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059抱你 ...

  •   一个星期复健结束饮食逐渐恢复正常。

      总的来说童清渠没有表现出消极思想,态度很和平。
      至少在她面前很和平。

      也总有少部分时候,黄妤拿他没办法。

      张录这件事她完整解释过,但童清渠每次在吃不进去东西想逃避的时候就会旧事重提。

      黄妤合理怀疑他提这些事的动机。

      比如他每天必须吃一个水煮蛋,但他极其排斥蛋黄,吃到一半就会突然想起什么——仿佛那光溜溜的蛋白像张录的脑袋,一碰到就产生什么奇特的化学反应。

      这天黄妤又因为这事跟他斗智斗勇,餐桌上,童清渠幽幽抬头,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蛋露出半个完整蛋黄。

      因为规律饮食和睡觉加之心情尚可,他气色稍好一些,眉和眼线条明晰的俊美。这样看过来像黑白晕染的古画,边界过渡得完美。

      美色在前,黄妤看着他表情却心一凛,开启十级防备模式。

      “你真的对我一见钟情?”童清渠充满怀疑地说。
      黄妤猝不及防:“……是。”

      童清渠安静了,一言不发低头咬了一口蛋黄。

      黄妤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斯文温吞地咀嚼完童清渠将蛋放进碗里,陈述:“你在骗我。”
      “……”

      黄妤叹了口气,又开始第无数遍的解释:“我那时候离开是以为你完全把我当雕刻灵感,张录的话都是胡说……”

      “我爱你。”
      他不仅毫不吝啬夸赞也毫不吝啬喜欢和爱,言语表达直白又大胆。

      表白飞天而来,黄妤脑袋一嗡,嘴比心快:“……我爱你。”

      “吃不下了。”
      “最后一口。”
      “吃不下。”
      “……吃不下算了。”

      目的达成,童清渠端着盘子,悠然离开。

      黄妤反应过来:“……”

      这种情景一星期至少三次,童清渠用各种各样不重复的话乱她心神,黄妤每次都上同样的当。不过这次她一抬头看见庭院外站着一位老人,白鹤仙纹,盘扣唐装。
      正若有所思地看她。

      童恪。
      不知道看到多少,黄妤捏着勺子的手用力,耳根燥热。

      晚上喝粥,切得很细的鸡丝,里面放了姜。

      黄妤手中勺子故作冷静地放下来。

      “我来看看。”老人从庭院外走进来,身后没有人。他站在黄妤面前黄妤才发现对方并不如电视大屏上看着严肃,只是仪态太好,不由让人升起敬畏和距离感。

      他甚至冲黄妤笑了一下,目光移到碗中,微微顿了顿。
      是吃了一半的鸡丝粥。

      童清渠对姜的厌恶也十分发指,黄妤为此煞费苦心,她将姜丝混进粥里,变成跟鸡丝一样的形状——童清渠又有个好习惯,吃进去的东西除非真不舒服绝不吐出来,所以今天这顿饭吃得他吃一口表情停滞一下,最后带着怨气拒绝了今日份鸡蛋。

      “还有吗?”童恪毫不见外地坐下来,“我正好没吃晚饭。”

      “没有。”
      去而复返的童清渠出现在一边,语气一点不客气。

      黄妤正想说还有,瞥了一眼童清渠。

      童清渠并不像童恪,而童清渠的哥哥和童舒新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童恪的影子,黄妤推测他更像童母。
      她站起来去厨房,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粥盛过来时黄妤隐约听见童恪说:“手怎么样?”

      童清渠回:“很好。”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想听什么?”

      没人敢这么跟童恪说话,他被噎得无言,轻易软化了态度:“我不是来让你搬回去的,就来看看你。”
      只有童清渠从小不在他身边长大,对他的管束天然免疫。

      黄妤弄出动静,稍等五秒后走进去,将那碗刚盛出来的鸡丝粥放置童恪面前。

      “童……”她犹豫了一下称呼,被童清渠接过去,“下周末回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童恪心花怒放,表面清咳:“知道了。”
      他进食的速度很细致,咬到什么侧目看了黄妤一眼。

      “不介绍一下?”

      黄妤坐在童清渠左手边,不论怎么说还是紧张。这种紧张情绪没持续多久,她拘着视线没看童清渠,听见他很清晰地说:“要我重复?”

      重复什么?黄妤下意识看他。

      童恪放下勺子,哼了一声:“我是老了,不是老年痴呆。”

      他们打哑谜,黄妤隐约明白什么。

      童恪没有待太久,出门时见童清渠寸步不离跟在黄妤身后,转向黄妤道:“陪老头子走一段。”

      童清渠刚要说话,被堵了回去:“没说你。”

      黄妤点了点头。

      不长的距离,老人一边走一边说:“粥很好。”

      黄妤笑了笑:“您喜欢就好。”

      “上次我半夜接到电话,到急诊的时候人已经进去了。”童恪想起来还是脚底站不稳,“中秋节前后,他罕见从我这要走了一名律师,我问了一句,他说是未婚妻。”
      说着他瞥了眼黄妤左手,“看来不顺利。”

      脚底拖鞋隔着一层底被石子路挺得不适,黄妤没开口。
      “周末有空一块儿回来坐坐,”童恪什么都没说,上车前语气温和地说:“多谢。”

      黄妤原路返回,走得不快。
      枯汀庭院院子空旷,而几个月前这里还被大量木雕堆得过道拥挤。

      这条路和她第一次来时缓慢地重叠,只是心绪不复当初。

      腊月二十五,小雪,天气干冷。

      “你太慢了。”

      黄妤抬头。

      童清渠端着杯茶倚靠在落地窗外,热气从手中升腾,缭绕出淡白的雾。
      他看向她,倒也不催促,只是说:“我等你很久。”

      黄妤停住,站在五米之外的距离,想着明天晚上那场大雪不知道能不能下下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问出口变成:
      “明天去看看我妈?”

