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劫（GL）》玄风舞

95、三美齐聚（四）

　　第九十四章三美齐聚（四）
　　晚霞蔽空，入目处尽皆猩红，体内的痛楚让冷无霜倍受煎熬，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让人安心的怀抱，略带焦急的紫眸饱含深情。刚想开口呼唤，画面却又定格在雷啸钱庄，那个刻骨铭心的下雨天。银月刺入她单薄的胸膛，鲜血随着雨水直流而下，受伤而又绝望的双眸再次浮现。
　　冷无霜忙伸手想去抓住，而衣襟却在手中悄然滑落，那张俊颜越来越远，逐渐模糊…
　　“枫儿！”
　　略带恐慌的呼声将榻边几欲入睡的叶枫惊醒，只见榻上的她睡的极不安稳，额头上不断渗出涔涔细汗，秀眉紧蹙，口中一直喃喃不断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叶枫忙紧握她略凉的小手，起身应道：“我在！霜儿，我在呢！”又冲帐外喊道：“来人啊，霜儿醒了，快去请烟儿！”
　　冷无霜昏迷了三天三夜，叶枫除了偶尔探视莎依娜外，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榻前，终于听到她的呼唤，顿觉惊喜万分。
　　得到回应的冷无霜渐渐停止了躁动，缓缓睁开双眸，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紫眸。冷无霜伸手抚上让她朝思暮想的俊颜，展颜一笑：“枫儿，我又梦到你了！”
　　仅此一言，足以道出三年的思念，叶枫握着她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哽咽着道：“霜儿，这不是梦，真的是我！”
　　闻言，冷无霜顿时一怔，不是梦么？若不是梦，她怎么会近在咫尺？是梦么？若是梦，为何触手处竟是如此的真实？
　　“枫儿，唔…”冷无霜刚想挣扎着坐起，不想牵动了伤口，引起一声闷哼。
　　苍白的俏脸上写满了痛楚，让叶枫一阵心疼，忙将她扶起揽在怀中：“你怎么这么傻？既然来了草原，为何不直接来找我？竟然一个人去对付‘阴山三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冷无霜没有理会她喋喋不休的责备，只是痴痴地望着她，感受这个久违的怀抱，这熟悉的气息。过了许久，将手移至她胸口，那个自己伤害过的地方，轻声道：“这里，还痛吗？”
　　叶枫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她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顿觉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道：“不疼了，我已经忘记了。”
　　语气仍是如此的温柔，没有丝毫的怨恨，冷无霜将脸埋在她的颈间，任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对不起，对不起…”
　　叶枫边慌乱的帮她擦去腮边的泪水，边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倒是我自己，一时任性，让你受了三年的苦，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不提还好，一提起三年的相思之苦，更让冷无霜难抑悲泣，自责、委屈、欣喜，一股脑全化成了泪水，任叶枫百般安慰，仍未能止住。连闻讯赶来的南宫蝶和楚烟等人来到大帐，也未曾发觉。
　　看到叶枫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南宫蝶微微一叹，走上前道：“霜儿，你重伤初醒，不宜过度悲伤，以后枫儿任你责罚便是。”
　　叶枫也忙道：“对对对，霜儿，不要哭了，还是先让烟儿给你诊脉吧。”
　　冷无霜这才发觉榻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似曾相识的夫人，正温和的看着自己，而楚烟和小玉正站在榻边，想不到自己身为一宫之主，竟当着众人的面，趴在叶枫怀里哭鼻子，此事若传至江湖，岂不贻笑大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竟忘了回答。
