仲!你这是明着欺负人家。"寇仲微笑道:"终试出云帮主的心意。嘻!素姐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玩儿呢?"

      云玉真横他一眼道:"鬼才陪你去?"

      又送他一个甜笑,这才去了。

      ※※※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寇仲和徐子陵便辞别段玉成、包志复、石介、麻贵四人,押着四辆载着盐货的骡车,渡江北上,开始征途。

      第一个目的地是汉水旁的竟陵郡。

      今趟他们学乖了,不取水道而走陆路,方便隐蔽行藏。黄昏时他们在平野扎营休息,骡马则饱餐美草。

      寇仲和徐子陵来到一堆乱石草丛处坐下,前者叹了一口气:"萧铣真厉害,吃了人都不用吐骨。"

      徐子陵遥望地平处争姘竞秀,突兀峥嵘的群峰,在夕照下有种可望不可即仙胜般动人的感觉,陪他叹了一口气道:"他有素姐在手上,实不怕我们敢拿他怎样,假若香小子是为了'杨公宝库'才娶素姐,我第一个要取他小命。"

      寇仲捧头苦恼地道:"这比用刀架着素姐来威胁我们更厉宫。不要看香小子对我们恭顺尊敬,事实上他可能比我们两人加起来更要狡猾,至少我们拿他全无办法。"

      徐子陵脸色沉了下来,媛缓道:"异日若见到李靖,我定会问他为何要辜负素姐对他的情意,若非素姐,他早命丧南方。"

      寇仲一震道:"小陵你还是第一趟直呼其名。"

      徐子陵一掌拍在身旁一块重约百多斤的石上。

      "砰!"

      石块立时中分而裂。

      寇仲看得瞪目结舌时,徐子陵重重舒出一口气,叹道:"为何人生总是这么多无奈的事,明知不应为,却是无可奈何。"

      寇仲垂头不语,深有感触。

      那晚两人就这么呆坐至天明。

      ※※※

      翌晨继续上路。

      两日后进入山区。

      沿途景色极美,山路掩映于绿树浓阴中,其中一程下临百丈深谷,山下田畴尽收眼底。到高处时更见层峦叠翠,万山起伏。

      那晚他们就在山脚歇息。

      自呆坐一晚后,徐子陵出奇地沉默。两人晚上也不睡在营帐里,而是席天幕地,似像回复到傅君婥葬身那小谷时的原始生活。

      ※※※

      寇仲来到正卧地看天的徐子陵旁盘膝坐下,仰首一看,见到乌云掩至,遮盖了大半个本是星辉灿烂的夜空,吁出一口气道:"看样子又有一场雷暴和大雨了!"徐子陵默然不语。

      寇仲低头瞧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徐子陵坐了起来,沉声道:"我想起那段住在娘埋骨那小谷的日子,假设我们一直没有离开,现在就没有这么多令人神消魂断的痛苦。人是否总要自寻烦恼呢?"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寇仲后颈处,滑入襟领去,他抬头观大时,刚好捕捉到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接着闷雷爆响,粉碎了山野的宁静,奏起了暴风雨的序曲。寇仲伸手搂着徐子陵肩头,苦笑道:"命运是没有如果这两个字的。已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假设我们不是凑巧扒到了长生诀,现在面对的只是另外的烦恼和痛苦,言老大亦不用横死而可继续虐待我们,我们更不会坐在这里等待暴风雨的来临。生命就是这样,老大爷将你摆在这么一个位置上,不管你情愿与否,都要竭尽全力去做好那个角色。"

      "哗啦"声中,随着一股席卷山野的狂风,大雨倾盘洒下。

      徐子陵任由雨水湿透全身,低声道:"你何时变得这么相信命运呢?"

      寇仲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只相信过去了的命运,至于未来的,老子我只信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若果不是这么想,做人还有什么斗志和意义?"

      徐子陵点头道:"由于不知道,故而不存在。这正是命运最动人之处。无论将来如何,我们也要向将来挑战,寻求自己的理想。"

      寇仲微笑道:"哈!不若我们就在豪雨雷暴之夜,齐声高歌一曲,以舒胸中对生命的悲壮情怀,陵少尊意如何?"

