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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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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染正阖眼小憩,一道刺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让她毛骨悚然。
奚染睁开眼,回头,看见一张不太常见的脸。
准确的说,是她不太常见到,毕竟一天在校12个小时,她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睡觉。这个人五官还算好认,所以她记得。
毕竟撞见她打架的就这一个。
她当时想,这个手里拿着罐饮料,一脸正经地灌可乐,对她的行为一点也不奇怪的人,说自己是逃课好像也很正常。
即使这天根本没哪个年级上课。
即使这个人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他们班的教室。
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前桌。
奚染:……
天知道她那一瞬间心里彪过了多少行字。
睡觉的欲望和手臂上撕裂伤口的疼痛让她没法和这个人继续僵持下去。奚染走到后面趴下之后,是真的睡着了,也是真的没听见柳文全在叫她。
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好几下,后面又换成软软的其他东西。
那玩意儿的主人还靠得很近地朝她说话。
奚染不想睁开眼,但好像只要她不妥协,这人也不会妥协,让她觉得麻烦得很。
理智上她是知道自己应该乖乖起来,只是情感上,撕裂的伤口实在是痛,她烦,还有些焦躁。
她说话不收敛,因为这一点得罪了不少人,也因为这点揍了不少人,挨了不少揍。
这次也一样。
那一瞬间前桌的表情实在是很恐怖,奚染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被吓到了。
奚染猜是柳文全在点人,看了会儿面前生气的人,不情不愿地答了到。
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心虚得很。
她又把人得罪了。
按理来说,后面应是阳关道独木桥的发展,所以奚染实在是不清楚,那天后该再无交集的人怎么会盯着她看,还迟迟没移开视线。
少女套着校服,直直地盯着她,眼下有一圈不明显的青黑,脸色很憔悴。
这副神态配上那张脸,奚染以为自己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现在要被她索魂了。
“你……”奚染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是怎么站着睡着的?”
奚染闭嘴了。
面前的人好像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番话有什么问题,她微偏了下头,眉毛蹙起,好像在真情实感地疑惑这回事。
睡觉招惹她了?
奚染不由得这么想到。
不能啊。
林快然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友善,加之以往的“累累罪行”,奚染不会觉得她只是在单纯地好奇。
不过她也懒得和林快然扯。
“我很困。”奚染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很困。
所以站着睡着了。
没有问题。
哪知道林快然听了她这话,表情更奇怪了。
纠结里带了一丝疑惑,疑惑过后浮上一丝心疼。
最后定格在一种奇异的坚毅上,奚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实际上内心已经警惕起来。
林快然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想想她那些荒唐的前科,她这人还有不出人意料的时候吗?
即使、即使——
是用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情态拍了拍她的肩,随后拉着她一起溜回教室,把她按在座位上,摆出张死人脸,叫她“睡”。
奚染:?
奚染木了。
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荒谬的一个早上。
奚染实在不想去猜她的想法:“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快然拉开自己的凳子,打了个大哈欠。
她奇怪地看了眼奚染:“补觉?”
我困了,站着都能睡着,所以你就把我拉回来睡觉了是吗?
奚染朝下一望,整整齐齐的方阵列在操场上,旗台前站着一批批执勤的学生会成员,两三个老师往她们这里看,又在触及林快然的一瞬收回视线。
奚染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一会儿林快然,竟觉得有些轻松。
她收回目光,林快然已经趴下了,她手规矩地垫在脑袋底下,黑发被她捞到一边,露出一节白色的后颈。
林快然的皮肤很白,她的五官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就是很抓睛,你第一眼看她觉得像个乖乖女,再看就会想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
她的眼睛鼻尖唇角都在告诉你她的肆意不羁,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
她只做她愿意做的,只听从她所认同的。
秋姜算是班里和她最熟的,有次其他人趁林快然不在时曾公然讨论过她。
那时因为林快然,而被老师麻烦了很多次的体育委员秋姜,却一反常态地帮林快然说起了话。
“她不是那样的人。”秋姜沉吟了一会儿,“怎么说呢,我觉得她脾气还不错?”
“那能叫脾气不错?”