　　众人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又牵动了伤口，楚烟忙上前诊脉验伤，略一沉吟道：“生命已无大碍，只是这伤势恐怕要调养半月了。”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楚烟的医术，已颇得众人信赖，想必不就便可康复。小玉这才上前相见，又言严翼伤势未愈，尚不能前来拜见，提及死去的几位冷月宫弟子，又难免一阵唏嘘。
　　冷无霜见南宫蝶对自己关怀备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忙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叶枫。虽然二人心意已明，但叶枫对那从未谋面的爹多少还是有些介怀，嗫嚅道：“这是我娘，南宫蝶。”
　　冷无霜一震，她和南宫蝶仅有过一面之缘，相貌早已模糊不清，不由仔细打量，乌发轻挽，只有简单的几样首饰点缀其中，端庄娴静，眉目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睿智，威严中却不乏让人想亲近之意，或许只有她才配得上乾哥哥那样的英雄吧？
　　“夫人无恙，乾哥哥在天之灵一定很高兴。”
　　重提故人，南宫蝶脸色一黯，勉强笑道：“他若知道你和枫儿的情谊，一定会更高兴的。”
　　二人闻言皆是脸上一热，叶枫道：“娘，你看你，说什么呢！”
　　难得见叶枫一副扭捏的女儿态，南宫蝶笑道：“好好好，娘不说了。霜儿身体尚弱，要好生休养，枫儿，你好好照顾她，莎儿那有娘照顾。”
　　一路行来，莎依娜的大名如雷贯耳，冷无霜自然有所耳闻，对她也颇具感激之情，听南宫蝶提及，忙问道：“不知她所患何病？”
　　一直在旁边默然无言的楚烟，见三人聊的投机，不禁有些忐忑。冷无霜和南宫蝶是旧识，再加上端木乾的原因，又让二人亲近不少，叶枫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莎依娜虽然和叶枫相识时间最短，但她打开了叶枫的心结，自然在她心里分量不轻，只有自己，不仅出身低微，还曾让叶枫心伤欲死，恐怕…随即又想道，几日来，叶枫奔走于二女之间，对自己也是关怀备至，从不曾忽视，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心中一宽，忙接口道：“是阴毒常积于体内，不能外排所致，现在缺少药引，我也只能暂时抑制病情，却不能根治。”
　　“不知这药引是何物，竟如此难寻？”
　　叶枫俊眉紧缩，长叹一声道：“说起这药引，还真不陌生。霜儿，你可还记得，我和你是因何坠落断崖的？”
　　冷无霜惊道：“无忧草？！”
　　楚烟微一颔首道：“正是无忧草，此药生于阴寒之地，用它做药引，将体内的寒毒尽数逼出，再施针疏通经脉，辅以药石，不日便可痊愈，只是…这药引太难寻了！”
　　“楚姑娘，这无忧草做成药丸之后，是否可用？”
　　“药效未失，自然可用！冷宫主为何有此一问？”楚烟说到这，眼前一亮：“莫非…”
　　叶枫喜道：“霜儿，莫非你有无忧草？”
　　冷无霜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颗绿色的小药丸，递给楚烟道：“当年，我为寻此药，才冒险至断情崖下，想不到竟救了枫儿一命，时隔五年，没想到这药又救了莎儿。”
　　因为无忧草，冷无霜救叶枫于断情崖下，才有了以后的情愫暗生，而后又怅然离去，却因此与楚烟相识于青楼，又在不知不觉间相爱；因为无忧草，叶枫和冷无霜同坠断崖，历经种种难言的心伤，顿觉心灰意冷，临行时又拜托萧流云收楚烟为徒，让她有落脚之处，继而绝望的远走他乡；又和莎依娜在大漠相遇，打开心结，和二女重归于好。如今，冷无霜献药，楚烟的医术，又能治好莎依娜的痼疾。
　　命运如此多情，却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些巧合不禁让人暗叹造化弄人，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严翼受伤稍轻，已基本痊愈，每日守在冷无霜的帐外，不经冷无霜允许，谁也别想进去，让叶枫又气又无奈。风影伤势未愈，却已和阿穆尔等人共商治瘟疫的对策，在叶枫的建议下，阿穆尔召集了草原所有的巫医。由楚烟集中授课，组织成十几支医疗队，奔赴各地，瘟疫进一步得到了控制。莎依娜大病初愈，若不是叶枫强制阻拦，她早已奔赴重灾区，去现场查看了。
　　冷无霜伤势也大有好转，她和冷月宫时常保持联系，对江湖中事了如指掌，如今魔尊已知‘阴山三恶’命丧叶枫之手，对各派的反扑更变本加厉，唐门、青云派等皆向冷月宫求援，连夜剑坊也被卷入这场血雨腥风之中，正道已是岌岌可危，众人回中原之行已是迫在眉睫。