      徐子陵哈哈一笑,扯着他站了起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有会于心的眼神后,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唱道:"山幽观天运,悠悠念群生,终古代兴没,豪圣定能争……"

      歌声远远传开去,连雷雨也不能掩盖分毫,段玉成等闻歌而至,亦为他们的豪情咏颂而兴奋神往。

      雨势更趋暴烈,但他们心中燃起的烈焰,却半点无惧风雨的吹打。

      ※※※

      骡车队穿过溪谷,进入竟陵城东南左的平原,把崇山峻岭逐渐拋往后方。寇仲和徐子陵并骑前行,为四辆骡车引路。

      在这十多天的路程中,各人都没有松懈下来,在武技的锻练上精进励行,准备应付随时来临的恶战。

      徐子陵指着左方远处一个小湖道:"今晚我们就在湖边宿营,更可乘机畅泳。"

      寇仲正在马上细阅香玉山给他们的地势图,闻言道:"明天下午我们就抵达百丈峡,此峡长达两里,两边陡壁万仞,有些地方只能窥见一线青天,更有瀑布悬空直下,极为险要,若有人在那里伏击我们,骡车肯定不保。"

      徐子陵对动物最具爱心,笑道:"今晚我们清溪浴罢,就先到那里散步看看好了。"

      寇仲哈哈笑道:"好主意!"

      ※※※

      徐子陵动容道:"!做探子的时间到了,快滚上来。"

      寇仲一声领命,跳上岸来。

      他们以最快手法穿上衣服,全力展开身法,朝百丈峡飞掠而去。半个时辰后。两人走了近二十里路,显示他们的轻功比以前又大有长进。

      这时前面出现一道横亘无尽的密林,在没有星辉月照的黑夜里,份外阴沉诡秘。

      两人童心大起,掠入林里,就在树上枝叶间穿插跳跃,好不写意。

      快出林时,林外隐见点点火光,还传来厮杀之声。

      两人大讶,停在林近,往外望去。

      林外地平远处,是一列耸立的崇山峻岭,在这之间则是地势起伏的陵丘与疏林,此时火光掩映,以数百计的火把布满陵野之上,两帮人马正作生死拚杀。

      寇仲和徐子陵瞧得面面相觑,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子陵吁出一口凉气道:"他们把往百丈峡的去路完全封闭,现在我们该继续行程还是掉头回去睡觉呢?"

      寇仲功聚双目,遥观两里开外正在厮杀的两帮人马,道:"看到吗?在战场中心有盏高悬的黄灯,那是挂在一个高台的木柱上,木柱似还有些东西,似乎是有人给绑在柱底处。"

      徐子陵点头道:"那人身穿黄衣,难道这两帮人马,就是为争夺此人而以生死相拚吗?"

      寇仲心痒难熬道:"若不去看个究竟,今晚怎睡得着。来吧!"

      徐子陵好奇心大起,随他朝高台奔去。

      愈接近时,喊杀声更是嘈杂,已可清楚见到两帮人马正交手拚搏,火炬错落分布,或插地上或绑在树上,愈接近核心的高台,火炬愈密愈多。

      这时他们清楚看到一方人马身穿胡服,显非中土人士,而另一方则一律黑色劲服,泾渭分明。

      很自然地,两人都生出偏帮黑衣武士一方的心意。

      高台的情况更是清楚无遗,被反手绑在台上是个黄衣女子,如云的秀发长垂下来,遮着了大部分脸庞,教人看不清楚她的玉容。

      胡服武士正在阻止黑衣武士攻占高台,而且明显占在上风。

      黑衣武士人数过千,比胡服武土多出一半,但胡服武士却是武功较强,成缠战之局。

      剑气刀光,不时反映火炬的火芒,就像点点闪跳不休的鬼火,份外使人感到战争的鲜明可怖。

      战场的分布辽阔,虽以高台为主,但四处均有激烈拚斗的人群,此追彼逐,惨烈之极。

      迫到战场边缘处,刚好一队五、六人的黑衣武士被一群十多个的胡服武土圈了起来,乱刀斩死。

      两人看得热血填膺,涌起对外族同仇敌忾的心意。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大步迫去。

      徐子陵也不打话,紧随他身旁。

      那十多名胡服武士亦发现了他们这两个闯入者,目露凶光的一拥而至。

      在这一角离高台只有百来丈的战场,黑衣武士陷于绝对的劣势,不但保持不了阵形,且被冲得七零八落,予敌人逐个击破的危机。

      敌人已至,矛斧刀戟,声势汹汹的盖头杀来。

      寇仲加速掠前,刀身立时黄芒剧盛,连挡格都省了,闪电的左挥右劈,就在敌刃及体前,斩杀两人。

      最令人吃惊的是尸身并没有似以往般应刀拋跌,而是凝止不动,先脱手掉下刀枪,才柱子折断般颓然倒下。

      余下的多名胡人见只是黄芒两闪,己方立即有两人以奇怪诡异的情况命丧当场,无不心胆俱寒,暗想这种连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的刀法,教人如何对抗,立时斗志全消,四散奔逃。

