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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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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里安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在弗洛里安住的地方这一点并没有很重要,弗洛里安在床头留了一盏微弱的灯光,他蜷缩在短小的床上,裹着在这个天气里略嫌单薄的被子,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脸上,他用手整理了一下。
他在这个小地下室里住过一阵,那时候他刚失去狱警的工作,只好从警察宿舍里搬出来,他不愿意回自己的老家,又没有什么朋友可以收留他。
唯一让弗洛里安为难的是食物,十七岁的时候弗洛里安猛然窜了十公分,他的骨骼长得很强壮很健康,相对的他也需要吃很多东西。过着宿舍生活的时候,弗洛里安已经有一种吃不饱的感觉了,丧失经济来源后空腹感使弗洛里安逐渐暴躁起来,他努力压抑着这种暴躁感。
他还很年轻,马利安说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白白长了高大的个子。
离开监狱后,弗洛里安就比较难于见到马利安了,他一个人窝在矮小阴暗又潮湿的地下室里,晚上翻来滚去地睡不着觉,他的胃在体内拧着泛着酸水,他睁着眼睛,看着被阴影模糊的天花板。他没有以后了,他没有未来了,他只有马利安·格莱夫。
马利安·格莱夫在暴动里救了弗洛里安的命。
他把已经摔倒在地的弗洛里安拖进了他的牢房里,拉上了门,门自动锁上了。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的弗洛里安哭了起来,他额头的发际附近被蹭掉了一小块头发,血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他的腿在摔倒时被人又踩又踢,受了伤。所有的嚎叫、厮打、警报尖鸣的声音,警棍击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弗洛里安暂时脱离了那个狂暴的世界,他在地上哭起来,他的哭声很大,似乎企图以此逃避铁栅栏外的那个世界。过了一会儿,马利安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过了一会儿,马利安悄悄地问他要不要些酒压压惊。
弗洛里安没接受,他不想给这个著名的模范犯人造成麻烦。弗洛里安并不是想当警察才当警察的,来到马利安服刑的监狱,只是因为懒得改变自己的生活,而现在这却彻底改变了弗洛里安的生活。
他的命是马利安的,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睛被糊得什么也看不见,他脑子里记得马利安的脸。
清瘦、英俊,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
弗洛里安知道他是军火走私团伙的头目,但他看上去和每天打着领带去银行上班领着月份工资的职员没有什么两样。
暴动很快被平息了,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对弗洛里安来说却像十五个小时那么漫长。他的眼前甚至都开始闪过自己的人生了。
“你和你爸爸真的很不一样。”他的长官叹了口气,背对着办公室墙上贝耶尔监狱长的半身照片。
是的。
弗洛里安想,所有强势的父亲可能都会造就一个软弱的儿子,十几年被压迫的历史只能磨练他的柔软度,适合挤压,适合命令。
他和他的父亲真的很不一样。
他的父亲不会在放风的时候,不引人注意地站在某个犯人身后,双眼装作监视着操场。
弗洛里安的嘴唇几乎不动。
可是马利安听到了。
“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能给你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