　　好在天公作美，大旱七个月的草原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给草原带来了希望，让叶枫等人心中稍安，商定三日之后，便启程回中原。
　　乌云压境，雷声滚滚，天色渐暗，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片烟雨濛濛之中，发黄的小草在风中舞动着干枯的残叶，一派欢欣鼓舞。雨滴落在蒙古包上，发出一声声脆响，奏出这个夏季最动听的乐章。
　　大帐内，莎依娜正端着烛台对着一幅竖挂的地图发呆，自胸前垂下的乌发遮去了半边俏脸，在烛光下影影绰绰，只见她时而托腮冥想，时而蹙眉叹息，时而抚额沉思，满脸凝重，一举一动别具风情。
　　最后一声长吁，秀美舒展，将烛台放置桌上，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又恢复了慵懒的女儿态。
　　“啊！”莎依娜一声惊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叶枫笑道：“进来有一会了，看你想事情认真，就没敢打扰。”
　　莎依娜冲她翻了个白眼，嗔怒道：“一点声音也没有，会吓死人的！”
　　叶枫上前搂住她的纤腰，哈哈一笑：“我的莎儿敢于万军之中取敌首，才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呢！对了，你想什么呢？”
　　“阿枫，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是吗？”莎依娜不答反问。
　　听她的语气略显低迷，叶枫心中一痛，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故土难舍，而且她不甘平庸，在草原必有一番作为，跟着自己，倒是委屈了她。
　　叶枫紧了紧双臂，柔声道：“舍不得了吗？等中原事情了结，我们再回来，你看如何？”
　　莎依娜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一起去隐居吗？我不是不舍得，只是有些担心草原的未来。”
　　“哦？”叶枫奇道：“如今乌木族已和额根族联盟，势力非同小可。此次旱灾让哈赤族元气大伤，而且查干巴拉病重，其弟更不足为虑，应该不会有威胁了，你还担心什么？”
　　莎依娜指着地图道：“草原各部族争斗由来已久，但同为月神的子民，不会伤及根本。我担心的是天雪国会对草原不利。”
　　“天雪国？”叶枫顿时一怔，在她的印象里，蒙汉一家，不分彼此，但这个时代却不同，天雪国地处中原，国力强盛，除此还有其他许多小国，北有大漠，南有大理、南越，东有高丽、东瀛等国，各国之间常有征战，只是叶枫不曾留意罢了。
　　听到莎依娜提及，叶枫神色转为凝重，看着地图道：“说来听听。”
　　“天雪国东部沿海一带，常受东瀛国的袭扰，倭寇不断，致使沿海百姓苦不堪言，夜楴登基以后，扩建水师，横跨东海，势不可挡。东瀛势弱，已俯首称臣。高丽等其他小国不战而降，现在都成了天雪国的附属国。”
　　叶枫点头道：“看来这个夜楴不可小觑。”
　　“夜楴好战，野心勃勃，他做太子之时，就一直主张开疆扩土，建立不世霸业。大漠草原草肥马壮，民风彪悍，草原骑兵更是锐不可当，他对此地早已垂涎三尺，曾上书趁草原一盘散沙之际，出兵占领，只是先帝认为这里是荒蛮之地，有辱天朝国风，并未批准，但他贼心不死，始终对草原念念不忘。”
　　“你是说他会派兵攻打草原？”叶枫俊眉紧皱，担忧的道。如今草原初经大旱，人畜伤亡将近四分之一，军队更是少之又少，若夜楴此时出兵，草原毫无反手之力，到时候恐怕就是哀鸿遍野，白骨累累了。
　　莎依娜微微一笑，语气稍转轻松：“之前我与你的想法一样，以为草原将遭此磨难，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糟，还有回旋的余地。”
　　“哦？什么意思？”
　　莎依娜指着南方边境道：“南越和大理两国集结了四十万大军，在天雪国南境虎视眈眈，扬言要北上，攻占乌雪，活捉夜楴。夜楴闻言大怒，正在商议退敌之策，短时间内恐怕顾不上草原了。”