      另有两名胡寇仍悍不畏死的各提双斧来攻,寇仲顺势回刀,黄芒如激电般掣动一下,两人都撒斧倒跌,当场横死。

      其它人更一哄而散。

      徐子陵像不知刚有敌人来袭般,油然道:"我看两方面都有一点关系,看你这两次出手,已具有点弈剑术的味儿,能先一步封死敌人的下着变化,迫得敌人不得不变招抵御,以至锐气全消,否则怎会不济至此?"

      寇仲叹道:"唉!若有跋锋寒、杨虚彦之辈在这里给我试试刀就够痛快了!"这情景极为怪异。

      四周虽是喊杀连天,刀光剑影,两人却像怡然散步到这里来,还闲聊起武功的问题。

      徐子陵倏地横移,劈手夺过偷袭斩来的一刀一剑,两脚疾踼,同时反手掷出刀剑,四名胡寇立即报消,一时间再没人敢来惹他们。

      徐子陵回到寇仲旁,一肘打在他胁下,笑道:"别忘了有我这个对手,放马过来吧!

      让我看看你有了井中月后,究竟是如虎添翼,还是似鼠生瘤?"

      寇仲一边雪雪呼痛,一边摆开架势,怪笑道:"你这小子近来最爱板起脸孔向我训话,今趟我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看刀!"

      不过这一刀却是先劈向一名扑来的年青英伟的胡汉。

      "铮!"

      那人竟运剑架着他的井中月,还猛施反击,剑法凌厉奇奥,功力深厚,显是胡寇中闻风来援的高手。

      寇仲忘了徐子陵,唰地横移,幻出重重黄芒,长江大浪般向来人攻去。

      那人连挡七刀。

      "当!"的一声,长剑竟中分而断。

      寇仲井中月乘势扑入,那人确是高明,竟可及时掣出匕首,"叮"的挡了这必杀的一招,借力飘退寻丈。

      徐子陵此时亦陷身重围里,却高叫道:"我要去看东西了!"拳脚齐出,硬是杀开一条出路,朝高台方向奔去。

      寇仲要追在他身后时,眼前一花,给三人拦着去路,包括了刚才那身手高明的胡人,手上换过另一把长剑。

      那年青胡人喝道:"朋友何人?身手果是了得,不知与独霸山庄是何关系?"寇仲哈哈笑道:"什么独霸山庄,我听也未听过,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寇仲是也。尔等来自何方,为何竟够胆子到我中土来撒野?"

      三名胡人闻寇仲之名,同时色变。寇仲愕然道:"你们认识我吗?"

      刚才那个和寇仲交手的胡人道:"本人乃铁勒'飞鹰'曲傲的第三门徒庚哥呼儿,寇仲今趟你送上门来,休想有命离开,上!"

      他身后两名胡人立时散开侧进,把寇仲围在中间。

      寇仲耸肩笑道:"原来任少名真是你们的人,横竖我手痒得要命,就拿你们来祭刀吧!哈!"

      ※※※

      徐子陵突破一重又一重的敌人防御网时,战场上响起阵阵尖锐的哨子声,隐含某种规律和指令,指挥胡人的进退,使他压力骤增。

      不过他两人显然已牵制着铁勒人的主力,使独霸山庄的黑衣人声势大振,向高台发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战。

      徐子陵进入静如止水的灵明心境,在他四周虽是此追彼逐的混战场面,但他却能清楚把握敌我的虚实,总可先一步避开前来拦截的敌人,使他们无法形成包围的局面。

      黑衣武士则视他为己方之人,有时还为他挡着来攻击他的铁勒人。

      到离高台尚有十丈远近时,一声娇叱,来自上方。

      徐子陵迅速判断出来者是第一流的好手,遂厉喝一声,冲天而起。

      火光映照下,一位露出粉臂圆脐的红衣美女,左右手短刃化作两团芒焰般的精光,一上一下往他脸胸印来,迅疾无伦,凌厉之极。

      此女轮廓极美,清楚分明得有若刀削,一对美眸更精灵如宝石,引人至极。

      不过徐子陵却一点不为她的美丽分神,左右掌先后拍出。

      "蓬!蓬!"