秋姜无奈道:“至少现在没和人直接起冲突吧,而且正常说的要求啊帮忙啊,她都会帮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难接触,虽然有时候是会给人带来点麻烦啦,但要我说——”
“她好像生来快然。
“就像她的名字,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才能起出这个名字。”
奚染不知道林快然是否在父母的爱下长大,她只知道,失去了父母陪伴的自己,注定成不了她这副模样。
林快然一定很幸福。
至少奚染是这么以为的。
她们俩的关系好像在这场荒谬的偷跑下缓和了一些。
至少林快然来学校时,和奚染说的“早”能得到回应。而奚染偶尔也会戳戳她,让她帮忙传今天的作业。
奚染仍然是之前的样子,上课就睡,下课偶尔醒一下,一放学就没人影。
林快然倒是因为沈裕的关系交到不少朋友,沈大少爷人缘一向不错,他自封九中交际草,S市情报屋,林快然听他自己这么吹嘘过后没有嘲讽他,只是诡异地沉默了会儿,然后拿出手机开始录音。
赵明兮和他们不在一所高中,偶尔周末能聚聚,混了小半个月,她们也熟络起来。
“对了,”赵明兮搅动着杯里的吸管,让粉蓝色汽水混合起来,“我们学校要校庆了。”
沈裕在一边无聊地摇骰子:“校庆?要干嘛?”
赵明兮有些无奈:“报节目之类的吧,每个班都要出。”
“你们要干什么?”
赵明兮手一顿。
沈裕察觉到不对,扔了骰子凑过来,哥俩好一般搂住赵明兮的肩:“哎呀,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和哥儿们说说呗?”
赵明兮的脏话在嘴里裹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吐出来。
林快然把沈裕从她身上撕下去:“你们节目有问题?”
“也不是,”赵明兮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在演话剧和唱歌剧里面投票,结果票数一样。”
林快然:“……话剧?”
沈裕:“……歌剧?”
赵明兮有些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怎么说呢,我就和他们建议,说话剧和歌剧都挺不合适的,让他们再想想。”
“结果呢?”
赵明兮绝望地抬头:“他们说确实不合适,应该符合我们的国情,应该尊重国粹,最后选了京剧。”
“这都能过?”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林快然和沈裕震惊了一会儿,就替赵明兮接受了这个结果。
“所以你需要干什么?”
“我要了个出钱的闲职。”赵明兮冷静道,“绝对不能被卷进这场荒谬的洪流。”
“明智之举。”林快然满怀敬意无比赞成地说。
事实上,现实并没有赵明兮所说的那么离谱。
赵大小姐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大小姐应该有的矫情,她不愿意去教学条件不够好的公立中学,又因成绩不错,没经历多少波折就被一所私里国际学校接受了。
所以对那里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出钱的活儿绝对是闲职,至少一半以上的学生家里都不存在“缺钱”这种情况。
全中——全称私立全宏中学,坐落于S市满西区,是满西区唯二的中学,与长期本科率排S市第一的九中分立满西区南北,遥遥相望,校门都背对着对方建,颇有些宁要与对方划清界限,也不屑于尊重风水的,王不见王的味道。
虽然后来全中校长出面解释,校门朝南开是因为南满西区北面正对一所高山,山上有所破庙,那边开校门不合适——他们是为更高层次的封建迷信让路。
这话没有几个人信,把八卦作为第一要务的S市居民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们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全中和九中不对付,不然怎么会一个修在南一个建在北,生生把满西的交通线拉长了一倍有余?
对此全中校长真是有苦说不出,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解释了,私下和九中教师组聚餐时还调侃:“只要我们表现出势不两立,两校的学生都会把彼此当作竞争对象,校内校外都有压力,进步才更快啊!”
九中校长笑眯眯地道“是啊”,实则心里又给今年拿奖学金诱惑好苗子跳槽的全中秃头校长记了一笔。
不管两校是不是不和,这两所学习的校庆是确实隔了很久,就像故意的一样。
他俩一个在9月,一个在5月;一个在早秋,一个在春末。
林快然不知道为什么全中校庆九中高一也会放假,她拿着赵明兮给她的套票踏入全中大门,金桂的香气飘来,把人裹了一圈,轻轻地放下。
沈裕手揣在裤兜里,只扎了半边衬衫,林快然盯着他的衣摆看了半晌,伸出手给他扯了出来。
“你干嘛?!”沈裕跳起来,“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
林快然莫名其妙:“这能叫整理好了?”
沈裕咬牙切齿:“你不懂。”
林快然收回视线:“哦……”那就不懂吧。
“哦?!你一句哦就完了吗?!!”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结伴而来的九中学生差点要把全中的门给踏破。
秋姜目送他们的背影融入全中,自言自语道:“关系真好。”
奚染也被柳文全强行扭送过来,美其名曰“帮你找回年轻人的活力”。
今天她白天也没有打工,本来想补觉,但既然柳文全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好不容易参加一次集体活动的奚染看了眼已经快消失不见的林快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是啊。”
看上去关系很好。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