　　叶枫却没有喜色，战争的惨烈她已有所经历，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哪国交战，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但是战争自古便有，又有谁能阻止呢？想到这便叹道：“草原统一势在必行，不求开疆扩土，但求保家卫国。”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子，将天下局势看的如此透彻，漆黑的双眸中盛满了自信和责任，似乎下一刻便会驰骋疆场，为了自己的子民浴血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原来女儿态之下是不不输于男儿的气魄和眼光，让叶枫油然而生敬意。以她之才，加上两族之力，一统草原不在话下，跟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委屈了她？
　　“阿枫，你怎么了？”
　　“啊？”叶枫忙收回目光，干咳两声道：“莎儿，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中原了？”
　　莎依娜一怔，见她一脸紧张，眼珠一转，来回走动着沉吟道：“我从小便立下宏愿，要让草原各族人如兄弟姐妹般相亲相爱，远离战争，现在机会难得…”
　　“你真的后悔了？！”叶枫急忙跨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急道。
　　语气焦急而又不安，紫眸里的恐慌让莎依娜心中一痛，忙收起玩笑之态，靠在她怀里轻声道：“傻瓜，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怎么会后悔？无论你去天涯还是海角，只要你不嫌弃，我都会陪着你！”
　　叶枫心中一荡，不由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心中的不安一扫而光，有此佳人，此生幸甚！
　　过了良久，二人才依依分开，莎依娜继续道：“此事可交由阿穆尔大哥。”
　　“阿穆尔大哥？”叶枫神色略微犹豫：“阿穆尔大哥虽才智在常人之上，但他还年轻，恐怕很多人不服，尤其是乌木族的人。”
　　“这个你不必担心，阿穆尔大哥在年轻人当中颇具威望，只是那些族老们还有微词。此次瘟疫，额根族灾情更重，阿穆尔大哥却将乌木族放在首位，让那些老顽固对他的看法改变不少。而且此事我已和阿爸提过，阿爸年老体弱，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族长之位早晚都要交出的。你我合力推荐，加上阿爸大力支持，阻力不会太大。”
　　叶枫这才明白她早就想好了一切，不禁有些羞怒：“原来你刚才是故意的！”
　　糟了，露馅了！见她一脸怒气，莎依娜吐了吐舌头，晃着她的胳膊道：“我错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说的全是真的。”
　　见她一副撒娇的女儿态，那里还有半分刚才运筹帷幄的气魄？翻脸比翻书还快！顿觉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无奈的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莎依娜狡黠的一笑，在她唇边轻啄一下：“我就知道阿枫最好了！”又揉了揉额头道：“想事情真费劲，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说完便朝榻边走去。
　　雨仍未停，天色已黑透，帐内烛光摇曳，叶枫的目光随着莎依娜的背影游走，一袭紧身红衣衬出玲珑的曲线，柳腰盈盈一握，翘臀微扭，更显婀娜多姿。叶枫吞了吞口水，什么江湖大义，什么一统草原，早被丢到了爪哇国，忙跨前两步，将莎依娜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际柔声道：“莎儿，你看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说也不迟。不如我们…先休息吧？”
　　温热的气息直喷耳际，让莎依娜俏脸微热，心中狂跳。自从冷无霜和楚烟来了之后，二人已许久不曾如此亲热，如今莎依娜病体已愈，这样暧昧的话让她不得不另有遐想。
　　“你不用去照顾霜儿姐姐吗？”
　　幸亏叶枫耳力够好，且二人相距甚近，这才听出她所言，叶枫坏坏的一笑：“我今晚好好的陪陪你，我们做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
　　“恩？什么？”
　　叶枫将她打横抱起，哈哈一笑：“一会你就明白了！”
　　见她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莎依娜恍然大悟，霎时羞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