      两人错身而过时,又再交换了三招。

      徐子陵用了下巧劲,反竟能借力腾升,大鸟般往高台扑去。

      那美丽的胡女显然想不到徐子陵不但可硬封她蓄势而发的凌厉招数,还高明到能借力腾飞,欲追时已来不及 寇仲井中月一招漫天疾风,架开左右攻来两把大刀时,曲傲的第三门徒庚哥呼儿大步跨来,手中长剑迎头直刺。

      剑未至,寒气笼罩着寇仲整个前方。

      寇仲知此一剑乃庚哥呼儿全身功力所聚,趁自己忙于挡格他两名手下时,觑隙而进,厉害非常,反大感过瘾,刀势疾打,迎削而去。

      黄芒到处,发出一下震耳响音。

      寇仲凝立如山,庚哥呼儿却连退两步。

      两柄刀又再攻来,使寇仲难以追击。

      这两名铁勒高手武功虽佳,但寇仲可肯定自己只须三数招就可把任何一人收拾。但偏是当他们联手合击时,由于时间角度都迫得他不能全力对付其中一人,故而颇感有力难施。而从这亦可见两人施展的乃是一种玄奥的联战之术,合起来可制着比他们武功更强的对手。

      寇仲却是夷然不惧,豪气上涌。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迅若游鱼的奇异身法,避过敌刀。

      "嗖!"

      庚哥呼儿长剑又至,仍学刚才般一剑当头疾刺。

      虽是简单无比的一剑,寇仲却生出无法闪躲的感觉,运起井中月还击。

      "当!"

      寇仲井中月黄芒再盛,再次架开敌剑。

      今趟庚哥呼儿被震得退开三步,而寇仲亦往后移了小半步。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寇仲惊的是庚哥呼儿这一剑无端功力骤增,远胜前剑,弄得自己也气血翻腾起来。

      假如他下一剑亦照此比例增进,他不吃败仗才是怪事。

      庚哥呼儿惊的却是寇仲的韧力,要知他这名为"狂浪七转"的独门招数,乃曲傲所创三大奇功之一,每一刀都能吸取对方少许功力,转而增强自己的剑势,奇诡非常。

      那知寇仲的真气不但蓄而不泄,且奇寒无比,使他虽勉强吸得少许,却是难受无比,故而第二招交手,比前一招更要多退一步。

      至此才知为何以化名任少名的曲特之能,仍要饮恨对方刀下。

      此时背后刀刃劈风之声又至,寇仲心念电转,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必将陷进完全捱打和被动的形势中,心中已有计较。

      寇仲刀随身转,似是迎向背后左方之刀时,蓦地似蟹儿般侧移,变成面对右方砍来的长刀,井中月芒气剧盛,斜指敌人。

      那铁勒高手但感对方怪刀黄芒暴张,刀气迎头冲至,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登时锐气全消,窒了一窒,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本是无懈可击的联阵之局,立时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寇仲一声长笑,腰板猛挺,神态变得更是威凌无俦,信心十足。

      井中月有若迅雷激电般往那铁勒高手画去。

      "当!"的大响一声,那人运刀架着。

      岂知黄芒暴闪,劈得那人连刀带人,倒摔往外,未触地前已气绝身亡。

      庚哥呼儿这时才回过气来,由此可知四人交手的紧凑迅快。他见状大惊,冲前劈出惊天动地的第三波狂浪。

      战场上战况加剧,集中到高台四周去,不断有人溅血倒地,惨烈之极。

      另一把剑又由左侧杀到。

      寇仲装出挡格的姿态,井中月虚晃一招,到敌剑临头时,才疾移半步,敌剑从他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

      井中月顺势往侧平削。

      "当!"

