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秦桑入归怀

6、第六章 好自为之

　　当顾云桑再睁开眼时，仿佛变了一个一样，不再是那个平凡无奇的女孩，充满了玛格丽特独有的气质，似乎是另一个“嘉宝”，那年那个饰演茶花女的传奇好莱坞女星，明艳而神秘。玛格丽特虽为烟花女子，却被当时的人们奉为比贵妇更有贵族气质更为高贵的女人，一袭白衣、一枝茶花，倾国倾城。

　　悄悄打开门进来的JOE为云桑这一个眼神的变化而心惊，要知道，这是许多老演员也要追求的境界，许多优秀演员，戏里戏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判若两人的精湛演技正是入戏很深的表现，一直在圈内被推崇。作为一个只是接触过表演的人，说出去，顾云桑也足以为傲了。

　　云桑扮演的玛格丽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青望扮演的阿芒俯身在耳边轻唤她的名字：“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陡然，玛格丽特像是流浪的旅人看见了归乡的船，眼中满满溢满的都是热切、欢欣、终于得以与爱人得以相见的炽烈、屋外是那些急着讨债就等着她早早死去变卖拆产的债主，一个个如饿狼一般不讲情面，而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她的阿芒终于原谅了她，她一颗虔诚的心得到了解脱。
　　“你终于来了。”
　　玛格丽特挣扎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耗费体力的动作，哪怕只是站起来这样简单不过的事情。她摇摇欲坠地支撑着椅子把手，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身体已经不属于她，只剩下一张笑容似乎还能由着她掌握，无论无何，她都是笑着的，就如腰间别着的茶花，纯白、无垢无尘。

　　“亲爱的，我多么害怕我来迟了，昨天晚上，我在你家阳台之下整整徘徊了一整夜，可是我知道我应不应该上来。”阿芒伸出手，想要触碰、拥抱眼前这个脆弱的爱人，却僵在半空，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来，也许玛格丽特不至于现在这样，这叫他情何以堪。

　　让JOE更吃惊地是，叶青望认真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居然让青望用认真的态度去与她演对手戏，不是带她，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与她对戏！

　　玛格丽特紧紧扑倒了阿芒怀中：“不，我好了，我都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乡下农庄，除了我们再也没有别人，只要有你。”
　　阿芒反握住了她的手，她可以感觉到阿芒手心传来的温度：“我们整理行李，这就走。”
　　阿芒激动万分地要唤来老仆人整理行李、备车，似乎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又似乎是再也等不及要与玛格丽特一起去追求属于他们的未来。
　　他们说好，要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小村庄厮守一生，没有公爵贵族、没有胭脂红粉、没有浮世繁华，只有对方，足以。

　　由于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对戏，老仆人自然没有出现，叶青望是影帝的实力，自然不会顾虑这个小瑕疵，很自然地略过，而云桑沉浸在剧情中根本顾不上思考原本的剧情，只知道就是这样继续，就是这样继续，于是顺其自然地就演了下去。

　　玛格丽特的身体却渐渐支持不住，滑了下去，颓然跌在椅子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唯一不变的是笑容，似乎包含了这一世的爱恨情愁、有对爱情飞蛾扑火的凄美、也有走到尽头不得不放手的哀愁。
　　“我的心，不习惯幸福。”她死死抓着阿芒的手，也许，这将是一个不被世人理解的妓女的最后独白，“也许，活在你心里更好，在你心里，世界就看不到我了。”
　　“不，不会的。你会好起来……”阿芒还在说个不停，他的眼睛却控制不住水汽氤氲，“我们这就离开。”
　　可再看玛格丽特，她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垂下的头搭在椅背上，安详、解脱。她终于了爱情，倾尽所有，她是悲剧的，也是无憾的。

　　“玛格丽特……”一声呼唤似乎与清晨的耳语无异，不是那种可以刺透耳膜的哭喊，轻地像是打破某个美丽的梦，却更加地撕心裂肺，痛的人仿佛窒息。

　　沉寂许久，他们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构成了最美的画面。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的响起，这才唤回了两人的思绪，望向门口的方向，正是JOE轻轻击掌，冲他们微笑。

　　叶青望起身，冲顾云桑温和一笑，回到了窗前的座位，若即若离的态度恰到好处，一旦脱离剧目，刚刚还在苦苦相恋的两人，似乎又多了那几分隔阂。

　　叶青望看着久久不能自拔的与桑开口，他温润的嗓音令人沉醉：“你演的不错，今天就到这里，回去等通知吧。”
　　云桑有些慌张的站起来，愣了半晌才答道：“哦哦，好。”
　　青望和JOE颇是不解，这个在戏中表现不俗的女孩怎么现实中就能这么傻气，不过也正是她的质朴、不造作给JOE留下了好印象，至于青望怎么看待，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云桑离去的身影，青望叫住了她：“你等等。”
　　“嗯？”云桑差异地回头。
　　“如果你不再仅仅是一个主持，而是一个演员，你会有什么感受？”
　　云桑咧嘴一笑：“干什么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她说了大实话，可是却让叶青望的眉头皱的更深，他点点头：“好了，你走吧。”
　　“你好自为之……”这才是叶青望想说的，只是他的声音太小太小，湮没在了空气中。
　　云桑莫名的耸肩，冲他们道别后离去。

　　看着云桑的身影消失在门后，JOE坐到青望的对面：“我还以为你会当场留下这个女孩。”
　　青望拿起小圆桌上的瓷杯，抿了一口，轻轻摩擦着杯沿，说不出的魅惑，垂着眼睑若有所思：“如果她的真的接触表演不多，那么无疑她是一块好玉，值得雕琢，只是，她缺乏梦想。一个没有梦想、对表演没有爱的演员，是缺乏热情的。”

　　“可是你也说过，梦想不能当饭吃不是？我甚至记得你曾在采访的时候说过，一旦有一天爱好变成了马不停蹄的工作，也会感到疲倦。”JOE反驳道。
　　“可是任何一个成功的演员，对他的工作必定是先从热爱开始的。”的确，对于把工作视为生命一部分的叶青望来说，顾云桑的这种态度无疑是对他原则的挑战，“所以，我到不希望她涉足演艺圈，这里不适合她。”

　　JOE还欲再说，叶青望一句话让他噎住：“淮与，我从没见你对哪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难道说……”
　　淮与，他喊的是他从前的名字，便立马脱离了经纪人和艺人关系的束缚，还是像从前那样，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JOE苦笑：“说什么呢，你现在这幅样子才我想到了你以前那个毛躁的脾气，就像个刺猬，逮着谁扎谁。”

　　“好了，我会考虑的。”
　　到此为止，他们两人都沉默了。
　　过去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是个沉重的话题，至少现在谁都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