      话一出口她也顿了一下。

      腊月二十八,离过年很近。

      童清渠表情明显一僵,半晌:“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童老先生来得那么突然,我想了想,总觉得不能光我一个人被吓。”黄妤看他表情,竟然从中看出忐忑。
      她登时有微妙的平衡感。

      童清渠喝了口茶压惊,诚实道:“我没有准备好。”

      黄妤:“没什么要准备的。”

      “明天有雪,路不好走。”
      “天气预报说雪在晚上。”

      童清渠挣扎半天,充满顾虑道:“我还是无业游民。”

      这并不是原因,黄妤问:“……去不去?”

      片刻沉默后童清渠换了个姿势,重新看向她。
      他似乎叹了口气,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慢慢:“我的意思是,你真的确定了吗?”

      黄妤手指僵硬地动弹了一下,听见他冷静而理智的声音:

      “现在时间短,看不出差异,”童清渠单手端着茶杯,右手五指微微张开,细细端详它,道:“写字、使用键盘、下厨、开车——”他想了想,“甚至抱你。”
      “一切需要双手配合完成的日常,对我而言都会变得吃力。”

      抱你。
      他说时很轻地闭了一下眼。
      似乎一切对他而言都不是不能克服,只不过这一样太令他介意。导致难以释怀。

      黄妤站在庭院没有屋檐遮挡的地方,寒风吹得牙齿打颤。

      童清渠用右手碰了碰装茉莉花茶茶杯的外壁,垂眼不再看她:“即使这样,你也确定?”

      毛绒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后脚跟被风吹得冰凉,最开始是冷,后来变成难以理解的肿痛。

      “童清渠。”
      黄妤静静看他,说:“这话十天前我回来你就该告诉我。”
      “我会更早告诉你,我不是需要一个帮我开车,帮我下厨,或者来抱我的人。”
      “你能明白吗,我需要一个爱人,不是一个助理。”

      过了一会儿童清渠移开视线,将茶杯放在最近的桌台上。
      黄妤肩头一重,被整个圈进怀中,童清渠在她耳边低声:“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他们先去了超市。
      快过年,只有附近一家大型商场还开着,各类新鲜水果和干货饮料礼品堆满角落。
      在放“新年好”的歌。

      童清渠穿着很厚实的羽绒服,臃肿的棉絮终于让他看起来份量重一些。跟这种天生自带聚光灯的人一起总很容易成为视线焦点,他走在黄妤后面,虽然双手放在推车上只用了一只手的力道,没被口罩遮住的上半张脸依然出众。
      引得有人频频回头看。

      黄妤往购物车里扔东西,一边扔一边三心二意地想焦瑛老教授昨天的电话。

      那面浮雕早已展出过,当时童清渠正在病床上并未下来,自然也不可能去现场。焦瑛告诉她童清渠将它遗忘在主办方手中,没有对它的去向表态。

      在童清渠康复期间没有人敢向他提这件事,或者说没有人敢再在他面前提起“木雕”二字。

      黄妤问之前的木雕去哪儿了,焦瑛说一部分拍卖出去被视作藏品一部分在国家手里,枯汀庭院也有少数。

      这份“最后的作品”,一直在展览主办人手中。

      展览严苛且保密性强,无法使用手机及相机,现在除了参加展览的人见过那面浮雕外,它神秘得像潘多拉的魔盒。

      黄妤太心不在焉,帮忙扶住车身的手每次往里扔完东西往上摸一截,一不小心碰到一长长的东西。

      呃……
      这是什么?

      黄妤疑惑地来回摸了摸。

      她回头一看发现手的主人正表情复杂地看她。
      “……”

      黄妤正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手收回来,突然被十指紧扣。

      “你在想什么?”

      童清渠的声音隔着一层口罩变得模糊,黄妤靠近了点。
      她从私心里觉得焦瑛教授他们将童清渠看得太脆弱,直接问:“童老师——”

      三个字一出口童清渠捏了捏她手指,视线还在红酒展示架没移下来:“你想问那面浮雕?”

      黄妤:“嗯?”他怎么知道。

      童清渠在口罩里咳嗽一声,今早起来他有程度不严重的低烧,黄妤给他量完体温接到焦瑛老教授的电话,昏昏沉沉中听到一两句。

      “我只是忘了。”——最开始手术完的一个月身体状态糟糕,后来忙着找人,现在康复训练,今早他才想起来有东西在别人手中。

      “下次带你去看。”
      童清渠表情并无变化,随手从最高层拿下一瓶包装精美且昂贵的红酒,酒液在偏深的细长瓶身晃动。
      他端详了好一会儿,表情看上去十分纠结。

      黄妤以为他要说那面浮雕的最终去向,屏气凝神听着。

      “明天去拜访……”童清渠转头看她,问,“带酒可以吗?”

      黄妤扶额:“可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