      这个高手给他震得口喷鲜血,跄踉跌退,一时再无攻击之力。寇仲压力大减,长笑跨步,一抖井中月,如裂岸惊涛般往庚哥呼儿攻去。

      庚哥呼儿还是首次遇到有人能以硬接的方式,避过他的"狂浪七转",早心胆俱寒,竟不敢接刀,往后飘飞。

      寇仲也不追赶,哈哈一笑,接应徐子陵去也。

      ※※※

      徐子陵刚落在高台边沿处,十多名守在台上的铁勒人分作两批,部分迎来拦截,部分拥到那被绑柱上的黄衣女四周,严守着最后一关。

      徐子陵知道若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击倒守于这最后防线的铁勒人,让那铁勒美女及时赶回来,不要说救人,自身亦可能不保。

      而且眼前攻来的铁勒人,武功明显高出刚才遇上的铁勒武士,尤其当中一个持枪巨汉,枪未至,枪气已压体迫来,强横非常,那敢小觑,一个腾跃,来到三丈许的高空,竟能再运气翻身,横往竖立台中那支木柱移去。

      下方的铁勒人那想到徐子陵在空中仍能灵活如鹰,可一再翻飞,一时阵脚大乱,最要命是徐子陵可借着触柱之力,随意改变落点方向,教他们更是无所防范,不知如何应付。

      说时迟,那时快。

      徐子陵一掌拍在木柱上,同时贴柱滑下,狂猛无匹的劲气,向守在木柱下的六名铁勒武土当头压下。

      这刻他们就算生出要先斩杀被缚美女之心,亦无法办到。

      娇叱声中,那出色的铁勒美女已赶到台上。木柱忽然寸寸碎裂。

      众敌这才知道徐子陵那一掌的作用,同时更清楚徐子陵掌劲的厉害。

      不过一切都迟了。

      那黄衣女子骤脱木柱的束缚,往后倒下时,徐子陵已把她挟起,斜冲上天,并发出长啸,招呼刚刚赶到的寇仲一起离开。

      ※※※

      寇仲领路,徐子陵挟着那黄衣女子,一口气奔了二十多里路,到了另一个小山丘才停下来。

      徐子陵把黄衣女子放在草地上,皱眉道:"真奇怪,她该是给点了穴道,但无论我怎样为她通经活络,她仍是昏迷不醒。"

      寇仲学他那样蹲在草地上,伸手拨开她的秀发,两人同时目定口呆。

      我的娘,世上竟有气质动人至此的美女?若她紧闭的眼内有配得超她绝世花容的美眸,即管宋玉致、沉落雁、单琬晶那种级数的美女,亦要逊让三分。

      寇仲呆望着她有如山川起伏的优美体态,晶莹似雪又充满张弹之力的肌肤,吁出一口凉气道:"倾国倾城之美大概就是这样子,难怪两帮人马要为她打生打死。"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只看她乌黑的发质,雪白的肌肤,便如天生丽质该作何解。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诱人的秀发冰肌,美丽得近乎诡异。"

      寇仲奇道:"你说得对,本来见着美女总会心热,为何刚才我却是心生寒意呢?"

      徐子陵由头把她瞧到落脚,却没法在这匀称无可比喻的身段上,找到任何足以破坏她完美无缺的半点小瑕疪,反而是愈看愈感到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美丽透着的眩人诡艳。

      寇仲叹道:"她会否根本不是人呢?横看竖看她都像精灵多过像人,人那有这么美丽呢?"

      徐子陵声音转冷道:"你好象忘了原先蹲下来看她的原因哩!"

      寇仲这才记起是要设法解开她被封的穴头,尴尬道:"因她美得太惊心动魄了。咦!

      为何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徐子陵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思索道:"或者是因为我刚才想为她打通穴道时用了太多真力吧!"

      寇仲暗中给徐子陵打了个眼色,口上却道:"该是这个原因了!"

      徐子陵和他最有默契,站起来道:"我去瞧瞧有没有敌人追来,你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办法弄醒她吧!"

      寇仲那还会不知机,道:"还是一起去看为佳!"

      伸手搭着徐子陵肩头,同时把真气送入他经脉去。

      ※※※

      两人走得离那绝代美人儿至少有三十丈的距离,寇仲才低声道:"非常不妥,以前就算在你力战之后,脸色也不会白中泛青,现在经我输入真气后,你这青色才退去。"

      徐子陵点头道:"这女人不但美得邪门,人也邪门得很,看来我是着了她道儿。天下间那有我们解不开的封穴的手法呢?难道点她穴道的强得过跋锋寒吗?这是不可能的。"

      寇仲苦笑道:"若点她穴道的是曲傲又如何呢?别忘记曲傲的功力只是差毕玄少许?"

      徐子陵失声道:"你碰到曲傲吗?"

      寇仲没好气道:"若碰上曲傲,还有命儿在这里和你研究是否救了个妖女回来吗?

      唉!这么美的妖女,竟使我觉得即使被她害死都是心甘情愿。"

      见徐子陵正狠狠盯着他,忙道:"刚才那批人是曲傲的手下,那使剑使得不错的自称是曲傲的三徒儿庚哥呼儿。另一边的人则是独霸山庄,只听名字便知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徐子陵皱眉道:"他们为什么会为这妖女打起来呢?"

      寇仲摇头表示不知道。搂着徐子陵肩头步下山坡道:"见到她那诡异的美丽,我便有胆颤心惊的感觉,红颜祸水怕就是这级数的动人尤物。告诉我,你曾想象过有人竟可比单琬晶、沉落雁、李秀宁她们更美吗?"

      徐子陵摇头表示未见过,同意道:"我们唯一的选择,确是走为上看。咦!为何你愈走愈慢了。"

      寇仲颓然坐下,捧头道:"小陵啊!你教教我吧!假若我们真是好人作贼办,人家姑娘确是清清白白的,却给我们疑神疑鬼的害得给铁勒人擒回去,又或被野兽吃掉,我们的良心会安乐吗?"

      徐子陵亦茫然坐在山坡底另一块石上,道:"但怎样解释我脸上会现青气呢?"

      寇仲问道:"在救起她之前,你有否和什么特别厉害的人交过手?"

      徐子陵点头道:"确是碰上个使双刃的铁勒美女,但她尚未有资格伤我。"

      寇仲道:"曲傲的武功古古怪怪的,像那庚哥呼儿便能以一种奇怪的方法增强力道,或者那铁勒美人儿暗中伤了你都说不定,所以错怪她为妖女的可能应是存在的。"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她或是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弱质女子,否则便是武功高明得连我们都察觉不到她体内的怪异真气。唉!我也不知该怎样处理她了。"

      寇仲思量道:"照道理这该不会是个为我们而设的陷阱,因为她怎知我们会去救她呢?"

      徐子陵沉吟道:"但为何我们总有不妥当的感觉?"

      寇仲长身而起,断然道:"回去看看再说吧。"

      ※※※

      那神秘诡艳的美女仍静静地躺在草地上,这时乌云已过,星斗满天,她的艳光更是诡秘迷人。

      远处传来阵阵狼�,不知是否因嗅到战场上的血腥气味,故联群而至。

      两人躲在一处草丛后,犹豫难决。

      自出道以来,他们还是首次陷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里。

      寇仲凝望着她起伏有致的动人□□,轻轻道:"看她的模样儿,绝不该超过二十岁,就算她的师傅是毕玄或傅采林,也难使她的功力足以深藏不露至可瞒过我们的地步。"

      徐子陵哂道:"若她是另一个似师妃暄……天……"

      两人同时剧震,显是想到同一个可能性。

      寇仲低声道:"我的奶奶!若她是阴癸派那要与师妃暄决斗的嫡传弟子,这一切都变成有可能了。"

      徐子陵沉声道:"这个可能性太大了。任少名是曲傲的儿子,恶僧艳尼则是阴癸派的人,否则为何会缚她在柱子上一副等我们去救的样子。"

      寇仲点头道:"定是这样。走吧!看她能躺到何时?"

      话虽如此,两人却只说不走,没有离开。蓦地一声狼�,在近处响起。

      两人心神全集中在黄衣女身上,登时吓了一跳。

      几头饿狼从山坡奔了上来,见到黄衣女,立即狼目生光,扑了过去。

      美女一动不动。两人按捺不住,疾掠而出,逼走饿狼。

      ※※※

      几经辛苦,两人终于弄好了以树枝树藤扎做的担架。

      这虽费时失事,但为了不接触她的身体,即使多费工夫也要如此做了。

      他们提心吊胆,着意防备,把她柔若无骨的动人**放到担架上时,才松了一口气。

      寇仲苦笑道:"回去再说吧!"

      两人抬起担架,飞快地跑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